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千色因為頭疼難耐,只好吞服止疼片消痛,因為藥效的關係,她很快覺得昏昏欲睡,安德魯將她抱上床,細心為她蓋上棉被,知道她是個要強的女人,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的陪伴著她。
千色雖然睡去,卻睡得極不安穩,迷迷糊糊之間,她在夢裡徘徊。
夢裡,她看到一個年約八歲的女孩,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赤著腳,像失去靈魂的木偶一般遊走在街道上,她不吃不喝,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過了幾天便虛脫的倒在路邊,她漠然的任由自己自生自滅……
接著,場景轉換,千色看到小女孩衣襤褸的坐在路邊,淡漠的看著來往的人群,沒多久,她就被人販子盯上了,可她絲毫不反抗,任由自己被人販子拐上一艘去美國紐約的船,卻未料船在即將抵達紐約時發生了船難,傾覆之下,所有人都到落在海裡,呼救聲,驚恐聲,淒厲聲,不絕於耳,唯獨女孩不叫不嚷,隨海流漂浮在水面上,算她命大,竟讓她飄浮到了港口,可她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是生是死,即使被人救起也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神情反而是失望,無論是誰對她說話,她都不啃聲,久了再沒理她,她被扔在港口自生自滅,於是,她赤著雙腳遊走在紐約的街道上,依然像遊魂一樣,漫無目的的走著……
夢裡,場景不停的轉換,一會兒又變成了下著鵝毛大雪的黑夜,寒冷的風呼呼的過境,光禿禿的枝幹只能脆弱的瑟抖,來往的行人都穿著厚重的衣服,急匆匆的踏著深過腳踝的積雪,好多人都耐不住寒冷,朝著燈光溫暖的餐廳或是咖啡屋疾步而去。
一個昏暗的只有些許光亮,狹小又陰冷的小巷子裡,夜狗野貓躲在暗處閃著發出綠光的眼睛,髒亂的垃圾桶東倒西歪,散發著陣陣的惡臭,路過的行人寧可繞道,都不願意走這條捷徑,在一個垃圾桶旁,卻坐著之前出現的女孩。
她幼小瘦弱的身體就像一根蘆葦,身上穿得仍是最初那件薄如蟬翼的連衣裙,至於顏色已經骯髒的無法分辨,她赤著腳,光著手臂,一動不動的坐在垃圾桶旁,頭髮凌亂遮蓋了她一大半的臉孔,隱約可以看到髮絲間有一雙靈氣逼人卻也寒冷無比的黑色眼睛。
她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冷,靠在牆角,不是仰頭看天空,就是閉眼睡覺,已經凍的發紫的唇,時不時會若有似乎的勾著一抹嘲諷的譏笑。
不一會兒,小巷子裡一間餐館的後門被打開,溫暖的光暈照亮了小巷的一角,也照亮了女孩蹲伏的地方,女孩閉著眼睛,依舊坐在原地動也不動,透過光,她就像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貓般瘦小,卻有著讓人難以想像的冷漠,出來的是一個廚師打扮的男人,他將手裡的殘羹冷炙隨手扔進女孩身旁的垃圾桶裡,然後嫌惡的瞟了女孩一眼,接著便抖瑟的撫著臂膀,大跨步的回到溫暖的餐館裡。
