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0章

  第七十六章:如果他在,也許不會這麼冷

  「快點回答,你和佟少是什麼關係,你們發展地下情多久了,你們有沒有那個那個啊,還有他是不是和坊間傳說的那樣迷人啊,我好好奇啊。」多多像是機關鎗一樣。

  「等我吃完黃瓜再說行嗎?」她腦子裡飛快想著怎麼回答。

  「不行,馬上說立即說速速說現在就得說!」多多激動地說。

  「我和他是朋友關係,既然是朋友,後面的就不需要再解釋了吧。」她說著,在多多白嫩的大腿上捏了一下,多多忙收腿,她趕緊跑了出來。

  菌多多把曼君堵到了房間內,威逼利誘狀,說:「小樣,我看八成你和佟少有那啥關係了吧,還不好意思呀,我們是好姐妹啊,難怪這段時間你總是魂不守舍的,是害了相思啊。瞧你平日和觀世音一樣的,居然真攀上了佟少,你前途無量,比我有出息!」

  她點點頭,有些羞澀,說:「我和他只是才開始,沒有你想得那麼深。反正走一步就是一步,沒關係的,我不怕被甩。」

  「我看未必,這三年來,佟少的身邊沒有女人,我想他如果真的是玩玩而已那早就玩了,佟少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樣,連袁正銘,也不及佟少的一半定力強呢。」多多讚不絕口。

  憨都凌晨了,都還沒有睡意,心裡又惦念起他,深夜開車,不知有沒有到家。

  想打電話給他,又怕他會覺得她過於纏綿,她想想,沒有打電話,卻收到了他的短訊,簡短的隻言片語,卻讓她窩心又安心。

  「小漫畫,我睡了。」

  甜蜜的心情總是讓人精神奕奕,即使僅僅睡了四個小時,早晨曼君她依然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餐,多多還在呼呼大睡,她吃了幾片麵包,喝了一杯熱牛奶,開始了新的一天工作。

  好好工作,朝氣蓬勃對待生活。

  她笑得格外燦爛,站在前台對迎接公司裡每一個上班的人,對他們說早安,包括平時最愛刁難她的一個女總監陶蕊,她對陶蕊說早安,陶蕊大步流星走著連頭都沒有偏一下,公式化的語氣說:「給我沖杯咖啡送到我辦公室。」

  曼君仍微笑,沖了一杯摩卡,端進了陶蕊的辦公室。

  「以後記住,我的咖啡,要加0.5克方糖,明白嗎?」陶蕊看著手中的文件,頭都沒有抬起一下。

  「嗯,好的。」她點頭。

  「沒你事了,你出去吧。」陶蕊官威不小。

  她退出了辦公室,同事文清走到她身邊,小聲說:「那個滅絕師太是不是找你茬啊,你小心點她,公司裡誰長得比她漂亮比她有能力,她就可以刁難人,想辦法把別人擠走。」

  「謝謝你的好意,我要工作了。」她不想在工作的時候議論領導的是是非非,做好一個下屬的本分就好了。

  公司裡真正屬於她的工作並不是很繁瑣,但那些老員工總是會找一些事情給她做,比如某位男同事晚上要去相親,所以企劃案要她幫忙整理一下,又比如某位女同事月經來了不能碰冷水,喝過茶的杯子也要她去洗,事無大小,她成了大家的使喚丫頭。但大家也都不明白,曼君的臉上,總是掛著笑臉,就好像誰都沒有她幸福一樣。

  晚上下班了,她總是走得最晚的那一個。整個公司裡,她的職位是最低的,下班卻是最晚的一個。曼君是充滿感激的,相比起之前的工作,她還是很珍惜這份工作的,至少不用在外面日曬雨淋,並且,來應聘時這家公司是唯一一個破格錄取她,沒有介意她的檔案資料上那塊污點的。

  在這方面,她得到了尊重,所以,她要努力工作去回報公司。

  做完了整日所有的事項,她才伸了伸懶腰,一天的工作終於完結,可以回去好好泡一個澡,舒舒服服睡一覺。

  天越來越寒涼了,從公司裡走出來,冷風襲人,她拉緊了大衣的領口,準備去地鐵站,這時候的地鐵站應該不會人太多了,過了下班高峰期。她臉被吹得有些刺疼,手揉了揉臉,有些想念他的溫暖大手掌了。

