第10章

    如果愛我,
    就來保護我,
    用最堅強的意志,
    贏得我的愛。
    「唉——」悠長的歎息從康家的大廳傳出,兩個年近五十的女人,懶洋洋地窩在沙發上,無聊地看著電視劇。雖說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但在徒勞無功了幾天之後,她們也只得宜告失敗。
    「喂,日璃,你家的矢紋最近怎麼樣啊?」方櫻邊問邊拿起了遙控器,把電視的音量調小。
    「還能怎麼樣?」丘日璃攤了攤手,「他啊,每天就是把自己關在琴房裡,然後反覆地彈著同樣的一首曲子。對了,你們家的雯雯呢?情況怎麼樣了?」
    「還不是老樣子,每天去學校上課,雙休日就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叫她也不出來。」這年頭母親難當啊,「哎,你說他們到底有什麼不能解開的誤會啊,竟然可以鬧那麼多天的彆扭。想當年我和她老爸,吵起架來只要一天就OK了。」因為接著是老公在她還沒徹底放出狠話前,就先厚著臉皮跑來跟她和好。
    「就是啊。」丘日璃有同感道,「我天天在我家那小子的耳邊煩著讓他過來道個歉,認個錯,可他偏偏死活不肯,每天就只會在嘴裡喃喃地說什麼『她討厭我,不會原諒我了』之類的話。」
    「哇,看來矢紋對雯雯還真的挺癡情的。」方櫻驚歎道。真是看不出,原來他們家的雯雯還有這麼大的魅力。
    「是啊。」兒子的癡情有點像他父親,讓她回想起了當年也哲追她時的情景,「若是兩個孩子可以把誤會清除就好了。」為情所苦,是最折磨人的方式了。
    「嗯,」方櫻點頭道,「只要他們把這個誤會清理好,就要馬上讓他們進教堂。」省得夜長夢多,早點把他們的終身辦好,就能早點實現住在一起的構想了。況且,雯雯和矢紋在她看來,倒真的很般配。一個動,一個靜,剛好互補。只是可憐婚後依雯雯的個性,矢紋多少是要吃點虧了。
    「對啊,對啊,最好是在他們結婚後,就馬上把我們兩家中間的那道牆給拆了,然後再重新設計一下。」丘日璃忍不住地贊同道。
    「咦,我也是這麼想的耶,可以把房子的格局建成三個獨立的區域;不過客廳只能有一個,因為吃飯一定要六個人一起吃。」這樣才顯得像個大家庭。
    「還有阿,最好再在院子裡鋪上草坪,有空閒的時候大家可以一起燒烤。」
    「還要在院子裡搭個鞦韆,將來出世的小孩可以玩。」
    「要好好地設計嬰兒房。」
    「要把廚房規劃得大些……不過……」方櫻頓了頓,「日璃,你覺不覺得我們好像想得遠了些?」
    「……呃,真的……好像遠了些。」現在連最基本的矛盾都還沒清除哩。
    「唉……」兩聲歎息,又同時在康家的大廳響起了。
    中文系的辦公室裡,猶如八級颱風即將來臨般,所有的老師都避得遠遠的,沒有人敢靠近颱風的中心區。
    畢竟這幾天的康雯雯猶如吃了炸藥般,一言不合便由動口發展到動手是每天都會發生的事,若是一不小心沒避開,很可能被掃進炸藥區,炸得粉身碎骨,連點骨頭渣渣都不剩。所以能避就避,成了辦公室裡的最高守則。
    砰!語文教科書被狠狠地甩在了辦公桌上,康雯雯瞪著課本,一個上午,腦子裡反覆都是那個討厭鬼的名字,也讓她的工作效率直接等於零。氣死了,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會對他那麼在乎,在乎到嚴重影響自己的日常作息。
    心中的那種憤怒的心情,還冒著一股的酸意,學術上的名詞叫做——嫉妒。是的,嫉妒,嫉妒那個女人可以吻上本來專屬她的唇,嫉妒那種親密的接觸,所以即使她知道他是無辜的,卻還是禁不住要生氣。
    忿忿地坐在椅子上,康雯雯從抽屜中掏出了一盒巧克力派開始嚼著。煩到極點,吃東西是很好的發洩方式。這幾天,她零食的消耗量極度上升,也讓她的荷包呈現明顯的「瘦身」形式。
    「請問,」一道幽幽的聲音在辦公室的門口響起,「康雯雯在嗎?」
    哇,居然有不怕死的人來找她。辦公室裡的老師目光齊齊地射向來人,柔柔弱弱的外國林黛玉似的美人,好像風一吹就折了,主啊,現在只能求上帝保佑她,不要被炮轟得太慘。
    找她的?康雯雯停下了吃的動作,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人,隨即大跨步地走上前道:「你來找我?」她瞇著眼睛瞪著面前的人,這算什麼!情敵上門示威嗎?
