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山莊的二小姐擺下了招親擂台賽,整個江湖為之轟動。
比武開始這一天,江湖上三山五嶽的人都到齊了,他們除了給蕭老太爺拜壽,最重要的就是來參加蕭二小姐的比武招親。
高高的擂台搭建在空曠的場地上,鮮紅的布幕紮在綵棚之上,七彩琉璃點綴其間,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炫目迷人的色彩。
一身嫁衣的蕭沁蘭端坐在彩台之上,烏黑油亮的秀髮優雅地挽起,困脂水粉把她原本就出眾的容貌妝點得更加清靈水嫩,美目流轉之際儘是說不出的萬種風情。
如水的目光掠過東看台,上面全是些錦衣玉帶的世家弟子,西看台則是江湖上有名有號的人物,可是環伺完所有欲參加的人,卻惟獨不見她最想看見的那一個身影。
鷹從高空飛過,留下一聲鳴叫。
鑼鼓敲響,招親擂台賽開始。
人頭鑽動的台下嘈雜一片。
風吹過樹梢,帶來一陣樹葉沙沙聲,隱約還有人語可聞。
「你存心的是吧,這麼高!」女子壓抑的憤怒聲。
「高才不會引人注目啊。」男人理直氣壯地回應。
「摔下去半條命就完了。」
「沒有武功的人才會摔下去。」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道人影從高空落下,叭噠一聲摔在土黃色的大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咦!這不是雙絕書生溫少俠嗎?」
「啊!真的是耶。」
擂台下霎時亂成一片,比台上的比武還引人注目。
一臉灰塵的溫學爾鬱悶地從地上爬起來。這下丟人丟大了,這樣的場面、這樣的倒楣相,可憐他一貫風流倜儻的才子形象岌岌可危。
「溫學爾,你把七巧弄到哪裏去了?」一聲暴喝讓場面獲得片刻的寂靜,爾後又如火如茶地喧鬧起來。
「哇!兩大美男子要火並了嗎?」
「真是太好了,終於可以看看他們誰的武功比較高了。」
「溫學爾搶了豐幫主的心上人嗎?」
「好像是,豐幫主的未婚妻好像就叫七巧。」
「這下可熱鬧了。」
「是呀是呀……」
茂密的樹葉間,露出一雙強忍著笑意的眸子。
溫學爾俐落地躲開丰神玉的劈面一掌。「豐兄,你先聽我說。」
「七巧人呢?」丰神玉瞪著他。
「我沒有殺人毀屍,你不要用這麼深惡痛絕的目光看著我,我會傷心的。」溫學爾撫著心口,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狀。
人群頓時倒了一片——全摔到地上去了。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毀屍滅跡,我只是要知道你把她弄到哪裏去了?」丰神玉握緊了拳頭。
溫學爾抿抿唇,很無奈地說:「七巧現在就是一個活死人,我哪有心情帶個活死人出來丟人現眼。」
丰神玉的眼刀無情地拋過去。
一把樹葉從空中飄散而下,弄得溫學爾一頭一臉。
「豐兄,要是七巧突然從活死人變成一個活蹦亂跳的人,你會不會認為是詐屍?」溫學爾突發奇想地問。
丰神玉忍無可忍地大吼一聲,同時一腳狠狠地朝他俊美的臉龐踹了過去。「溫學爾,你太過分了。」
江湖兩大美男子在蕭二小姐的招親擂台上大打出手,卻不是為了爭蕭二小姐,這不是擺明了不給人家蕭二小姐面子嗎?
當他們打得渾然忘我、罵聲不斷時,彩台上蕭沁蘭的表情可想而知——非常難看。
溫學爾掉下來的那株百年老樹,忽然一陣枝搖葉動,伴隨著一聲尖叫——
「哇!救命啊——」
只見打鬥的兩人突然停頓,然後一道人影以閃電般的速度飛縱過去,於半空中接下發出驚天動地叫聲的人。
「啊!詐屍啊。」
數百顆腦袋整齊劃一地看過去,就見風流倜儻的雙絕書生做出一副柔弱女子被鬼嚇到的驚懼表情。
丰神玉驚喜交加地看著懷中一身男裝裝扮的人,依舊是那古靈精怪的眼神,天生帶笑的眉眼。這個人不是七巧會是誰?