  如果他在,也許不會這麼冷。

  在地鐵口,有攤販在賣鮮花,暫時城管下班了,這些攤販就用一個大木桶,桶裡插滿了各種鮮花。有叫的出名字的,也有她從未見過的花。

  都很便宜,十塊錢一束。

  最喜歡的花,莫過於彼岸花和金魚草。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佛經》。彼岸花,又叫曼珠沙華,兒時她叫它打碗花。彼岸花開在秋彼岸期間,正是上墳的時間,曼君記得,母親說這種花不能摘,摘了回家會打碗。傳說,它是惡魔的溫柔。她懷念年少偷摘打碗花害怕會回家摔碗的舊時光。只是這些親人都不在了。

  彼岸花有一個愛情傳說,一個叫彼,一個叫岸,他們相愛,但生生世世不能相聚,只能隔岸相望。

  多年前,還是念大學時,她從北方帶回來了一束金魚草,五枝,插在玻璃杯裡,散開來,白色的淡黃的花,一串串的,不知道它喜不喜歡南方的秋。它立在她的書桌旁,幾抹清香,若有若無,看著極舒服。被子在陽台上曬著,天藍色的被套,上面有清爽的格子。

  還想起多年前放生的那只烏龜了,據說,它的殼上,刻著她的生辰和名字,它不知道流落到哪條河裡,願它安好。

  第七十七章:短痛哪裡是那麼容易一刀割捨

  曼君買了一束金魚草,十塊錢,一串串的花朵,被風吹得一閃一閃的,她抱著這束金魚草,就好像回到了舊時光,多麼深刻而遙遠的紀念。地鐵裡有行乞的人,雖然地鐵內是禁止行乞的,仍有一個中年婦女抱著一個孩子坐在入口旁,孩子小臉凍得通紅,睡著了,睡得很香。

  這讓她想起了她小時候躲在漁船上的木桌下睡著的一幕,似曾親歷的光景裡,曼君記得,她也是一樣孤苦伶仃過。她走過去,彎腰放下一點錢,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下圍在孩子的頸子上,孩子的母親連連點頭向她道謝。

  地鐵進站,她站在車門後,看著車門關上,孩子安詳熟睡的畫面定格在她眼裡,她有些淚濕。

  懷裡的那束金魚草,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她明白,珍惜當下每一刻的幸福,永遠要比奢望太多要快樂。

  菌那麼卓堯,我可以不向你要任何未來。不管是天壤之別,還是隔千重山萬重水,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們還可以重逢,還可以擁抱,還可以朝朝暮暮,又何必貪念久長時。

  這些日子,是她好幾年來最最快樂的時光,每天都有盼望,每天都有相思,他時而霸道時而溫柔的神情,總是浮現在她心頭。他說她有很多面,有任性倔強,有刁蠻無理,也有醉酒大哭,每一面,都讓他喜歡。

  她迷戀上了他,熱烈而不可收拾,她自信地認為可以控制局面,情意湧來時,她並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憨她回到公寓,客廳裡沒有人,但多多的房間門並沒有合上,她走上前想推開房門看多多在不在裡面,卻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如果不想你的好姐妹最後慘淡收場,你還是勸她離佟少遠一點。」這是袁正銘的聲音。

  「為什麼啊正銘,你不是說佟少很喜歡曼君嗎,怎麼會慘淡收場,我還指望著曼君嫁入豪門,享盡富貴榮華呢。」多多嬌嗔著不以為然地說。

  曼君站在門外,手心裡冒出了冷汗,早料到會和卓堯一拍兩散,真正要去面對,她心慌了。

  「你還記得三年前那場大火嗎?那晚我們都逃出來了,佟母讓我們幾個都對佟少死守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我不能告訴你,但我可以肯定告訴你,如果曼君執意要和卓堯在一起,下場會和歐菲一樣!」

