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雲珠指指上方,催促道:"來呀,抱我一下。"
宇文忠順著雲珠的手望去,是一棵樹,樹葉很茂密,綠葉叢中似乎開著一團一團淺色的花,暮色之中看不太清楚。他愣了片刻,才醒悟過來,雲珠是要他助一臂之力,抱她採花。他知道自己定力不夠,不敢去抱雲珠,便走上前去,跳起來試了幾下,抓到了幾把樹葉子,但沒夠著花。
雲珠也跳了幾下,連樹葉都沒夠著,於是又招呼他:"你抱我一下,肯定夠得著。"
他只好走到她跟前,半蹲下去,抱住她的雙腿,一使勁,站了起來。兩條光光的玉腿抱在懷裡,雲珠的小腹正對著他的臉,他嗅到一股女人的氣息,感覺身體上某個無組織無紀律的傢伙像箭一樣彈了出去,如果不是被牛仔褲擋住,肯定會露出"馬腳"來。
他渾身的血液都在突突奔湧,而雲珠還在往他臉上擠,嘴裡嚷著:"往前!往前!"
他掙扎著往前走了兩步,雲珠又叫:"搞錯了,是我的前,你的後。往後退,往後退一點兒。"
他掙扎著往後退了兩步。
雲珠嚷道:"好,到了。往上!往上一點兒!"
他把雲珠往上聳了兩下,實在堅持不住,一個踉蹌,兩個人差點兒滾倒在地。
雲珠落到地上,有點兒懊喪:"就差一點兒了!再來!"
他不肯"再來"了:"算了,夠不著的。"
"夠得著!"
"這花有什麼用啊?一點兒香氣都沒有。"
"人家喜歡嘛。"
"當心別人看見。"
"看見了怕什麼?"
"校園的花卉,怎麼可以亂采呢?"
雲珠放棄了:"算了,你膽子太小了。"
兩個人打道回府,雲珠邁著兩條長腿走在前面,步履輕鬆,彈性十足,但他卻十分尷尬,剛才還令他感激不盡的牛仔褲,此刻覺得像鐵褲衩一樣,緊緊箍著他,每走一步都把他擠磨得很不舒服。他估計這款牛仔褲是女性設計的,要麼是沒考慮到男性會有他現在這個狀態出現,要麼就是故意這樣設計了來折磨男人的。他就不明白,男人為什麼不能像女人那樣,讓自己男性的部位正大光明地突出來。他想用意念讓那玩意兒偃旗息鼓,但前面晃動著兩條又長又直的光腿,還有一個被牛仔短褲繃得緊緊的翹屁股,他的意念完全不起作用。
雲珠毫無察覺,邊走邊轉過身來催促:"快點兒走啊,怎麼那麼慢?"
"走那麼快幹什麼?這麼好的景色。"
"天都黑了,有什麼景色啊?"
"暮色蒼茫,正是好景色嘛。"
"暮色蒼茫,正是蚊子吃人的好時光。"雲珠說著就在自己腿上猛拍幾掌,"哇,好多蚊子,光咬我,不咬你。"
他一聽說蚊子在咬她,就顧不得自己了,馬上加快步伐,恨不得一步回到她車裡。
還沒到雲珠的車跟前,他就看見好幾個人圍在車邊評頭論足,其中一個還把腳蹬在車胎上,另一個乾脆半坐在車前蓋上。門衛看見他們回來,馬上擺出衛兵的姿勢,叫那些人離車遠點兒。雲珠走上前去,甜言蜜語地謝了門衛,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他還想跟她聊會兒,但她已經發動了車,連車窗都沒放下,只從車裡對他做個"拜拜"的手勢,就把車開走了。
一朵白雲在夜色裡越飄越遠。
他聽見那幾個圍觀的人還在旁若無人地議論雲珠和她的車:
"一看就知道是日系的車。"
"得好幾十萬吧?"
"反正不便宜。"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二奶車?"
"呵呵,不是二奶車,就是-機(雞)車。看看開車那女的打扮就知道了。"
"嘿嘿嘿嘿,咱們B大出人才啊。"
"你怎麼知道她是B大的?"
"不管她是不是B大的,至少她拉的客是B大的,那不也是咱們B大的人才嗎?"
"哈哈,叫個自己開車出私鐘的妹妹,開價肯定不低呀。"
"你肯定開不出那個價。"
"看她這麼匆匆忙忙的,是不是還要跑下家啊?"
他狠狠地橫了那幾個人一眼,但不知道是沒看到他的眼神,還是不在乎他的眼神,那幾個人照舊在那裡議論。他很想上去教訓教訓那幾個傢伙,但自覺底氣不足,只好作罷。
那天夜晚,本該就著白天的浪漫順勢吃頓自助餐就睡覺的,但那些人的議論像坨水銀一樣,壓在他心上,無比沉重,搞得他連吃自助餐的興趣都沒有了。
按雲珠的年齡,她頂多才工作了一兩年,這麼短的工齡,哪來的錢買車?據她自己說,她父母都退休了,媽媽開班教舞蹈,可能還可以賺點兒錢,但沒聽說她爸爸在幹什麼賺錢的營生,好像就在家賦閒。這樣的三口之家,想買輛幾十萬的車,似乎不是那麼現實吧?還有雲珠對海外情況那麼熟悉,對B大的地形地貌也那麼熟悉,難道她真是傳說中的那個?