「表哥,看到我活過來,有沒有見面禮?」沈七巧眨了一下右眼,並向他攤平了手掌。
「把我送給你。」丰神玉非常慷慨地說。
她吐吐丁香小舌,頭搖得像波浪鼓。「不好不好,你本來就是我的,你唬弄人家啦,人家不依了。」
聞言,不少人忍不住揉了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豐兄,你們就算要打情罵俏,也換個地方好不好?」溫學爾建議。
「表哥,就是他把我扔到樹上讓我摔下來的。」
丰神玉馬上拍胸脯表示,「沒事,表哥馬上替你報仇。」
「我就知道還是表哥最好了。」她興奮地點頭。
「那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醒過來的?」他的表情有了那麼一點點認真。
她的眼神開始游栘,嘻笑道:「表哥,我醒過來就好了嘛,問那麼多幹什麼?這樣會壞了別人的姻緣的。」
丰神玉銳利如刀的目光射向了東看台上的唐放,只見他露出一臉苦笑,頓時心頭閃過一絲了悟。
「丰神玉,帶她上來看台吧。」東看台上的面如冰霜的上官聰出人意料地說出這麼一句話。
沈七巧剪剪秋波飛向上官聰,笑嘻嘻地喊道:「上官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天氣雖然熱,但是還不到需要冰塊來降溫的程度,我能承受的。」
敢跟上官家的十二少如此講話的人,全江湖找不出第二人,這讓在場群雄驚訝得瞪圓了眼珠子。
上宮聰唇線輕勾,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一絲笑意,讓大家咋舌。「我是擔心你們在下面折騰,大家看得不過癮。」
台上台下一片嘩然!
上官聰,上官十二少耶,他居然也會開玩笑?
怪事年年有,今天似乎特別多啊。先是江湖兩大美男子大打出手,然後有名的冷面郎君居然也會出言調侃人。
眾人突然心有慼慼焉,難道蕭二小姐的招親擂台是在唱大戲嗎?那一定是全武林最熱鬧的一場戲了。
丰神玉哈哈大笑,於笑聲中飛身上台,落坐於上官聰的身邊。
眾人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跟著飛到了東看台上,反而對彩台上的傾國佳麗無暇理會了。
「能看到無雙劍客的傾城一笑,死而無憾也。」沈七巧擠眉弄眼地發出感歎。
上官聰的目光無意地掠過她的頭頂看向彩台,蕭沁蘭的眼神明顯有著不悅。
沈七巧從丰神玉的懷中跳下來,跳到一臉苦笑的唐放面前,揮揮手中的絲絹,笑容可掬地說:「唐公子,你真的不打算上台去嗎?我可是專程為了看你上台打擂才跑出來的哦。」
唐放苦笑道:「可是你搞砸了一切。」
「誰說的,才不是我呢,要不是有人偷襲躲在樹上的我,我也不會摔下來,一切仍舊可以照原定計劃進行啊。」她偏頭思考著,然後雙手一擊,恍然大悟,直直地走到上官聰面前。「是你,一定是。」
上官聰點頭。「是我。」
丰神玉瞪著他。「上官,你也有份?」這算什麼朋友啊?!
「看到溫兄從上面摔下來時,我就懷疑了。」上官聰坦承。
沈七巧憤怒地瞪著他。「可是你差點害我摔死。」
上官聰道:「但你完好無損。」
「是差點兒。」她重申。
上官聰看向丰神玉。「你真的打算娶她嗎?」
丰神玉肯定地點頭。
「蕭三姑娘比她好。」上官聰如是說。
丰神玉微笑。「上官兄何妨上台去一試身手?」
沈七巧點頭如小雞啄米般。「對呀對呀,上官公子你上去打擂好了,單憑你這張人見人冷的臉也會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
上官聰本來就冰冷的臉色,此時是越發暖不起來了。
「丰神玉,我肯定你娶了她,至少會減壽十年。」
她摸了摸鼻子,默然回到丰神玉的身旁。
丰神玉伸手撫額,他可以肯定上官聰一定會因為這句話吃苦頭的,七巧從來就不是會忍氣吞聲的人,她會以百倍千倍的份回報她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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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日麗,天下太平。
吃著茶果點心,賞著平湖月色,人生如此才不虛度。
十二劍童必恭必敬地站在一位姑娘身後,形成半環狀,外人一看即可知這位姑娘是萬萬得罪不起的。能被上官十二少的十二劍童如此護衛的一定是個大人物,非常重要的大人物。
沈七巧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人,不過,自從住進上官家後,就越來越有被重視的感覺了。
她的心情只有一個字能形容——爽!
