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怎麼還不醒啊?都已經昏迷三天了,真是急死人了!」
「是啊,鬼醫的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管用,左護法千里迢迢請來他,若是治不好宮主可怎麼辦啊?」
「嗚嗚……宮主要是就這樣去了,我們是不是就要去陪葬了?」
「千萬別胡說,給人聽見了。」
聶筱夭覺得頭痛欲裂,而不還不時有人絮絮私語。腦中彷彿風過般,簌簌地響著。時間似乎是靜止了,那樣漫長,疼痛和酸澀讓她覺得彷彿躺了一個世紀。
漸漸張開疲憊的雙眸,聶筱夭看到檀木花彫的大床,錦緞流蘇的床帳,還有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笑吟吟地望著她。
難道她已經去世了?這裡是天堂or地獄?聶筱夭使勁閉地上眼睛,身體不自覺地瑟瑟發抖。「宮主,你醒了?」老者干嘎的聲音幽幽傳來。
「啊——」萬花宮上空驟然響起一聲淒厲的尖叫聲。
「別過來,別過來,你們是誰?」聶筱夭縮在牆角,看著面前圍著的一群人。
女的都是深衣襦裙,婀娜動人;男的則無一例外地穿著一襲長衫,一派瀟灑。
這是古代嗎?聶筱夭打破腦袋想著,然後看著眾人對她既擔驚又害怕的眼神。
「宮主,您不記得我了嗎?」
「宮主,您再好好想想。」
……
他們聲音雜亂,而聶筱夭不得不承認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就是——她,似乎、可能、大概、也許,穿越了!
半個時辰後,聶筱夭乖乖地躺在床上,白髮老者在一旁對眾人解釋:「宮主應該是暫時性失憶了。」
失憶……眾人目瞪口呆,可是看著宮主不復往日的威嚴大喊大叫著說話,甚而還對著他們視而不見,大家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
在一番曲折後,聶筱夭對自己的身份依舊處於迷茫狀態。
她問丫鬟蘭若:「我叫什麼?」
「宮主……」蘭若面有難色。
「怎麼了?」
「您沒有名字。」
「什麼?!」
「萬花宮歷代宮主都沒有名字。」
「那你們平時都怎麼稱呼我?」
「宮主呀。」
「那當宮主之前呢?」
「少主。」
筱夭壓下一口氣:「那,外面的人都是怎麼叫我的?」
「他們都叫宮主『妖孽』。」
「妖孽?!」
「是的,有的時候也會叫您『妖女』。」
筱夭只感覺腦海中一白,她不僅華麗麗地穿越了,竟然還成了千萬人唾罵的妖女!
不過幸好另一個丫鬟碧由反應比較快,看到聶筱夭已經變得有些誇張的臉色,連忙說道:「不過宮主可是人稱江湖第一的美女,是我們萬花宮九宮十八仙的聖女啊!」
「鏡子,鏡子!」筱夭突然有點接受不了現在的狀況,江湖第一美女?
果然,幽黃的銅鏡印出了一張燦若桃花的臉。蛾黛杏仁眼,精巧的鼻子和一張紅燦燦的櫻桃小嘴,尖瘦的下巴,怎麼看怎麼看也不是她自己啊?
於是聶筱夭不得不接受另一個事實——她不止穿越了,還穿到別人的身上來了。
不過看在新身體資質不錯的份上,嗯,忍了。
不過又有一個不好的念頭瞬間竄入她的大腦,不是說紅顏禍水、紅顏薄命、紅顏……嗎?那她穿這麼大一美人身上,今後的日子,她可怎麼過啊?