門被關上的剎那,小巷子就像隔絕了天堂的地獄,變得更寒冷了。
廚師扔進垃圾桶的食物,令覓食的野狗野貓叫喚了起來,步步朝女孩逼近,有些已經開始露出獠牙,閃著凶光,盯著她,似乎都很怕她。
女孩顯然不想被打擾,張開眼睛的剎那,冷光一現,比之這些流浪動物的狠惡有過之而無不及。
貓貓狗狗似乎都有了怯意,可美食當前,卻有不甘後退,獠牙森森,目光噬人,喉嚨裡更是發出呼嚕嚕的恐嚇聲。
女孩仍就一動未動,只用厲目掃射,那種超越年齡的冷酷和駭人,就像她是從地獄來的。
動物的本能讓它們開始後退,退回原來蹲守的地方。
這時,小巷子裡的另一頭,一個比女孩年紀還小的乞兒,正在垃圾桶裡的翻找食物,他在垃圾桶裡找到一隻吃剩下的熱狗,上面的醬汁也不知道沾了什麼,格外噁心,可他一點不在意,捧著它,好似捧著天下最美味的珍饈。
小乞兒張開嘴,剛想大快朵頤,,卻不知到從那裡出來兩三個衣衫襤褸的流浪者,他們也在翻找著垃圾桶裡的食物,但什麼也沒找到,目光便看到了小乞兒手裡的熱狗,於是衝過來想要奪走小乞兒手裡的食物。
小乞兒嚇得直往後退,一不小心便跌倒了。
流浪者惡狠狠的看著他,他嚇得眼淚亂流,手卻仍是死抓著熱狗。
他們叫囂著要他放手,否則會打死他,也有幾個警告他,這裡是他們的地盤,這裡的食物都是他們的,總之完全沒有憐憫之心。
小乞兒不管是年歲和體型都差了他們一大截,抱著頭任他們拳打腳踢,唇齒間鮮血緩緩流出,瘀傷和指痕也在他裸露的身體上綻放,但他仍死死的抓著熱狗。
為首的流浪者氣急敗壞的揪起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當下就想將他往牆上摔去。
可以想像,小乞兒絕對經不起這一摔。
小乞兒似乎知道在劫難逃,張開嘴,囫圇吞棗般將熱狗吞進肚子裡。
流浪者氣瘋了,揮手就是一摔,卻未曾想到,有一隻瘦弱的胳膊擋住了他。
只見原本蹲在一旁的女孩不知何時已來到流浪者身旁。
眼見此,流浪者更是憤怒難當,一甩手,想將她揮倒。
這時的女孩一個後空翻,像只靈巧的貓兒落在不遠處的垃圾桶上,不再是無比淡漠的表情,而是嗜殺的冷血之色,舞動的左手像疾風一樣掃去,結結實實的一擊,讓流浪者飛了出去,倒在地上,噴出一大口鮮血,小乞兒也摔到一邊,可積雪緩解了衝力,他安然無恙。
另外兩個流浪者看到這一幕,都嚇到了,驚恐的看著女孩。
雪已經停了,月亮悄然露臉,光暈像是魔化了女孩,宛若從天而降的死神,揚起的左手,就像死神揮舞的鐮刀。
女孩身上那件殘破不堪的連衣群背後裂了一個大口子,月光照耀下,小巧的背上赫然出現一隻血色的鳳凰,那顏色因為月光更鮮亮,如同剛用鮮血描繪而出的,血淋淋的曝露在空氣中……
千色像是嚇到了,陡然從夢中驚醒,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身汗濕。
那個女孩……
那隻鳳凰……
那只舞動的左手,對敵的方式……
赫然與自己如出一轍……
這個夢代表了什麼?