  「歐菲!天啊,歐菲不是背叛了佟少,不是和一個法籍男人去了巴黎移民定居了嗎?」多多異常吃驚。

  袁正銘也許是喝多了酒,又有了些神智,於是改口說:「總之,男人的事,你少過問,但豪門深似海,懂嗎?你們別太天真了,幾個豪門子弟會娶一個詐騙犯,那以後公司的生意怎麼做。就為這個,都不能在一起。」

  曼君沒再聽下去,她全身軟化了般,四肢無力,她進了房間,沒有開燈,臥室裡一片黑暗,風吹動著紫色的窗簾,她呆望著天花板,一夜未眠。

  她聽卓堯說起歐菲,好像他並沒有忘記這個女人,他的家裡,還保留著歐菲穿過的裙子,到底卓堯和歐菲三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有什麼可怕的秘密,她也不想知道了,但唯一清楚的是,他們在一起對雙方都不會有好結果。

  長痛不如短痛,可短痛哪裡是那麼容易一刀割捨的了。

  她照常上班,漸漸在躲避和卓堯見面,電話找借口不接或者關機,每晚在公司裡逗留很久才回家,她和多多的話也變得少了,她低落了,也暗淡了,把全部的心思投入工作中。

  公司裡新進了一名員工,叫戴靖傑,可能因為是新進職員,也很努力工作,常也加班到很晚,最後一棟寫字樓裡,就只有他們倆。

  曼君沒有和戴靖傑說太多話,淡淡地打聲招呼,倒是戴靖傑對她很照顧,偶聊了幾句,他們竟還是同鄉,都來自那個小漁鄉,曼君多年沒有回過家鄉,聽著戴靖傑講述漁鄉這幾年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戴靖傑和她一樣,都是從小生長在漁船上的孩子,他們一起聊小時候跟隨父母出海捕魚的事,那些大風大浪,原來他們從小都一起經歷過,甚至七歲那年的大颱風,他們都經歷了。

  家鄉人,聊起來,總是親切的。

  他們都一樣懷念兒時在漁船上飄飄蕩蕩看著岸邊漁火,打漁時滿載而歸的甜蜜感,還有和父母去集市將捕來的魚拿去賣的喜悅。夕陽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漂著幾條帆船,餘暉倒映在海面,那是最最美麗的風景。

  她比戴靖傑大三歲,她叫他靖傑,他叫她曼君姐。

  一同加班,一起努力工作。靖傑的夢想,是在上海打拼幹一番事業,掙到了錢,回漁鄉買幾十條大船,做起漕運事業,帶著全漁鄉的漁民富裕起來。

  曼君的夢想,是攢夠錢,回家給外婆蓋一所大房子,寬敞明亮,颱風來了,也不會擔心屋頂被掀掉。

  他們是一起在上海奮鬥帶著夢想的青年。

  加班的時候,靖傑會出去買一份宵夜,兩個人邊吃宵夜邊討論工作,晚上靖傑會送她回去,她的心都撲在了工作上,她以為她可以就這樣斷了和卓堯的關係。

  卓堯在公司找了她幾次,她躲在衛生間不出來,之後手機連續關機,一個星期後,卓堯沒有再來找她,開機,也沒有電話打過來。她想,他對她的堅持,也只是一個星期,他現在一定忘記了她,和那些逢場作戲的女人談笑風生。

  她只是他萬里桐花路裡的一個驚鴻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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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這樣的聲音,只有卓堯才有

  曾看過這樣一段話:

  開始的開始總是甜蜜的。後來就有了厭倦、習慣、背棄、寂寞、絕望和冷笑。曾經渴望與一個人長相廝守,後來,多麼慶幸自己離開了。曾幾何時,在一段短暫的時光裡,我們以為自己深深的愛著的一個人,後來,我們才知道,那不是愛,那只是對自己說謊。

  一次靖傑晚上加班,吃過宵夜後,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塊拼圖在燈下細心地拼著。曼君走近一看,那塊拼圖正是她幾個月前在家居店看到的那塊帆船拼圖,店裡的員工說過,原創造,只此一件。