悅耳動聽的蓮花落,補丁打滿身的俊乞丐,錦衣華服的妙齡女子,怎麼看都怎麼不和諧,怎麼看都覺得裏頭定有一段故事。
捏了一塊雪花餅到嘴裏,入口香酥脆甜,丰神玉不禁感歎出聲,「難怪你怎樣都不肯離開上宮家,這裡的糕點確實比神劍山莊還要可口。」
她笑著點頭。
丰神玉搖了搖頭。「可是,除非你當了十二少夫人,否則總是要離開的。」
「所以才要在離開前吃個盡興啊。」
他歎道:「上官真不該招惹你。」
「可是他做了。」
「所以他才會纏綿病榻兩月有餘不見好轉,求遍天下名醫仍徒勞無功。」雖說上官是咎由自取,但朋友一場,眼睜睜看著他受病痛折磨也著實於心不忍。
「他應該感謝我,否則他就得娶那個表裡不一、毒如蛇蠍的蕭二小姐了,我對他下毒,他才能有這樣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不上台比武。」她理直氣壯地說,完全無視身後十二劍童如刀子一樣銳利的眼神。
丰神玉無奈地看著她。「可是你對所有準備上台的江湖人下毒,除了唐放。」明明蕭沁蘭不想嫁的人就是唐放,可是七巧偏偏把她留給了唐放,這就是得罪七巧的下場。
沈七巧不以為然地挑眉。「她陷害自己的妹妹,暗中偷襲自己家的客人,還教唆愛她的唐放對江湖朋友下毒,這種女人如不受點教訓,天理難容。」
「其實她最不應該做的就是對你出手。」丰神玉忙不迭地搖頭。正所謂一山更比一山高,蕭沁蘭會敗得一敗塗地就是敗在她對七巧毫無所知。
「我這是告訴她一個道理,別人的東西最好不要有什麼非分之想,有時候這種要不得的想法是會要人命的。」
他長歎一聲,喃喃自語道:「真不知道你這種好事的性格像誰?」
「我娘。」她倒是很乾脆地給出了答案。
丰神玉下一刻就瞪圓了眼。沈伯母?!那個美如天仙,溫柔婉約,秀外慧中的大家閨秀?殺了他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沈七巧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看著他。「你不是第一個被騙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所以不用這麼難過了。」一直到現在她也不敢相信,那個人前人後兩種性格的人間尤物是自己的娘親,想到母親的絕代嬌容就不免有些慨歎,爹娘的外表那麼的令人驚艷,為什麼她就這樣的平凡?真是不公平啊!
「七巧,你打算什麼時候讓上官痊癒?」
丰神玉話一出口,十二劍童的神情就緊張起來。
沈七巧搔了搔頭,眼神左右瞟了瞟,嘿嘿笑了兩聲。「等我心情大好的時候。」
十二劍童的眼刀再次飛向他們護衛的客人。
賞完了平湖月色,在十二劍童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地回到氣勢恢弘的上官家。
富麗堂皇的大廳裏,除了桌椅字畫,就只有冷得像塊冰的十二少。
廳裡一張雕刻精細的紫檀木桌,桌上杯盤碗盞一應俱全,八大菜色上全,上官聰坐在左邊,沈七巧就選了右邊坐下。
上官聰的冷漠、沈七巧的笑容,這樣兩個對比鮮明的人坐在同一桌,簡直是格格不入。
左右看看,丰神玉選擇了中間的位子,萬一兩個人起了衝突,好歹也能及時攔阻。
「要嫁給我嗎?」上官聰冷冷地看著沈七巧。
她頭搖得像波浪鼓。「我是有夫家的,你小心遭天打雷劈。」
丰神玉在一旁插話。「下用雷劈,我會先劈了他。」
「什麼時候解毒?」上官聰繼續問。
她看向丰神玉,他笑著點頭。
「你想什麼時候解?」沈七巧繼而轉向上官聰笑咪咪地問。
「現在、馬上。」
丰神玉神情一斂,肅然道:「七月初七玉皇頂,雙劍決鬥?」
上官聰默認。
沈七巧的眼神瞬間大放異彩。「決鬥?」
「江湖上為名所累豈只一人乎。」丰神玉搖頭輕歎。
她眨了眨眼,一抹詭異的笑容爬上嘴角。「上官聰,我給你提升功力的藥丸,你讓我去觀戰好不好?」
「不好。」上宮聰直截了當地拒絕,招惹一次麻煩是無心,他絕對不想再招惹第二次。前車之監,歷歷在目。
「不要就不要,腿長在我自己身上。」她哼了一聲,下巴一揚,起身離開酒席,走出大廳。
「她是大麻煩。」上官聰再一次肯定。
丰神玉但笑不語。
「上官聰,你一定不想去決鬥了,是不是?」門外傳來沈七巧憤恨的嗓音。
丰神玉大笑。