她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一切都很混亂。
她掀開被子,急欲下床,她現在只想去一個地方。
「千色,怎麼了?」
安德魯從廚房走了出來,他想著她也該醒了,正端著剛熱好的牛奶,看見她像是受了什麼驚一樣,臉色慘白的嚇人,急忙將牛奶放在桌上。
「沒事!」千色訝異他怎麼還在,其他的也沒多想,逕自衝到浴室換衣服。
等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安德魯一臉的擔心,「你臉色很難看,要出門嗎?」
她點頭,也沒刻意去交代什麼,就往門外走。
安德魯很想阻止她,可他曾與她約法三章,他不能過問她任何事,即使難耐,他也必須忍。
千色到了門口,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他,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停下腳步,回頭道,「我只是想起有事情要做,暫時不會回來,你……」
安德魯端著牛奶走了過來,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只是語氣關懷說道,「我明白,不過,把牛奶喝了好嗎,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
千色點點頭,把杯子接過,仰頭喝完,然後轉頭就走。
安德魯走到窗前,看著她飛奔的身影,又酸又澀,為何甜蜜總是那麼短暫,環視這沒有了她的屋子,陡然覺得空乏的很。
他坐在沙發上,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想等她回來,卻又怕她會生氣,苦惱之下,他看向早晨自己從門口取回的晨報,陡然看到晨報上大篇幅登載的關於昨晚直播節目的截屏。
那名少女……
他暗沉了雙眼,不會錯的,那是香,絕對是她,但是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那樣的地方。
沉吟了片刻,他打開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人接聽,傳來十分恭敬的聲音,「Boss!」
安德魯凝視著報紙上那張稚嫩卻十分美麗的小臉,吩咐道,「我要你去查一件事……」
WFP紐約總部
「葛摩!?」
「是的,元帥。」隸屬WFP影像鑒證部主任--李華德回道,他手上翻閱著一份鑒證報告,正是從諾爾吉斯·吉亞手中取得的錄像帶的鑒證報告,「雖然拍攝這些錄像帶時間是三十年前,年代久遠,但是以如今的科學技術,仍能從光線的透射率,陰影的位置,計算太陽的照射角度,從而得出精確的經緯度,錄像帶中的島嶼位置極有可能是馬達加斯加西北端東非海岸附近,也就是葛摩伊斯蘭聯邦共和國。」
此時,會議廳除了李華德,還有狄克和卡爾,其他人則是忙了一夜,疲累的很,先去休息了。
卡爾聽聞,查看了一下世界地圖,「那就符合朗穆斯·吉亞說得第三世界,葛摩伊斯蘭聯邦共和國30年前是只有65萬人口的小國,窮的掉渣。」
從諾爾吉斯·吉亞手中取得錄像帶後,他們一行人就急匆匆趕回WFP紐約總部,他們需要一個不受打擾的地方,好好研究這五卷帶子。
當然,光看是沒用的,既然知道女主角是慕容悠,誰都不敢掉以輕心,但是要看完這五卷帶子太過花費時間,他們要在最短的時間裡知道更確切的東西,比如錄像帶中的地點在哪裡,有了地點,他們就有據可查,說不定就能查出點什麼。
狄克也正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會在一回到WFP就將錄像帶交給影像鑒證部,帶子他可以慢慢看,儘管他很想一口氣看完它,可他清楚自己的眼睛可不比科學儀器,就算看了,也辨不出地點在哪裡。
朗穆斯·吉亞這個拍攝者都不知道身處的地方,觀看者又怎麼能看得出,再者,能夠策劃一個這麼龐大的殺人遊戲的組織,絕不是泛泛之輩,如果真能從錄像帶裡看出什麼,這卷帶子估計也不會留到現在。
狄克一知道地點,立刻吩咐道,「準備飛機,我要去葛摩!」
他起身,打算離開會議室,準備出行的行李,可剛起身眼前就有點發黑,身子一歪,差點暈過去。
卡爾眼明手快的扶住他,「狄克,拜託,你身體還沒恢復,休息一天再去吧,那是個國家,沒有腳,不會跑的。」
要說幾遍,他才會懂,他們都不年輕了,就算保養的好,也不能這麼折騰,最近發生的事情又多,再這樣下去,案子還沒破,他們會先垮掉。
狄克推開他的手,摀住額頭道,「我沒事!」
卡爾可不相信他的話,「沒事才怪,我們差不多有三天沒睡過覺了,你看看你的臉色,像鬼一樣。」
「我說了沒事!!」狄克厲聲道。
有時候,卡爾真覺得自己怎麼會跟這種人做朋友,一做還是幾十年,沒被他氣死,真是不可思議。
「你能不能……」
「不能!!」狄克不等他說完,就截斷了他的話,一副『你不想去就拉倒』的神情。
卡爾歎了口氣,無奈的妥協,「算了,怕了你了。」說完轉頭又吩咐道,「李華德,讓人安排飛機,去叫醒歐陽和娜娜他們,一個小時後天台停機坪集合。」他想一個小時準備應該夠了,接著,他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狄克,眼神閃了閃,「再叫上羅馬斯。」
有個醫生在,保險一點。
「是!」李華德領命道。
待他走開,卡爾拍拍狄克的肩,「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準備,你休息一下,出行的事情,讓其他人來處理就可以了。」
狄克明顯嫌一個小時太長了,他恨不得立刻出發,可他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而他的確需要休息一下。
他回到元帥辦公室,坐在椅子上,想假寐片刻,可一閉上眼,腦子裡都是悠,那些景象都是出自錄像帶裡,她那麼單薄又孤獨的站在山崖上,滿身是血,稚嫩的臉上有著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哀傷和冷凝,這讓他坐立不安,難以入睡。
睜開眼,他看向辦公桌上的相框,這裡面的悠和錄像帶裡的悠,明明是一個人,卻天壤之別。
為什麼不告訴他,她為什麼不把自己的過去告訴他。
為什麼不說!
