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厲宇

  現在她就坐在自己身邊,不說話,兩隻手疊在膝蓋上,安靜又乖巧,感覺手心有點燙,身體裡飽漲的感覺又來了,奇怪得很,他雖然在女人身上如魚得水,但以前也沒到過一見就按捺不住的地步。
  走過來的當然是樂黎,她對譚其驤的臉並不陌生,對他的車也是。
  事實上,譚其驤這個人在T市上過街面的所有車,她都瞭如指掌,譚公子為人並不是很低調,喜歡名車美人,喜歡徹夜笙歌,這些都是出了名的事情。
  不過這兩年譚公子有了意中人,過去聲色犬馬的生活已經稍稍收斂,況且文青也是個美人,當之無愧,所以並沒有辜負譚公子萬花叢中過的名聲。
  上車以後文青回過頭給他們做介紹,然後責怪身邊的男人,「你看看這輛車,後面那麼小,讓人怎麼坐?」
  「別人覺得小,可你這個新朋友倒是正好。」譚其驤一笑,回頭的時候對樂黎微笑,然後利落地發動車子。
  車子停在酒店門口,有泊車的服務生過來開門,譚其驤倒是很紳士,到了酒店大門的時候伸手擋住門,等她們兩個進去之後才鬆手。
  文青走在前頭,樂黎個子小,進門的時候髮梢剛好擦過他的手肘內側,一陣細微的麻癢。忍不住手一動,那門就稍稍合起來一點,但她步子輕盈,滑一般就到了門裡,還回頭看了他一眼,四目相交,那雙細細的眼睛裡隱約有笑意,再一晃又不是,完全平靜的一瞥。
  譚其驤一瞬間的失神,耳邊有文青的聲音,「其驤,到哪一層?」
  收回手走上去,他攬住文青的腰,然後才順便招呼樂黎,「二樓海棠廳,走吧。」
  廳裡已經坐了一些人,有男有女,看到她們紛紛招呼,譚其驤一一介紹,都是玩習慣的朋友,文青也是很熟的。
  「這位就是物資管理處的新人吧?」不等文青報出樂黎的名字,其中的一個年輕男人已經站起來,旁邊開始起哄,「阿宇你也太猴急了吧?」然後就是一片笑聲。
  樂黎也笑,心裡倒是很清楚,看來物資管理處的名聲如雷貫耳,出現一個新人在某些圈子裡真可算是一件大事了。
  那個站起來的男人對著滿場的笑聲揚了揚眉毛,然後狀甚瀟灑地為她拉開身邊的座位,「這邊坐。」
  用的是肯定句,看來是平時習慣了發號施令。
  才坐下身邊這個阿宇又發話,「不是說今天還有一位國際友人嗎?怎麼到這個時候都不見人?」
  冷菜早就上齊了,譚其驤正舉起筷子,「沒事,一H國人,正跟我談筆不大不小的生意,上午講合同的時候聽到我跟你們講地方,順便約的,說不定不過來了。」
  旁邊有個年輕女子嬌笑,「順便約?什麼人譚公子給這麼大面子?」
  譚其驤笑著看看文青,「難得看到那種人物,就是想讓大家一起欣賞欣賞。」
  嘩——這句話說完,所有人的胃口都給吊起來了,包廂門突然被輕輕叩響,剛才還在暗暗觀察樂黎的眼神忽地全都聚焦到那道門上。
  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端著酒水的小姐,切——一群人露出索然無味的表情。
  小姐被看得一呆,端著托盤不知道是進是退,身後突然有斯文有禮的聲音響起來,非常標準的普通話,語速不快,細聽還有些異國味道,「對不起,能不能借過一下?」
  譚其驤笑著站起來招呼,「李先生終於來了,裡面請裡面請。」
  進來的男人身材修長,走路的時候也只是平常步子,但就是給人一種行雲流水的感覺。看到包廂裡滿滿的人先不開口,顧盼一笑,春風和煦的感覺。