    「對,」婭紗輕輕地點點頭,直視著康雯雯,「可以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嗎?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話?她有什麼話要和她說啊?「可以。」她無異議地聳肩道。反正她正好有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發洩,既然有人自動送上門來,她何樂而不為。
    一路走到操場邊的空地旁,康雯雯雙手交叉地環在胸前,「你想要和我說什麼?」
    「我——」手緊緊抓著衣擺,婭紗看著康雯雯;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道,「那天,真的是很對不起,因為我而害你和矢紋變成這樣,我……」
    居然在和她道歉?她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你來是向我炫耀那天的事嗎?」拜她所賜,那天晚上在休息室裡看到的情景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腦海中。
    「不、不,我來是希望你不要再折磨矢紋了。」是她的錯,她不應該去貪求那不屬於她的吻。來這裡找她,是她所能做的惟一的補償。
    她在折磨他?拜託,是他折磨她才對!「是他叫你過來的嗎?」
    「不,是我自己要過來的,矢紋他根本不知道。」婭紗急急地說道,「我明天就要坐飛機回美國了,所以,今天是在中國的最後一天了。」
    回美國?「那你來找我和我說這些幹什麼?你不是愛他的嗎?對著我說這些話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是很可笑呵……她愛著矢紋,卻在求另一個女人去好好愛他,迎著風,婭紗盯著康雯雯,帶著一絲苦笑地喃喃道:「她只是一個高中教師,不懂欣賞什麼古典樂,甚至有時在我彈琴不到十分鐘的時候就在旁睡著了……」
    她的話讓康雯雯愣了愣,高中教師,是在說她嗎?
    她看了康雯雯一眼,繼續喃喃道:「有些不講道理,會動不動就打人,會爬陽台,也會半夜把我叫醒讓我彈琴給她聽,但是,我就是喜歡,喜歡她的那種不坦率的善良,那種隱藏在野蠻之下的純真。『這是矢紋對我說的話,當我問他你有什麼地方勝過我時,他所作的一番解釋。」
    「這是……他說的?」她訥訥道。
    「是的,他說的,當著我的面笑著對我說的,所以我知道他是真的很愛你,愛到不管是你的優點還是缺點,在他的眼裡都是好的。」也讓她徹底地輸了,不是輸給面前的女人,而是輸給了矢紋。他的愛,讓她羨慕,可惜的是,她不能被他所愛……
    康雯雯靜靜地站在原地。他愛她,用著那一段莫名其妙的話來告訴別人他愛她。可惡,那段話甚至說還不是那種好聽的話,但——她卻突然有種想要哭的衝動,想要立刻就見到他。
    「好了,我言盡於此,至於你要不要原諒矢紋,那就是你的事了。」轉過身,婭紗向著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等等,」回過神來,康雯雯在後面叫住了婭紗,「為什麼你要特地來和我說這些話?若是我和矢紋因此而分開,你不是正好可以擁有他嗎?」她根本就沒有道理來和她說這些話。
    「因為……能讓他溫柔以對的只有你。」而她,卻不能。
    只有她?只有她能讓他溫柔以對?她怔住了,風吹動著,心也在不住地跳動。
    削瘦而頎長的人影呆呆地佇立在校園裡的樹陰下,在一片放學後學生的人潮中顯得格外醒目。良久,人影動了動,慢慢地伸出修長的手指,在樹幹上輕劃著音符。
    愛麗絲——《獻給愛麗絲》,彷彿只有伴隨著這首曲子,才可以讓他幻想她在他的身邊。想見她啊,卻又不知道見了面該如何解釋,怕被她再次拒之於外,他——他沒有把握可以再聽她說第三次的討厭。站與坐,成了每天的公式。白天,在琴房裡不斷地彈著屬於她的曲子,晚上,則靜靜地站在陽台上,看著陽台對面的房間的光由亮轉暗。幾天沒有睡了,他不知道,或者該說他根本就無法入睡。
    想見她,想見她呵……
    「矢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讓在樹幹上划動音符的手停了停。可能嗎?可能是她嗎?她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地喊他,而不會只喊他的名。該不會是他太想她了,所以彷彿像是聽見了她的聲音般?
