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向他,還差幾步,卻停下了。
「留白!」他喚我,走上一步,伸出手來,摟住我的肩膀,狠狠往懷裡帶。我雙手抵在他的胸口,卻完全使不上力氣。這個懷抱,如此熟悉,屬於我的,只是屬於我的!可是今天,為什麼聞到陌生的氣息?為什麼讓我想抗拒?
他察覺到我的掙扎,更加用力,「留白,我們不是都說好了?今天只是個意外,你不要介意,不要生氣,我的心很亂,你別這樣好不好?」
這不是意外,這就是現實!現實就是我是你見不得光的寶貝,只能在暗處接受你的寵愛。一旦與你的正常生活發生衝突,我就只是你普通的朋友,或者說,最好的朋友?我不想這樣,真的不想!可是,他的聲音這麼挫敗,懷抱溫暖而熟悉,我的每一根神經都與理智背道而馳,叫囂著想和他緊緊貼合。這是我愛的人,至少這一刻,這一分鐘,他在我身邊,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我終於放棄掙扎,伸出雙手,緊緊摟住他。臉靠在他的肩膀,小心地磨蹭,「楚承,你為什麼要過來?」
「我怕你一個人,會胡思亂想,無論如何都要過來看看你。」他稍稍安定下來,放緩了力氣,「上車吧,陪我坐一會。」
我詫異地看著他,「你今天不用陪她嗎?」
「她要倒時差,明天還要和她哥哥一起去潮州見我父母。」他打開車門,示意我坐進去,隨口答道。
我低頭不語,明知道那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卻讓我心裡絞痛。第一次聽他提起她的事情,這麼熟悉而理所當然,不喜歡,不想聽,可是沒有阻止的理由,為了掩飾這樣的情緒,我開口問他,「你不去嗎?」
「不需要我,這些事情,只要肖和我父親談妥就可以了。」他也坐進車子,攤開手掌與我十指相握,「留白,這個肖,你怎麼會認識的?」
我歎口氣,他果然記在心裡。
「他和馬修在機場見過我們,就是泰國回來的那一天,然後他找我談過一次,所以我才會知道,知道那些事情。」
「不需要我,這些事情,只要肖和我父親談妥就可以了。」他也坐進車子,攤開手掌與我十指相握,「留白,這個肖,你怎麼會認識的?」
我歎口氣,他果然記在心裡。
「他和馬修在機場見過我們,就是泰國回來的那一天,然後他找我談過一次,所以我才會知道,知道那些事情。」
他露出恍然的表情,然後沉默,抬頭望著車頂,靜靜思考。
我坐在一邊,感覺淒涼,不知道如何開口,只好沉默。
我們倆個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他的手始終將我的緊握,許久,他終於開口,「留白,我想你開心,只想你開心。」
我用力微笑,用盡全身力氣,維持著一個平靜的表情,「楚承,在你身邊,我一直感覺很開心。」
「我的公司快要成立了,你——過來幫我好不好?」
我所有的思緒突然停頓,「幫你?我能夠做些什麼?我唯一會的,不過是教書而已。」
「你心思細膩,做什麼都有條有理,在我身邊,一定能幫到我很多。」他說得很順,聽得出並不是臨時起意。
我突然想笑,「你要給我一份工作?好讓我呆在你身邊,然後呢?」
「這樣我就能每天看到你,就可以照顧你,這樣不好嗎?」他對我的反應有點失望,可能和他設想的,完全不同吧。
我搖頭,溫和地回絕,「不行,我不喜歡。」
這個男人的愛,是把我留在身邊,他的女人,只要乖而馴服地躲在他的翅膀下,他的安心,是一回頭就能看到我的存在。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他不懂。
「我還是想你在我身邊,每一天。」他歎息。
「不這樣,我們就不能見面了嗎?」
「不會,留白,琳明天就走,我們還是可以天天在一起。」
我終於笑出來了,雖然眼睛酸澀,「你是說,她不在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在一起,是嗎?」
