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筱夭坐在一家酒樓的大堂裡,苦悶地等待上菜。她沒有想到原來柳葉鎮離得這麼遠。天亮了,她趕到路邊的城鎮上問過後才知道,她這一路得翻過不下十座山,經過二十來個城鎮才能到那個銀葉鎮,幸而所有人都說,到了銀葉鎮後就離柳葉鎮不遠了。
一夜趕路讓她此刻睏倦之意3漸漸襲來,絲毫沒有察覺到已經有人將手伸進了她的包裹裡。
段昭瑞好不容易追到路邊的這個小鎮,於是沿著街道一路問著:「您有見過一位年輕姑娘嗎?她這麼高,帶著有面紗的帽子……」
路邊人紛紛搖頭,引得段昭瑞好不心急。
正在這時前方傳來了一陣爭吵,段昭瑞看去,面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吃了白食還敢這麼橫?」那老闆揪著聶筱夭的胳膊,「在我這兒洗碗賣唱隨便你選,要麼把你賣去喜芳苑也是可以的。」
「我在你這兒吃飯被偷了錢,你還好意思叫我付錢。我沒有讓你們賠錢已經不錯了。」聶筱夭氣道。
「誰知道你是不是撒謊?」那人說,「再說了,是你自己不小心丟了銀子,關我們店裡什麼事兒?」
聶筱夭自知理虧,卻仍是不忿:「誰知道你們酒樓是不是跟那些小偷合計好了來偷我的錢的,這種事兒我見多了。」
那掌櫃氣急,直接命令手下將聶筱夭扭住:「送到喜芳苑賣了,你這種口舌毒辣的女子就適合去那裡調教!」
段昭瑞趕忙上前:「慢著,我來替這位姑娘付飯錢。」說著他掏出一錠銀子遞上去,「這些足夠了吧?」
那掌櫃接過銀子,點點頭,對著聶筱夭凶了一下臉,回到酒樓裡去了。
聶筱夭整了整有些零亂的衣衫,哼了兩聲,再回過頭來看向段昭瑞:「這下,我欠你兩個人情了。」她頗有些不好意思,「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段昭瑞呵呵地傻笑了一下:「小生還是擔心姑娘單獨上路有些危險,故而追趕了上來。幸好,沒有讓姑娘受到委屈。」
聶筱夭呆了一下,然後問:「你喜歡我?」
段昭瑞沒有想到她會這麼直接明白的問出來,有些窘迫,搖了搖頭,卻又連忙點頭:「是,小生從第一次見到姑娘,便被姑娘吸引了。」
「所以你跟著我?」聶筱夭皺起眉毛,跟蹤狂、狂?她在21世紀可沒有少見,隨時跟蹤她,想要趁她不備就吃她豆腐。可是那會兒她有防狼噴霧劑等等,現在完全沒裝備啊。
段昭瑞點頭:「小生擔心姑娘的安全,所以想要安全護送姑娘到柳葉鎮。」
嗯?聶筱夭有些詫異:「只是這樣?沒有不良企圖?」
段昭瑞有些汗顏她的直接:「小生不敢違背禮數。」
哇!聶筱夭覺得她撿到寶勒,原來他會謹守禮數。那幹嘛不拿他當一個保鏢和路般兒呢?於是聶筱夭正色道:「那這樣吧,到了柳葉鎮我會讓我爹娘付你錢當做你路上保護我的費用,你一路護送我到柳葉鎮吧。」
「這……」段昭瑞急得臉色通紅,這位姑娘還真是不按一般套路出牌啊,不過也更加讓人覺得有意思,「小生護送姑娘回家本應該是俠義之為,不敢貪圖利益。」
「嘎?俠義之士?」聶筱夭驚奇,她還真的遇到了這麼富有俠義精神的古人啊?雖然他的出發點是看上了她。
段昭瑞冷汗,難道我長得不像嗎?他說:「俠義之士不敢當,但小生不敢圖利。」
聶筱夭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剛才的小人之心,於是只好岔開話題:「那我們快些上路吧……不過……」
段昭瑞連忙問:「不過什麼?」
「不過我的錢剛才都被人偷了,這會兒身無分文了。」
段昭瑞放下心來:「姑娘不用擔心,小生身上還有些銀兩,銀兩用完仍有玉珮可以拿去當鋪,日後再贖回來即可。」
