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意外中的意外

  紐約,曼哈頓華爾道夫酒店帝王套房內,阿爾緹妮斯正睡得香甜,都已經日上三竿了也未見她有醒的意思,薩魯就更不用說了,凱洛貝羅斯的突然回來,讓昨夜差點釀成重大災害。
  等完了,早已是凌晨時分,阿爾緹妮斯卻一點沒睡的意思,還在絞盡腦汁思考怎麼力挽狂瀾,她不睡,薩魯也就沒法睡,還不趁此,盡量行使一下身為丈夫的權利,這麼一折騰,到了早上,兩人才真正睡去。
  床頭櫃上,手機很不合時宜的響了,擾了阿爾緹妮斯的清夢,她本想不理,繼續睡,可鈴聲無休止的響著,她只好伸出手,往床頭櫃摸去,將手機摸回被窩裡接聽。
  「喂?」她睡意正濃的向來電人打招呼。
  「王妃!」
  這來電自然是遠在塞舌爾的千色打來得。
  王妃?
  阿爾緹妮斯還沒完全清醒,聽到這聲稱呼,只覺得有好些日子沒人這麼稱呼她了,正想回應,陡然之間腦子裡一個激盪,眼頓時睜開。
  「千色!?」除了她,還有誰會稱呼現在的自己叫王妃。
  「是我。」
  真的是她!
  阿爾緹妮斯這下徹底清醒了,用胳膊撐起上半身,薩魯正抱著她,她起不來,只好猛的翻身,重重的跪騎上他的肚子。
  「唔……」薩魯被她這麼「兇猛」的一騎,整個胃都在翻攪,瞌睡蟲再多,也都被驚跑了。
  他可不是馬!!
  他用眼神抗議。
  阿爾緹妮斯可沒工夫搭理他,用手指擺在唇中央,要他別出聲。
  薩魯只好躺平,乖乖地讓她騎,反正又不是沒被她騎過,只不過……他搔了搔頭,騎著接電話,還是頭一遭,心情有點複雜。
  阿爾緹妮斯接到千色的電話,驚喜不已,「你終於聯繫我了!」她心裡的大石頭總算落下來了,「怎麼那麼久?」
  「我受傷了。」千色沒有隱瞞。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爾緹妮斯一激動,粉臀又是一壓。
  攪得薩魯苦不堪言,只好拍拍她的小屁股,再次抗議。
  阿爾緹妮斯沒理,逕自道,「你現在在哪?傷得重不重?」
  「我在塞舌爾!」
  「嘎?」怎麼去了那麼遠的地方。
  千色在電話另一頭苦笑,「說來話長……你呢,有沒有讓人起疑。」
  「這倒沒……」阿爾緹妮斯腦門上出現一顆豆大的冷汗,考慮著要不要把自己做得糗事告訴她,但……這有點難以啟齒啊。
  「沒有就好,火焰來過電話了?」
  阿爾緹妮斯點頭,「來了,我完全按照你說得去做了,相信他們沒有起疑,對了,你傷得嚴重嗎?能回紐約嗎?」
  「可能暫時回不了紐約。」她現在連下床都費力。
  「傷得很重?」阿爾緹妮斯從她聲音裡也聽出了點端倪,明顯氣虛體弱。
  「恐怕沒有一個月,我都回不去。」千色如實說。
  「有沒有人照顧你?」阿爾緹妮斯不免心憂。
  「有,這個你無需擔心。」她會聯絡阿爾緹妮斯,除了想知道她有沒有讓人起疑之外,最重要便是要和她重新部署一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也只有她了。
  「你好好養傷,我這裡沒有問題,你可以放心,我還能頂上一陣子。」她是為了救自己才受得傷,說什麼,自己也得幫她撐下去。
  千色鬆了口氣,她要得就是她這句話。
  阿爾緹妮斯也鬆了口氣,想她可是給她弄了個爛攤子,不收拾好,可沒臉見她。
  「言歸正傳,有些事我得要你幫我。」
  「你說!」不管什麼,她都會幫她。
  雖然兩人交往不深,甚至相處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幾個小時,但總覺得彼此是能夠信任的。
  這很奇妙,卻奇妙的一點都不突兀。
  千色將事情在電話裡詳細的交代了一番,阿爾緹妮斯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
  薩魯已經緩過來了,聽阿爾緹妮斯說話,便知來電的是何人,原本以為可以脫離苦海,不用和老婆裝陌生人了,未曾想,人家受了傷,暫時回不來,他的老婆大人竟然還很義氣得要幫人家繼續頂下去。