「留白!」他挫敗,「求求你不要這樣。」
「我不要這樣的照顧,也不要這樣的在一起。」
「讓我照顧你,不好嗎?你太倔強,會過得很辛苦。我很希望能夠照顧你和茉莉,一生一世,我是真心的。」
「對不起,我從不相信有什麼可以一生一世。」我並不生氣,語調平靜,只是陳述事實。
「你太悲觀了,留白。」
「對不起,我原來並不是這樣,可是現實教會我太多。」
他說不下去,只是直直地望著我,表情悲哀。
我拉開車門,「楚承,我答應過你的話,不會反悔。」
「留白,」他伸手拉住我,卻不敢用力,「我知道,要留住你很難,要你相信我也很難,可是我不會放棄,你記住我的話。」
我輕輕掙脫他的手,替他合上車門,車窗上,我一臉黯然,神色淒楚。他在車裡,我在車外,誰都沒有動作。良久,我終於頭也不回地返身上樓,明知結果,還要飛蛾撲火,留白,這世上最愚蠢之人,莫過於你。
留白轉身上樓了,留下的一個看似決絕的背影。每一次看到她頭也不回地走掉,就感覺永遠失去了這個女人。
無力感漫天襲來,這一刻的楚承,只想下車追上她,把她狠狠塞進車裡,然後帶走,藏在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從早到晚地守著她,就算是將她鎖住,就算這念頭已經是犯罪,只要能夠讓自己安心,讓自己確定不會失去她。
可是理智捆綁住他的手腳,讓他不能動彈。今天在機場,第一次見到琳,楚家為了表示誠意,特地請在美國的堂親派人護送她回國,直到交到他的手中。她和他想像中的樣子完全一樣,單純,天真,安靜寡言,也有工作過,在醫院裡做過醫護。但是婚事一旦確定,就立刻辭職回國了。這就是他命定的女人,毫無懸念,他的父輩,他的堂兄弟們,身邊都有這樣的一個妻子,因為太過相似,所以全都印象模糊。如果沒有遇見留白,他想自己還是會滿意的,妻子,就該是這樣的,他身邊每一個人,都能夠接受,他沒有理由去排斥。
在加拿大讀書的時候,也追求過校園裡風頭最勁的亞洲女生,因為漂亮,他開著跑車載著那樣的女生,感覺很好。交往略久之後,曾想過告知家裡,但是父親立刻派人來解決,也不知他們用了什麼方法,那個女生主動離開,從學校轉走。很久以後才有她的消息,朋友見到她開著跑車,在新學校邊有一套舒適的小公寓,連父母都被接到了身邊,日子過得非常安穩,但是絕不會再見他了。
原來所謂的感情,就是跑車和公寓而已。他也不覺得傷心,花錢買個教訓,何況還是父親替他花的這筆錢。從此以後,他再沒想過把心思放在那些無聊的事情上,安心地學習如何做生意,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家庭,換言之,也不能選擇自己的生活,他早已明白了。
如果沒有遇見留白,他發動車子,無意識地往前開。
留白是漂亮的,纖細,嬌弱,長而柔軟的頭髮,穿最簡單的衣服,有時寬袍大袖,更顯得四肢幼細,腰身柔軟不盈一握。第一次做愛的時候,他都不敢在她身上太過用力,害怕會折斷她。可是她表現出來的樣子,和外表完全不同。雖然大部分時候她會微笑,但是眼神非常冷漠,根本是拒絕與任何人有進一步的親近。
知道她是個單身媽媽的時候,他震驚到毫無反應。可是他實在抗拒不了,被她深深吸引。剛開始交往的時候,他知道留白是勉強的。她習慣掩飾情緒,就算不開心,也會微微地笑著,有時候坐在他的身邊,雖然微笑著,但是眼神悲傷。每次看到她這樣的表情,他的心就像被人用手揪住,很心痛,不舒服,他願意做一切的事情,只要留白開心。
不想看到她那麼辛苦,他的女人,就應該錦衣玉食,就應該活得毫無煩惱,現在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在校園讀書,事事不能作主的學生,他已成年,雖然還沒有接管家族生意,但是這些年他在加拿大也有獨立投資,頗有斬獲。他有能力給留白最好的生活,可是他能給的,她竟然不要!她想要的,他又不能給!