他一句話提醒了聶筱夭:「你是保護我去柳葉鎮的,怎麼好意思花你的錢呢?我來請客好了,我這裡首飾比較多,可以當掉首飾,以後再讓爹娘派人來贖回去就好了。那個,當鋪在哪裡,快帶我去。」
段昭瑞道:「姑娘不用客氣,小生的錢尚夠。」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女孩子永遠不要隨便花男人的錢,這是我娘教的。」聶筱夭呵呵說道,立刻拉了路邊的人文鎮上的當鋪在哪裡。
段昭瑞無法,只好跟了上去。
「姑娘,我還不知道姑娘芳名。」
「哦,在下,蘇素素。」想到蘇傾遙說她是他妹妹,於是順口答道。
「素素姑娘……」
那邊慕雲霏和蘇傾遙快馬加鞭一路盤問趕回了百花谷,卻一點兒聶筱夭的蹤跡也沒有發現。萬花宮內,九宮宮主全被召集來與冉紅葉和慕雲霏商量對策。最後得出結論一定要暗中查找,不能放出萬花宮宮主失蹤的風聲。
而聶筱夭卻在段昭瑞陪她上路的第二天不爭氣地病倒了。
本來她的身體痊癒並沒有多久,這次連夜趕路,又是騎馬,她的身體漸漸便吃不消了。山野小鎮,本來就沒有什麼好的郎中,下了方子開了藥,吃了三四日也不見好。
聶筱夭心中焦急,對這個身體簡直是哀其不爭、怒其不幸了。
拖到第七日,她再也忍不了,跟段昭瑞說要帶病上路。
段昭瑞因為憐香惜玉的心理不答應,卻又一次不敵聶筱夭的眼淚戰術,於是只得買了輛馬車,由他親自駕車,聶筱夭在車上休息。
這一路走得很慢,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幾日,才終於趕到銀葉鎮。
段昭瑞找了間客棧要了兩間上房與聶筱夭一起住下,告訴她今夜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啟程,大約晚上便可到柳葉鎮。
躺在床上的聶筱夭覺得她的病情似乎又加重了,渾身冰冷徹骨,而靈魂彷彿正在一絲絲抽離。終於,當身體冷到不能再冷的時候,段昭瑞端著剛讓客棧廚房熬好的藥進來了。
他看著在床上不斷瑟瑟發抖的聶筱夭,趕忙上前問道:「素素姑娘,你怎麼了?來,先喝藥,先喝藥。」
聶筱夭被他扶著半躺了起來,段昭瑞似乎是自言自語:「咦?你身上怎麼這般冰冷?」
冰冷?聶筱夭腦海中突然如煙花般綻開一件事。
「段公子,今天是什麼日子?」
段昭瑞想了想:「五月十五吧?前些日子咱們路過黃沙鎮的時候不是剛好端午嗎?啊,你不記得也是正常,那日你病倒了。」
十五,今天竟然是十五。
聶筱夭心裡無限恐慌起來,如果十五的業務不與男子交歡采陽,她便會被凍死。
當日,她本來是抱著必死的信念,卻不料被兩個丫鬟促成了她與封月鳴之間的好事。今日,再讓她委身他人,她是萬萬不從的。
想到封月鳴,她不由想起封月鳴在柳月山莊還等著她去救。
她不能死,不能死……
這個念頭浮上心頭,無比強烈。
「素素姑娘,張嘴,先把藥喝了。」身旁的人還在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
唯一的念頭浮上了聶筱夭的腦海。
她軟言軟語:「段公子,你喜歡我,是嗎?」
段昭瑞被她問得一愣,臉紅了起來:「是,是的。」
聶筱夭淡淡的一笑:「段公子能否幫我拿一下藥,我的包袱內有一個白玉藥瓶。」
段昭瑞只當她那是治好她的病,於是幫忙取了過來:「可是這瓶?」
聶筱夭點點頭,從裡面倒出一粒。她手中的藥丸,思索一下,而後放入口中,接著便拿起段昭瑞手中的藥碗喝了一口藥,隨即她面色痛苦:「段公子,這樣太苦了,你能幫我往裡面放些糖嗎?"
