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紫嫣,把水送到少爺房裡去。」
    「哦。」
    「紫嫣,把少爺熨好的衣服順便拿進去。」
    「哦。」
    「紫嫣——」
    門口的少女終於轉身走了回來,很堅定的看著同屋的兩名姐妹,「到底還有什麼是要拿進少爺房裡的,你們一次說完好了。」
    「我們一直想問你,你這幾天到底有沒有見到少爺?」
    「沒有。」無比肯定的回答。
    「沒有?」另兩名少女異口同聲的驚訝一呼。
    「是沒有。」
    「那我們兩個這幾天辛辛苦苦給你製造的機會不就白費了。」
    席紫嫣無聊的打了個哈欠。「他有那麼值得我見嗎?」
    「有,當然有!」衝著紫嫣這態度,她們一定要讓她親眼目睹少爺的絕世風采,雖然這幾日不能看到最愛的少爺不免有些心痛,但是事關少爺的美譽,一定要死撐到底。
    「好吧,我會記得今天留下來看他。」
    看著她帶點無奈的點頭應承,兩名丫鬟面面相覷,直覺的認定紫嫣肯定有毛病,否則怎麼一點兒都對號稱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少爺沒有遐想,非但不心存綺念,甚至就連看一眼的興致都沒有,這怎麼可以?
    走至門邊,席紫嫣又忍不住回頭,「你們確信真的沒有別的事情了嗎?」
    「確、信!」
    好吧。她聳聳肩,沒有就沒有,提高音量幹什麼,她又不是聽不到。
    腳步輕快的走向少爺的房間,快到門口的時候,她忍不住又習慣性的側耳傾聽。嗯,少爺不在房裡,可以放心進去了。
    手腳麻利的將洗臉水放好、衣服放好、毛巾掛好、早茶沖好……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後,她滿意的一笑,扮個鬼臉,準備功成身退。
    只是才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她不由得面色一垮。
    來人很快來到門口,帶著一陣清爽的晨風進屋。
    「少爺,您回來了。」她低眉斂目,十分恭敬。「洗臉水打好了,今日換洗的衣服也放到床上了。」
    「嗯。」
    聲音很清朗,但是真的不像什麼大珠小珠落玉盤。席紫嫣很不以為然的皺了皺鼻子。
    「過來,幫我更衣。」
    嗄?更衣?
    她有片刻傻眼,好在馬上恢復過來,移步到主子跟前。
    他很高,身材卻不魁梧,甚至有些清瘦的感覺。身上透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她肯定是藥香,因為她娘就常年帶著這種淡淡的、似有若無的藥香,即使搽再多的困脂香粉也遮掩不去。
    轉至前面幫他綁系衣帶,這才發現男人的腰身纖細得過份,像少女那不盈一握的小蠻腰。
    啊,她又想呻吟了,此時此刻她怎麼還有閒情胡思亂想啊,現在她是婢女、婢女,一定要牢牢的記住這個新的身份。
    「你是新來的?」
    「是的,少爺。」
    「難怪,沒見過你。」
    繫好腰帶,整好衣襟,她退到一邊。
    「你叫什麼?」
    「紫嫣。」
    「好名字。」
    當然好了,據說是她那個自命風流但不下流的老爹自奼紫嫣紅中取來的。
    「杏兒、柳兒兩個丫頭呢,怎麼這幾日總不見她們?」他隨口問問。
    「兩位姐姐身體有些不適。」
    「這樣啊,那今天你跟我出莊吧。」
    什麼?出莊?
