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還是很好這一口的」,這是石燕腦子裡閃現的第一個成型的句子,她忘記了是從哪裡聽來的這句話了,反正就是有這麼一句話,一到時候就跑出來了,搞得她怪難為情的。她喘息著問:「我們這樣——會不會——影響孩子?」
「不會,我會很注意的——」卓越說著,就掀開被子,脫她的棉毛褲和內褲。她冷得直打哆嗦,急等著他脫完之後把被子給她蓋上。但他沒有,反而跳下床,抓著她的兩個腳踝往床邊拉。
她問:「你幹什麼?這麼冷,快給我蓋上被子吧!」
他抓過被子,蓋住了她的上半身,接著把她往床邊拉,一直拉到她的屁股都到床邊了才停下,然後他把她的兩條光腿扛在肩上,很得意地說:「這個姿勢好吧?既不會壓著你的肚子,又很刺激,我能看見我是怎麼進出你那裡的——」
她還想抗議,但他已經進入了她的身體,一陣酸脹,她閉了嘴,繃緊了兩腿。
他今天似乎佔據了一個很有利的地理位置,以前他做一會,總是說他人太瘦,膝蓋在涼席上梗得好痛,得墊個枕頭在膝蓋下面。但今天他是站著的,衝撞起來特別有力,又深又狠。她忍不住叫起來:「輕點,輕點,當心孩子——」
「不會的,我又沒壓著你肚子——」
他越撞越帶勁,那玩意也似乎越來越大,超過了她能享受的極限,只剩下要拉尿的感覺了。她忍了一會,實在忍不住了,懇求說:「你可不可以停一下?我要上廁所——」
他沒回答,只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一個勁地猛衝。她看見他又像以前騎在她身上衝鋒似的,滿臉是殺戮的瘋狂,沒有柔情,沒有蜜意,只有一步攀上高峰的慾望。她不再說什麼,知道此刻說再多他都聽不見了,她小心地保護著肚子,怕他瘋狂至極,會壓著了孩子。
到了最後的關頭,他突然扔了她的腿,嘴裡含混地說了一句「燕兒,我成功了!」,就向她壓了下來。
她奮不顧身用雙手擋住他,大叫道:「別壓我的肚子!你瘋了?」
她這一叫,一定是大煞風景,他好像被人從夢中驚醒了一樣,在最後一刻改變了泰山壓頂的姿勢,非常彆扭地歪倒在一邊,放過了她的肚子,但壓住了她的一條大腿,她的腿梗在床邊的硬木床框上,痛得鑽心,她又推又擰,只差用嘴咬了,他才滾到一邊。她把自己的大腿解放出來,掙扎著下床到廁所去擦洗了一下,回到臥室時,發現他還像剛才那樣睡在床的對角線上。她使勁推他,他哼哼了兩聲,但沒動。她無奈,只好給他蓋上被子,自己蜷縮在對角線左邊的三角形裡。
但她很久都沒睡著,那樣蜷縮著很不舒服,而他在旁邊的呼吸很重,跟打鼾沒什麼區別,聽上去像是喉嚨那裡的肌肉被提上來,封住了他的咽喉一樣,聽得她自己都呼吸困難起來。
第二天早上她是餓醒的,趕快到廚房去煮了一碗麵,端到客廳來,準備慢慢吃。剛吃了兩口,就一眼瞥見卓越攤開在長條型茶几上的課表,發現他馬上有課,便到臥室去叫他。他睡眼朦朧地問:「幾點了?」
「八點多了,你不是有九點的課嗎?」
「噢,真的,你不叫我,我肯定睡過頭了。」他跳了起來,跑廁所去拉尿漱洗,然後回到臥室穿衣服,轉眼的功夫,他就是個堂堂的大學教師了,衣冠楚楚,瀟灑英俊,她都可以想像出那些傻乎乎的女生會怎麼崇拜地看著他了,絕對想不到他昨晚在床上——應該是床邊——的瘋狂舉動。
他看見茶几上的面,驚喜地問:「給我下的面?那我就不客氣了。」端起來就呼呼啦啦吃掉了,然後放下碗,感激地說,「好久沒吃這麼香,睡這麼香了,還是老婆在身邊好!」
她囑咐說:「別忘了把我的醫生證明交給辦公室王主任——」
「知道。」
他走了之後,她又重新去煮麵,吃完了,休息了一下,好像才眨個眼的功夫,卓越已經上完課回來了,還跟以前一樣,一回來就是看書寫字,像個用功的小學生,不用家長督促。
過了兩天,他又來求歡,但她有了上一次的經歷,已經沒有「好那一口」的熱望了,拒絕了幾下,但不夠堅決,最後就答應了。這次他沒上次那麼瘋狂,但磨的時間長多了,長到她開始擔起心來,怕他又出不來,該她口舌倒霉。還好,他終於大功告成。
他躺在她身邊,感激且自豪地說:「燕兒,你說得對,我完全不必依靠那種——方式,我——其實很正常——感謝你——讓我——找回了自我——」
她身體上雖然沒達到高潮,但這句話讓她的心理上高潮了好一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這是救人一某,至少勝造六級浮屠了吧?
