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翔茜站在升旗廣場上愣神。
一個假期的慵懶之後突然早起著實讓她吃不消。爸爸早上走得很早,為了搭他的車凌翔茜也不得不提前一個多小時到達了學校。
忽然聽到旁邊有人正在竊竊私語,「看,那個就是凌翔茜。」
凌翔茜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目光也沒有向聲源傾斜一度,卻揚起臉轉身和後面的李靜園說話,嬌媚燦爛的笑容正朝著說話人的方向。
「好漂亮。」
「是啊,學習還那麼好,從二班出來學文,肯定是學年第一了。」
凌翔茜的嘴角又向上傾斜了一度,雖然還是有些昏沉,可直覺上自己已經是升旗廣場的中心了。生活就像一場表演,光鮮美麗,娛人娛己。而從學生生涯伊始,冥冥中就有一股推力在頂著她,從幼兒園小紅花最多的茜茜到今天,她一直仰著頭承接上天底下的甘露,那裡浸潤了全部的驚羨與寵愛,讓人欲罷不能。挑燈夜讀後取得最棒的成績,然後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直面為子女成績問題頭疼而又猛誇自己「完美」的叔叔阿姨,露出謙遜溫和的笑容,順便在背後輕聲抱怨說自己真的不喜歡被恭維——凌翔茜不清楚為什麼每每這樣的場景出現,心底總像湧泉般漫溢幸福。
美麗的凌翔茜偶爾把手擋在額前去看陽光,恍惚中那燦爛噴薄的是她自己的無量人生。
就是因為這樣吧,才會為瑕疵神傷。早上只能把書放在腿上低頭去看是因為怕別人看到那本沾了水結果變得皺巴巴的歷史書。凌翔茜家裡有成堆成堆的筆記本,全部質量上乘美觀大方,卻都只寫了前幾頁——多數情況下只因為那幾頁寫的字不好看,或者行列歪了,或者和這本書一樣灑上了水,於是被擱置。小學的時候就喜歡好看的文具,有時候不小心把剛剛買到的圓珠筆外殼劃掉了漆,就一定要執著地再買一支嶄新的——只是後來發現,其實往往是那只破損的筆用起來最隨意順手。鬼知道為什麼。
早上的心情有些煩躁,就是因為急不可耐地想要買一本新的歷史書。只是這種小事情而已。
她忽然想起怪怪的蔣川,曾經很哲學地告訴她,完美主義注定無法善終。
大家慢吞吞地從教學樓裡面出來,在升旗廣場上閒聊打鬧,教導主任用高八度的聲音催促各班站好隊,聲音尖利得能劃破鑽石。
前方那個穿著背帶褲正忙著披上校服外套的女孩子,似乎是余周周,早上和自己對視微笑的余周周。
再見面時,凌翔茜幾乎已經想不起來余周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生了,雖然依稀記得小時候她曾經讓自己很吃癟。
不過那都是過去了。過去她太不懂收斂。
余周周考上振華了,甚至中考的分數比自己還高出2分。
話說回來,余周周也學文科了。
凌翔茜想到這裡,忽然有點恐慌。接受誇讚是要有一定的擔當能力的,而她凌翔茜,一定能做學年第一嗎?
凌翔茜晴朗的心情頃刻毫無道理的大雨瓢潑。
還有一個人。辛銳——那個又黑又冷的女生,和余周週一樣,也是從一班轉出來的。
不過,就算是她們兩個沒實力勝過自己,普通班裡也有尖子來文科班,誰知道會不會出現黑馬?如果最終凌翔茜沒能眾望所歸,大家會怎麼看她?