他好不甘心,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說是知道,但也只是皮毛。
他甚至有點生氣,生氣她瞞了他那麼多事情。
卡爾一進辦公室,就看到他對著相框一副哀怨的表情,「怎麼了?不是讓你休息嗎,你對著相框瞪眼幹什麼?」
狄克眸色沉了幾分,撫摸著相片,神情蕭瑟的說,「卡爾,她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
這件事從知道她空白的八年開始,就一直壓在他的心口上,重重的打擊著他的自信。
卡爾眼眸閃過詫異的光芒,「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我是不是一個不稱職的丈夫。」
「別胡思亂想!」卡爾走過去,將相片從他手裡拿走。
「如果不是我不稱職,那她為什麼什麼都不說,還是說……她還沒愛我愛到將心事托盤而出的地步?」狄克怯懦的遮住自己的臉,「我越來越不明白她了,她是夜家的宗主,我不知道,她有個慘痛的童年,我不知道,她空白的八年我也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失敗,我是她的丈夫,可對她的過去一無所知。」
卡爾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突然發現悠的過去正打擊著他,每知道一點,都在刺痛他的心,名為無力感的痛正吭噬著他的自信。
對於狄克而言,他是為了悠而活,曾自以為是最愛她的人,也是她最愛的人,可到現在卻發現自己對最愛的女人有著無數的不知道,這個打擊還真不是一下子能緩過來的。
但是,悠一定有理由吧。
「你不是一樣沒告訴悠,安德魯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嗎?」
元帥辦公室的門口,娜娜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外,看來她是什麼都聽見了。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回家去照顧女兒嗎?」卡爾見她一身軍裝打扮,就知道自己的話被當成耳邊風了。
「我要去,悠是我的朋友,我說什麼都要去,你別阻止我,你也阻止不了我。」娜娜強硬的回答。
「是你自己說的,不好好休息女人很容易老的。」卡爾拿話激她,去葛摩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她又那麼容易衝動,一個狄克他已經力不從心,她要是去了,到時候他怕照顧不過來。
「怎麼?開始嫌我老了?」她是最聽不得有人說自己老的,何況對像還是自己的男人,一下子臉色就處於發飆狀態。
卡爾咯登了一下,踩到貓的尾巴了,「行了,別鬧了,讓你去行了吧。」不讓她去,她恐怕會把飛機炸了,「決呢?」
「和三胞胎準備水和糧食,還有武器。」雖然不一定會遇到危險,可也難說,那種落後的國家,治安是很差的。
娜娜走到狄克身邊,她向來脾氣火爆,剛才在門口一聽到他自哀自憐的,火氣一下子就冒起來了。
「回答我啊,當年你不是一樣沒告訴悠,安德魯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
「那不一樣!!」那是他不願回想的過去,一個人煩惱和痛苦就好了,他不想讓悠和他一樣痛苦和煩惱,她那種天生就只先會為別人想的個性,知道後恐怕比他還難受。
「有什麼不一樣,怎麼,只需你可以,悠就不行了?」大笨蛋,真想敲開他腦袋,看看裡面裝了什麼,年紀大了,腦子裡裝得都是漿糊了不成。