日子就這麼過著,不算甜蜜,也還安逸。有一天,她打掃衛生的時候,清倒客廳沙發邊的一個字紙簍,發現有塊紙片夾在簍底不肯下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上次她也看見了,但她懶了一下,沒去管它。今天她的潔癖上來了,執拗地要把那片紙給弄出來,就不怕髒不怕累地用手去抽了出來。
她看見紙片上面有她單位的名字,覺得很奇怪,因為她印象中沒丟過這樣的垃圾,而且字跡很熟悉,應該是黃海的字,那是張牛皮紙,她想來想去,只能有一個解釋:黃海把那本孕期知識的書寄到她上班的地方了,而卓越幫她交醫生證明的時候,那裡的同事讓他帶回來給她,但他因為小心眼,就把書藏起來沒給她。
她有點好笑,這麼大人了,盡吃這些飛來橫醋。等他回來之後,她就笑著問他:「你是不是幫我收到一本黃海寄來的書?」
他不吭聲,過了一會才問:「你怎麼知道?」
她拿出那塊小紙片:「我清垃圾桶的時候,看見這個了。」
他譏誚地說:「看來你還真愛那個醜八怪啊,都不惜跑垃圾桶去搜尋了——」
她有點生氣:「那是寄給我的書,你怎麼不經我允許就拆開了?」
「夫妻之間不應該有秘密——」
「這不是什麼秘密,只是最一般地尊重人——」
「尊重人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你自己得尊重自己,如果你自己不尊重自己,你叫別人怎麼尊重你?」
她氣乎乎地問:「我怎麼不尊重自己了?」
「你自己心裡明白!」他忿忿地說,「綠帽子戴到我頭上來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我給你戴什麼綠帽子了?」
「還沒戴綠帽子?肚子都被人搞大了,還想瞞過我?那個醜八怪,還怕你不知道怎麼照顧肚子裡的雜種?大老遠地寄書給你?你告訴他,你聰明得很,自然會哄騙著你那戴了綠帽子的丈夫照顧你的——」
她氣急敗壞,指著他,說不出話來:「你——你——」
「我怎麼啦?說到你的痛處了?我也是覺得奇怪,就我們那個搞法,也能搞出孩子來?說出去鬼都不會相信——」
她壓抑著火氣,問:「我們哪個搞法?為什麼那樣就——搞不出孩子來?孩子擺在這裡,誰不相信誰是白癡——」
「我知道,你一直就是拿我當白癡在哄,我問過醫生了,你肚子裡的孩子,六月底就懷上了,而我們是七月中才開始的——」
她目瞪口呆:「哪個醫生?哪個醫生會這樣胡說?你不是自己——看過的嗎?你自己說過——我是——黃花閨女——」
「你是不是黃花閨女,你最清楚。我那樣瞟看一下,能看出什麼?你跟我做,從來沒落過紅,這是個事實——」
「你——你說你——懂女人——那你不知道有的人——是不落紅的?」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有的女人不落紅,所以我沒計較你這一點。但是你自己回想回想,你哪像個黃花閨女?你從火車上那次開始,就是那麼——淫蕩——,你——如果不是久經沙場,你會一上來就那麼多水?明擺著是個淫婦!誰知道你跟那個醜八怪搞過多少次了,搞出了雜種,又嫌人家醜,拉上我為你遮醜,為你家增光,對人家吹呀,我丈夫是教授,我是校長助理,我要出國了,真不要臉!可憐我聰明一世,卻栽在了你這個庸俗勢利不要臉的女人手裡——」
她氣得心口發疼,說不出話來,孩子好像知道媽媽在生氣一樣,在肚子裡狠狠地撞了她幾下。她猛醒過來,孩子要緊,別把孩子氣壞了。她深呼吸幾口,冷冷地說:「我不想跟你爭論這個問題了,你送我回南一捨吧。」
他冷笑一聲:「你以為你這一手能嚇倒誰?動不動就是回南一捨,要回你回呀,我門大開著,沒誰攔著你。」
「那你把我的東西給我送回去——」
「我憑什麼要把你的東西送回去?你當我是你的僕人?你摔了跤,怕把野雜種摔壞了,就一個電話把我叫去送你上醫院。你的醜事被我撞破,你就要回南一捨,而我就該給你把東西送回去?腳長在你身上,你有本事自己想去哪裡去哪裡——」
「我提這麼大一包東西,把孩子弄傷了怎麼辦?」
「你不提孩子還好,你一提我就想抽你的人。我從前讓著你,是覺得自己有問題,現在事實證明我沒問題,倒是你有問題。騷貨!破鞋!連那樣的醜八怪都能搞你,還有什麼人不能搞你?搞出孩子來,想栽到我頭上,沒門!你要走趁早走,不然我火氣上來,打扁你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
她氣得血管都要爆裂了,指著他罵道:「你這個沒人性的東西,你不——得——好——死!」
他暴跳如雷:「臘時臘月的,你咒我不得好死?我現在就叫你不得好活!」
她生怕他真的動起手來,傷害了她的孩子,連忙往門邊走,邊走邊說:「姓卓的,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去驗血,如果這孩子是你的,我要你把舌頭咬下來吞肚子裡去!」
他楞了片刻,回敬道:「你別虛張聲勢,我這些天沒趕你走,就是在等著孩子生下來去驗血,到時候可別躲起來不敢驗了!」
「不敢驗的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