  她欣喜的目光看著拼圖,靖傑說他第一眼看到這個拼圖就想到了小時候飄飄蕩蕩的那條帆船,和漁鄉里的帆船是一模一樣的,他為了買到這個帆船拼圖還和一個蠻橫的人大打出手。

  菌曼君知道,那個人一定是卓堯。

  她的心又柔軟了起來,卓堯為了她,不顧身份,為搶一個拼圖和人打架,可是他如今一定忘了,忘了他為她做過的一切,他溫潤霸道的吻,他身上好聞的木香,他濃密的髮絲和深情的黑眸。

  他們的距離,更遙遠了,短短的時間,他沒再找她,就像消失在她的光陰裡。

  憨他和馮伯文一樣,薄情寡義,忘情忘意。

  聖誕節的晚上,公司聯歡過後,陶蕊又交給曼君一個企劃案,陶蕊說只要曼君把這個企劃案做的漂亮,那麼曼君可以轉職加薪,不用再做前台這樣接待工作,曼君覺得這是極好的機會,她將可以鹹魚翻身,做回曾經的阮曼君。

  公司人都走後,靖傑送給她一個聖誕禮物,她打開一看,是已經拼好的帆船拼圖,是一片蔚藍的海面上,一隻揚帆直起的帆船,遠處火紅的落日倒映在海面,而帆船上,多了一個坐在甲板上的女孩,紮著羊角辮,漁家姑娘的打扮,手上拿著一本書,在落日的景色裡,顯得那麼乖而安寧。

  「靖傑,怎麼積木上會多了一個小女孩?」她問靖傑。

  「曼君姐,你忘了我的繪畫功底嗎。這個女孩是我一筆一筆畫上去的,和你長得很像對不對,我把這個拼圖送給你,我知道你很喜歡。」靖傑像一個大男孩一樣笑著說。

  「太貴重了,再說你拼了那麼久,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她將拼圖推到了靖傑的手上。

  靖傑拉過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拼圖上,手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說:「曼君姐,我們有著一樣的身世,懷揣著一樣的夢想,我們在上海打拼,我來到這家公司,最開心的就是認識了你,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曼君措手不及,她忙抽出自己的手,轉過身背對著靖傑,說:「對不起,我們根本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怎麼不可能,我們還沒有試著交往,也許我們很合適呢。曼君姐,不,曼君,以後我都叫你曼君。」靖傑有些激動,清俊的臉,澄澈的眼神。

  公司裡的人也都看出來靖傑喜歡曼君,年輕的男孩子,一旦喜歡上一個女孩,他的目光是瞞不了周圍的人的。

  「靖傑,別再說了,讓我考慮一下,總可以吧。」她手撐著桌子,她足夠心力交瘁了,煩心事太多了,靖傑在這時表白,可她還沒有從卓堯的相思裡走出來。

  這時公司有人進來,她正想將拼圖放回包裝裡收起來,但一個聲音,快一步傳了過來。

  「曼君。」

  這樣的聲音,只有卓堯才有,全世界,只有卓堯可以把曼君二字喊得這樣讓她激動。

  她心跳一下就加速了,她回頭就看見了她朝思暮想的卓堯。

  他還是那麼瀟灑,一身白色西裝,高大英俊,面龐像極了梁朝偉的深情。

  但當他看到站得離曼君很近的靖傑時,面色一下就陰翳了下來,他看到了擺放在一旁的那個拼圖,他慍怒了,走到靖傑的身旁,震懾地語氣對靖傑說:「又見面了,上次你搶我的拼圖,這次,你想搶我的女人嗎?」