果然,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隨後的另一個消息讓她打消了之前因為新容貌的那麼一點點暗喜。
站立在床頭的那位山羊鬍子老者在重新把脈後告訴她:「宮主身上的餘毒還未清盡。」
「餘毒?」聶筱夭有些詫異。
考慮到她的失憶,人稱鬼醫的老者解釋道:「宮主前些時日因為習練萬花宮最上乘的邪門內功萬花歸蹤而服用了一種極其陰寒的藥物,名曰白仙草。卻未料宮主練功途中因為受了影響而走火入魔,所有內功只練了一半,氣絲懸浮於中丹田處,故而窒息。而如今白仙草的毒素因為只消耗了一半,所有如今體內仍舊殘存一半。」
「會要命嗎?」聽起來挺武林的,筱夭以前光看電視裡說練武功走火入魔了,可還真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一天。看樣子自己果然是別人口中的妖女啊妖女,電視裡那些走火入魔的也一個個都是壞人啊……
「老夫只能為宮主將白仙草陰寒的毒性壓住三天,三天後……」鬼醫的語氣突然黯淡下來,其他人都是一愣。隨之,身後一群人立刻七嘴八舌起來:
「三天後會怎麼樣?」
「你不是鬼醫嗎?鬼門關都能拉人回來,怎麼就不會解這個毒了?」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面對眾人的質問,鬼醫雙手一壓:「眾位請先聽老夫說完。按照道理,這三天後宮主是會全身陰寒發作,最後被活生生凍死。」
「啊?那怎麼辦?」人群中一個看起來十分妖媚的女子問道。她一襲紅衣,明眸婉轉,正是萬花宮的左護法冉紅葉。
「老夫有一高徒,大約可解白仙草之毒。所謂青出於藍更勝於藍,長江後浪推前浪,其醫術遠高於在下。他十五歲時便出師自立門戶,盡得老夫真傳,並將老夫的獨門醫術發揚光大啊……」鬼醫捻著鬍子,說起徒弟來不由得喜上眉梢。
「那你這位高徒姓甚名誰,現在何處?」與紅衣女子並排而站一個身姿俊逸的男子,他聲音甚是渾厚,讓聽者不由一凜。原來這人乃是萬花宮的右護法慕雲霏。
「回右護法,小徒姓蘇,名傾遙。現在……」鬼醫突然頓住,「現在……」
「現在何處?」眾人詫異。
鬼醫訕訕地說道:「現在何處,小老兒也不知啊。小徒平日裡放蕩不羈,最喜遊走各處。因為易容術極高,經常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如何尋找?」右護法又問。
「小徒平日最喜歡流連煙花之地,縱情風月,要想尋他,須得去各處妓院尋一個手持白扇的人,而且須得白扇上書四個大字『風花雪月』。」
慕雲霏連忙扭頭吩咐,「傳九宮十八山的人手分別卻各地妓院找一個拿著上書『風花雪月』扇子的人,找到後立刻用萬花宮密道送至百花谷來。」
「等等……」冉紅葉忽然叫道,「給柳月山莊、逍遙門、凌雲教也飛鴿傳書,讓他們也幫忙尋找蘇傾遙。」
「逍遙門和凌雲教倒還可以,這柳月山莊……」慕雲霏有些猶豫。
冉紅葉看了看慕雲霏一眼,神色不變,「此等關頭,也顧不得那些了。」
慕雲霏面上似掠過幾分異樣神色,但仍是點了點頭。
筱夭看著他們一派忙碌的樣子,只覺得自己好像時個局外人,眾人都在塵世中紛紛擾擾。而她就是那天外來客。
終於,在所有人暫時安靜下來後,他找到一個機會,出聲問道,「那個,我能知道,你們是誰嗎……」
萬花宮的上空似乎傳來了許多不和諧的哀怨聲。
柳月山莊。
老莊主封自清拿著剛剛收到的萬花宮飛鴿傳書,有些納罕,一面吩咐人出去尋找那個奇怪的人,一面叫人傳了封月鳴前來。
封月鳴一進前廳,封自清便將手中的書信遞上,「依你看,萬花宮此次這麼大的動作地尋找一個人,究竟時怎麼回事?」封月鳴接過書信,粗粗瀏覽後,一貫冰冷的臉龐上竟露出了一絲擔憂的神色,他猛地轉身往外走去,絲毫不管父親在身後追問。
封月鳴越走越快,腦海中紛亂無章,他只是想著,他千萬不要有事。
他本是柳月山莊的少莊主,月前,因為柳月山莊不斷遭到所謂江湖上名門正派的襲擊,只得尋求邪教領袖萬花宮的庇護,誰料送上拜貼後,萬花宮傳回來的消息竟然時宮主聽說柳月山莊少莊主乃是江湖第一美男子,要求少莊主親自去百花谷覲見。