  譚其驤的朋友們,自然都是見多識廣,但這一眼一笑之下,原本熱鬧的場子竟然安靜了一瞬,譚其驤早上已經與他見過面,心理準備充足,這時得空好整以暇地欣賞眾人反應,笑得一臉意料之中。
  這樣的焦點時刻,樂黎當然也與眾人一同注目過去,但只是一眼就移開視線,眼角掃過坐在自己身邊的阿宇,他也在看李先生,與其他人的反應不同,他只是看過一眼之後便側臉,正好與她四目相交。
  這男人五官深刻,目光炯炯,看著她的時候尤其閃亮有光,「還沒問你的名字呢,叫什麼?」
  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樂黎還來不及開口,譚其驤已經在那裡介紹,「大家一起來認識一下這位是韓國來的李明季先生,李氏化工企業的代表。文青,你的新朋友也一起介紹一下。」
  文青笑著指指樂黎的方向,「阿宇不是問了嗎?讓他說。」
  「叫我樂樂就可以。」被問到頭上來了,樂黎順便對著整張桌子一併回答。
  那邊贏得全場矚目的李明宇先生也看過來,隔空與她微笑,又伸手來握,「你好,初次見面。」
  樂黎還沒有站起來,身邊已經有人伸手替她握了,「我叫厲宇,你好。」
  其他人看得清楚,很明顯厲宇在這群人當中地位不低,這次沒人哄笑,又有八面玲瓏的開始岔開話題,一個個輪著簡單介紹自己。
  終於坐下開始吃,推杯換盞之間眾人開始活躍,「咦,譚家怎麼又插手化工了?累不累啊你?」
  譚其驤笑,「生意不好做嘛,這年頭還有誰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眾人說說笑笑,一頓飯吃得時間冗長,吃完又有人帶頭吵著要去PUB,文青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跟樂黎說話,「你去不去?挺好玩的。」
  樂黎才搖頭,厲宇就插入她們兩個的對話,「樂樂,我送你回家吧?」
  想拒絕的,但是圓桌另一頭有一道有意無意的眼光掃過來,樂黎頭都沒有偏,眼睛彎彎笑起來,嘴裡已經很自然地答了一句,「可以嗎?那多謝了。」
  厲宇出去開車,其他人也紛紛準備離開,文青拉著樂黎去盥洗室,酒店豪華,連帶著盥洗室裡都掛著水晶吊燈,照得兩個人在雪亮鏡中的臉明晃晃的通透閃亮。
  「樂樂,厲宇這個人——」
  樂黎了然一笑,「文青,你說要給我介紹一個人,是他嗎?」
  文青吐舌頭,「人家碰巧在局裡看到過你啦,特地讓譚其驤找我的,他們關係好,我也想以後出來玩的時候有你在嘛,我們倆也能說說話。否則老是看著那群男人聊生意,還有隔三差五就換面孔的小女孩子,煩也煩死了。」
  「那個男人看上去很厲害。」對她說的話完全理解,樂黎一邊洗手一邊就事論事。
  「厲害得過你嗎?」文青低聲笑,然後做了一個手刀的動作,「要是厲公子亂來你就直接卡嚓他。」
  「讓你保密的。」樂黎伸手捂她的嘴,「還說。」
  文青躲閃著咯咯笑,「好了好了,不開玩笑,真的不喜歡也要手下留情啊,那傢伙挺嬌貴的。」
  厲宇開一輛新款SUV,樂黎身材嬌小,上車的時候還踮了踮腳,引得他一陣笑。
  「小樂,怎麼想到做警察的?」
  「家裡的傳統。」
  「這還有傳統?」
  「爸爸媽媽都是,從小習慣了吧。」
  「這麼有意思的習慣?你爸媽呢?」
  「都沒了,我跟奶奶長大的。」
  「哦——」倒是沒想到她這麼回答,直來直往的厲公子都噎了一下。