  這讓他情何以堪,臉色瞬間不甚好看。
  阿爾緹妮斯的集中力全在通話上,腦子裡牢牢記住千色的交代,「行,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絕對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幫你辦妥。」
  「謝謝……咳……咳……」千色在那頭咳嗽起來。
  「你不要緊吧。」聽起來,咳得好似很厲害。
  「咳……沒……咳……沒……咳……事。」千色說是沒事,可只有自己知道她咳得胸都疼了。
  她忍著喉間得癢痛,繼續道,「總之,若是有什麼事,你就打這個電話聯繫我。」
  「你放心,我不會有問題的,倒是你,趕緊去休息。」阿爾緹妮斯真怕她咳得斷了氣。
  「嗯……咳……咳……對了,你拿到東西了嗎?」千色捂了捂嘴,這通電話雖然是經過安德魯同意才打得,但她不許他呆在身邊,他現在就在門外,要是時間長了,難免他會耐不住衝進來,她必須長話短說。
  「還沒有……」阿爾緹妮斯抱歉道,「他們最近都不在WFP,據我所知是被派出去調查一些事情。」至於是什麼,她就不清楚了。
  千色有些失望,但知道不能操之過急,「是嗎?那……」
  「你放心,他們一回來,我就會動手。」阿爾緹妮斯回應。
  「嗯!」她現在鞭長莫及,只有靠她了。
  阿爾緹妮斯默了一會兒,忍不住道,「能不能問問,你要那些東西幹嘛?」
  千色似乎猜到她會問,只是早問題,倒沒有太多吃驚,「我有我的原因。」
  意思就是不想說。
  「好吧,你救了我,我幫你是應該的,但,我要你保證,這不會傷害到他們。」這點,她得問清楚,害人之事,她堅決不會做。
  「我保證!!」千色握緊電話,發誓道。
  阿爾緹妮斯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和眼神,但聽她語氣裡的堅定感,她選擇相信。
  千色覺得該交代的事情,已經交代好了,正想收線,電話那頭的阿爾緹妮斯又問道,「你知道慕容悠嗎?」
  這個名字倒不是她查出來的,只是八卦聽多了,自然會知道,她的記憶力可是強勁得很。
  聽到這個名字,千色差點握不住電話,咳嗽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激烈。
  阿爾緹妮斯眼神裡已有了一點領會,「你果然知道!」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她緊張的顫了語氣。
  阿爾緹妮斯沒有正面回答她,反而又問道,「你愛不愛狄克·雷·霍爾德?」
  回應她的是千色顫然的呼吸聲。
  「又不想回答!」她有太多秘密,令阿爾緹妮斯越來越好奇。
  過了好久,千色才回道,「是他對你說了什麼?」
  他們的交往不過是建立在那夜的意外之上,她有她的原因,而他,她看得出,他也沒有那個心思。
  她不在的兩個星期,與他交往都是這位王妃,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那倒沒有,只是感覺……」還有就是凱洛貝羅斯說得,她像極了慕容悠,讓她在昨夜分析出了一個假設。
  千色緊抓著電話的手,放鬆了一些,「你……不要問!」眼下,太多的事情讓她糾結,糾結她不願去想。
  阿爾緹妮斯歎了一口氣,「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怎麼看待彼此的,不過以我的感覺就是,他在意你,很在意,只不過逼著自己忽視你,而你,我看不透,你既然是白烏鴉的人,接近他,又是什麼目的,看你的樣子,應該不像是要傷害他,或許你有你的難言之隱,你不想說,我便不問,只是……有很多事若是老壓抑著,痛苦的只會是你自己。」
  她不信,她對WFP元帥,沒有感覺。
  她從她身上能感覺到,她似乎壓了好多包袱,一個比一個大……
  「你不明白,若是你……」若是她也如她一般,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配去談感情。
