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諾剛剛進門,電視裡苦情女主角的哭泣聲便開始衝擊耳膜,她頭也不抬,一邊彎腰換鞋,一邊問:「紙巾夠不夠用?」調侃的意味明顯。
果然,沙發上正以面巾紙擦拭眼角的年輕女孩子不滿地嘟囔:「知道你心硬,但也別一進來就破壞人家情緒。」
林諾笑了笑,工作一整天著實有些累,重重倒進柔軟的沙發,她半瞇著眼,瞥著屏幕上俊男美女大演對手戲,面孔都很熟。
也難怪,不大的寶島上,換來換去,也無非就是那幾個出名演員,他們演起八點檔的戲碼來,會不會終有一天也覺得厭煩?
過了幾分鐘,插播廣告,林諾將腿一伸,踢踢許妙聲的屁股,打著商量:「換台吧,聽聽新聞。」
「現在哪有新聞?」
「晚間新聞。」
「不行。」許妙聲不肯,把一團紙巾丟進垃圾桶,一手牢牢掌握遙控器,微紅的美目望過來:「這部劇正熱播,和普通低俗的言情劇不一樣。」頗有點說服引誘的味道。
林諾手一擺:「別白費力氣,我沒興趣。」又躺了躺,索性站起身:「叫我看這個,不如回去睡覺。」說著,真的拖沓著腳步往臥室走。
許妙聲在身後忿忿:「我看你這女人,壓根就不相信愛情。」
她回頭,笑瞇瞇地:「NO!我只認為,這世上絕大多數的愛情,都不像電視裡演的那樣。」
纏綿緋惻,高xdx潮迭起,然而無論歷經多少苦難,最終總能修成正果,皆大歡喜的大團圓結局。這是藝術加工過的作品,而非真實的生活,因為它過於完美,猶顯得無趣。
「你認為?——」許妙聲拖長了聲音,「那麼你說,真正的愛情,應該是怎樣的?」
林諾一怔,似乎真的偏過頭仔細想了想。
有一剎那,有些微的波瀾,攪動如古井般沉靜的一顆心,可最終,她還是眼神平靜地搖了搖頭。
許妙聲卻是精明人,林諾短暫的恍惚落在她的眼裡,立刻覺出其中有文章,於是不動聲色地追問:「阿諾,有沒有愛過什麼人?」
其實,對於答案,她也沒抱太大希望。二人相識兩年多,同租一套房,林諾身邊從未出現過固定的男朋友。在如今快節奏的社會裡,或許,是真的沒有時間讓人充分享受一段戀愛,又或許,林諾是有過愛人的,只不過,在許妙聲的眼裡,她是個將個人隱私收得很好的人。
那麼,倘若真是刻骨銘心,又怎會輕易說出來與人聽?
誰知,林諾只是輕輕一挑眉,似笑非笑地說:「當然。」
當然愛過,所以態度坦誠。
而且,正因為深刻,所以連刻意隱瞞都彷彿是對它的一種侮辱。
許妙聲的眼神瞬間一亮,「是誰?那他現在在哪?」
林諾卻溫和地笑笑,轉身回了臥室。
露台之上,月光潔白得不可思議。
林諾趴在欄杆上,初夏微熱的氣息從面上拂過。
其實那個人,這些年來,一直與她站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她抬頭看見的白月光,他一仰頭便也能夠看見。可是,在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城市裡,千萬人都能擦肩而過,她卻偏偏沒有再和他見面。
恰如當初分別時,他說,如果你真的決定了,那麼,今後我們不會再見。
往日的記憶,被時光打磨,難免逐漸模糊。很多時候,因為忙碌,她也以為自己已經將他淡忘。可是,當他再度被人提起時,她卻發現,不論隔了多久,他在逆光中的側影依舊清晰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