他突然在路口急剎車,後面傳來喇叭聲一片,留白愛他,他知道,她對自己愛的人,比如茉莉,比如他,是無盡的甜蜜與溫柔,這樣的甜蜜溫柔,是其他人看不到,享受不到的,他也不會讓其他人看到,享受到!他愛留白,愛得患得患失,自從留白知道他父親愚蠢的計劃,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從來沒有這麼軟弱過,這麼怕失去一個人,楚承一帆風順的人生,遇到了最棘手的問題,他愛的女人,要放棄他!就連想像,都讓他受不了,他終於下定決心,一踩油門,車子在一片罵聲中,調頭往來路開去。
肖琳終於進房睡了,興奮了那麼久,這個素來安靜的小傢伙,今天拖著他,嘰嘰喳喳講個沒完。他知道,這代表她滿意這樣的安排。是個好姑娘,還很單純,但絕對不傻。她明白如何定位好自己的角色,因為他們這樣家庭的女生,都是很認命的,聽從安排,就有一輩子的舒適安逸,何樂而不為?她也看到過追求所謂的真愛,拋棄家族的先例,沒有一個不是遍體鱗傷,結局淒涼,前車之鑒太多,琳很聰明,不會做那樣無謂的反抗。他自嘲地笑著,他們家這麼多年來,也不過出了他這麼一個異類,有時候女生反而清醒,明白雞蛋碰石頭的道理,哪像那個留白,倔強到愚蠢。
那個留白,呵呵。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大樓的頂層,一眼望去,兩岸美景近在眼前,這個城市繁華如斯,遠近燈火輝煌,江上遊船緩緩駛過,每一艘都晶瑩剔透,因為身在高處,完全感覺不到塵世喧嘩,四周寧靜如水。想起那天帶留白站在樓頂,她望著夕陽,眼神讚歎。他喜歡高處,喜歡一個人靜靜享受高處的美景,但是現在,竟然希望留白也能站在他的身邊,共賞一切,這些燈火映在她晶亮的眼睛裡,不知是怎樣的美景。
已經很多年了,沒有哪個女人,讓他這麼心動。第一次看到她,從楚公子的身後走出來,站到兩個男人中間冷靜地講話,就讓他覺得這個女人非同一般。後來每次接觸,她都表情冷漠,對他完全不假辭色,她的眼神,對自己所愛的人和其他人是完全不同的。不知為何,讓他開始妒嫉楚承的好運。
一開始,他並不把她放在眼裡,他們這樣背景的人,誰沒有幾段逢場作戲?可是那天在樓頂,她說的話讓他震撼,原來她早已經看到結局是什麼,原來她根本沒有做過什麼美夢,這個留白,其實根本不相信什麼愛情,但是她還是愛了,好像認命了,接受這個劫數。但是因為清醒,所以一直是痛不欲生。
他把事實都講出來的時候,她坐在那裡,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紅酒,看得出很想流淚,但只是憋得眼睛殷紅,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出來,臉上還很努力地想維持笑容,嘴角甚至微微翹著,她的反應並不是怎麼可能,她的反應,根本是終於來了。那樣認命,連掙扎都沒有。那一刻,他突然後悔,突然感覺很抱歉。
這個留白,一定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非常堅強的,什麼情緒都能控制得住,外表這麼柔弱,神經卻跟鋼絲一樣,矛盾的美,所以讓楚公子神魂顛倒吧。可是那天她在他面前嘔吐,他握住她的肩膀,寬大的衣袖下,手臂瘦弱而細小,他的心,不知為何突然疼痛酸軟,其實她是很需要照顧,很需要疼愛的,是因為恐懼失去,所以才假裝不在乎,難道沒有人看出來嗎?那個楚公子,看得出很愛她,可是他根本不懂怎麼去愛惜她,因為他太年輕了,太年輕的人,執著於自己想像的愛,想像的付出,根本不考慮對方是否能夠承受,是否覺得幸福,就像當年的他一樣。留白一定沒有告訴他那天的事情,所以今天在餐桌上,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已經被楚公子看出兩個洞來了,那樣赤裸裸的佔有慾,呵呵,肖抿唇微笑,真想見見留白,和她一起吃夜宵,聊聊楚公子後來有什麼反應,還有,他已經問過朋友元宵的意思,她居然敢取笑他,一定要扳回一城。抬眼看到櫃子上擱著的粉色小帽子,笑容突然加大,他轉身拿起帽子和車匙往外走去,他是最最自由的人,可沒有那麼多顧慮,想做的事情,立刻就可以辦到了。
「就是這樣,小叮噹把那艘船用魔杖變成一艘光芒四射的飛船,溫蒂和她的兄弟們,坐著飛船,快樂地回家了。好,故事講完了,你現在可以睡啦。」我合上書,幫茉莉蓋好被子。可是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可是彼得潘呢?沒有和溫蒂在一起嗎?」
「不行啊,彼得潘要住在永不島,不能和溫蒂一起回家。」
「永遠都不能在一起嗎?那多可憐。」
「你的小腦瓜想太多了。」我摸摸她的頭髮,「快睡吧。」
關上燈,我在黑暗中習慣性地蜷起身子。茉莉是個敏感的孩子,彼得潘的故事,讓人感覺悲傷。他可以做永遠的彼得潘,她卻不可以是他永遠的溫蒂,因為最後的最後,她都要回到現實世界中去。
歎一口氣,我合上眼睛,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但是手機突然震動,茉莉咕嘟著翻身,我抓起手機,起身走到陽台上。一邊接通手機,一邊無意識地向外張望,下一秒鐘,我所有的動作都停頓下來,空閒的那隻手,抓住身前的鐵欄,懷疑自己的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往外盡量探去,我看到了什麼?兩部熟悉的車子前後駛進樓下花園,剎車停下,黑色和白色的車身晶亮,在昏暗的燈光下,發著光。
不停震動的手機嘎然停止,我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
車門打開,楚承和肖走下車來,距離太遠,看不清他們的表情。我再也站不下去,轉身,匆匆下樓,剛走到樓道口,就聽到他們倆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肖!你怎麼會在這裡?」楚承在生氣,雖然聲音平靜,但是就我對他的瞭解,這已經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了。
「這句話是不是應該由我來問?」肖的聲音,卻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楚公子真是好興致,這麼晚了,到這裡來上演羅密歐與朱麗葉嗎?不過你是不是來錯了地方?就算真的要秀浪漫,也應該到我家琳的窗下啊。」
「這是我和留白的私事,輪不到你來插手。」
「本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肖居然在笑,「可是牽扯上了琳,我就不得不插手。不過好笑的是,到了今天,居然是為了我自己居多。」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留白很好,我很喜歡,從現在開始,我要正式追求她,怎麼樣?你有意見嗎?」
一聲悶響!兩個人的交談突然中斷,我衝出樓道,震驚地看到這兩個平時溫文爾雅的公子哥,居然扭打在一起!