思緒就這樣雜亂無章地湧動,終於心煩意亂了。
「我宣佈,振華中學升旗校會,現在開始!」
陳景颯的聲音和教導主任活似姐妹花。
這句話是高一時候陳景颯被選為升旗校會主持人之後蔣川說的。當時凌翔茜只是低著頭笑,沒有搭腔,卻也暗自讚歎這句話的絕妙。抬頭時卻看見了陳景颯的冷笑,一下子滿臉通紅。蔣川有點娘娘腔,其貌不揚,卻天生有種誰也不放在眼裡的傲氣和溫吞,說話往往一針見血。陳景颯很明智地沒有和他計較,反而處處為難當時刻意想要自我保護的凌翔茜。
生氣,就要表現給那些會給出令人滿意的反應的對象看。凌翔茜就是這樣的對象。她愈加渴望所有人的友好和承認,陳景颯偏偏就成了心頭的大石頭,每週一早上都會用她有如錄音機絞帶般的聲音來提醒自己,有人討厭你,很討厭很討厭。
升旗唱國歌的時候依然有許多人在閒聊,每到這時候,揚聲器就時好時壞,好像剛才的好效果是給陳景颯獻慇勤一般。許多人的鴨舌帽依舊沒有摘,國歌居然唱出了三個聲部。
「下面請欣賞國旗下的演講,《金秋九月,振華人揚帆遠航》,演講者,高二二班楚天闊。」
掌聲雷動。記憶中似乎很少有這樣的情況,大家一般情況下都在走神或者聊天,尤其是操場中後部分的人。然而這一次,學生們都出奇地捧場。甚至揚聲器也很配合。沉穩而清冽的聲音傳遍了安靜的廣場。
凌翔茜低頭笑了笑,大家都在伸長脖子張望升旗台上的小黑點,她的目光反倒飄離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耳朵卻緊張地捕捉對方好聽的聲音。那樣沉穩而清冽的聲音,就像這個人一樣。
早上的時候去找過他,把約定好的時間拖後再拖後,希望能接到對方詢問的短信,可是沒有,所以只好急急忙忙衝出教室趕在升旗前跑到一班。他們班的同學在門口進進出出,一臉八卦表情看著她。凌翔茜希望被別人注意到,希望被傳和楚天闊的八卦,但是又不希望被傳播成自己在主動追求——所以她更希望楚天闊來到自己班級的門口說,請找一下凌翔茜——然後在周圍人一片帶著笑意的起哄聲中表情淡漠又微微臉紅地向門口移動,對門口那個好看的男孩子說,什麼事情?
所以她向對方借書,並且希望楚天闊到自己班級去取書,然而每一次凌翔茜發短信要楚天闊過來拿書的時候他都在忙,凌翔茜不得不裝出一幅體諒人的樣子去一班送書,表情矜持地寒暄幾句匆匆告別。
她從小被許多人追過,知道男孩子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愛戀都是怎麼表達的。有人熱切地獻慇勤,有人故意凶神惡煞地找碴欺負,其實都是年輕的男孩子笨拙的示愛方式,傳達的都是同一個信息,凌翔茜,我喜歡你。
然而眼前這個站在升旗台上的男孩子,他好看卻又略顯生疏的笑容,那些彬彬有禮極有分寸的關心,都讓凌翔茜同學著迷而又苦惱。
這個男孩子的心,就像獎券,揣摸了半天,還是沒有確定的答案。
或許他只是欣賞她。
又或許連欣賞的都不曾有,只是禮貌使然。
凌翔茜抬頭去看九月明朗的天空。她想起自己小時候誤以為自己喜歡林楊,大人們總是開玩笑,久而久之,她也覺得林楊是她的,以後還要嫁給林楊管他一輩子——後來兩個人聊起這樁所謂的「娃娃親」,都笑得合不攏嘴。