    席紫嫣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頓時讓她感覺眼前金光燦爛,耀眼無比。好一個神俊的人物啊,簡直就像謫仙人。
    對於別人驚艷的目光秋離楓早已習慣,也不以為忤,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用過早飯,我們就出門。」
    「哦。」她低下頭,反省著自己的失態。她是有教養的人,不可以看男人看到閃神,被老爹知道會引以為恥,雖然他老人家經常看美女看到失神。
    「你也下去吃飯吧,一會兒到我房中來。」
    「是,奴婢告退。」下人,唉,真不是容易當的。
    回到下人房,趁著吃飯的時間,她把一會兒出莊的事隨便提了一下。
    「什麼?少爺要帶你出莊?」
    「嗯。」
    杏兒扼腕不已,「哇,怎麼可以這樣,我想跟少爺一起出莊想好久了!」
    「那你去吧。」她非常大方的讓出機會,反正她還想再睡個回籠覺。
    「真的可以?」
    「當然。」
    「那我吃完飯就去。」
    席紫嫣有些瞠目的看著杏兒以風捲殘雲之勢橫掃桌面,等她回過神,繼續慢條斯理的用完飯,杏兒、柳兒早已消失無蹤,整間屋子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收拾好了飯桌,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嘴角揚起滿足的笑。這下可以睡個回籠覺了,自從開始當下人,她就一直處於缺眠的狀態。
    賴床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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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離楓隨意的走在莊內花園裡,漫不經心的欣賞著花圃中迎風搖曳的花枝,突然,目光定在一處。
    一個青衣婢女,她正在修剪花枝。
    很尋常的婢女,不尋常的是她修剪花枝的手法,那手法不似普通人,他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唉,還有兩年零九個月。」
    他聽到那婢女喃喃自語著。
    「三年好長啊。」
    面對著花團錦簇的鮮花,本該少女懷春的小人兒似乎有著無盡的哀怨,他的唇一線俏然揚起。
    「師父,報恩好難啊。」
    清亮的眸底閃過一抹光,悄悄收斂了內息,遠遠看著那陷入感傷的婢女。
    「我在這裡修剪別人的花草,我園子裡的誰管啊,老爹,你可千萬別全部摘去送姨娘啊。」
    秋離楓的嘴角越揚越高。
    席紫嫣心不在焉的修剪著花枝,一邊不停的碎碎念著,渾然不知有人在一旁打量自己許久。
    秋離楓悄悄的轉身離去,沒有驚動專心碎念著的某人。
    「紫嫣、紫嫣……」
    遠遠的,她就聽到杏兒的呼喊聲,微微揚了揚眉,從花間站超,望著一路飛奔而來的人。
    「怎麼了?」
    「少爺找你啊。」杏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在剪花。」她老實的舉起手中的花剪。
    杏兒拿過她的花剪,不贊同的說道;「別剪了,真搞不明白你,做什麼爭搶著來當園丁?伺候少爺多好啊,又輕鬆又快活。」
    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輕鬆啊,三年真的好漫長,如今才過短短兩個多月。
    「少爺找我幹什麼?」她岔開話題,否則杏兒又要念上好一陣子了。
    「柳兒出莊嫁人啊。」
    這是什麼回答?「那又如何?」
    「所以,我就跟少爺說要你回來跟我一起伺候他啊。」
    原來如此,席紫嫣看著興高采烈的杏兒,眼神微微帶了點苦惱。
    「走吧。」杏兒拽了她就往前走。
    「杏兒姐姐,我還是喜歡跟花草待在一起。」她有些無奈的低語。
    「少爺那樣的仙人,不比花好看啊?真笨。」
    席紫嫣聞言的望著她的後頸。那是因為要替師報恩的人不是你啊!
    報恩、報恩……白雲山莊的擁有者,名滿江湖的玉劍公子,到底什麼是他沒有的,名還是利?
    師父給她三年時間還真是仁慈,照她看三十年都未必有機會報恩呢!所以她也就退而求其次,老老實實的在山莊為僕三年,了了師父的授藝之恩。
    這也算是報恩了吧,畢竟要她為奴為婢也是屈尊啊。
    再次站到謫仙人一樣的秋離楓面前,席紫嫣心頭真是無奈至極,伺候花草要比伺候人來得容易得多,偏偏杏兒不這樣認為。
    「紫嫣。」
    「奴婢在。」
    「喜歡花草啊。」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是的,奴婢在家之時總會栽種一些花草。」那是她打發閒暇的愛好罷了。
    「那來伺候我確實委屈你了。」
    她抬眸看向他,不期然望進兩泓深不見底的幽潭,心頭一悸,急忙將目光收了回來,「少爺言重了。」
    他微微一笑,「那你確是自願來服侍我了?」
    「是。」被你那麼一說,我哪裡還敢否認。
    「那就好,少爺我一向不喜歡強人所難的。」他似乎放下心來。
    莫名的,席紫嫣覺得背脊有些涼,這男人似乎缺少謫仙人的氣度。
    閒聊完畢,立即發號施令。「幫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好。」
    「待會兒你進來幫我搓背。」
    一句話就讓準備告退的席紫嫣停下了腳步,難以置信的瞪向他,卻發現他含笑望著她,那笑中竟帶著幾分玩味與調戲!
    「奴婢遵命。」忍下氣,她退下。
    目送她退出房間,秋離楓揚起耐人尋味的表情。
    不一會兒,熱水送進了房間,而席紫嫣也帶著幾分不情願走近,幫他搓背,這這……這有違閨訓、有違閨訓啊!