  他不是第一天見到這個小姑娘,上回文青出事,譚其驤當時正和他們在喝酒,聽到消息往出事的地方趕,他當時閒著也是閒著就跟了過去,其實就是看個熱鬧。
  到了地一排車都街沿停著,他懶得下車,就按下窗抽了根煙。
  現場挺亂的,文青倒沒出什麼大事,就是嚇得臉色慘白慘白的,看到譚其驤就流眼淚了。
  譚公子自然是上前安慰,當時的小樂身穿便服,就立在文青身後,背景全是皺眉罵娘匆忙來去的大男人,那嬌小玲瓏的一個剪影就更顯的醒目。
  一開始沒在意,但是現場實在沒什麼好看的,天熱,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不是髒就是醜,譚其驤那對倒是挺養眼,不過自己兄弟的女人,他懶得多看,最後視線自然而然集中在她身上。
  越看越覺得有意思,她個子小,穿的便服還是海軍藍的連衣裙,那樣子跟個高中生一樣,不白,但是皮膚顏色很潤,陽光下一閃一閃的,文青說著說著回頭看她,又招手,她也不動,就在原地笑笑擺手,細細的眼睛彎起來。
  文青還在招手,她搖搖頭就往另一個方向走,地上凌亂,她步子不大,也不見怎麼注意腳下,但她走得輕盈,遇到高低不平的地方也是如履平地,裙擺都沒怎麼動。
  後來就留了個心眼,過了幾天跟譚其驤問起,譚其驤朗聲笑,「人家是物資管理處的新人啊,怎麼了,有興趣?」
  有點興趣,不過他還是考慮了一段時間,平常的女孩子吃飯送花再加幾個LV就差不多了,花錢他無所謂,但是物資管理處的,總是候著的人多,萬一沾手不喜歡,到時候也是麻煩。
  但是過了一周還是時不時想起她,昨晚在床上快到高xdx潮,突然覺得身下女子蒙著汗的臉油潤光滑,朦朧和另一張蜜色的小臉重疊,情緒高漲起來,他用手用力揉搓她的肩膀,做愛時間長,兩個人都是一身汗,觸感很膩,他閉上眼睛一邊回想那嬌小身子輕盈落步的樣子,一邊就覺得快感漲滿了全身。
  早上起床那種感覺還在,他立刻就打電話給譚其驤讓他安排,吃飯的時候她就坐在自己身邊,近距離仔細看,果然別有風味,跟身邊那些千篇一律皮膚抹得雪白,眼睛大如核桃的傳統漂亮姑娘大相庭徑。
  現在她就坐在自己身邊,不說話,兩隻手疊在膝蓋上,安靜又乖巧,感覺手心有點燙,身體裡飽漲的感覺又來了,奇怪得很,他雖然在女人身上如魚得水,但以前也沒到過一見就按捺不住的地步。
  厲宇在這方面一向是行動派,心一動就伸手去摸她的頭髮,她頭髮短短的,發稍微微翹著,有些凌亂,沒想到觸手卻細軟光滑。
  「嗯?」她很小的疑問聲,一偏頭,他的手掌下就空了。
  側著臉看他,街邊燈火通明,光線投射到車裡,她的臉上表情一絲疑問。
  興致大起,厲宇收回手放到方向盤上,側頭看著她說話,「小樂,我挺喜歡你,要不跟著我吧?」
  她細細的眼睛睜大一點,然後彎起來笑笑,「你確定?就這麼點時間?」
  他也笑,「是不是覺得我講話太直?要不我們重來?」
  樂黎看著他不說話,厲宇開車挺霸道的,街上的車都讓著,他一邊看前面一邊講話,嘴角勾勾的,「那這麼說吧,我覺得你爸爸媽媽都不在了挺可憐的,一個人來這兒的吧,我照顧照顧你,聊天吃飯搞個幾輪,隔三岔五送點花,沒事看看電影,然後再講這句話?」
  樂黎笑笑,然後搖搖頭,「聽你說都覺得挺無聊的。」
  「那你就是同意了?」
  「不行。」
  她答得挺乾脆的,厲宇聳眉毛,「為什麼?我不夠好?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她怎麼會不知道,厲宇背後盤根錯節,通天了,是圈子裡的核心人物,他的檔案早就背得滾瓜爛熟。