意思說得在明顯不過,因為百花谷內已經住著許多為邪教各派內的美男子,專門侍奉宮主,宮主偏偏有時十分重色慾之人,常愛搜集天下美男成為他的禁臠,如此看來,想要保住柳月山莊,非得時忍辱負重不可。
封月鳴不呢來時不願意去萬花宮充當這樣一個角色的,無奈形式迫人,正派人士差不多已經快要攻克柳葉鎮,於是在老莊主封自清的殷切希望中,封月鳴去了萬花宮,封月鳴本事冷淡之人,到了百花谷內見到宮主也對他的百般示意視若無睹,誰料宮主卻對他感了興趣,發誓要將這個面若寒冰的男子融化,一個月內,她不斷地變著法讓封月鳴注意到他。
江湖第一美男與第一美女之間,總歸要有些什麼才讓人浮想聯翩。
偏偏他的腦袋時榆木質地,雖然明知道宮主的心思,卻並不回應,可他越不回應,宮主就越是想要得到他。
最後發生的的事情只能說是個誤會。
宮主給他下了最後通牒,讓他考慮好是盡心服侍她還是想要看著柳月山莊消失。
他的心底是矛盾的,他恨自己的容貌,更恨自己居然被人當作貨物異樣對待。可是想想柳月山莊上下人等,想想年邁的老夫,他最後只得打算妥協。誰料那天接到了柳月山莊的飛鴿傳書,說山莊遇襲,要他盡早回去救援。
他已經顧不得夜深幾許,只是想著快些去求宮主答應援助柳月山莊。
宮主寢殿看守的侍女們見到他都不由露出曖昧不清的面容,未及通報就放他進去,想著給宮主一個驚喜,千算萬算他並不知道宮主那是正好服用了白仙草,準備修煉萬花歸蹤這及深奧的武功。
結果由於他的出現,宮主走火入魔,眾人對他的抱怨之言迭起,暫替宮主執掌萬花宮的左護法冉紅葉就讓他回到了柳月山莊,現在萬花宮內情形到底如何,他一概不知。
如今突然收到萬花宮發來的信件說要尋找這樣一位神醫,想必宮主的情形十分不好,封月鳴心下一沉,若宮主真的因為他而有所損傷,想必柳月山莊前景堪微。
當下,他立刻帶了柳月山莊人手,在附近的所有煙花場所內開始尋覓那位大夫。
麗春院內,綵燈高懸,桃紅色的紗簾罩住了所有燈光,讓室內都陷入了一種觭旋的氛圍,絲竹聲在深沉的夜裡不斷地發出誘人的聲調,鶯鶯燕燕的嬌吟聲宿醉了所有客人的神經,大廳內的高台上,有十位只著輕薄紗衣的女子們輕歌曼舞,眼波流轉。
二樓的雅座裡,有一位身著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正用折扇隨著音樂打著拍子,他雙眼微瞇,卻又說不出的神采溢出,雖然置身青樓之中,可他整個人都流露出一種超脫於世俗的感覺,旁邊的姑娘貼在他的後背上,嬌聲問道,「公子再喝一杯好不好?」
那位白衣公子微微愕首,身邊早有另外幾個姑娘將酒杯斟滿,上前拖著手絹將酒餵入他的口中,白衣公子哈哈大笑兩聲,「人生最愜意莫過於此啊……來來,給大爺樂樂!」他用折扇輕佻聲旁的姑娘下巴,露出一個與面貌頗為不符飛猥瑣的笑容。
待到一眾人哈哈過後,白衣公子滿意地將扇子打開,輕搖慢扇,之間純白的紙面上,四個墨字淋漓精緻——風花雪月。
忽然間,周圍衝出了幾個人,挾持了白衣公子就往前走。不料白衣公子武藝高強,三兩下便擺脫了那幾個人,跳出幾米之外,冷冷地看著他們,也不詢問。
那些人中又一位上前抱拳說道,「請蘇大夫與在下去一趟百花谷。」
「你們認錯人了。」蘇傾遙眼睛微微一轉,說完這話便轉身就要走。
正在這時,封月鳴上樓而來,「蘇先生請留步。」
兩個男子彼此打量,不由都在心底暗自讚歎了一聲,「好一個英俊的人兒。」
蘇傾遙看對面男子,面若冰霜,週身透出一種迫人的氣勢,一雙劍眉斜斜入鬢,偏生時一雙丹鳳眼,眼角輕佻,不知道多少女子癡迷,堅挺的鼻樑陪著緊抿者的薄唇,似乎在斟酌者如何表述。
封月鳴完全沒有想到蘇傾遙時這等俊美男子,初聽說他是鬼醫的徒弟,他只當時與鬼醫差不多的樣子,在聽說他喜歡榴蓮煙花場所,便覺得定然時登徒子的形象,卻未了他一襲白衣,於煙花紛擾中,也能窺見極為脫俗的一面,似乎時舉世皆醉維他獨醒,舉世皆濁唯他獨清。
「蘇先生……」封月鳴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表述。