    「矢紋……」聲音第二次響起。
    高大的身子慢慢地向後轉,然後望著魂系夢牽的身影,「雯雯……」華矢紋喃喃地叫道,猛然地把康雯雯擁進懷裡,真的不是在做夢嗎?她竟會出現在她的面前,「你是真的嗎?真的來到我面前?」
    「真的,我真的在你面前,」康雯雯瞇著眼眸,「而且,我還準備狠狠地揍你一頓!」語音未落,她的腳已先一步地踹上了他的膝蓋,同時手握成拳扎扎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他悶哼著彎下腰,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衣服的領子已經被死死地拽住。
    「你知不知道出門留個便條的道理啊,如果沒有紙和筆,也大可找個人說一聲,你這樣一聲不響地在這裡遊蕩算什麼啊!」一把拎著華矢紋的領口,康雯雯朝著他狂吼道,把找人時的焦急與煩憂一併地吼出來。
    「你難道……在找我?」她在找他,是肯原諒他了嗎?
    「廢話,不然你當我有千里眼嗎?知道你在這個地方!」當她奔到華家去找他的時候,問遍華叔丘姨,卻沒人知道他在哪裡,害得她開著她那輛小綿羊助動車到處亂晃。若非猛然想起他曾帶她來過小學裡的林xx道,那個她背過他的地方,沒準現在還在那裡晃著找她的人。
    「我……」
    「我什麼我!」她快速地打斷他的話,「你這身衣服又是怎麼回事?發過一次燒還沒得到教訓嗎?」在十二月的天裡,只套了一件風衣便出門。原本清瘦的臉龐才過了幾天就瘦了一圈。散亂的髮絲,發白的嘴唇,他的樣子看起來落魄至極。也許婭紗說對了,她可能是在折磨他——同時也折磨著自己。
    不自覺地,心開始痛,是心疼他吧,為了她到了這種地步。
    「當初……當初是誰在這裡對著我說要保護我的?又是誰說過愛我的?你知不知道,我,我最討厭……說了承諾卻沒有遵守的人了!」語音中帶著沙啞,眼淚就這麼自然地順著眼眶流了下來。
    他震驚地看著她的淚。她在他面前哭了,記憶中有她的野蠻,有她的霸道,有她的嬌與嗔,卻沒有過她的淚,「你哭了。」她的眼淚,讓他心痛。
    「誰說的。我才沒有哭。」她努力地想把眼淚逼回眼眶。二十幾年沒有掉眼淚,卻在他的面前掉了。都怪他對婭紗說的那一番話,讓她感動得半死。
    她的倔強依舊啊!他的手指輕輕地爬上了她的臉,小?心地拭著她的淚,一點點的,溫柔而細膩,「對不起,我承諾過的,我想要保護的人是你,可到頭來,卻是在傷害你,讓你流淚。」他想要見的是她的笑臉而不是淚顏。
    他的手指,像是太陽般,灼熱著她的臉,心又開始了不規律的跳動,「你很混賬!」她哭著罵道。用著那種溫柔的動作,再次把她的心攪得亂七八糟。
    「是,我很混賬,但是——」輕輕地,他彎下腰,凝視著她,堅定地說道:「我是真的想要保護你,用一生的時間來保護你。」
    她無語了,為了他的話。良久,她看著他,「你愛我嗎?」
    「愛。」
    「會時時刻刻陪在我身邊嗎?」
    「會。」
    「會給我買零食嗎?」
    「會。」
    「我不愉快、不開心的時候會任我發洩嗎?」
    「……會。」
    「那麼,我就讓你保護吧。」用一生的時間來保護。
    「什麼,你說你要娶矢紋?」華家的大廳,四個年齡加起來快有兩百歲的人,不約而同地驚呼道。然後,由驚呼變成了沉默,四個人面面相覷地大眼瞪小眼。他們的耳朵應該沒問題吧?就算是要聽錯話,也不可能四個人一起聽錯啊。
    「咳,咳,」清了清喉嚨,康溢率先回過神來,「雯雯,你真的說你要娶矢紋?」他緊盯著女兒,不確定地問道。