  「你不說,我當然不會明白。」阿爾緹妮斯氣惱的喝道,「要是你願意,我可以……」,要是再這麼下去,總有一天,她會把自己壓垮的。
  千色打斷她,「不,你已經幫我夠多的了。」救她,不過是因為自己的良心,其他的,她沒必要知道,知道越多,危險越深。
  「你真是一個不可愛的女人。」她都表明立場會站在她這邊了。
  「你也一樣。」喜歡管閒事,並不是個好興趣。
  「若是我們在正常情況下相遇,我想我們會作一對很好的朋友吧。」
  「或許吧。」其實,答案是肯定的,只是她不想讓這位王妃,把她想得太好。
  「好吧,我不問了,有情況,我會聯繫你,你好好照顧自己,戴著別人的臉做人,很累的。」
  雖說人本身就是帶著無數面具生活的,但她這個「面具」要麻煩得多。
  千色沒有再說什麼,直接掛了電話。
  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養好傷,還有……她撫向自己小腹,內心的苦澀和糾結更濃,更深……
  *****
  掛了電話,阿爾緹妮斯也沒從薩魯身上下來,腦子裡開始盤算起來。
  「露娜!!」薩魯忍不住了,她又沒經過他的同意擅自決定事情,這讓他非常不高興。
  「什麼?」
  她穿著白色絲質的睡裙,低首回答他的時候,細細的肩帶滑落,露出一大片酥白的胸脯,這布料本就薄如蟬翼,此刻更是旖旎出她的風情萬種,她跪騎在他身上,在不經意間,本來就短的裙擺上撩,露出細膩光滑的大腿,這是何等的美景,晃得薩魯眼前一片暈眩,陽光透過窗紗,灑在她身上,她的皮膚白得刺眼,也白得讓他想撲上去親吻。
  但,這不是現在該做的事情。
  他閉上眼,讓自己腹部沸騰的熱血冷卻下來,然後才用胳膊撐住半個身體,仰起身,與她對視,「你想繼續!」
  「當然!!」她受傷了,回不來,不繼續還能怎麼樣,總要等她養好傷吧。再者,自己還得為她清除一些可能存在的障礙。
  「我不准!!」他吼,好不容易等到那個女人的電話,以為可以結束了,現在要他繼續裝不認識,他辦不到。
  「不准,也得准……」她笑得很嫵媚,散落得有些亂的頭髮,讓她看起來性感得像只小野貓。
  薩魯的心撲通撲通的亂跳,這是美人計,他不可以中招,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阿爾緹妮斯趴在他胸膛上,對他性感又慵懶的說道,「你不會願意,我一輩子不理你的,對不對?」
  對付男人,尤其是愛自己的男人,要用軟得,硬得不行。
  薩魯的氣焰被這句話堵得只剩下一絲煙塵,「我……」
  阿爾緹妮斯粉嫩唇立馬吻住他,不再讓他說下去。
  甜美的吻,總能讓他欲死欲仙,他受不住,真的受不住,永遠都受不住,任何拒絕都融化在這一記主動的索吻之中,昨夜的美好一股腦衝上頭,困住他所有的思緒,不受控制的身體翻身壓上她。
  「露娜……」他喘息著,鼻息火熱。
  「嗯?」她修長潔白的腿環住他的腰。
  這對慾望瀕臨噴發的男人來說,絕對是最致命的一擊,但他還尚有一絲清明,儘管他的手已經控制不住的膜拜她身上的每一寸。
  「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可以同意,但要有個期限。
  「一個月,不,一個半月。」她說得,傷起碼要一個月才能好。
  薩魯翠綠色的眸子最後一絲清明,也渙散了,「好,我就再忍一個半月,至於現在……」他大力的撕碎她身上的睡裙。
  阿爾緹妮斯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碎布在空中飛舞了片刻,落下地。
  經過昨晚,他已經有點習慣她這張臉了,秘訣在於只要看著她紫色的眼睛就行了。
  他手指的節奏,令她喘不過氣來,「現……現在……」
  「我要把一個半月的份,通通提前兌現。」
  「嘎?」
  阿爾緹妮斯最後一個尾音,被薩魯的熱情轉瞬間吞沒,他已經完全沒理智了,已經身體力行,又熱情又瘋狂的汲取她的一切。
  阿爾緹妮斯唯一能想到的,也是最擔心的是……這張床是鋼的吧,應該不會壞的,對吧?