    師父,徒兒我這回虧大了。
    聽著木桶中的人愜意的撩著水,輕輕哼著調子,她努力做到眼觀鼻、鼻觀心,非禮勿視,要小心長針眼。
    「紫嫣,過來幫我洗。」
    一句話差點把她的三魂七魄通通嚇跑。幫他?幫一個大男人洗澡?
    「還不過來?」、
    「哦。」她會長針眼,一定會,她忍。
    為了報恩,她必須得忍。
    儘管她懷疑這是秋離楓的暗整,可是,她依舊強忍著。
    入莊時她是普通的灑掃僕役,後來跑去當園丁,現在又降格成了最低等的漿洗奴婢,雖然只負責漿洗秋離楓一個人的衣物。
    本來在「風濤園」服侍的只有她跟杏兒,如今她包攬了園中所有的髒活累活,某人還不許善良的杏兒幫她一點點。
    一邊恨恨的搓著盆中的衣服,一邊無聲詛咒著某人的上下十八代宗親,包括八等親以外的全部替他問候到。
    「紫嫣……」
    她抬頭就看到杏兒欲言又止的站在面前。
    「說吧。」深吸了口氣,她做好了再受打擊的準備。
    「少爺說你洗得很不乾淨,要重新洗。」
    「好,我會重洗。」她埋頭繼續搓。他也不怕同一件衣服洗太多次會破!
    杏兒同情的看了看她,放下衣服離開。少爺不知為什麼好像故意為難紫嫣,那些衣服明明已經洗得比先前乾淨許多了呢。
    杏兒一走,她就不搓了,拿起棒槌開始捶打,想著棒下的衣服就是某個可惡的傢伙,用力的敲打著。
    「砰」的一聲,棒槌斷成了兩截,席紫嫣有些怔愣的看著手中的半截木棒,目光緩緩看向地上裂成數塊的青石板。
    「唉。」有人歎氣。
    她抬頭看過去。
    「你這樣做下人的話,主人家遲早會被你折騰窮的。」來人繼續歎。
    她面露窘色。這幾日她已經弄壞三個木盆、八根棒槌,還有五塊洗衣板——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從奴婢的工錢裡扣吧。」
    秋離楓點頭,「這是當然,」頓了頓,又說:「不過,這樣扣下去,你很快就會白干三年。」
    只要不倒貼伙食費她就算賺到,沒關係。
    「從明天開始,你把所有的傢俱都打磨上蠟吧。」
    她再次看向他,問候他祖宗的範圍擴得更廣。
    秋離楓微微綻出一抹惑人的笑,「要是把那些高檔的傢俱也弄出問題的話,你恐怕就得終生待在莊裡償債了。」
    目送他噙著得意的笑離去,席紫嫣第一次有了扁人的衝動,她她……她怎麼這麼倒霉啊,為什麼要報恩的人會是這樣一個品行有嚴重問題的傢伙?!
    「嘶」的一聲輕響,她低頭,花容慘變。
    嗚嗚……她為什麼這麼不小心啊!
    洗淨了衣服,用火熱的熨鐵燙干後,她開始仔細小心的縫補手中的那件青衫。
    「紫嫣,你在縫衣服啊。」
    「嗯。」
    「咦,」杏兒走近,好奇的問:「這件衣服好像是少爺的吧。」
    頭也不抬,「嗯。」
    「怎麼少爺的衣服破成這樣了?」
    她繼續低頭忙碌著,「我不小心扯爛的。」
    「這是少爺最愛的一件衣裳呢。」杏兒開始替她擔心起來。
    翻了個白眼,她很無力的紮下一針,「我正在補救。」
    「會看出來的。」
    「試試看吧。」她也沒有什麼信心,雖說五娘的繡工是頂尖的,但是她未必學到家,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杏兒拉了把椅子坐到她旁邊。
    席紫嫣的手飛快的穿針引線,密密麻麻的針腳迅速縫合著幾處裂口。
    隨著時間推移,杏兒的眼睛越睜越大,最後露出艷羨的神情。
    「你的手真巧。」居然在縫合處繡上幾竿翠竹,不但絲毫看不出縫補痕跡,還讓整件衣服變得亮眼起來。
    席紫嫣微帶尷尬的笑了笑。就是這雙手惹的禍呀。
    修身養性果然是大學問,看來她要重新練修養,當真是忍字頭上一把刀啊,一不留神,刀掉下來就是白光閃紅光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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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的一聲脆響迴盪在書室之內。
    「紫嫣,怎麼這麼不小心,這可是三百年的古董瓷器。」當主子的涼涼出聲。
    她惱怒的瞪過去。
    「早說你擦傢俱的時候要小心,還是這麼莽撞。」他繼續感歎。
    「少爺,那是您的衣袖拂掉的。」她要再保持沉默她就跟他姓!