    「是啊!」康雯雯點點頭,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搖了搖頭,「哦,錯了……」
    呼,還好,女兒的搖頭讓康溢鬆了一口氣,他就說嘛,雯雯怎麼可能開口說要娶矢紋。
    「應該是我要嫁給他才對。」康雯雯指著站在身旁的華矢紋更正道。一時的詞彙用錯,想來是應該原諒的。
    呃?康溢剛放鬆的氣隨即又提了起來,這——這根本就是換湯不換藥嘛!嫁和娶,有區別嗎?對他來說,所代表的事實只有一個,「也就是說,我要和他成為親家?」他伸手指著仍然像塊化石杵在沙發,尚未完全消化信息的華也哲道。
    「呃,基本上來說,應該是這樣沒錯。」康雯雯幹幹地一笑。老爸的心情何其複雜,她大致可以想像得到。
    那這事是真的了?「雯雯,你趁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不是非嫁華家小子不可的。」
    「喂,姓康的,嫁我兒子有什麼不好的!」坐在沙發上的華也哲終於回過神來,加入了戰局當中。
    「和你做親家就不是一件好事。」想到未來他的外孫、外孫女要喊華也哲叫爺爺,他就忍不住寒毛豎起。
    「哼,」華也哲哼了哼鼻子,「你以為我就願意嗎?」
    「你……」
    「哇,雯雯矢紋,終於決定要結婚了呀!」兩道聲音整齊一致地打斷了康溢和華也哲的爭吵,方櫻和丘日璃眉開眼笑地望著站在沙發前的一對兒女。六人幸福大家庭呵,不再是夢想了。
    「矢紋,你真的願意娶我們家的雯雯啊?」方櫻朝著華矢紋問道,保險起見,問第二遍是有道理的。誰讓自個的女兒野得沒人管得住,有人肯自動跳下這個火坑,那是再好不過了。
    「拜託,老媽,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啊,我願意嫁給他是他的福氣耶。」康雯雯不滿地撇了撇嘴。平時巴不得她嫁給他,現在,卻又活似她嫁不出去一樣。
    方櫻白了女兒一眼,「什麼福氣,人家矢紋都沒開口。」
    「不,能娶雯雯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了。」華矢紋輕握著康雯雯的手,一臉認真地說道。
    「你看吧,阿櫻,」丘日璃在一旁插口道,「我們家矢紋怎麼可能會不娶雯雯。」若是不娶,她拿菜刀逼也要逼兒子娶。
    「哎,日璃,我們這下子真的要做親家了。」
    親家?!康溢和華也哲的臉皮同時抖了抖。
    「是啊。對了,還得把兩家之間的圍牆給拆了,這樣六個人才算是真正住在一起。」
    拆圍牆?住在一起?!兩張臉皮抖得更厲害了,「不可以!」兩個男人難得志同道合地一致反對。
    「有什麼不可以的!」兩個女人瞪大眼睛道。
    然後,一如慣例地,男人和女人之間的爭吵爆發在了華家的大廳。
    再然後,康雯雯推了推身旁的華矢紋,「他們好像又開始吵起來了。」明明是在談她和他的婚事,他們四個人卻依然可以吵到忘了他們自個兒女的存在。
    「嗯。」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你不去勸阻?」
    「有必要嗎?」孰勝孰敗,早就在一開始就決定好了。
    盛大的婚宴,基於警局行政總長和麒影集團的聲勢,不少警界和商界的要人都參加了宴會,甚至連黑道中的不少重要頭目也閒閒無事地來參一腳。
    套著一襲絨鵝純白婚紗,康雯雯瞪著同在臥房裡、穿著一身白色西裝的華矢紋,她是說過要結婚,但是絕對沒有說過要那麼快,一月份的天氣,刮著凜冽的寒風,試問有哪個新娘會挑在這種氣候結婚!