  「知道。」
  稀奇了,他乾脆停車,「我就見過撲上來的,見過假清高的,你這樣的倒是頭一遭,究竟為什麼?是不是想談條件?你隨便說。」
  「你說的那些,是挺無聊的,不過之前那一句,我覺得更無聊。」樂黎說話的時候倒也沒怎麼掉臉,神色平常,就是說完也不等他回答,伸手就推門。
  「等一下。」厲宇手快,一把扣住門把手,兩個人身體交錯,他皺著眉頭瞪她,然後突然齜牙一笑,「小東西,你還挺性格的啊。」
  從沒遇見過這種情況,原本還有點試試再說的味道,這時都扔了。這女孩子真有意思,讓他想起自己小時候養過的一隻小貂,皮毛油潤,摸起來滑不溜手,看上去安靜乖巧,但怎麼都抓不住。
  「好吧,當我之前什麼都沒說,樂小姐,能賞光讓我送你到家門口嗎?」
  兩個人的臉近在咫尺,樂黎看著他不作聲,半晌之後側過頭,笑笑地按了按他車上的GPS屏幕,「你不都定位了嗎?還問我?」
  厲宇沒有食言,真的是送她到樓下就走,樂黎住租來的房子,六層民宅,晚了樓道裡空無一人,四下一片寂靜。
  走上最後幾級樓梯的時候她低頭到包裡掏鑰匙,她腳步輕,聲控燈也沒有亮,黑暗裡背後有一隻手搭上來,肩膀一沉。
  控制身體本能反應的同時她歎氣,「又來,沒教訓的嗎?還是摔不夠?」
  背後有人輕輕笑,聲音很柔和,「摔吧,我習慣的。」
  樂黎不回答,開門進屋,包放在唯一的沙發上,然後走到廚房倒水。
  她往裡走的時候沒有帶上門,像是根本忘記了這件事,仰頭喝水,又打開冰箱看了一下。
  門被另一個人輕輕合上,落鎖,換了平常女子這就是一幕恐怖片,但是樂黎絲毫不緊張,伸手取出速凍包裝盒的時候頭也不回,「李先生,你要看到什麼時候?」
  「叫錯了。」
  真計較,不是你自己改的名?「寧先生,你要看到什麼時候?」
  看到什麼時候?能不能這樣一直看下去?幻想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回到家裡不用多說話,靜靜看著對方做最平常的事情就是享受。
  「喂。」講話都沒回答,他的呼吸聲還在門口,碰到這個人就是沒耐心,堅持不看他,合上冰箱門,樂黎踮腳去拿冰箱上的計時器。
  背後有腳步聲,她還踮著腳,來不及落地就被人抱住。
  其實完全可以跳開的,如果願意,還有時間給他一腳,但是耳邊先傳來歎氣聲,輕輕一聲,竟讓她動彈不得。
  討厭,這妖孽又來了。
  懷裡感覺熟悉,太長時間沒有見到她了,他瘋狂的想念她,想念她故作淡漠的語氣,嬌小玲瓏的身子,輕盈步伐,還有高處取物時踮踮的腳尖——
  速凍食品盒還在手中,暴露在空氣裡久了,指尖冰涼濡濕,太涼了,弄得她嗓子都有點疼起來,說話的聲音啞啞的,「寧思蜀,你還不放開我。」
  他不說話,偏頭在她頸側,唇和鼻都壓在她皮膚上,聲音就悶悶的,「叫我思蜀,不行嗎?」
  皮膚上呼吸灼熱,麻癢難當,樂黎回身直視他,伸直手臂,將他推到離自己一臂之外。
  「你到這裡來幹嗎?」
  另一個人的溫度遠離,頸間一陣空虛的感覺,他們兩個沉默對視,她一直都沒有開燈,窗外只有模糊月色,光線很暗,那雙久違的眼睛在黑暗中緊緊盯住她的臉,眼神渴望。
  被那樣的眼光看到煩躁,樂黎皺眉頭,扭頭打算走開,手被他抓住,又是一驚——這男人現在好大膽,不給教訓就真的不知死活了嗎?