    秋離楓訝異的揚眉,「我明明看到是你蹭掉的啊。」
    這……這就是主人跟下人的區別,肯定沒人信她的話。
    「看來你的賣身契要再延十年了。」他嘖嘖出聲。
    席紫嫣差一點就口吐白沫。十年?加三年不就十三年,那她不就人老珠黃了?嗚,她還沒嫁人啊。
    「少爺——」
    「好吧,看在你也不是故意的份上,再加三年好了。」
    那也要六年吧?
    「我會賠的。」反正老爹的倉庫裡有得是這樣的東西,她到時回去順手牽兩隻過來就行。
    星眸半掩,遮去他眸底流動的詭譎,「這件青衫上的翠竹挺別緻的。」
    她有些驚疑不定,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轉了話題。
    「我在想,要不要為了這幾竿青竹,把所有的衣服都扯裂好縫補呢?」
    下一瞬間她雙眼大瞠。
    掃過她敢怒不敢言的神情,秋離楓忍住爆笑的衝動,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生氣瞪人時有多嬌俏可人,就像一個稚氣未脫的奶娃娃。
    一忍再忍,忍到最後還是爆出一串爽朗的大笑。
    「秋離楓——」她忍無可忍了,衝口直呼主子姓名,「你太過份了。」
    收起笑意,他看向怒不可遏的小女婢,語氣全無怪罪之意,「這樣吧。既然你女紅這麼好,不如我以後的衣裳就由你縫製好了。」
    「不要。」她很爽快的拒絕。
    秋離楓也不勉強,只是輕輕的歎了一聲,有所感悟吋說:「秋天過去就是冬天了呢。」
    廢話,總不會是夏天。
    「要在寒冷的冬日坐在井台邊洗衣服,一定很辛苦。」
    不會是真的吧?她的一雙纖手,在家十指不沾陽春水,到這真不足三月已經變得不如原來的光滑細膩了。
    他搖搖頭,很是惋惜,「還是坐在有炭火的房裡縫製衣服舒適啊。」
    「少爺,我縫衣服。」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認了。
    「千萬不要勉強啊。」
    「一點都不。」真想磨牙啊……
    「那就好,少爺我是從來不強人所難的。」
    可你一直在強我所難!她怒在心口不敢言。
    「對了,我最近要出門,你趕著做兩件新衫出來吧,傢俱就不要管了。」
    「奴婢遵命。」
    看她收起外溢的怒氣,他微微一哂,沒關係,相處的日子還很長,如果她真是別有居心入莊,那有趣的事還在後面呢。
    「過來幫我研墨。」
    「是。」
    看著她微微挽起袖口,露出小半截雪臂,他的眼神閃了閃,將目光移至窗外的花草上。
    「是畫菊好,還是畫竹好呢?」他狀似自語。
    席紫嫣專心的研著墨。
    「紫嫣,你說呢?」他偏頭問。
    她手下一頓,頭也不抬地說……「竹畔植菊,也甚好。」
    「果然是好。」他很開心的又問:「我來畫竹,你添菊如何?」
    她忍不住抬頭,「少爺,奴婢不會作畫。」
    「真的嗎?」
    點點頭,她謙卑到都想跪下了「是。」
    「原來你真的喜歡冬日汲水洗衣啊。」唉,真好玩,怎麼都玩不膩。
    咬了咬牙,她用力磨著墨,「奴婢只怕畫得太劣,惹少爺笑話。」
    「那倒不會。」
    相信你就是傻子!