    那天她僅僅只是說了要結婚,誰知道老媽和丘姨竟然行動迅速地立馬把相關要件全部辦好。按老媽的說法是早死早投胎,早點結婚早點省事。那是什麼歪理啊!
    「今天我們結婚了。」她沒好氣地說著。一個隆重卻又倉促的婚禮,卻讓她差點沒有凍死在婚禮上。
    「我知道。」淡淡的,帶著一絲溫柔的語氣,他在陳述著一件事實。
    知道?「你難道不覺得進展得太快了嗎?」她拎著婚紗裙擺在房間裡來回地走。才意識到自己是愛他的,轉眼間就已經嫁給他了,這樣的速度哪個女人受得了,好歹也得給她結婚準備期才是。
    「會嗎?我不覺得現在結婚有什麼不好。」他伸手抱住她,低下頭定定地望著她,有些猶豫地問道:「還是說……你後悔了?」後悔在神面前立下的誓言,後悔對他承諾過的愛,以及——後悔將與他共度一生。
    她好笑地看著他緊張的表情,這樣的他,讓她的不爽稍稍減低了一點。
    「若我說是呢?」她開玩笑道。
    她的話讓他窒了窒,抱著她的手緊了緊,「我——」
    好痛,像是要把她嵌進他身體裡似的,這樣的擁抱,讓她有些不適,「放手啦。」她扭動了一下身子。
    抱著她的手更加用力,他把頭埋進了她的頸窩,「我不放,即使你後悔了,我也不會放手。」他沒有勇氣再承受一次她離開他的打擊,「我愛你,很愛很愛;從小時候一直到現在,在不知不覺中,你已經佔滿了我的全部。當你跑到樹陰下來找我的時候,當你流下眼淚的時候,我的一生,就再也離不開你了。」唇慢慢地貼近頸子,沿著脖頸,吻上了她的耳垂。
    呼吸就吹拂在她的脖頸上,臉漸漸地轉成了酡紅,心竟然不由自主地因為他的話而開始狂跳。他的氣息,充斥在她的全身。
    他的唇游移到了她的臉頰,然後直至那紅潤的豐唇。他的壓上了她的,溫柔卻也堅定,他可以做到對任何事物都不在乎,甚至無所求。但惟獨她,是他惟一想要在乎,想要擁有的人。
    吻,如同雪花般,輕輕地,柔柔地,卻在轉瞬即逝間爆出火樣的灼熱。
    「唔……」她不禁張嘴想要喚出聲,卻讓他的舌長驅直人進了她的檀口內。
    吻,原來可以這般強烈……
    良久,他的唇終於離開了她的,亦讓她得以呼吸新鮮空氣。臉頰好燙,像是火燒一般,「你——」康雯雯大口地喘著氣,努力地想要站穩身子。
    「我不會放手。」華矢紋直直地望著她道,「就算你說想要離婚,想要離開我,我也不會答應的。」
    嗄?離婚?他的話一下子讓她從失神中回過神來,「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離婚了?」今天才剛結婚,若是現在去辦離婚手續,不知道會不會破了吉尼斯紀錄。
    「剛才。」
    「剛才?」她怎麼不記得了?
    「對,當我問你是不是後悔時,你說是。」手依然緊緊地環在她的腰上。
    老天,敢情他是把她的玩笑話當真了?!「我說後悔是開玩笑的,你難道分辨不出什麼是真心話,什麼是開玩笑的話嗎?」她仰起頭,誇張地拍著額頭叫道。
    「但是今天從婚禮開始到現在,你一直都不曾開心過。」
    「拜託,有哪個女人在一月份的下雪天裡,穿著薄薄的婚紗禮服還會高興的,沒有凍死就算是萬幸了。」
    「那麼,你沒有後悔?」狂亂的心奇跡似的因為她的話而漸漸平息,一絲淺淺的笑漾起在嘴角。
    廢話,她又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找麻煩。結婚是人生之中的大事,既然嫁了,就不會談什麼後悔。更何況……她盯著他秀色可餐的俊雅面容,不愧是她的洋娃娃,真的好可愛!