  *****
  想要知道慕容悠的事情,並不難,因為她在WFP太出名了,阿爾緹妮斯根本不需要費力,情報就源源不斷傳過來,功勞自然是她那充滿朝氣,像陽光一樣受人歡迎的兒子——凱洛貝羅斯,只要讓他假借尋母意圖,混入WFP,找人聊天,哈拉一下,凡是女人,不管結婚未婚,對著這麼一張帥氣又熱情的臉,都是不可能藏不住話的。
  只是三天,阿爾緹妮斯對慕容悠已經熟悉到跟認識了好久一樣,除了讚歎和惋惜,她找不出其他詞語來形容她。
  這樣一個女人這麼年輕就病死了,太可惜了。
  還有,兩個男人搶一個女人,還是兄弟,真是慘烈。
  不過這也難怪,這樣一個女人,的確是很容易讓人愛上,而她也更震驚,merroy會和她長得如此相似。
  簡直像一個人。
  真是不可思議!!
  像成這樣,簡直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就連性格……雖然和千色沒相處多久,但她向來會看人,這是偵探必須會的一種技能,這點,她更是能手,從凱洛貝羅斯收集回來的那些情報裡,她也找出了很多東西,人在閒談他人的時候,往往會最真實的反映那個人的一切,而且又是這麼一個優秀的女人,無論嫉妒,崇拜,都一樣,以她的判斷,她們不僅長得像,性格也很肖似。
  嗯,這會讓她之後扮演千色容易得多,扮她,跟扮慕容悠沒有有什麼區別。
  雖然她答應千色,不再過問她和狄克的事情,但她有自己的考量,要讓狄克·雷·霍爾德相信她和薩魯沒有曖昧,只能從這裡入手。
  男人有一根軟肋,那就是對深愛的女人都會有那麼一點庇護心理。
  就算長得像也一樣,這跟愛屋及烏是一個道理。
  她篤定狄克·雷·霍爾德對千色不是沒有心的,他的忽視只是假像,她必須很好的利用這一點。
  不僅是幫自己,也是幫她。
  她實在不想千色最後什麼也得不到。
  隔天,阿爾緹妮斯仍是一副千色模樣的出現在WFP,引起的流言蜚語,就像蝗蟲過境一般,想避而不聽也不行。
  她早已預料到,這……避無可避。她可是當著很多人的面,把薩魯拉走得。
  她來,就是為了消弭這些流言,力挽狂瀾。
  當狄克再次看到她的時候,比誰都震驚,只是他掩飾得太好了,漠視,似乎是他唯一能表現出來的行為,但娜娜和卡爾卻不一樣,他們完全是母雞保護小雞的心態,對阿爾緹妮斯充滿了敵意。
  水性楊花的女人,他們可不喜歡。
  即便她長得像悠也一樣,要不是她目擊者,對王妃被擄的案子有幫助,他們可不想請她來。
  阿爾緹妮斯佯裝一副無事樣,鎮定的道,「又有線索了?」
  他們要是不找她,她也會想方設法的過來。
  狄克點頭,始終與她保持一段距離。
  「親王呢?」娜娜的口氣可不那麼好說話。
  阿爾緹妮斯能看得出她眼裡的敵意,她很明顯是再問,你們不是正打得火熱嗎,怎麼沒一起來。
  她要怎麼回答,自然是避而不答,薩魯當然不回來,因為她勒令他,好好在酒店演他的喪妻悲情戲,相信凱洛貝羅斯和護衛們會好好「看」著他,不會讓他亂跑,
  喪妻!?