  靖傑挺起了腰板,也不顧和面前這個男人頂嘴會有什麼後果,靖傑揚起眉毛說:「大家公平競爭,何樂而不為呢。」

  「拼圖可以送你,但她,是我佟卓堯的女人,你——沒資格。」卓堯推開靖傑,手牽起曼君的手,想帶她走。

  但曼君甩開了,她扶起倒在桌旁的靖傑,而靖傑卻像是魔怔了一樣,指著卓堯說:「你說什麼,你就是佟卓堯?你是佟—卓—堯!」

  卓堯看都沒看一眼結晶,又牽起曼君的手,說:「走,我帶你去過聖誕節,我準備了一個大驚喜給你。」

  曼君冷漠地說:「你走,這不是你的公司,這不歡迎你。」

  「曼君,你別生我氣,前段時間公司裡真的很忙,加上我媽要我陪她去泰國找通靈大師,我不是不找你。」卓堯解釋道,他沒有了驕傲的樣子,臉上都是對心愛女人的緊張和在意。

  「你現在就不忙了嗎?我們之間沒結果的,你放過我好不好,我不想和歐菲的下場一樣行不行?!」曼君一下子提起了歐菲。

  卓堯愕然了,問:「歐菲怎麼了,她下場是什麼,她不是去了法國嗎,去做大莊園夫人了,她經營著葡萄酒莊園,她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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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聖誕快樂,友誼萬歲

  「你是個只顧自己喜好的自私鬼!」曼君說。

  曼君對靖傑說:「我們走!」

  「曼君——」卓堯喊了她一聲,那一聲,都是相思。

  她回頭,看著他的目光,她第一次看著他的目光有了畏縮,她在心裡對他說對不起。

  菌「聖誕快樂。」他說。

  「友誼萬歲。」她說。

  聖誕節過後,下了一場小雪,她在雪地裡一步步走,經過一所小學,一個女孩在雪地裡奔跑追趕著一個男孩,男孩的手上抓著一本漫畫冊,女孩笑鬧著說:「把漫畫還給我」

  憨那個溫柔喊她小漫畫,會摸摸她的頭誇她乖,會把她丟進車裡聽著她醉酒後大哭的男人,已經好多天沒有再見了。這麼美的雪景,上海好不容易才會下場雪,她和他相識時,是上海的夏天,分開時,已是小雪。

  雪景多美,人卻太孤單。

  她在公司裡,也節節高昇,她和陶蕊的職位已平起平坐,她像陶蕊一樣化著精緻的妝容,穿著名牌套裝,她感謝陶蕊給了她端茶倒水,咖啡裡放0.5克放糖的日子,如果沒有陶蕊的鞭策,她也不會在公司裡爬起來這麼快。

  曼君搬離了多多的公寓,公司為她安排了一套舒適的住宅房,有明亮的落地窗,是高層,她可以俯瞰上海的夜景。

  夜深時,她端著高腳杯,一杯紅酒,站在落地窗旁,上海的夜景盡收眼底,她終於在上海靠自己有了安身的家,她在努力,再存夠一筆錢,她就可以回漁鄉,給外婆蓋一棟小樓,小樓前要有一個寬敞的大院子,外婆要曬漁網。

  也許只要三個月,再談下一筆業務,她就可以衣錦還鄉,給舅舅和外婆爭得一些面子。

  靖傑對她而言,依舊是同鄉小弟兼好同事,她也曾考慮過靖傑這樣的青年才俊,但說服不了自己忘記卓堯,忘記不了有好聞木香的男人。

  愛上一個人,也會連同愛上他身上的味道。

  她記得和卓堯初見的那一幕,是在上海繁華大街上,她的高跟鞋踢落在他頭上,她進了他的車裡,車內也有淡淡的木香。

  分不清是不是從那個時候,她就已愛上了他。

  是先愛上了他的味道,還是先愛上了他。

  靖傑對卓堯的恨似乎非常的深,偶爾曼君無意提起卓堯,靖傑的拳頭都會捏的咯吱響,不過是發生了兩次爭執,怎麼會像有深仇大恨一樣。

  她蹲在雪地旁的一棵樹下,她用手指在雪地上寫下了他的名字,卓堯,卓堯,她想到她第一次喊他卓堯時,喊他「佟先生」,把「佟」字念成了「疼」字,「疼先生」,她是心疼他啊,不然每每念及他,她的心都會絞痛。

  那是非常真切的絞痛,心擰成了一團一樣,還有針扎的刺痛,他和她不過是相識半年,幾次歡愉,幾個月的情人關係,說出去誰信幾個月就可以愛一個人愛成這樣,那些人一定都認為她是愛他的錢。