「娜娜,我不想和你吵架。」從年輕時候開始,他就不太喜歡和娜娜說話。
「我也沒想和你吵架,就是看不慣你一副自怨自哀的模樣,說你大男人吧,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她又不是只瞞你一個人,我們不是一樣不知道,你痛苦什麼,煩惱什麼,我比你火還大呢!!」
「卡爾,管好你的女人!!!」狄克說不過,只好用老辦法。
卡爾呵呵直笑,真是極懷念這句話,「是,是,我的女人,可我的女人沒說錯!」他摟過娜娜,在她臉上重重的親了一記,「老婆,還是你最棒。」
兩三下,就把狄克從愁雲慘霧中給解放了。
「去,我還不是你老婆。」娜娜想推開他,可他摟得很緊,動彈不得。
他們卿卿我我的模樣,看在狄克眼裡,顯然是個刺激,刺激的他腦子裡盡想著用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們離他遠遠的。
這時,歐陽決也來了,「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來得正是時候,狄克一馬當先的往外走,眼不見為淨。
「怎麼了!?他臉色那麼難看。」歐陽決莫名的看著在辦公室裡摟得麻花一樣的老情侶。
卡爾和娜娜異口同聲道,「閒著沒事,鑽牛角尖!!」
「哎!?」歐陽決沒明白過來。
「別管他,走,出發!!」「麻花」依然纏得很緊的往外走去。
決看著眼前的「麻花」抖了抖,雞皮疙瘩掉滿地。
知道他們恩愛,用得著那麼肉麻嗎,一把年紀了還摟成這樣,他歎氣的搖搖頭,也跟著走出元帥辦公室。
停機坪,一架軍用飛機已準備起飛,加上駕駛者,總共可以坐10個人,狄克、娜娜、卡爾、歐陽決、羅馬斯、三胞胎、還有卡奧利,剛好坐滿一架。
「水和食物,還有武器都裝好了,可以起飛了。」負責駕駛飛機的飛行員羅傑向狄克敬禮道。
「就我們幾個,不再帶一隊人馬嗎?」娜娜問道。
「人已經很多了,我們是暗訪,不是明查。」卡爾坐在副駕駛坐上,帶上通訊用的耳機,看了看屏幕顯示的經緯度,「和葛摩的現任領導人聯繫過,我們的飛機只能停在海岸線,不能直接進入過境,他們會有人接應,我們去的目的是正在抓捕一名恐怖分子,這點要牢記。」
「明白,意思就是不要打草驚蛇。」歐陽決回道。
「沒錯,畢竟這種殘忍又不光彩的事情發生在葛摩,我們沒有直接證據,直截了當的言明去意,恐怕會被人趕出來。」
眾人點點頭,扣上保險帶,帶上通訊耳機,一切準備就緒。
飛機門一關上,飛機便起飛了。
從紐約到葛摩,飛行時間為8小時,趁此機會,大家都打個囤,休息一下,不知道到了葛摩迎接他們的會是什麼,養足精神總是沒錯的。
葛摩位於馬達加斯加西北端東非海岸,首都莫洛尼,主要語言是法語和阿拉伯語,面積為2,236平方公里,其中有個很大的島嶼馬約特島,葛摩派出的接應部隊就在這裡安扎。
飛機停靠在馬約特島上,出乎意料的,迎接隊伍中赫然出現了葛摩現任的領導人漢吉汗斯·特莫利。
他年約五十歲上下,穿著葛摩傳統的服飾,白色的長袍將他高大的身材掩蓋,滄桑黝黑的的臉上有一道疤痕,將一張臉硬生生的分割了,令他有一種黑社會老大的氣質,他的第一句話是對著狄克說的。
「狄克·雷·霍爾德,你還是來了!!」
眾人愕然。
「我知道你們的來意,別隱瞞,因為我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
「你知道我?」
他雖然貴為WFP的元帥,但很少接觸媒體,葛摩他更是第一次來,這麼多人在一起,他卻認出他是誰,不得不讓他感到驚異。
「當然,我當然認識你,因為你是我們女王的丈夫……」
「女王!?你們的!?」狄克一顫,他熟悉這個稱謂,朗穆斯·吉亞也是這麼稱呼悠的。