"我已經放過了啊?「段昭瑞不解,多日來聶筱夭的習慣很壞,每次吃藥總要讓他在藥中放上許多冰糖,以保證不苦。他勸不得,幸好問了醫生說並無大礙,不影響藥效。可是今日他明明放過了她還閒苦。
聶筱夭似蹙還顰,眼見著眼眶中朦朧起來:「人家就是覺得苦嘛……」
段昭瑞趕忙說:「那我再放些。"
他再次將藥端來的時候,聶筱夭仍是一副羞弱模樣;」你先喝一口,覺得不苦了我再喝。「
段昭瑞拗不過她,只好喝了一口那藥,」真甜!「
聶筱夭忽然呵呵的笑了起來,說:「還是有些燙,放在那裡,我等一下就喝。」
其實她剛才是將萬花宮的密藥合歡丸先含入口中,而後吐入碗中。合歡丸遇糖可化,所以此時的段昭瑞已是不知不覺中服了合歡丸。
段昭瑞想要勸她;「還是趁熱喝吧,涼了藥效就下去了。」
「段公子,你喜歡我嗎?」聶筱夭忽然又問了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喜,喜歡。」段昭瑞這才注意到聶筱夭因為生病,本來姣好的面容此刻蒼白得彷彿湧出一絲不知名透明,卻更讓人心生憐惜,震撼於她的那種美麗。他此刻雲鬢半偏,衣衫不整,卻讓他從心下湧出一絲不知名的慾望。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克制力竟然是這麼的弱,雖然一路上他都對蘇蘇姑娘的美新生傾慕,但是,此刻他竟然有些快要忍不住想要撲倒她的感覺。體內滾燙的火焰不斷翻滾,他覺得自己快要憋瘋了。
而聶筱夭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她給段昭瑞帶來的震撼,伸出手指在段昭瑞的都背上慢慢滑過;「既然喜歡我,你是不是想要對我做些什麼呢?」
他手指的冰涼讓段昭瑞彷彿一下子找到了依托,只是那絲殘留的意識還在固守著他的堅持;「小生不敢造次,素素姑娘多慮了!禮不可廢,不可廢。」說著,他便要往外走去。
「唉!」捏逍遙看著他就要走出去,而自己如今虛弱得根本不可能跟他出去,連忙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沒提防,卻自己翻身滾到了地上。
段昭瑞感瑞收住腳步,想要將聶筱夭扶起來。
只可惜他的雙手剛接觸到聶筱夭,就再也不受到腦的控制了。漸漸地,連他的大腦似乎也不受控制了,他所有的念頭都在叫囂著要她要她。
段昭瑞意識朦朧地將聶筱夭由地上抱到了床上,似乎完全是本能地開始慢慢地吻上了聶筱夭的唇。
感受到身上的火熱,聶筱夭抬頭看著天花板,木訥地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肆虐。
淚水不由悔恨地流了出來,可是她完全沒有辦法。這可惡的身體早已超脫了她的意識先一步滾燙了起來,唯有她的靈魂還處於冰冷之中。
暮雲霏站在庭院裡,望著天空中那一輪皎潔的明月,抓起手中的酒壺狠狠地灌了一口。
蘇傾遙剛好路過,看到他的樣子,心下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於是出口問道;「慕護法在自飲?」
慕雲霏回頭看到是他,淡淡地點了點頭。
「今夜是十五了啊……」蘇傾遙故意說道。
「是,「慕雲霏又喝了一口酒,」十五了。「」宮主有消息了嗎?「蘇傾遙問。
慕雲霏答:」宮主應該在柳月山莊。「」哦?「蘇傾遙故意裝作不解。
慕雲霏說:「底下派出探查的人不斷有降龍鎮住柳月山莊去的路上的當鋪裡發現了宮主的首飾。想必宮主是去了柳月山莊:」
蘇傾遙點了點頭:「那我放心了,今晚宮主應該與月鳴兄在一起。」說完他施施然打算走開卻不防慕雲霏在他身後叫住了他。
「傾遙兄,我一直以為你與宮主之間也……」
「我與宮主是兄妹一樣的感情。」蘇傾遙解釋說,「雖然這麼說說有些大逆不道,但我將公主黨妹妹。」
「傾遙兄是最好的大夫,可知史上有沒有一味可以忘情的藥?」
「享受人生!」蘇傾遙呵呵笑道,「享受自己的人生,什麼都不放在心上,自然就不會就任何人動情。」
慕雲霏似乎有些懂了,只是他看蘇傾遙的背影似乎走的有些匆忙和倉皇。
其實蘇傾遙什麼都懂,也一直在讓自己這樣做。他能擁有什麼呢?已經死過一次的,好不容易似乎是輪迴轉世般擁有了第二次生命,難道不應該享受嗎?他不能在乎,在這個未知的世界內誰都不能在乎,只有這樣才能忘情。這樣在他突然離開或者是別人突然離開他時,他不會有痛苦。
當然也不會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