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點將至時,我再次撥了衛非的電話,得到的仍是公式化的回復。我打去別墅,也沒人聽。別墅的女傭是臨時的,只有衛非來米蘭時,她才會回來做事,除非是衛非提早去了紐約,否則,她沒理由在衛非還沒離開的時候就回去。
雖說衛非已經飛往紐約也是有可能的,但還是有種隱隱的不安我心裡慢慢擴大。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但這一次,我希望自己的感覺是不准的。
第二天,天一亮,我從淺眠中醒來。看了一眼床頭的電話,我甩甩頭髮,進浴室洗臉。我不想再打,或者,是不敢再打,怕再聯絡不到衛非,我的猜測會更加折磨我。所以,我默默告訴自己,順其自然,也許等我不想知道他的消息時,自然就會有人告訴我了。
於是,我像平常一樣地下樓吃早點,然後,和程然他們一起去當地最有名的餐廳為他慶生。程然舉著高腳水晶杯,很真誠地說:「和你們一起過生日,我很開心。」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我,閃著動人的光。
「……小晚,謝謝。」他放下杯子,突然湊近,幾乎是我的耳邊,很輕的說了聲。
男性的氣息混著些微酒氣,若有若無地噴灑在我的頸邊。我覺得有些不自在,不著痕跡地避開,「不用客氣。」
然後,我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盤中的牛肉,狀似不經意地問:「程悅呢?她今天不會來嗎?」「她說晚點再過來。」
「為什麼?」她沒走,那麼,衛非也一定還在!
「她在醫院,要照顧她們總裁。」
「什麼意思!」全身的神經在聽到「醫院」「總裁」這兩個詞後,都一下子緊繃起來,我不自覺地抓緊手中的刀叉。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怎麼了?」大概是我無意識提高的聲音讓他感到驚訝。
「我有事出去一下。」我拿著包,快步走出餐廳,而米兒也跟著出來。
我再次試著撥衛非的號碼,想不到,這一次卻通了。
「……喂,我是衛非。」
「……」我握緊手機,他略微虛弱的聲音此刻卻讓我無比的踏實。
那端長長的一陣等待後,再次傳來他的聲音:「小晚?」
「……嗯。」心中一直吊著的東西彷彿落了下來,我輕輕應了聲。
「剛想給你打電話。」他的語調一如往常地平靜,我卻彷彿能中聽出淡淡的笑意,「禮物收到了?喜歡嗎?」
「這句話,應該昨天問更恰當吧!」沒有立刻回答,我只是故意反問。
「……昨天有點事……」
「一直沒開機。」我打斷他。
那邊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驚訝。
「你昨天找了我?」
「嗯。」
「抱歉。我直到上午才開機。」他仍然淡淡地說。
「你在哪?」我不想和他玩這種遊戲,看樣子,他是不打算主動說什麼。
他沉默了一陣,然後問:「如果我說在家,你信不信?」
看來他已經猜到我知道了,所以,我直接問他:「怎麼回事?」
他還沒答話,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一個女聲,聽起來應該是護士,說的竟是中文:「衛先生,您已經靠得太久,最好還是平躺下來……」
「嗯?」我等著他解釋。
然後,我聽見他的輕歎聲,「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需要休息一陣……」
「衛非!」我冷冷地打斷他,「如果你真想從此以後大家不相往來,你就儘管說這些話!我也發誓,再也不會關心你一句半句!」
聲音越來越大,最後一句,我幾乎是用吼的。引來周圍路人的側目後,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接著,衛非低啞虛弱的輕笑聲傳來。
「那好!我掛了!」我很氣惱。
「不要!」幾乎在我話落音的同一時間,他阻止。
「你在關心我嗎?」雖然他沒再笑,但話裡濃濃的笑意和滿意,卻多得幾乎能溢出來。我都能想像出此刻他上揚的嘴角,以及眼角細細的笑紋。
「算了!這個問題你還是不要回答我。」他頓了一下,緊接著我似乎聽見隱隱的抽氣聲,又過了一會,才聽見他說:「我在衛氏自己的醫院。」
「……嗯。」我簡單地應了聲,就立刻切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