「我在電視裡看到的朗穆斯·吉亞拍攝的錄像帶,我就知道你們會來。」漢吉汗斯彷彿早已瞭然了一切。
卡爾驚道,「你也認識朗穆斯·吉亞!」
漢吉汗斯點頭,「何止認識,我們曾經共患難,更是那場殺人遊戲的倖存者。」
他的話震得一干人腦袋嗡嗡直響。
「你……」狄克如遭雷擊的看著漢吉汗斯。
「不用驚訝,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他說完,揮手,一群迷彩裝打扮的軍人便迎領他們登上早已靠在島邊的船上。
「你要帶我們哪裡?」卡爾問。
漢吉汗斯沉臉冷笑道,「地獄!!那個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地獄。」
船在他的命令下開動,約莫行駛了有兩個多小時,狄克一行人便登上了一座殘破到像一個荒島的地方。
漢吉汗斯讓一隊人留在船上,其他人則跟著他,他在前方引路,狄克一群人則跟著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遠遠便看見一個山崖,它陡峭的就像一根窄道,扣在了島嶼的最高處,,下面則是深不見底急流,隱約可見暗湧匯聚的漩渦,那水聲深沉得讓人發冷,猶如吞噬靈魂惡魔之聲,要是摔下去,恐怕連魚都會死在裡面,崖上兩旁寸草不生,可在最終點,卻豎立著一個青苔滿佈的巨大十字架,足有5米多高,十字架下有個台基,放著新鮮花朵,看得出這是一個墓碑。
漢吉汗斯來到十字架前,雙手合十,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哀傷的說,「夥伴們,我又來看你們了。」
狄克一干人疑惑更大……這是什麼意思?
拜祭完,漢吉汗斯才說道,「這個十字架是32個人的墓碑,除了我,朗穆斯、還有女王從這裡逃出去之外,其他人都死在了這裡。」
「你說你是倖存者,也就是說你當時也在這島上。」狄克寂靜了很久才問道。
「沒錯!!」
狄克激動不已,原本以為要查很久的事情,卻發現踏破鐵鞋無覓處,答案突然就出現在了眼前,他怎麼能不激動。
「是誰,幕後主使者是誰?悠呢,悠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口氣激動顫抖的問道。
「主使者!?」漢吉汗斯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不知道,我查了那麼多年都沒查出是誰?只知道對方的勢力很龐大,更擁有全世界部分財閥的支持,至於女王……我並不知道她是怎麼來的,因為她從來沒說過,但若非她,或許我們這群人早就死了。」
「你說清楚一點。」他可不想要這麼模糊的答案。
漢吉汗斯知道他很著急,可這件事不是那麼就簡單就能說得完,「你不要那麼激動和著急,聽我慢慢說。」
狄克急躁的臉色無比難看。
「狄克,讓他慢慢說,有的是時間。」卡爾知道他一急,脾氣就會暴躁起來,好不容易有個知情人,可不想把他給嚇跑了。
狄克不停的深呼吸,借此讓自己冷靜,過了半晌,他才冷靜下來,「你說!」
漢吉汗斯凝目看向十字架,眼中儘是哀傷的波光,濃得讓在場的人都能感覺到,曾經發生的事情一定很慘烈。
「我原本是奴隸,16歲那年被拐賣到這裡,和我一同被拐賣的奴隸還有十幾個,我們都是被弄昏之後,弄到了這裡,醒來的時候,每人身上只有一張紙,上面寫得是遊戲規則,上面說,這是一個殺人場,來這裡的人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殺人,只要殺光所有的人後,我們可以獲得一筆龐大的金錢離開這裡,一開始和一起來的奴隸誰也不相信,以為是玩笑,可三天後,除了我僥倖逃脫,其他人都被殺死了,我臉上的這道疤就是這麼得來的,這時我才明白,紙上說得都是真的,要想活下去,要想離開這裡,要想有新生活,就必須要殺人!」