  連多多最後都安慰她,說:相識不過五六個月,怎麼會有愛情,不過是愛他的錢,算了,以後找更有錢的,天下有錢人多的是。」

  曼君清楚,多多是為她擔心,怕她繼續和卓堯好下去,下場只能是無疾而終,三年前佟母命人苦心保住的秘密,不過是陰暗的權勢交易。

  她要做獨立的女子,她喜歡自己堅強的樣子,哪怕孤單,哪怕一個人。

  公司給她安排的是三室一廳,房間的佈局都是按她自己的喜好來決定的,當她靠在沙發上凝視著整個客廳時,她驚詫地發現,似曾相識的佈局,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按照卓堯的公寓來佈置的。

  沙發,窗簾,那些布藝有關的裝飾,盆栽,還有壁紙的顏色,淡綠的,都是他的喜好。

  如影隨形,以為忘,沒能做到。

  冰箱裡,有很多特濃巧克力和牛奶,她想自己實在是太瘦了,她想讓自己胖起來,也許會更有安全感一些。寂寞的時候,就對著屏幕,看輕喜劇,嘴裡放一小塊巧克力,又甜又苦,她把自己窩在沙發裡,像倦了的小孩,如此的戀家。

  巧克力和牛奶都很甜,可是惆悵難以名狀。

  深夜肚子餓了,她去便利店買吃的,她繫著高高的黑色圍巾,穿著牛仔小褂馬丁靴像流浪的孩子,懷裡抱著滿滿一牛皮紙袋吃的。便利店門口有賣鮮花的孩子,小雛菊,一束束的,白的,插在玻璃口杯裡,放在落地窗旁,陪著她一起坐等閒日暖光。

  曼君想,這時光就這樣也很美妙,沒有愛情,沒有男人,可她還有自己,還有從來都沒放棄的夢想,她要掙錢,然後回家給外婆蓋一棟小樓,讓外婆安享晚年。讓外婆和舅舅抬起頭做人,她犯過的錯,她要彌補回來。

  人不為愛情而生,但是為愛而生,為情而生。

  只是還是會想念,她在檯曆的背面寫著:

  我想念你了,而你並不知道,或許,你早把我忘掉,如同忘記那年街角的一隻流浪貓。而我,把你當作最永恆最永恆的星光,一直沒變,深藏於心。上海的天氣,亂得如我的心,時而明媚,時而料峭。卻沒有及時添加衣裳,任憑冷,任憑涼,任憑唸唸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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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走著瞧,阮經理!

  想念一個人,是蝕骨的溫柔,磨不滅,啃不動,但不得不相信,想念對方時,你連眉角都是笑的。不論多久沒見,閉上眼,好像他就在你的面前駐足,他還是那麼英俊瀟灑,笑起來,有點壞,有點匪氣,像是要攔腰抱起你,不許全世界的人來和他搶你。

  他就是那樣的霸道,不講道理,他是個不善辯論的男人,除了會發出命令,他並不能詞多辯解。

  曼君恰恰喜歡這樣的卓堯,他不謊言連篇,他不會巧舌如簧,他會沉默,他也會懂得。

  花語的男人,是馮伯文那樣的,笑裡藏刀,陰謀太多。

  菌一次在機場裡,迎接從馬來西亞過來的外商。馮伯文也在,是以競爭對手的身份出現,當馮伯文第一眼看到曼君時,既有驚艷,也有不屑。他過於輕視這個傻乎乎為他一句空頭承諾就坐了兩年牢的女人,曼君大方的微笑,只是撇了馮伯文一眼,再也不看他。

  落落大方,他只是她這一刻的對手。

  如果她可以簽下這份合約,那麼公司就打開了對馬來西亞的外貿出口,而她也將會獲得一份不菲的獎金,這筆獎金足夠她回家給外婆和舅舅蓋一棟漂亮的小樓。

  憨為爭取投資商的信任,她做了打量的準備工作,她志在必得。

  馮伯文親自來機場接機,帶了一名隨身翻譯,還有助理等人,還帶了兩個香艷的交際花,想用美人計拉攏投資商。

  而阮曼君,獨自來的,她穿著灰色立領大衣,手中握著一個牌子,牌子上面是用馬來西亞語寫的接機牌。

  當投資商一行三人朝他們走來時,馮伯文立即帶領屬下一擁而上,馮伯文殷切地說一句,身旁的翻譯就翻譯一句。他又朝隨身帶來的兩個交際花使了一個顏色,兩個香艷女郎很快就各自擁攬了一名投資商。