  那怎麼給他教訓,過肩摔?擒拿手?還抓著?還抓著就直接分筋錯骨好了。
  滿腦子暴力念頭,但身體卻不配合,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頭扭在一邊,怎麼都不看他。
  抓住手的力道重了,那個不知死活的男人居然又欺上來抱她。
  手裡的速凍食品越來越濕,冰涼滑膩,很難抓住,索性丟棄,然後反手握住他的肩膀,蓄勢待發,「講話啊。」
  肩上有點痛起來,愛上這個女人,真的要隨時做好犧牲的準備。好吧,就算犧牲他也認了。
  這麼耗下去怎麼行?樂黎下定決心想把抱住自己的男人扔出去,但是臉頰暖熱,然後是唇角,皮膚邊磨蹭的是他仍有些悶悶的聲音,「小樂,你忘了我的話嗎?」
  怎麼會忘?他說「小樂,和我在一起吧。」
  那句話彷彿一個魔咒,怎樣都揮之不去,偶爾半夜猛醒,她竟然會為了幾個字冷汗涔涔。
  怎麼在一起?在一起幹嗎?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兩個星球的人。
  她不動,她發呆,寧思蜀歎著氣吻下去,舌尖進入前說了最後一句話,「你不要和我在一起,那我就來和你在一起吧,行不行?」
  什麼你你我我,在一起不在一起,繞口令嗎?
  被繞得茫然失措,舌尖又在一片中潮濕柔軟反覆糾纏,心亂了,樂黎一時不察,再一次被某個比自己弱了一百倍的男人攻城略地。
  結束之後樂黎俯趴在床上不說話,臉埋在枕頭裡,雙手在兩邊握成拳。
  身邊是男人喘息的聲音,然後肩膀被握住,唇角摩擦過耳廓,寧思蜀輕輕笑,「小樂,我說過,兩個人只要想在一起,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枕邊的那兩個小拳頭握得更緊了,樂黎不回答,一個勁地咬牙切齒。
  可惡,太可惡了!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又回來?時間太短了,時間還不夠,還不夠她徹底忘記那荒誕的一夕放縱,忘記這莫名其妙的男人,忘記自己完美無缺的鎧甲下面,竟然還藏著一個沒用的小女孩。
  怎麼樣她都不說話,寧思蜀改變戰略,仰面望著天花板說話。
  「我去了譚其驤的化工廠。」
  沒頭沒腦一句話,效果卻很好,原本埋首在枕頭裡的樂黎立刻翻身,黑暗裡兩眼瞇瞇地看著他。
  「寧思蜀,你又來湊熱鬧。」
  唉,歎氣,他側身看她,一隻手不老實,又自動自發地伸上去抱住她的肩膀,「叫我思蜀,不行嗎?」
  少打岔,樂黎不受影響,撥開他的手繼續問,「你又是一個人過來的?這跟上回不一樣,不是你拍幾張照片弄點資料就能解決的事情,你們政府想什麼哪,每次都讓你這樣的檢察官跑來,沒人了嗎?」
  難得聽到她長篇大論,講話的內容卻好傷人,寧思蜀反而笑了,「小樂,你擔心我嗎?」
  嗟,誰會擔心你,樂黎撇過頭。
  怎麼辦?她彆扭的樣子太可愛了,他又想親上去,可她的後腦勺好像長了眼睛,甫一動便被她一手按住。
  「跟我的政府沒關係,是我自己來的。」
  吃驚了,她又回頭,「你擅自行動?」
  「我辭職了。」他拋下一個更大的。
  真的吃驚了,她細細的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為什麼?」
  趁著機會伸手摟住她,可能是震驚過度,這一次她居然沒反抗,有點小得意,寧思蜀講話就多了幾分笑。
  「老待在韓國,怎麼跟你在一起?這回我的犧牲太大了,你要對我負責。」
  負責?她張口結舌。
  「陳末在國內不止一個林下那麼簡單,上次從廢墟裡找出來的那些電腦文件我都破譯了,雖然線索不多,但我想你一定會追到這裡來,你也是為了那個工廠,是不是?」
  「寧思蜀,這是我們的任務。」心裡亂七八糟的,不想聽他說下去,小樂一開口就打斷他的話。
  「寶貝,聽我說完。」
  誰是你的寶貝?從來沒聽過這樣的稱呼,樂黎身子一動。
  摟著她的手臂勇氣可嘉,用力緊了一緊,「我知道,我來幫你的,噓,別亂動。」
  別亂動?樂黎職業本能地想直起身子觀察四周情況,但現在的姿勢四肢糾纏,輕輕移動就感覺到他突然的強硬,終於意識到他話裡的意思,一驚之下,她臉紅了。
  他愛的女人,怎麼看上去那樣可口,心動神搖,寧思蜀抱得更緊,「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
  「你把話說完。」身子又不受控制地軟了,討厭這種無法自控的感覺,樂黎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再說話。
  唉,這樣說話他很辛苦啊。
  「我去了化工廠,看上去一切正常,有訂單有產量,生意還不錯。」
  說回正題樂黎就清醒了,「那只是個幌子。」
  「這是你們查到的?」
  「猜測。」有確實證據她還到這裡來幹什麼?至於那麼辛苦跟那些紈褲子弟糾纏嗎?