漢吉汗斯陷入回憶,語氣充滿了濃烈的憤恨和不甘,「那些人不當我們是人,當我們是畜生,就像古時候羅馬競技場一樣,鮮血和生命的隕落只會讓他們興奮,每日每夜不停的殺人,不停的將自己的雙手浸泡在鮮血裡,沒有水,我只能喝人血,沒有食物,我連人肉也會吃,只要不死,活著,不是等著殺人,就是被殺,我曾經想,為什麼我會被賣到這個煉獄裡來,又為什麼我要成為有錢人沒尊嚴的玩物。」漢吉汗斯用力的咬著唇,「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不敢休息,不敢出現在太陽下,就像行屍走肉一樣,我不甘心,我更不想死,因此我只好殺人,我殺了很多人,就這樣如行屍走肉般的過了三年,原以為自己也很快會被殺死,可突然有一天,我遇到了她……」說到這,他臉色好看了起來,甚至洋溢著一種光彩,「那時的我,看到人都會殺,不管年紀,不管性別,因為多殺一個人,自己就有一份勝算,即使對方是一個孩子,也一樣。」
回憶在漢吉汗斯眼前綻放,有著刻骨銘心的難忘,「但是我還是猶豫了很久,她太小了,雖然當時在這座地獄島上有不少未成年的孩子,可她仍是我見過最小的,還是個女孩,可她帶著水和食物,這無疑是對我的一種刺激,乾淨的水我很久沒喝過,食物的香氣遠遠的我就聞到了,我撲了上去,不管是誰,我都要殺死她,她的水和食物可以讓我在山洞裡活很久。可沒想到……「
漢吉汗斯笑了,那笑臉不可思議的暖和,軟化了他臉上那道疤痕的恐怖,「我被定住了,一動不能動!!」」是點穴!「歐陽決出聲道。」那叫點穴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死了!!我以為她會殺了我,可她竟然把我推倒,那時我才知道,她的敵人不止我一個!陰暗的角落裡匍匐著八九個人,他們的目的和我一樣,都將她當成了獵物,我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像風一樣的衝進人堆裡,廝殺瞬間在我眼前出現,我看到那些人死得無比迅速和恐怖,我那時只覺得自己是遇到魔鬼了。「
「想像得到。」卡爾出聲,錄像帶離那剜心爆心的一幕,他們不是沒見過。
「殺人似乎對她而言是十分簡單容易的事情,一隻左手就能夠解決,她殺光了所有人,我想應該輪到我了,我閉著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可突然我覺得全身能動了,等我張開眼的時候,她竟然走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不殺我,我對著她的背影喊,為什麼不殺我?」
回答我的卻是:「你猶豫了整整55分34秒。」
我驚愕不已,原來她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吸引了我,我爬起身就追了上去,或許當時我覺的她很強,或許我覺得她可能不會殺我,又或許我覺得有個同伴勝算更大,總之,我很想跟著她,她沒有趕我,讓我跟著,一路上我不停的和她說話,但她卻從不回答,靜默好像是個啞巴,說到最後,我也失了興趣,我看得出,她像是在找出路,我不得不告訴她一個事實,在這裡除非殺光所有人,否則根本逃不出去,我想即使我說了,她也不會回答,哪知她竟然說話了。
她說,「一個人要殺光所有人?這裡有多少人?」
那語氣好像她真的有能力殺光所有人一樣。
我驚駭不已,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每天都有人死,可每天都會有新人來?對了,你怎麼來的,你的年紀還那麼小。」
