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一樣的組織,存在的地方自然也是如迷霧般不可探知的。
千色在安德魯趕往WFP醫療中心獻血時,單獨來到組織的集會點,無論唐做過什麼,她都無法對他真正淡漠不理,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他為什麼要殺狄克·雷·霍爾德。
雖然她隱隱能感覺到唐這麼做的理由。
前提是……她真的是慕容悠的話。
「千色,你終於來了!!」
暗門一被打開,火焰便上前迎接她。
「他怎麼樣了?」她壓下心頭濃濃的沉重,保持冷靜的狀態,絕對不可以讓任何察覺她的異樣。
「已經度過了危險期!」火焰回答,帶她進入組織的醫療機構。
千色靜默的在他身後跟著,知道唐已無礙,她鬆了一口氣。
剛進入病房,一股血腥味夾雜著雙氧水的味道便撲面而來,千色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唐,剎那間她被眼前的看到的景象給驚到了,下意識的用手摀住自己嘴,以免讓自己驚叫出聲。
這是唐?
她劇烈的喘息著,極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病床上,唐慘白的臉看不出一絲血色,隱隱透著青色,就像個死人,他的身上到處是管子,細的、粗的、短的、長的、紅色的、綠色的、藍色的,好像他是個自出生就和這些管子連在一起的人,他的胸腔應該做過了手術,包紮用的白色紗布上血絲隱隱,但這並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身體的腹腔是完全被打開的,裡面不是血肉,而是……機械!!
金屬的色澤在此刻看起來分外冰冷,幽幽的青色上仍然沾著血的顏色,那些螺絲浸泡在血水裡,就像有生命的機械蟲子,彷彿是在靠血養著,最大的一個機械件上有著被鋼筋穿過留下的破口,裡面的銀色金屬線有著被燒焦的痕跡,陰陰能聞到一股金屬被高溫灼燒過的臭味。
這只是一部分,除了腹腔,他的右腿也是完全的機械,但,是殘斷的,紅色和藍色的電線破爛的橫在床上,線的端口,膠體已經被燒壞,能看到發黑的銅線。
千色驚駭的退了一步,整個人都靠在了門上。
他是人,還是……機器?
火焰似乎是察覺到她的反應,解釋道,「你是第一次看到,對嗎?不用大驚小怪,其實唐的身體有一半是機械,他很久以前曾受過很大的創傷,BOSS為了救他,只好用機械替換了他部分的內臟器官,但他的右腿是徹底廢了,所以右腿完全是機械!!但是他的大腦,心臟、肺卻和普通人完全一樣,胃則是一半,另一半也是機械!!」
千色依然驚駭的的無法說出一個字。
「本來車禍對他而言,創傷不會那麼嚴重,壞就壞在,他的肺被駕駛盤的助力桿穿透,雖然避過了心臟,但三根斷掉的肋骨,插在了肺葉上,引起大失血,再加上腹腔大多是機械,在猛烈的撞擊後,導致部分機械零件脫落,擠碎了髖骨、左大腿骨,手術已經取出了卡在骨頭裡的零件,肺部也已做了手術處理,現在要做的就是更換他腹腔裡損壞的零件,以及重新安裝一個新的機械右大腿!」
火焰的口氣是那麼平常,好似他談論的不過是一件模型作品,但聽在千色耳裡,卻驚悚的全身發顫。
正當她想逃離這間令她顫然的房間時,火焰的雙手突然撐在她耳際兩旁的門上,將她牢牢的困住,他的表情已不在像剛才訴說時那麼輕鬆,而是一股惱怒,她能清晰的感覺到,眼前,他紅色的頭髮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像是在燃燒,他的表情充斥著對她的責難。
「火焰?」她不明白他突然的轉變。
「千色,知道唐為什麼會這樣嗎?」他的話卻和他燃燒似的紅髮完全相反,冷的像冰窖。
千色愣了一下,更不明白了。
「為了你!他是為了你才願意變成這樣!」他吼叫道。
千色的呼吸頓時一窒。
火焰繼續咆哮道,「他是為了你,為了能保護你,為了能和你在一起,為了所有我認為很可笑的東西,心甘情願的把自己變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千色只覺腦海裡混沌一片,她無法反應任何事,只能瞠目看著好似火山爆發中狂怒的火焰。
「如果你還不明白,讓我來告訴你,他愛你!!為了愛你,他放棄了自己的自尊,放棄了身為一個人該有的一切,甚至放棄了一個男人該有的驕傲,而你……」
火焰重重的捶擊了一下門板,門板上立時多了一個凹坑,「你竟然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別的男人!?