那時候林楊稍微走神冷淡自己,她就會哭,會尖叫洩憤,也會趕走林楊身邊的男生女生中她看不上的那些。那麼明澈霸道的喜歡與不喜歡,現在想來仍然很懷念。只可惜,長大了發現一切都是錯覺。
因為她遇見了楚天闊。
原來喜歡一個人,會讓自己變成啞巴的,是會讓自己學會偽裝的,她不會大叫著衝上去說楚天闊你怎麼不跟我打招呼,楚天闊你怎麼跟那些女生說話,她們多煩啊……
十幾歲的孩子,心思就像層層疊疊的雲。那種像兒時天空一樣萬里無雲的心境,再也不會有了。
「振華人在不久之前結束的高考中再摘桂冠,而我們這些即將踏上新的征途的後繼者定將不辱使命,為振華譜寫新的燦爛篇章……」
學校需要升學率,學生需要好前程,其實沒有什麼使命不使命的,只是一種合作而已。家長是客戶,學生是產品,就這麼簡單。凌翔茜又低下頭不安分地用腳尖摩擦地磚,靜靜地想著早上和楚天闊的對話。
「新班級開過一次會了吧,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男班主任,教歷史,看樣子嚴厲的,我想帶班應該挺有經驗的……他叫武文陸,你認識嗎?」
「哦,知道,高一的時候他曾經借用我們班做過一次公開課表演。很好的老師。」
「嗯……是嗎,那太好了。」
伶牙俐齒的凌翔茜無話可說了。
和楚天闊之間很少有長時間的沉默,對方總是有本事在尷尬的空白到來前結束話題。
「快升旗了,趕緊回去吧。」可能是覺得這樣的道別太倉促失禮,又補上一句,「散著頭髮真的很漂亮,可惜學校不提倡。」
好看的笑容,隨意的語氣,曖昧的話語裡面沒有曖昧的意味,楚天闊乾淨的轉身在凌翔茜的腦海裡一遍遍replay。凌翔茜用手指把玩著髮梢,一種從未有過的卑微感在心底裡蒸騰起來。
忘記在哪本書上面看到過,愛一個人是很卑微很卑微的一件事,尤其是對方不愛你的時候。
凌翔茜最後一次抬眼望了望那個認真地演講的人,然後深深地低下頭去。
太遙遠了。
掌聲再次響起來。
「媽的,肯定又是詩朗誦,破學校不會別的套路。」
身後的女孩子有些沙啞的低聲咒罵讓凌翔茜皺了皺眉頭。不過,的確是沒有什麼新花樣。詩朗誦是一定的了,只是要看看許荔揚換不換新的男搭檔了。
「下面請欣賞詩朗誦,《埋在心中的名字》,讓我們歡迎二年六班的許荔揚和二年二班的林楊同學。」
凌翔茜張口結舌地站在原地——林楊,詩朗誦?!
操場上這時響起了熱烈的有些驚人的掌聲和叫好聲,林楊在男生中的人緣向來是好的沒話說,同樣是乾淨好看的男生,他和楚天闊完全是兩種氣質。
但是凌翔茜毫不懷疑林楊可以圓滿地完成任務,文學影視作品中凡是這種吊兒郎當而又聰明敏銳的男孩子一般都是在關鍵時刻讓人大吃一驚的厲害角色,而林楊已經很多次演出過這種俗爛情節了,所以哪怕他今天表現出了大師級水平,凌翔茜都不會皺一皺眉頭。只不過,她很驚訝為什麼林楊會接受詩朗誦這種讓人無奈的任務——聲情並茂的念著那些肉麻的排比句,怎麼看來都不會是林楊的所為。
許荔揚的金嗓子聽來已經不新鮮了,甜而不膩的好聲音曾經在新生當中被傳誦了好一陣,頻頻在升旗儀式藝術節開幕式上出現,漸漸也就被習以為常了。
然而今天,林楊。
「振華,多少人在天涯海角一遍又一遍地念你的名字。」