  她汗,沒辦法,她可是被白烏鴉擄走的,跟喪妻有何不同,管他呢,反正又不是真的。
  「娜娜!」狄克喝道。
  娜娜憋了一肚子火氣,但在這個時候也不好發作。
  「跟我來,又找到一些人,你看看是不是案發時出現過的。」狄克很平靜,但那雙手卻握得死緊,他比誰都想問,她消失了一個星期,都做了些什麼。
  進入會議室後,阿爾緹妮斯看著那些人物照片,明知道那些人都是幌子,卻還是不能言明,只好一看再看。
  娜娜的脾氣很直,見她完全沒有愧色,滿腹怨怒,為了避免自己會變成潑婦罵街般的狀態,只好選擇眼不見為淨,她需要打幾個沙包,好好洩憤。
  卡爾自然跟著她去,沙包可是公有財產。
  會議室裡便只剩下狄克和阿爾緹妮斯,氣氛很沉靜,沉靜得有點尷尬。
  阿爾緹妮斯在等他開口,等他問她去了哪裡,但遲遲都不見他開口,真是氣得胃都疼了。
  他或許和薩魯同樣出色,但有一點比不上薩魯,那就是薩魯可沒有他這麼陰陽怪氣,而她來這裡,可沒打算空手而歸,否則她之後還怎麼在WFP來去無阻,她可沒忘記千色交代的事情。
  「不想問,還是真的不在意?」她開口了,打破了一室的沉靜。
  狄克一顫,一直注視她的眼神出現了戒備。
  阿爾緹妮斯回頭,他眼裡的戒備太明顯了。
  「和我無關!!」他冷硬的回答。
  「是嗎,那為什麼一直看著我。」他的注目的視線那麼強烈,任誰都能感覺到。
  狄克被堵得無話可說,他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的的確確很在意她,但他總是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她,他拒絕自己過分關心她,他甚至從未好好去瞭解過她。
  若不是那一夜,讓他們不得不有所交集,讓他不得不和她開始相處,他根本就不會變得像現在一樣,控制不住的想要在意她。
  這是一種折磨,每日每夜鞭笞著他的心。
  他只好去排斥,拚命的尋找一些莫須有的理由排斥她。
  「既然這樣,我們分手吧。」他們在交往,雖然千色沒有告訴她,但她假扮又不是在玩,怎麼都會知道的。
  只是有點納悶,他們為什麼要交往,哪有人這麼交往的,根本都不在心上。
  狄克一顫,眼中的光澤顯得有些措亂。
  他應該歡欣鼓舞才對,他終於擺脫她了不是嗎,不需要責任,她就可以從他生命裡完全消失。
  但他就是無法說出「好!」這個字。
  他的沉默足以說明——他根本不願意。
  阿爾緹妮斯當然不是真的想和她分手,只想通過此來測定他對千色是否真的在意,畢竟一切都是她的推論,她需要佐證。
  如今看來她的猜測完全正確。
  不枉她這麼多天來犧牲睡眠時間,不停的分析和假設,心裡多多少少有點安慰,這樣就不用擔心弄巧成拙了。
  既然他不說話,她也不會去逼迫,激進在這時候不可取,要慢慢來。
  她再看了一眼照片,「這些人都不是。」
  說完,她便打算走,他現在需要的是無人打擾的思考,她則需要靜待下一步。
  阿爾緹妮斯出了門,本想搭電梯,但電梯剛下去,沒一會兒,是上不來的,於是,她選擇走樓梯,才剛走到樓梯口,狄克突然衝了出來拽住她,她嚇了一跳,回頭便對上他眼裡的慌亂和糾結。
  這,她可沒想過,按照她的設想,他不可能會有那麼大的反應,他不是很會龜縮的嗎?