千色恢復了一些神智,想起火焰之前有打電話給她,但她當時因為擔心狄克·雷·霍爾德摔落了手機,接著安德魯就來了,想必火焰聽到了他的聲音,按照當時的狀態,恐怕他沒聽出是誰的聲音,也沒聽清說話的內容,只聽到是男人的聲音就臆斷了。
但,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火焰說……唐愛她!
他愛她!
他從來沒有說過!
她一直以為,唐對她那麼好,是因為他們是青梅竹馬,是搭檔。
從沒想過,他會愛她。
然,她卻對他說了那麼決絕的話。
火焰仍繼續著咆哮,但她已聽不見了,腦海裡不僅是混沌,也是迷亂,更是滿腦子的罪惡感。
她清楚,她不愛他。
對他,只有兄妹之情。
即使火焰告訴她,他為了她變成這副半人半機械的樣子,她也只是感動,不可能用愛情償還他。
在他做了那麼多事情後,她依然不會愛他,她根本沒有辦法回報他。
他要的,她無法給,更不可能給。
她甚至可以篤定,若不是這次他的魯莽行為,或許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的身體有一半是機械。
她覺得心裡五味沉雜,他瞞了很多事情,不管是她的,還是他自己的。
她不想再留在這裡,更不想去聽火焰的責備,她沒有讓任何人為了她去做任何事,也沒有讓任何人為了她去放棄什麼?
她不過是個女人,一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女人。
但,當火焰說唐愛她的時候,她突然明白,為什麼唐會在她說了那麼決絕的話後去殺狄克·雷·霍爾德。
她明白了
她全明白了。
她閉上眼……
這個答案,真的太殘忍了。
她用力推開火焰,發瘋似的往外跑,火焰震驚她突然而來的激動,愣在了原地,根本想起要追她。
千色一路狂跑,跑到最後甚至有些跌跌撞撞,一下子沒站穩,她跌倒在地上,身體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她卻沒力氣爬起來,她趴在地上,用指甲摳抓著大理石的地板,牙齒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眼淚滾滾滑落,每一滴都像是她在泣血。
唐是為了嫉妒才會想殺狄克·雷·霍爾德。
他在嫉妒狄克·雷·霍爾德。
能讓他這麼做,唯一的解釋就是她是慕容悠,否則他怎麼可能去殺狄克·雷·霍爾德,BOSS曾不止一次叮囑過他們,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傷害安德魯·塔克·雷蒙特或是狄克·雷·霍爾德。
因為她就是慕容悠!!
她全身的血液都像停止流動了。
16年!!整整16年!!
她的記憶,她的感情,她的一切都被人玩弄在手心裡。
手指摳住地面的力道更猛更狠了,一道道猩紅色的血痕在地板上融匯成一副驚悚的畫面。
她該怎麼辦?
她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誰來告訴她,她要怎麼做才能證明自己是慕容悠!!
證明自己就是一個死了16年的人。
又有誰會相信?
「千色!你……你怎麼了?」
這時,火焰追了過來,發現她手指鮮血淋漓的倒在地上,猛的一駭。
是他話說了太重了?