上官聰轉著手中的玉杯,若有所思地看著杯中的酒。「她很真。」
丰神玉笑容收斂,挑眉看著好友。
輕輕舉起杯,上官聰的眸底有一絲苦澀。「朋友妻不可戲對不對?」
丰神玉看著他,豁然明白。「上官你——」
「帶她走吧,給她幸福。」上宮聰將杯子遞到了丰神玉手中,表情無奈之中透著遺憾,這遺憾注定無法避免。
丰神玉一口飲盡杯中酒。
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承諾,也是他們之間隱而不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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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高掛樹梢,銀光流洩一地,青石地板上映出一條頎長的身影。
托腮坐在蓮池邊數星星的沈七巧抿緊了唇。「那個冷冰冰的上官十二一定說了我很多壞話對不對?」
「你討厭他嗎?」丰神玉試探地問。
她努努嘴。「一個大冰塊有什麼可喜歡的,我可好奇將來嫁給他的會是什麼樣的姑娘?」
丰神玉抬頭望著明月,銀盤一輪高懸天際,冷眼看著這人世間的一切悲歡離合。
「表哥,你相信月宮裏住著嫦娥嗎?」
「你不相信嗎?」
她笑了笑,臉上閃過感傷。「我不喜歡嫦娥的故事,太悲慘了,美麗又善良的女子應該得到幸福的。」
丰神玉會心而笑。對呀,這就是七巧,從不做作,古靈精怪卻又聰明絕頂。思維怪異的沈七巧,從小就與眾不同的一個怪丫頭。
「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明明銀針上淬有劇毒,而你也明明中了針,卻沒有中毒?」他問出困擾自己多時的疑問。
她笑得異常燦爛。「向我發暗器根本就沒用。」
沈七巧掀起了衣袖,露出裡面一截色白如雪、紋理細膩的衣料。「知道這是什麼織成的嗎?」
「什麼?」丰神玉的腦子裏出現一個模糊的猜想。
「天蠶絲。」
果然!
柔軟細膩,堅韌無比,無懼刀劍,收縮自如的天蠶衣!據說除了數十年前有人織成一件外,再無第二件問世。難道,她身上穿的就是那一件失傳的天蠶衣?
瞥了一眼他的神情,沈七巧哼了一聲,「當然不是那一件了,這是我新織的,有新的我為何要穿舊的啊?」
丰神玉張口結舌。她的意思……
「要不,我把舊的給你吧。」
果然!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丰神玉的表情凝重起來。
她笑咪咪地看著他。「我只對你講而已哦。」
他頓時感到無力,七巧似乎從來都是那麼無懼,天大的事在她看來恐怕也是芝麻綠豆一般吧。
「我們明天就離開上官家,是不是?」
「是,你捨不得嗎?」他挑眉,帶了點兒興味。
她撇嘴,「我只是捨不得上官家的糕果點心。」
他就知道,七巧的行事永遠都是出人意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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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非常適宜出門遠行。
沈七巧懷裏抱著包袱蹲在牆角,摸著自己的下巴,一副思考人生大事似的凝重表情。
不遠處的上官家大門非常的有氣勢,當然重點不是門很寬闊,而是站在門口講話的一群人——上官聰和丰神玉,他們正在互相話別,只不過,就在他們要揮手說再見的當口,另一個人來了,是那個柳家堡的傢伙。
然後,三個人短暫交談之後,表情就變得十分的耐人尋味,至少她是這樣感覺。
「七巧快出來。」丰神玉突然放聲喊道。
「沈姑娘——」
上官家的僕人也跟著叫起來。
說實話,她真不想出去,只不過她蹲的地方恰好離大門不遠,被人發現只是早晚的問題。
「找我有什麼事?」她慢悠悠地踱到大門口。
丰神玉道:「柳家堡的大公子有事相求。」
「我又不是江湖中人。」沈七巧抱著包袱無精打采地說。
「可是,你是神醫。」柳逸青的表情十分激動。
「江湖中難道沒有秘密可言嗎?」沈七巧懷疑,至少目前她是極度疑惑的。
「到處都是秘密。」這是丰神玉的回答。許多人會身首異處,就是因為知道了太多不應該知道的秘密。