蘇傾遙先笑了起來,「閣下還未先自我介紹。」
封月鳴冰封的臉上似乎浮現出一絲迥意,但立刻又為萬年寒冰掩了下去,「在下柳月山莊封月鳴。」
原來時他!蘇傾遙心中讚歎,江湖第一美男果然時個妙人,他看病向來隨興致而來,既然是江湖第一美男子來請,那他就「勉為其難」地去吧。「我跟你走,事不宜遲。」蘇傾遙張口說道,說完蘇傾遙舉步向外走去,剩下封月鳴仍在雲裡霧裡,他可是連給誰看病怎麼個情況統統都沒有說啊。
行在路上蘇傾遙才停封月鳴將整件事說了個清楚,在聽到時替人稱江湖第一美女的萬花宮宮主治病後,他竟哈哈大笑道,「月鳴兄陣勢好興致,為了這麼一位他人口中的妖女,竟然費勁功夫來找我。」
封月鳴面有難色,長歎一聲道,「畢竟宮主的傷因我而起,我理當負責到底。」
蘇傾遙卻不顧封月鳴的面色道,「你們二人若是在一起,倒也是佳話一段。」
封月鳴並未答話,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臉上掛著的那絲苦笑越發明顯。
百花谷外方圓一千米處便已經時萬花宮眾侍衛的守衛之處,但卻並不顯眼,因為前方遠遠地只可以看見鬱鬱蒼蒼的樹木和大片的湖水及荷花。
封月鳴一行人剛進入百花谷,便被忽然冒出的守衛攔住。
「在下柳月山莊封月鳴,帶鬼醫之徒前來為宮主探病。」封月鳴抱拳對守衛說道,守衛們卻不為所動,並不讓開進入宮中的通道。
封月鳴詫異,「在下帶鬼醫之徒前來為宮主探病。」
忽然,守衛們身後傳來一人的聲音,「誰知道你是何居心,那鬼醫之徒又是真是假,萬花宮數萬教眾,還有我們逍遙門凌雲教那麼多教眾,都為尋到傳說中的鬼醫之徒,怎麼偏偏能被你找到?」說話那人緩步上前,封月鳴眉頭一皺,來的那人身著一襲紅色少女裝束,皮膚白皙潔淨,吹彈可破,讓人不由就想起小白兔,而封月鳴知道此人,乃是凌雲教教主之子,易緣。他平日最好女裝打扮,因為長相嬌俏,極少有人能分辨出他男子身份。
「易兄,我知道你對我有所誤會……」封月鳴剛要解釋,話卻被蘇傾遙打斷,「月鳴兄,既然這位姑娘不信我,那我走便是,只是這宮主的病,想必也無力回天了。」
「這……」封月鳴頓住,頗有些無奈,怎奈他與易緣的矛盾並不是一天兩天便可解釋清楚的,這樣下去耽誤的只是宮主的病情啊……
蘇傾遙作勢要走,易緣卻也有些著急,依照他的一絲,本來只是想小小刁難一下封月鳴,以報他之前從他身邊搶走宮主之仇,卻也不想要真的得罪那位鬼醫之徒。
易緣匆匆道,「且慢,若真是鬼醫之徒,那且隨我來,見過鬼醫自有分曉。」他將杏眼一瞪,看著封月鳴,「宮主出事皆因你而起,所以你不能進百花谷。」
封月鳴點點頭,並不甚在意,倒是蘇傾遙替他出頭道,「我是他請來的,買的只是他的面子,若是不讓他進去,那我也不進去了。」
「你們……」易緣掃了他們幾眼,只好無奈道,「那好吧……」
鬼醫與徒弟蘇傾遙見面的過程絕對時讓周圍眾人驚掉下巴的。
易緣剛將蘇傾遙和封月鳴領至鬼醫蘇葉庭所住的院門內,鬼醫便已經有窗戶跳了出來,三兩步拉住蘇傾遙說,「你個小兔崽子,百米內老朽就能聞到你的味道,說說,最近又泡了哪家姑娘,禍害了那個院子裡的花魁?」
而萬花宮內被安排侍候鬼醫的小丫鬟們根式個個膛目結舌,平日裡鬼醫雖然有些怪癖,但是也是一個十分嚴謹正直的老者,未曾向竟有如此如此,額,如此童趣的一面。
蘇傾遙更是沒大沒小的樣子,與鬼醫勾肩搭背道,「師傅,多日不見您說話還是如此尖酸刻薄啊……」
「臭小子,不是不輕易給你治病嗎,他們怎麼找到你的?」
「我是買了江湖第一美男和第一美女的面子,故意讓她們找到的,食色性也,更何況還是如此秀色可餐。」
「徒弟你果然盡得為師真傳啊……」
「過獎過獎……」
聶筱夭頗為無奈地半靠在床鋪上,滿心的躁動。
說實話,不害怕不擔心是假的,她想,他在現代社會應該算是翹辮子了,那麼高的樓摔下去,她寧願死掉,否這若是殘疾了,倒讓他終身難過。
那麼現在,應該時穿越了。
可是穿在誰身上不好,偏偏穿在這麼一個中了什麼什麼劇毒的人的身上。
難道還是等死?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