他不過一時氣憤,他和唐在組織裡相處的時間最長,也曾一起出生入死,雖然唐對他未必如此,但自己對唐卻是一股子的兄弟之情。
千色知道自己該冷靜,該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要不然任何一個紕漏都可能在BOSS面前無所遁形。
她不可以魯莽行事,更不可以在此刻爆發。
她逼迫自己將眼淚吞下,緩緩起身,「你還想說什麼?」
火焰慌忙搖頭,要是知道她會有這麼激瘋的舉動,他斷不會把話說的那麼重。
她對唐也是有感情的吧。
他突然鬆了一口氣,覺得唐的犧牲也不是沒有回報的。
千色知道她誤會了,但她不能說破,因為這能很好解釋她現在的樣子。
「BOSS,找你?」火焰扶她起身
千色頓時一僵。
BOSS找她?
為了什麼?
火焰掏出手帕,先幫千色簡單的包紮一下,「要不要先去醫療室處理一下!」
千色搖頭,她現在直覺得腳底發涼。
不能慌,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慌。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完完全全冷靜下來。
「在哪?帶我去!」
*
依然是那台冰冷的毫無感情的電腦,也依然是陰冷的,除了千色再無一人的房間。
千色坐在電腦前,她已經冷靜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應對。
儘管她恨不得衝到他面前,將他千刀萬刮。
「千色……」幽冷的毫無感情波動的聲音從音響裡響起。
「是,BOSS!」千色狠力扣緊膝蓋,才能將恨意隱藏。
「我聽火焰說,保險箱裡的東西是你取回來的?」
千色陡然一顫,是他懷疑什麼了嗎?
不,他不可能知道她有看過,她很清楚他是個多麼多疑的人,所以在看這些資料時,手指上擦了凝膠遮蓋指紋。
「是!」她冷靜的回答。
「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嗎?」
千色再次扣緊自己的膝蓋,「火焰和唐只說裡面是很重要的東西,要我千萬不要打開,所以在取回東西後,我就寄放在車站的寄物櫃裡,到了第二天,才同唐一起取出。是少了什麼東西嗎?」最後一句,她佯裝的十分緊張。
BOSS沉默了一會兒,「沒有,我只不我隨口問問罷了!」
千色扣住膝蓋的手,稍稍放鬆了一些。
接著又是一片沉寂,沉寂的她以為他已經離開了。
「千色,知道唐為什麼會去殺狄克·雷·霍爾德?」冰冷毫無感情波紋的聲音陡然乍起。
她又是一驚,手指頃刻間像是要挖出膝蓋骨那般扣著。
她咬緊牙,逼迫自己用很平靜的口吻回道,「嫉妒!」
「哦?」這一聲出乎意料的有了感情的波紋,卻是極盡陰冷的波紋。
她輕喘了一聲,「我照BOSS的吩咐,有逐步接近狄克·雷·霍爾德,我想唐發現了!」
一半真話,一半假話,是她認為最合適的回答。
面對這樣陰冷又多疑的人,半真半假或許是最好的應付方法。
這本就是個秘密的任務,除了她和他,誰也不知道。
他一定不會向唐求證。
唐是為了她才願意變成半機械半人的樣子,她相信BOSS一定也知道,即是說他一定知道唐愛她。
既然如此,何不將嫉妒兩個字大方的說出來。
當真的與假的混在一起時,多疑的人往往會先相信真的,而忽略了假的。
她要做的就是不能讓他起疑,絕不能讓他發現她開始懷疑自己的真實身份,在這樣的前提下,她每一句回答,都需經過了深思熟慮。
「那接近的怎麼樣?」
果然他不再追問唐暗殺的事情,她又鬆了一口氣。
「還需要點時間!」她回答。
回答他的卻是一陣笑聲,聽不出是高興,還是其他情緒,這讓她又緊張了起來。
他這是不相信嗎?
「很好,我很高興你能按照我的命令去做!」
她屏住呼吸繼續聽著。
「不過,我已經等不及了!所以我會讓姬娜幫你!」
她咯登了一記,什麼意思?
「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調養你的身體!千萬別讓自己身子不爽!」音響裡傳出一聲輕笑,「就這樣吧,你可以走了!」
千色想追問讓姬娜幫她是什麼意思?