  曼君則站在一旁,微笑著揮了揮手中的牌子,其中為首的大鬍子投資商朝曼君走了過來,馮伯文臉色大變,圍著大鬍子投資商幾乎要攔住了對方,而大鬍子禮貌性推開了馮伯文。

  曼君用馬來西亞語和大鬍子說了幾句話,隨即大鬍子笑卓顏開,和曼君握手,然後對身後兩個還被香艷女郎糾纏的屬下揮手,兩個屬下只好甩開女人朝曼君身邊走來。

  馮伯文大喊著:「別走啊,晚上還有飯局啊,在上海最豪華酒店,我們是很有誠意的啊。」他也不顧語言不通就叫喊。

  馮伯文揪起站在身邊的翻譯衣領,怒吼著說:「你不是說你馬來亞語很牛掰嗎!怎麼回事,你跟我說發生了什麼事!」

  翻譯眼睛嚇得都吊在了地上,撿起眼睛,顫抖著說:「馮先生,她會說馬來西亞語,她對投資商說,她很有誠意,為了這次談判合同,她特意去學了他們的母語,都是為迎接他們而做的,可見她公司是多麼重視多麼有誠意!」

  「廢物!滾!」馮伯文朝翻譯的屁股上踢了一腳,連同身後兩個香艷交際花也扔了一疊錢叫她們滾。

  馮伯文食指在嘴邊擦了一下,他眼神裡充滿了兇惡,擋了他的財路,他不會就這麼算了,這筆合約如果談成,公司將長期展開對馬來西亞的貿易,那麼這筆資金收入至少在三千萬美金。

  馮伯文走到曼君身旁,壓低了聲音冷森森地說:「你果然有膽色,想錢想瘋了是吧,敢和我搶客戶,是不是佟卓堯安排你來的?」

  她抬頭,以堅定的目光還擊馮伯文,她毫不怯弱,說:「馮伯文,我告訴你,和佟卓堯沒有任何關係,你看清楚我是哪個公司的,噢,可惜,你趕走了你的翻譯,這上面寫的公司名字是馬來西亞語,你看不懂。你就當是教訓吧,以後學好多國語言再出來談判比較妥當!」

  「你信不信,兩年前我能讓你進去,現在我還能讓你進去,擋我財路,就是佟卓堯罩著你也沒用!」馮伯文面部肌肉都扭曲了,到嘴的鴨子,竟被她搶走了。

  她手指指著馮伯文的胸膛,她一邊說,一邊戳,說:「我要感謝你,感謝你兩年前給我上了一課,那就是人心險惡!我不會是過去好欺負的阮曼君,如果你敢報復,我就算進去了,我出來後,我將用我下半輩子所有的時間來報復你!」

  這句話,讓馮伯文不由向後退了兩步,這個女人,不像以前那麼好騙好恐嚇了,她變得更加瘋狂膽大,她不再受制於他,她懂得還擊,懂得報復,也懂得人心險惡。

  馮伯文恢復了笑意,那麼勉強的笑意,點點頭,伸手向她握手,說:「好,我服了,我輸了。」接著湊到她耳邊,說:「走著瞧,阮經理。」

  「馮伯文,你知道你輸在哪裡嗎?除了你輸在沒誠意上,還有啊,人家是三個外商,你居然只帶了兩個交際花,你搞什麼啊,你忽略另一個的感受啊,我給你上了一課,教會你怎麼談生意!哈哈。」她笑著,這幾年從來沒這麼大快人心地笑了,馮伯文那痛心的表情,實在是讓她痛快。

  不過偽裝成女霸主的樣子還真挺累的,她在臨出發前就對著鏡子給自己打氣,深呼吸,把就像是給自己充氣,把自己充得很強大,像是一個女超人。

  在馮伯文悻悻離去時,她鬆了一口氣,全身都像是散了下來,幸好剛才沒洩氣,充足了氣,果然很有女強人的氣勢。
《如果巴黎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