她不服氣了。「那為什麼他會說我是神醫?」
他笑了笑。「七巧,就我所知,從來都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沈七巧用力瞪著他。
「你大鬧蕭沁蘭的招親擂台賽,早已名滿江湖,尤其江湖眾人事後得知你連唐放下的毒都解得開時,早已明白你醫術精湛,絕非泛泛之輩。」丰神玉非常好心地解釋。
沒趣地摸摸垂至胸前的長髮,她表情有些鬱悶。「太好管閒事果然不是個好習慣。」
「你總算明白了。」他無奈地搖頭。
「沈姑娘,還望尊駕到敝堡小住幾日。」柳逸青在一旁抱拳施禮。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鑲金帶銀的馬鞍,唇邊的笑意越來越大。「我早就說過柳家堡很有錢。」
柳逸青突然沒來由地激出一身冷汗,感覺似乎請到了一個大麻煩。
「表哥,那咱們就到柳家堡住上幾日吧!」沈七巧興奮了起來。
丰神玉同情地看著柳逸青。
「我決定了,我不要坐你那頭老馬拉的破車,我要柳公子雇一頂八人大轎給我坐。」她眉開眼笑地說。
「好。」
「柳公子,麻煩你雇轎去吧,我就在這裡等著。」
「在下這就去。」柳逸青飛身而去。
「七巧,何必要捉弄他呢?」丰神玉有些不贊同她的做法。
她的表情卻出人意料地凝重起來。「表哥,你知道柳老夫人身患絕症已經多年了嗎?」
「知道。」丐幫弟子滿天下,知道這點消息倒還不是難事。
「可你知道柳家堡曾經派人到過庸人谷求醫嗎?」
「不知道。」
「所以了,」沈七巧歎了口氣,「我既然這麼不想去柳家堡,又怎麼可能讓他們太順心?」
事情其實很簡單,只不過是人們想得過於複雜而已。
「你會救柳老夫人嗎?」丰神玉的擔心並非多餘。
只見她的眼珠轉了轉,聳聳肩說:「你還記得我的三不醫原則吧?柳老夫人的病況正是那第三條,所以我當時聽柳家堡的人轉述病情,便回絕了。」
他點頭。「所以,柳家人只能向佛祖祈禱了。」
「對呀。」
「你並不稀罕他們會給你多少診金。」丰神玉笑了起來。
沈七巧看著他。「我已經有天下最富有的丈夫,為什麼還要去拚命斂財?」
「我還沒娶你。」他忍不住提醒她。
她揮揮手。「不打緊,改天我們挑個良辰吉日拜堂就好了啊。」
丰神玉突然再也說不出話來。
上官聰更是一臉目瞪口呆,雖然早知道沈七巧不是一般世俗女子,但是這樣大剌刺地談婚論嫁,他還是不得不吃驚。
「人生在世,開心最重要。」她看著天邊的浮雲,輕輕地說了一句。
丰神玉心頭一動。是呀,簡單快樂的生活一直是沈叔夫婦追求的,而七巧顯然也繼承了她父母一貫淡泊名利的心性。
「所以啊,上官聰,拜託你以後不要死板著你的臉了,真的讓人看得很不舒服。」她突然轉向上官聰說了這麼一句話,便一溜煙地跑開。
丰神玉低頭悶笑。
上官聰默默地看向遠處,一言未發。
丰神玉伸手拍拍他的肩。「上官,我們真的要告辭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柳逸青雇來的八人大轎正緩緩而來。
「恕不遠送。」上宮聰抱拳道。
「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丰神玉轉身離開,朝沈七巧所在的地方走去。
沈七巧已經爬到了路旁的一棵大樹上,正在眺望那頂看起來十分氣派的轎子。
「七巧,站得高未必看得遠。」丰神玉忍不住提醒她。
「你說要是柳公子突然找不到我會是什麼表情?」她突發奇想。
「很難看。」這個答案一點都不用懷疑。
「所以嘍,嚇嚇他。」她笑咪咪地說。
丰神玉無語。
柳逸青策馬而來,卻看不到應該待在丰神玉身邊的人,不由得面露狐疑之色。「沈姑娘呢?」
丰神玉聞言不語,只是不停地咳嗽,而且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因為樹上的人正在拚命朝他搖手示意。
「豐幫主,難道沈姑娘改變主意了?」柳逸青的神情焦急了起來。
「啊……」尖叫聲在下一刻響起。
丰神玉飛身而上,於半空中接下沈七巧,神情頗為玩味。「難道你跟樹犯忌?每次都從樹上摔下來。」
「我也懷疑哦。」她贊同地說。
柳逸青則在一旁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