「你不用管!!」
我想她一定也是被拐賣的,或許是孤兒,可她的身手太厲害,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被拐賣。
我跟了她三天三夜,終於在第四天,她又說話了。
「一個人殺,太累,不如一群人殺。」
「什麼意思?」
「你們就沒想過結群嗎?」
「結群!?」我笑道,「怎麼沒想過,可是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可能有信任這兩個字,當然不是沒有成群結隊的,不過是假象,各有各的目的,不過是彼此利用,那些人恃強凌弱,除非你有本事,否則只會變成獵物,如果水和食物不夠的情況,就算是結群的夥伴,也會把最弱的那個殺掉,減輕負擔。」
「你,來了很久了?」
「有幾年了。」
「還能活著,真不容易!」
我當時只覺得被羞辱了,「你……有本事……你自己去結群,我告訴你,這裡的人根本不可能團結,人心的可怕,像你這樣的女孩子根本不會瞭解。
「人心?哼!」她嗤之以鼻的哼道,「我不需要人心,我需要力量。」
我並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但是她真的做到了,在一個月的時間裡她彙集了二十幾個人,不是被她救的,就是被她撿來的,又或是在她力量下不得不屈服的。
有多少人真正服她,我不清楚,但所有人都對她的左手很忌憚。
但她又是那麼強大、那麼聰明,那麼讓人折服。
一年過去後,我們最後組成了40個人的團隊,有男友女,有老有少,各種種族,我以為她是個冷血動物,其實她很心軟,純粹是刀子嘴豆腐心,我想我們是這島上唯一團結的隊伍,因為我們不會為食物而分裂,我們也不會因為隊伍裡又生病的夥伴兒而拋下他,更不會因為隊伍裡有弱者,在面對廝殺的時候,不去保護,因為她定下了結群的規矩——叛者,殺無赦!!我們一路上也救了很多人,有差點被強暴的女人,有被當成食物的老弱病殘,也有因為傷勢過重在路邊苟延殘喘等死的病患,當然也不儘是這些人,她也會找強者,用武力迫使對方臣服她,她的左手很可怕,也很神奇,能救人,也能殺人,因此也有不少人來投靠,但她的要求很苛刻,看人更是很準,有時候我們真覺得她不是人,是神。
漸漸的,我們都把她當成了主心骨,我們很自然都叫她女王,儘管那時她只有十二歲,可她成了我們所有人的領導者,也是光明!!!!我們當時都有一個信念,就是我們一定會逃出去,一定會活著走出去,在她帶領下,四年裡,我們雖有死傷,但食物從來都不缺,在這地獄般的地方,我們有了溫暖,有了人情味,有了難以想像的夥伴之情,我們各展所長,我們很團結,真的,無論是誰,我們都可以為保護對方去死的,我真的以為,再過不久,我就能逃出去了,可誰也沒想到,我們當中會有叛徒!!」
說到叛徒這個字眼,漢吉汗斯的表情憤怒的想把人撕成碎片。
「若不是他們……若不是他們……唐,漢娜,愛波利,蓮心,切諾爾,克曼夫……沙蘭……奈奈……博多……他們……他們都不會死,還有她的左手……她的左手……」漢吉汗斯撕心裂肺的咆哮著。
狄克不管他說的那些人,他耳朵裡只有一句話,她的左手。
悠的左手!!!
他比漢吉汗斯還要撕心裂肺百倍的吼道,「告訴我,她的左手是怎麼被廢得!!!」
漢吉汗斯被悲痛圍繞的無法言語,整個人都充滿了狠厲之色,過了好久,他竟然哭了,眼淚沖刷著他臉上的那到疤痕,言語更是充滿了悔恨……
他顫著唇,泣血的嘶鳴,「她的手是為了救我們……她為了救我們,自己毀了那隻手!!」
狄克不敢置信的瞪直了眼睛,所有人都和他一樣。
自己……
悠竟然是自己……毀了自己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