「振華,多少人在海角天涯一次又一次地把你牽掛。」
林楊的聲音同樣很好聽,雖然沒有楚天闊的深沉和霸氣,然而卻更親切輕快。
這傢伙,念的倒是挺認真呢,雖然一點都不投入。
凌翔茜有時候覺得這簡直是奇跡。蔣川,凌翔茜,林楊,從小學到現在都是同班同學。雖然已經想清楚自己其實對林楊沒有真正的喜歡,凌翔茜對林楊仍然有種難以控制的獨佔欲、
甚至有時候,她和林楊之間的曖昧與默契會在很多時候給自己信心和勇氣。
冗長的升旗儀式終於結束了,凌翔茜隨著隊伍朝教學樓走過去,經過升旗台的時候偷偷地用餘光看了一眼正在整理器材的楚天闊,男孩低垂著眼睛認真而溫和的樣子讓凌翔茜心裡一緊。
寧願自己是那堆器材。
這個三流偶像劇水準的想法讓凌翔茜很鄙視自己。
倒是林楊和一群男孩子嘻嘻哈哈地經過身邊,凌翔茜敏銳地感覺到他似乎在搜索什麼人,在心裡偷笑了一聲,故意出現在他不遠處。
「嘿,凌翔茜。」
果然。
凌翔茜側過頭去燦爛地笑,「不錯啊你,今天表現相當不錯!」
「噢,是嗎。」
今天的林楊格外地拘謹,雖然還是在笑,但卻像是丟了魂。凌翔茜皺皺眉,「你怎麼了,沒事吧?」
周圍很多男孩子開始壞笑,紛紛遠離了他們兩個,凌翔茜並不是很反感男孩子的這種八卦和起哄,尤其是當對象是林楊的時候。
「我沒事啊。」
落寞的聲音讓凌翔茜愣了好一會兒。
「你個豬頭,裝什麼憂鬱美少年!」凌翔茜哼了一聲,心裡卻有些打鼓。從未見過這樣的林楊。
「我真的沒有事啊,哪裡憂鬱了?」林楊側過臉從凌翔茜笑了笑,「我只是有些後悔為什麼要答應杜老師來念這個詩朗誦。」
「怎麼?念得很好啊!」說完凌翔茜自己覺得有些無趣。
「謝謝你。」林楊平淡地回復。
「林楊大少爺,你可不像是會為這種事情煩心的人啊,什麼時候在乎起自己的形象來啦?」
「呵呵。」
林楊心不在焉的樣子讓凌翔茜有些生氣,很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好啦好啦,不跟你扯皮了,我去上廁所,你先上樓吧。」凌翔茜白了他一眼,適時截斷這段對話,沉下臉拐向走廊的另一側,沒有回頭去看林楊。想聽對方來一句「喂,你是不是生氣啦?」
可是什麼都沒有,只是一片沉默。
七拐八拐的回到三班門口,凌翔茜在踏進去的一刻恢復了滿面笑容。
班主任示意大家安靜,這個面膛黝黑的男人站在講台前面,眼睛像鷹一般銳利。
「請各位同學坐好,我利用上課前的幾分鐘講幾句話,上次的開學前小班會咱們也沒有多說什麼,分了一下座位,領了一下教材就匆匆結束了。我都沒來得及做自我介紹,不過你們也都知道了,我姓武,教歷史,手機號碼和家裡的電話會在下課的時候寫到旁邊的提示板上,辦公室在五樓歷史教研組。」
「來學文科——無論是你們自己的選擇還是迫於無奈——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有了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希望大家都能踏實努力地度過高中的後兩年,這需要我們全班團結一致的努力。」
凌翔茜微微一笑。她也很想知道自己是自我選擇還是迫於無奈,還是這兩者其實是一個意思?