但不能,她必須要偽裝出一副極度聽他命令的樣子。
「是!!」她咬著牙關回答。
*
狄克終於在手術後第三天清醒了,傷勢過重,引起的高燒不退,折騰的他一度撐不下去,但是米婭一直在他身邊呼喊他,讓他不得不奮力醒過來。
一醒,還來不及意識到自己身處何方,便聽到米婭震耳欲聾的哭叫聲,他的眼睛還不能看清楚東西,只覺得眼前白呼呼的,有些人影的輪廓,嗓子乾啞的像是喉嚨裡塞滿了沙子。
「羅馬斯,他怎麼樣?」卡爾詢問正在為狄克檢查的羅馬斯。
「高燒已經退了,心跳和血壓都很正常!OK,大家放心,他沒事了!死不了!!」
頓時,在病房裡集聚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狄克知道房間裡有很多人,且是他熟悉的,他也能聽到米婭的哭聲,他想開口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想抬手,卻發現手好似有千斤那麼重。
他說不了話,也動彈不得。
最後他拼盡所有的力氣蠕動了一下唇,「水……水!」
「爸比要喝水,爸比要喝水!」米婭激動的大叫。
「棉簽呢,快把棉簽拿來!」凱文不知道對著誰在大叫。
「沾一點,只能一點,他現在還不能喝水!」羅馬斯吩咐道。
狄克面上的氧氣罩被取下,感覺到嘴唇碰到了很冰涼的東西,濕潤讓他忍不住去舔舐,甘甜的味道,讓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霍爾德先生,慢慢來,您還不能喝水!」
很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卻想不起來這是誰的聲音。
他往發聲源看去,慢慢的他能看清了,是一張很清秀又溫柔的臉,臉上同樣是一雙溫柔的眼。
她是誰?
「黛西阿姨,爸比好像在看你……」米婭的小臉湊了過來。
狄克對黛西這個名字顯得有些陌生,但很快他想了起來,這是他剛請不久的家政保姆。
「我想他的神智應該還很不清醒,米婭,我去再弄些水來!你用棉簽,像這樣輕輕的沾濕他的唇,千萬別太多!」
「哦!」米婭認真的點頭。
狄克覺得光是看人,他的力氣就耗費了一大半,全身像被車碾過一樣的疼痛,他閉上眼,再次陷入混沌。
看他又閉上眼,病房裡的人又騷亂了。
羅馬斯看了看狄克的心跳和血壓,大聲安撫道,「沒什麼,他只是體力無法負荷,過一段時間就會醒!」
在場的人這才安了心。
「這傢伙真會讓人操心,都一把年紀的人了!」歐陽決忍不住抱怨道。
「算了,算了,他都這樣了,你還說他幹嘛!」娜娜雙手十,眼淚不住的在眼眶裡打轉。
卡爾沒有幫腔,只是對著大家警告道,「等他醒了,千萬別告訴他,為了救他,安德魯有輸血給他,千萬……」
這句話還沒說完。
狄克倏地睜開了眼睛,嚇的眾人頓時心驚肉跳。
以他現在這張慘白的像鬼一樣的臉突然睜眼有多可怕,簡直像詐屍。
那句安德魯的血,讓狄克像是得到了某種力量一樣,不再是虛弱不堪的,不再是動彈不得的,也不再是說不出話的。
他死死的盯著所有人看,那樣子真的像詐屍後的殭屍,還是BOSS級別的怪物。
「再說一遍!誰救了我,誰救了我!!」
若不是他身上插的管子太多,他肯定已經跳了起來。
他激狂的樣子一點都不像一個剛被車子撞飛了只有半條命的人,更不像一個剛做完心肺脾肝大手術的人,簡直就像魔王一樣強勁。
這傢伙到底什麼構造!?