    秋離楓不再說話,腕底用力,筆下揮灑自如,不消片刻,一叢青竹就躍然紙上。
    「該你了。」
    她接過筆,站到案前,一手挽袖免得沾上墨跡,素手輕抬,毫不思索的在紙上落筆。
    秋離楓仔細打量著她,這樣的神韻,這樣的氣質,這樣的畫面,就像一個久居深閨的千金小姐偶一臨窗作畫,那樣的閒淡雅趣。
    看著她收筆後退,他朝桌上看去,就見一片盛開的秋菊在竹畔爭奇鬥妍,頓時讓孤清的翠竹變得不再寂寞笑秋風。
    心頭瞬間激起一抹輕顫,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確實不是風華絕代的大美女,但卻閒淡恰人,沁人心脾。
    「紫嫣,許人了沒有?」話就那麼滑出了口,待要阻止已是不及。
    筆從手中滑落,她怔愣的望向他。
    一抹嫣紅迅速攀爬上雙頰,她羞赧的別開眼,沒有回答。
    秋離楓也沒有再追問,因為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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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雲山莊眾所周知少爺有丫鬟,卻一直沒有貼身侍女,大家都十分清楚那是秋離楓不想給人任何可以產生錯覺的機會。
    不過,現在他卻突然指名要一名新進的婢女做貼身丫鬟,此舉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那丫鬟沒有柳兒的美貌,也沒有杏兒的嬌憨可愛,有的只是一張尚稱清秀的臉蛋,不過她有她們沒有的那種淡然自若的閒適。
    可是,這都不足以吸引男人的目光,少爺為何獨獨挑中她?眾人莫不嫉妒又羨慕的質疑著。
    她都覺得倒霉透了,怎麼還有人羨慕她?對此席紫嫣覺得實在難以理解。
    「少爺,抬手。」
    「好。」
    看著她低頭測量自己的胸圍腰身,嗅聞她發間散發的淡淡青草香,秋離楓微微瞇了眼,嘴角悄然上揚。
    「我的腰是不是很瘦?」他輕問。
    她隨口答,「嗯,比我妹的腰還瘦。」
    「嗯?」
    她頓知失言,急忙補救,「我是說比我們女子的腰還瘦。」
    他眸光轉閃,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忽然伸手圈住她的腰身。
    她頓時一僵。
    「果然是比我的要粗一點。」
    席紫嫣一時尷尬得不知該看哪裡,她從來沒有被男人這樣輕薄過。
    好在,他馬上就鬆開後退,但表情卻顯得有些莫測高深,而她一點兒也不想追究那表情代表的意思。
    「我如果可以再吃胖一些就好了。」
    她閃到一邊,有些慌亂的收拾著布料,對他的感歎充耳不聞。
    「不如,以後你每晚做宵夜給我吃好了,據說晚上多吃會長肉。」
    「馬無夜草不肥。」想都不想她就回了他一句。
    秋離楓的眉高高的揚起,氾濫的笑意盈滿眸底,原來她急了反唇相譏是這樣機智呢。
    「那你是答應了?」
    她白了他一眼,「我哪有?」
    「今晚就搬到隔壁吧。」他作了決定。
    她瞪著他。
    「你是貼身丫鬟啊,總要住得近些才叫貼身嘛,否則你住下人房那麼遠,我有什麼需要你也趕不及。」
    換句話說,他要把她拴到身邊好隨時折磨!席紫嫣的牙悄悄磨到了一起。
    看她抱了衣料就向外走,他好心情的笑道:「你要幹什麼去?」
    「回房給少爺縫衣服。」聲音帶了些咬牙切齒。
    「就在這裡縫吧,我一個人看書挺無聊的。」
    原來讓她當伴讀啊。她無奈的轉回來,將衣料放在一旁供他休息用的軟榻上攤開。
    拿起剪子,又側過身去瞄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然後下剪。頭一次做衣衫,她心裡沒譜呢。
    目光從書上溜到與布料奮戰的倩影,淡淡的暖意在唇畔盪開,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在這書室之中會有一抹窈窕的身影相伴。
    思緒陡的一轉,暖意被眸底的陰鬱取代。他真的可以耽誤她的青春嗎?
    她是來報恩的不是嗎?心底一個聲音響起,那以身相許不就是最好的報恩辦法?於是他又心安理得的露出微笑。
    「啊,又剪壞了。」
    聽著她帶著懊惱的抱怨,看著她不甚甘心的嬌嗔表情,秋離楓再次綻出笑容。
    「男衫怎麼會這麼難做嘛,明明五娘做得很容易……」她又開始習慣性的喃喃自主g。
    在她毀掉了半匹上等布料後,終於裁剪成一件男衫,她這才長長的吁了口氣,露出滿意的笑容。
    秋離楓見狀無聲的搖頭,看來要她練成熟手,還得準備許多布匹才行。
    女人天生就帶著母性,看她坐在屋裡專心的飛針走線,他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幼兒繞膝的和樂畫面。
    日光漸漸西移,屋內變暗,他悄悄點燃了燈燭,移近她。
    專心縫製衣服的席紫嫣絲毫沒察覺異樣,只想快快結束手中的工作,好回去睡覺。
    最後一針收尾,她張嘴咬斷了絲線,滿意的抿唇點頭,將衣裳抖開打量著,還好,沒有丟五娘的臉。
    「好了嗎?」
    「啊!」她被近在咫尺的聲音嚇了一跳,衣服從手中滑落。
    他伸手撈進懷中,抖開,然後披到身上。
    「手藝還行。」
    她瞪他,不滿意他的說法。

《恩人好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