他完全想像不出來,像雲珠這麼活潑可愛、天真純潔的女孩子,怎麼會是幹那種營生的。但聽說現在幹那種營生的女生多得很,白天都是再正經不過的女學生、女白領,到了晚上就搖身一變,成了風騷性感的"那個"。聽說有些女生根本不是被生活所迫,也不是為了錢,就為了尋求刺激。他不願相信雲珠是那樣的女生,但他仍然忍不住問自己:如果她是呢?我還要不要跟她交往?這個問題真難回答。
最後,他只能自我安慰:算了吧,人家又沒說要跟你談戀愛,只不過向你打聽一下伯格曼教授的通訊地址而已,打聽到了,人家陪你購一次物,算是謝你,你還以為人家賴上你了?說不定人家從此就不會理睬你了,真是杞人憂天!
結果沒過兩天,雲珠打電話來了:"Hi,阿Sir,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我幫你找到家教的活了。"
"是嗎?輔導誰呀?"
"一個漂亮的女學生。"
"別開玩笑了。"
"不是開玩笑,是真的。你不是想賺錢買機票嗎?這個學生保證能讓你賺到機票錢。"
"輔導哪門課呀?"
"英語口語。"
他"噗嗤"笑出聲來:"我?輔導英語口語?你有沒有搞錯啊?"
"沒搞錯,就是你,輔導英語口語。"
"我又不是學英語的,怎麼輔導口語?如果是輔導語法詞彙什麼的,我還湊合。"
"不是學英語的怕什麼?你能辦成留學,還不能輔導入門階段的英語口語?我都可以輔導。"
"那就你輔導吧。"
"我哪有時間做家教?再說,人家也不要女家教,要男的。"
他越聽越狐疑:"到底是誰呀?怎麼還有只要男家教不要女家教的?從來都是女家教更受歡迎,不管是男學生女學生,家長都更願意請女家教。"
"但這個不是為孩子請家教,是為家長自己請家教。"
"不是輔導中學生?"
"不是,是成年人,成年女人。"
"成年女人?"
雲珠咯咯笑道:"你是不是怕我把你騙到富婆家做鴨?哼,就你那身板!"
這話太傷他的自尊了,他辯駁:"我這身板怎麼了?"
"你那身板一看就不是做鴨的料。"
"做鴨得什麼料?"
"反正不是你這樣的身板。算了,不跟你說做鴨的事了,反正你也做不了鴨。人家是正兒八經請人輔導英語口語。"
"成年女人學什麼英語?"
"就學些日常生活必需的英語,因為她正在辦加拿大的投資移民。"
"她連日常英語都不會,移民到加拿大去幹什麼?"
"這個你就別管了,她願意出錢學英語,你需要錢買機票,何樂而不為呢?"
說到機票錢,他就心動了,雖然老蔡答應過借錢給他買機票,等他拿了美元獎學金再還,但如果自己能掙到機票錢,那又何必問人借呢?
他回答:"行,我試試。"
"呵呵,別忙著拿架子,人家也要試試你呢。"
"試我?怎麼試?"
"當然是面試。"
面試家教不稀罕,他剛開始當家教的時候,也是跟B市那些想做家教的大學生一樣,跑到市中心郵局門口去,打個牌子,寫上自己輔導的科目,等家長來挑。那些家長也是要面試一下家教的,不過也就是問問個人情況而已,專業知識方面,家長很少有能力面試家教的,能面試的話,也就不用請家教了。
他問:"面試些什麼內容?英語口語?"
"哪能啊。是這樣的,她老公不放心她請男家教,要先過個目,如果對你放心就批准。"
"既然她老公不放心她請男家教,她幹嗎不請個女家教呢?"
"她不想請女家教,就想請男家教,怎麼著,你幹不幹吧?"
他猶豫不決,直覺告訴他這事有點兒蹊蹺。
雲珠說:"你別怕,有我呢。我會陪你去面試,我們就裝成男女朋友的樣子,那樣她老公就放心了。"
他一聽說跟雲珠裝成男女朋友的樣子,馬上就不猶豫了:"好啊,有你陪著就沒問題了。"
雲珠說了時間地點,又交代:"別穿牛仔褲,也別穿拖鞋,要正規點兒。到時候別誇誇其談,但也要才華橫溢。記住,-低調的奢華-,這就是你今晚的風格。還有,眼珠別亂轉,別盯著人家的胸看。"
他抗議:"我什麼時候盯著人家的胸看過了?"
雲珠嘻嘻笑:"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你的跟屁蟲,不過我能證明你沒盯著我的胸看就是了。"
真是不得了,雲珠那邊才提了個"胸",而且是在電話上,他就感到自己身上那最無組織無紀律的自由分子又在躁動了。
雲珠調侃他:"我們B罩杯,叫你看你都懶得看,但人家是D。"
他見話已經說到這地步了,不跟風白不跟風,便大著膽子說:"我就喜歡B罩杯。"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嘿嘿,剛才騙你的,我可是正宗的C。"
"那我就喜歡C。"
"我剛才沒說完,我是C+。"
"我剛才也沒說完,我就喜歡C+。"
"C+就是D。"
"那我喜歡。"他發現自己快掉陷阱裡了,馬上懸崖勒馬。
"哈哈哈哈,你這個見風使舵的!待會見了你的女學生可別這樣油嘴滑舌。"
"肯定不會,我待會兒扮太監。"
"扮太監不行,女的那裡通不過。"
"那我扮流氓。"
"扮流氓也不行,男的那裡通不過。"
"那怎麼辦?"
"你只有扮我男友,才能在男的女的那裡都通過。"
他裝傻:"你的男友要怎麼扮啊?要不要接吻啊?"
"你什麼都不用干,只要不跟我擰反勁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