    「若是你能夠吻到讓我滿意的話,我就不後悔。」她意猶未盡地舔舔唇,猶覺得剛才的一吻不過癮。
    「吻?」
    「對呀。」她伸出手臂,主動地環上了他的頸,把紅唇伸向他……
    十分鐘後——
    「滿意了嗎?」男人的聲音有些氣喘吁吁。
    「嗯?」女人的聲音同樣有些氣喘吁吁,然後在考慮了片刻後道:「好像還是差一點,我想我們應該可以吻得再久一點。
    二十分鐘後——
    「雯雯,你的手在幹嗎?」驚呼聲伴隨著厚重的喘息聲在偌大的臥房內響起。
    「在摸你。」慵懶的聲音不甚在意地答道。
    「我知道你在幹什麼,但是……」
    「但是什麼啊,我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這樣做是天經地義的耶。」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囉嗦。」
    「砰」的一聲悶響,夾雜著男人的悶哼聲。
    三十分鐘後——
    「唔,雯雯……」
    「幹嗎?」
    「你……的動作可以溫柔一點嗎?」
    「我已經很溫柔地對你了。」
    「但真的好痛啊!」
    「會嗎?可能是第一次的緣故吧,以後慢慢練習久了,情況應該會好轉的。」對於這點,她也很無奈啊。
    次日清晨。
    些微的陽光透過窗簾灑在了臥房內,女人緩緩地睜開眼睛,滿足地打了個哈欠,轉頭看著躺在身邊的男人。
    微亂的黑髮,白皙的皮膚上透著一絲淺紅,長長的睫毛蓋住了深邃的黑眸,貴族般挺直的鼻樑下是性感的薄唇。即使整張臉上以及覆蓋在絨鵝被裡的身體上零星散佈著一些大小不等的淤青,但仍然無損他的優雅。
    從此以後,他就是她的人了。
    唔,真是美好的一天呵。
    兩午後
    悠閒的下午,暖暖的春風吹得讓人昏昏欲睡,當然,只是欲睡,並不一定代表睡得著。
    低低地咒了一聲,康雯雯在翻了第38個身後宣告失敗,入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時候也是挺難的。
    隨意地抱著一個懷枕,懶洋洋地走到了琴房的門口,「老公!」她邊叫著邊推開了門,朝著室內的沙發走去。
    琴聲戛然而止,華矢紋看著半閉著眼眸的康雯雯,站起身來,「不是說要睡午覺嗎?怎麼到琴房來了?」
    「睡不著。」三個字簡單明瞭地概括了來意,順便擺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沙發上,「對了,攸蕾呢?」她朝著他問道。所謂攸蕾,是指他們那七個月大的女兒。
    「好像在院子裡和康叔還有父親一起玩。」他淡淡地說道,因為自小以來的稱謂已經叫慣了,所以婚後也並沒有特意地去更改。
    「哦,還有,這幾天赫老頭老是在催我再讓你去學校辦一次講座。」自從兩年前,在他們婚後,他去學校辦了一次音樂題材的講座後,幾乎每隔一段時間赫老頭就會催她再讓他去學校辦講座。
    「要去嗎?」他走到沙發旁,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頂詢意見。
    「當然,不過不要忘了收錢就是了。」頗為可觀的演講費才是她注意的重點,為人妻,為人母,理所當然地該為家計著想,能撈就不要錯過。
    「好。」他應聲道,「那今天想聽什麼?」。
    「隨便,不過最好是比較容易催眠的那種。」家裡有個會彈鋼琴的就是這點好,睡不著的時候隨時有人在旁彈催眠曲,而不必考慮去音像店買CD的問題。
    他認命地坐回到鋼琴前,抬起手熟練地在琴鍵上彈奏著。兩年來練習他最熟練的曲子就是小夜曲之類的,想來也只有他這個偉大的老婆,沒有價值觀念地對他的才華「充分利用」。
    舒緩而流暢的樂聲響起,輕柔地飄散在房間的角落,包圍著她與他,構築著兩個人的世界……

《我的野蠻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