狄克顯然被刺激到了,激狂的讓人擔憂他剛縫合的傷口會裂開來。
於是,眾人只能一同上前壓制住他,勸他安分點,勸他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這不能玩笑,傷口裂開了,哪還得了。
一邊壓制的當頭,所有人都忍不住瞪了一眼卡爾,誰讓他說那句話的。
壓制過程中,他們都不敢碰到狄克的傷口,力道用的也是最輕的,但是這絲毫不起作用,他已經被安德魯救了他這個事實給激瘋了。
羅馬斯最後不得不抓住機會給他打一針鎮定劑,讓他徹底失去意識。
這個傢伙,真是世界上最不合作的病人。
*
另一邊,千色像行屍走肉般進入公寓的大門,身心的疲憊和沉重,以及陡然發現事實的殘忍,早就讓她無法再負荷下去,若不是在組織聚集點,她強撐著自己,她早就倒下了。
她是慕容悠……
這個事實的殘忍度或許連地球馬上要毀滅都不及它的十分之一。
她又該找誰去述說。
找狄克·雷·霍爾德嗎?
她苦笑的停下腳步。
一個死了16年的人,不僅死而復生,連年紀也都沒有變,不僅如此,她沒有記憶,半點都沒有,她又是個殺手,甚至為了接近他,假扮老師混入他兒女所在的學校。
若她真的說了……
陡然想起那一次他握著她的手緊緊不放,在醒來時的暴喝。
他連看她一眼都像是在恨,又怎麼會相信她的話,更不能忽略的是BOSS的力量,她在組織那麼多年,很清楚BOSS的手段,為了目的,他絕對會不擇手段。
她現在還無法估量若是BOSS與他交手時,誰的贏面會大些。
那份資料上也寫得很清楚,BOSS要的是她的大腦,還有她與他孩子的大腦,為此BOSS等了十幾年,甚至更長,他絕對已經做好了最萬無一失的準備。
她如果走錯了一步,面臨的便是滿盤皆輸。
所以,現在的她絕對不可以將真相說出來,她要找到證據證明自己。
人在越悲慘,越驚慌的時候,往往會覺得壓力很大,不堪重負,甚至開始脆弱起來,這裡是她最後的城堡,她可以盡情的哭,盡情的發洩。
樓梯上,她蹲下身子,將身體捲曲在一起,她想哭,可哭不出來。
她想發洩,卻不知道要怎麼做。
她想將滿腹的悲傷和恨意找一個人傾訴,卻在此時發現連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
「千色?」
身後響起了一聲溫柔,溫柔中帶著沉穩,又帶著好似可以將一切奉獻給她的關懷。
她回頭,淚水模糊了視線,看不清他是誰,只能看到一雙柔水四溢的灰眸,那裡面是滿滿的愛和憐,更像是傾注了靈魂在愛護她。
恍然間,她覺得此刻孤獨的自己,有了個可以依靠的港灣,也在此刻她篤信這座港灣不會帶給她任何傷害。
更在此刻……他是僅有的,也是唯一的。
於是,脆弱的她就像溺水的人找到了一根稻草,什麼也沒有想,什麼也沒有顧忌的撲了過去,帶著哭聲和眼淚,撲進這一副溫暖寬闊的胸膛。
她想,若有一天她恢復了記憶,她或許會後悔,或許會為此惱恨。
但此刻,她沒有記憶,沒有負擔,她只知道這個男人真的很愛她。
他的眼睛,他的靈魂,他的聲音都在告訴她,他的愛很深,也告訴她,他的世界裡她是最重要的。
她的投懷送抱,是安德魯始料未及的,同時是欣喜的震撼,她在最脆弱的時候,選擇的是他,沒有比這更能讓他激動的事情了。
他緊緊抱著千色,想用全部的靈魂捍衛和保護她。
正是這樣的擁抱,讓千色宛如一個嬰兒躺在搖籃裡,沒有痛苦,沒有哀思,沒有絕望,也沒有對未來的卻步,對他所做的一切都在眼前回放。
不同於對唐的感動,對他的這份感動或許更大,更洶湧。
猛然,腦海裡響起一句話……
如果我比狄克早遇到你,你會不會愛上我。
會!
她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