  「好吧,我沒有找到關於那個地方的任何蛛絲馬跡。」
  「地下呢?」
  「時間太短,而且不得其門而入。」
  「所以跟你無關的事情,叫你別插手,我會找到進去的辦法,你快離開這裡吧。」
  假裝沒聽到她說什麼,寧思蜀繼續,「譚其驤也只是個幌子,真正主事的並不是他。」
  「我知道,他們這些第二代都只是幌子,老謀深算的全在後頭。」說完樂黎噤聲,有點不敢相信地自我唾棄一秒鐘。
  再說就是國家機密了,她怎麼能跟這個莫名其妙自動出現的男人講個不停,太不專業了。
  「小樂,我給你看點東西。」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寧思蜀笑笑,起身去拿PALM。
  身側一涼,不知為何感覺空虛,樂黎楸住被子不說話。
  他回來的很快,轉眼又貼身躺下來,笑嘻嘻地按亮屏幕給她看。
  「這是什麼?」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韓文,懶得看,樂黎直接問。
  「我的合同。」他往下刷英文版的給她看,「我在SUNSENG中國申請了職位,以後該行做內核設計。」
  「什麼是內核設計?」隔行如隔山,這個她就真的沒聽懂。
  興致勃勃解釋,「電腦還有所有電器都有會有一個內核芯片,內核決定他們能有多大的功用,很有意思的,以後帶你去看看研究室。」往下拉文件,他點著數字給她看,「這是年薪。」
  嘩——聽都聽不懂的內核設計原來很值錢,樂黎點點頭,「恭喜,那你還不去上班,跑到這裡來幹嗎?」
  「上班隨時都可以,但那之前我還申請了一份臨時工。」
  「又是誰請你?」
  「你老闆啊,不,你老大啊。」他笑嘻嘻。
  煩躁,「你別開玩笑好不好,說正經的。」
  「沒不正經。」他露出受傷的表情,放下PALM摟著她對額頭,「小樂,我為了你*****,參加你們的行動,一分回報都不要,只跟你老大提了一個條件。」
  「條件?你跟他有什麼條件好談?」
  他的臉近在咫尺,目光眷眷貪婪,怎麼都看不夠的樣子,半晌才說話,「我要他們答應我,完成這個任務後如果你要辭職,請一定批准。」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這男人瘋了,隱隱惶恐起來,怎麼沒有一個人跟她通過氣,她有被人背後下套的感覺。
  「小樂,我來幫忙破解密匙的,你們需要我,不信你現在就跟你的老大聯繫。」
  聯繫就聯繫,她跳起來到另一個房間去。
  寧思蜀也不阻攔,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等著她。
  時間挺長的,他等得朦朧有些睡意,耳邊傳來推門聲,睜眼往那個方向看過去,看到樂黎站在門口不動彈,黑暗裡模糊的一團影。
  「小樂?」
  「寧思蜀,你就不怕我宰了你?」
  她說話一向冷淡,這種詞都用上了,看來這次的確是氣急敗壞。
  別的女人講這句話一定是說笑,她麼,很可能會付諸行動。
  應該害怕的時候,寧思蜀卻坐起身,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地對她笑,大無畏得很,「來吧,哪裡下手都可以。

《我說特工女孩我愛你(小樂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