  狄克也訝異自己會有這樣的舉動,這完全不是他大腦發出的指令,完全是下意識的。
  潛意識裡,他害怕她就這麼一走了之,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他明明寧願是如此,寧願她就此離開他的世界,偏偏身體不受大腦的控制,尾隨她衝了出來,將她牢牢拽住,他想放手,但手卻不聽命令,仍是死死的拽住她。
  他該說些什麼,抱歉嗎?還是告訴他,他不願意。
  不,他該放手,就此放手,讓她離得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出現。
  阿爾緹妮斯糾結的看著他,他這樣拽著,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她很不喜歡讓人這樣拽著,尤其還是不熟悉的男人,女人的自我保護意識第一反應就是甩開他。
  在她想甩開的同時,狄克已經說服了自己放開她。
  狄克的突然放手,是她始料未及的,一個甩手,用力之猛,慣性所致,她沒有站穩,就往後倒去,他發現了,急忙想要抓緊她,她的手卻因為要抓牢什麼東西,在空中一陣亂舞,與他的手錯過。
  她身後可是有十幾個階梯的樓梯……摔下去,可不是鬧著玩得。
  狄克飛撲上去抱住她,護著她的腦袋,兩人一起滾落。
  滾落到最後一個階梯,雖然他護著她,但她的腹部還是重重的撞上了彎角處的欄杆。
  針刺一樣的痛,讓阿爾緹妮斯滲出冷汗,接著是隱隱的絞痛,她慘白了一張臉,撫向疼痛的腹部,兩腿間緩緩滲出一絲溫熱的濕滑。
  她下意識的低頭看去,突然暈化開的血水,在灰色地板上顯得如此觸目驚心。
  她整個人都是劇烈的一顫。
  狄克自然也看到了,顫得比她更厲害。
  阿爾緹妮斯看著那些血,臉色青白之中夾雜著一絲不敢置信。
  她……這是……驚恐讓她僵化。
  薩魯!!
  腦海裡,能想到的只有他,但她喊不出來,疼痛和突如其來的刺激,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只能拽住狄克的衣服,恐慌的用眼神求救。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她……
  「別害怕,沒事的,沒事的。」狄克將她抱進懷裡,那些血同樣刺眼的讓他驚慌。
  他只想要她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卻從沒想過要傷害她。
  她慘白的臉色,和逐漸冰涼的體溫,與他腦海中最痛苦的回憶重疊。
  他不想再經歷,不想在經歷同樣的痛苦了。
  他清楚,那些血代表了什麼,他不會天真的以為那些血是來自她腹部的舊患。
  但,他已經無心去思考這個「意外」該如何處理,他只知道,若不趕快救她,她或許會死!!
  「羅馬斯!!」他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不顧摔落的疼痛,將阿爾緹妮斯抱了起來,跌跌撞撞的爬上樓梯。
  走廊上,只有他飛奔的步伐,慘烈的呼救,還有那一滴接一滴,彷彿不會流盡的血。
  所有經過的人都被這一幕嚇到了。
  首當其衝的是不知何時歸來的三胞胎。
  他們的震驚不可言喻……呆然得都不知道要幫忙救人。
  MissMemory,還有……他們的父親……
  誰來告訴他們,在他們不在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絕對是意外中的意外……
  無論誰,皆是!

《絕戀十六年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