「太不像話了,你們給我住手!」我差點尖叫,還好理智讓我壓低聲音,這兩個人是要氣死我嗎?這算是在上演哪一出?
他們兩個同時回頭望我,楚承大步走過來,一把將我摟進懷裡,怒目瞪著肖。他的臉頰發青,手臂用力,讓我感覺呼吸困難。
「你別這樣用力,她都快讓你給勒死了。」還未等我開口,肖已經走過來,他的臉上也有淤青的痕跡,雖然有點狼狽,但是跟楚承一比,實在好太多。我皺眉,仰頭仔細看楚承的臉,「你們幾歲了,居然做這麼幼稚的事情?還打架!」
「我們只是練習拳腳,呵呵。」肖輕描淡寫,對著楚承道,「楚公子小時候應該也有練過防身術吧,是不是很久沒有練習?這麼生疏。」
楚承沒有說話,我也沒空理睬,藉著花壇邊的燈光,小心地伸手去碰他的臉頰,他微微一縮,吸氣。居然打得那麼重!心痛難忍,我轉頭橫了肖一眼,「袁先生,你這麼晚了跑到我家樓下,就是為了來表演你引以為傲的防身術的嗎?」
是不是因為燈光昏暗,我好像看到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一定是錯覺,因為下一秒,他可惡的回答就讓我想堵住他的嘴巴。
「當然不是,留白,經過下午愉快的相處,我對你念念不忘,現在過來,是想載你游車河,看夜景,順便吃個夜宵,聊聊這美麗的一天。」
「留白早就和我在一起了,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這種話?」
感覺到楚承肌肉僵硬,我立刻用力抓住他的手,「你冷靜點好不好?」
這兩個男人簡直跟小孩沒兩樣,我挫敗地歎氣。上帝讓我現在消失吧。
「真是可笑,資格這兩個詞,居然從你的嘴裡冒出來。我想我們兩個當中,真正沒有資格和留白在一起的,是你吧?」
沉默,疲倦讓我站不住腳,我垂下眼,突然感覺荒謬,「你們兩個繼續聊吧,我要上樓了。」
「留白!」楚承抓住我,聲音低啞,我回頭望他,竟然看到他紅了眼睛。
「我已經跟你父親通過電話,明天早上,他要求你和琳一起過去,至於我,就負責在這裡好好照顧留白。」肖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心劇痛,掙脫楚承的手,走上前去,打斷他,「不要再說了!」
他吃驚地看著我,表情複雜。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你聽到沒有?我會照顧我自己,你們兩個,我誰都不需要!」
深吸一口氣,我轉身面對楚承,「我本來以為,在你結婚之前,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不會造成對別人的傷害。但是今天,我看到了琳。她滿心歡喜地從國外回來,為了做你的新娘。她是最無辜的,什麼都沒有做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因為我們的關係受到傷害,所以,明天你還是陪她一起回潮州,我——」
「你要說什麼?」他握住我的手腕,臉上的表情讓我閉上眼睛,「留白,你太過分,每一次都出爾反爾,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肖的手從後伸過來,把我的手和他的分開,「楚承,這個女人痛苦得快死了,你看不出來嗎?放開她,你這樣會弄傷她。」
下一刻,我被塞進肖的車裡,他也轉身坐上來,發動車子,一踩油門,龐大的車身迅速如電,眨眼便駛出了花園。我倉皇轉頭,看到楚承獨自立在原地,整個人都陷在黑暗的陰影中,眼前變得一片模糊,他的身影越來越小,什麼都看不清楚,我絕望地伸手去擦玻璃窗,卻怎麼擦都擦不乾淨,一張紙巾出現在面前,肖的聲音低低響起,「擦擦眼淚,留白,你這個樣子,別人會以為我綁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