「咱們學校一共有五個文科班,兩個在總校,也就是七班和咱們三班,三個在分校,十三十七和二十班。之所以提起這些,也是希望大家可以清楚這個狀況,可以說能和我們班齊頭並進的也就是七班,振華歷史上的兩個文科班歷來如此,當然我不是說給大家壓力,咱們都是集體的一員,當每一個人都能把成績提上去的時候班級自然會好。總校學文的同學少,所以沒有學籍的借讀生就也都分配到我們七班和三班了。當然,我對借讀生一向是與總校分校的在籍生一視同仁,自然要求也很嚴格。……」話未說完,武文陸就被門外某個人叫出去了。
班裡有些小小的騷動。
「媽的,這個死黑臉包公到底想要說點什麼啊?繞來繞去的姑奶奶的頭都大了。」
很簡單,其實不過就是兩點,第一個是成績不要輸給七班的,第二個是沒有學籍的借讀生都安分點小心我不客氣。凌翔茜心想著,嘴角滲出一絲笑意,低頭去看腿上的歷史書。
「大家安靜啊。」武文陸並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們剛剛組建新班級,可能沒有辦法很瞭解大家各自的水平實力,但是新班級的班委會還是要組建的,我的想法是,我先根據從大家高一時候的檔案裡面得到的信息入手,直接任命班干,然後過一段時間大家相互熟悉了,再重新民主選舉,大家對這個方法有什麼意見嗎?」
下面很安靜,沒有人答話。
「那好,我現在念一下名單。」
凌翔茜抬起頭,忽然覺得有些不安。
「首先是班長,我選的是凌翔茜。」果然。
武文陸的目光停在自己的附近,凌翔茜只好站起來,禮貌地笑著說,大家好,我是凌翔茜,來自2班,請大家以後多多配合多多關照。
同學們也給了禮貌的掌聲,伴隨著一點點竊竊私語。
「那麼,學習委員就由,呃,這個叫,辛銳,來擔任。」
凌翔茜側過身,坐在自己斜後方的一個女孩子站起來,面無表情,均勻的淡黑色皮膚和平淡的五官,瘦削的身材,還有讓人不舒服的冷漠聲音。
「大家好,我叫辛銳,來自一班,不過,並不代表我成績一定好。」她說到這裡,忽然綻放了一臉很燦爛的笑容,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凌翔茜感覺到班級裡面壓抑的氣氛忽然鬆弛了下來,然而這笑容隱隱約約讓她不舒服。
「只是希望作為學習委員能盡快幫助大家適應新班級,並且在新的學科中盡快找到好的方法,我會努力的。」
掌聲遠遠比給凌翔茜的要熱烈的多,凌翔茜的臉龐微微發紅。
辛銳坐下的時候,微笑的目光直直地投射到凌翔茜臉上。凌翔茜餘光敏銳,然而這一次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偏過頭去直視對方的笑容。
中午的食堂人山人海,凌翔茜和李靜園端著盤子找不到座位。
「怎麼辦,煩死了,今年的高一新生比咱們那屆又多出了400人,多招了七個分校班。」
你自己不也是借讀生嗎,還不如人家考進分校的學生呢。凌翔茜心裡想著,順便聳聳肩做出無奈的表情表示很同意李靜園的話。
「喂,凌翔茜!」
凌翔茜回過頭,看到蔣川、林楊和林楊的一大隊狐朋狗友。
喊她的是蔣川,林楊自始至終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
「我們快吃完了,你們倆坐這兒吧。」
「謝謝你們。」凌翔茜氣鼓鼓地沒有搭理林楊,只是冷淡地朝蔣川點了點頭。
「你們吵架啦?」
李靜園吃著吃著飯,忽然開口問。
「我們?誰?」
凌翔茜有點心神不寧。
「你和林楊唄,從初中時候大家就都說你們倆其實是一對兒,標準的青梅竹馬。」
「不是,既不是青梅竹馬,也沒吵架。」凌翔茜忽然覺得嘴角有點酸。
「我覺得也是,」李靜園繼續含著飯說話,「我覺得還是楚天闊和你比較配。」
凌翔茜的心漏跳了一拍。
「哦?」
「今天的豆腐怎麼這麼鹹,打死賣鹽的了?」
「是啊。」
李靜園沒有再說,只是絮絮叨叨地講些無聊的事情。
為什麼你不再說呢,為什麼我和楚天闊比較配?凌翔茜的心懸在半空,卻始終陪著笑臉跟李靜園絮叨一些無聊的小事。
為什麼我和楚天闊比較配?只有你自己這麼想還是很多人都這樣說?他們是怎麼說的?楚天闊有沒有聽說過這種傳聞?他會怎麼想?
你知道我心裡的感受嗎?你知道我真的真的喜歡楚天闊嗎?
凌翔茜看著李靜園鼓鼓囊囊的嘴,還有唾沫亂飛的姿態,鼻子一酸。
算了。
只有凌翔茜自己知道,她呼朋喚友,卻連一個可以說說女生之間的心裡話的人都沒有。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沒有值得信任的人。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