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我們的青春,在樹上唱歌
曼青一下就把齊司還有秦如眷一起給記恨了,是啊,憑什麼啊,這小妮子憑什麼把全校最帥和最酷的兩個男孩都搶去了。
齊司告訴秦如眷,並不是他把那天發生在超市裡的事告訴曼青的,而是那個刻意刁難秦如眷的超市營業員就是曼青的媽媽。
秦如眷坐上了齊司的單車,她長長的米色布裙,白色的球鞋,在自行車後蕩啊蕩。
她看著齊司的背,想,如果這條路,很長很長,長得沒有盡頭,世界靜止,就這麼的騎下去,騎到很久很久以後的終點。
許似年背著書包,落寞地站在黃昏下。
他身後的許珠,花癡一樣的陶醉著說:「哇,校草騎車載如眷,真是甜蜜蜜啊,我的馬衛什麼時候也可以載我一程。」不過,還是要先減肥,不然馬衛的單車肯定會爆胎的。
誰能懂許似年的憂傷呢?
他還是習慣性的走到秦如眷家搬空了的五樓,他蹲在那裡,在狼藉的地面上,尋找著她留下來的記憶。
角落裡,有她的一個黑色的蝴蝶小發卡,孤單地落在牆角,蒙上了細細的灰,他拾起來,用衣袖擦拭乾淨,放在口袋裡。
牆壁上,有她拿鉛筆隨意的塗鴉,是一個同樣瘦瘦高高落寞女孩的素描,他的手拂在畫上,指間涼寂。
他每一次來這裡,都能拾撿好多她的東西,有《山海經》的連環畫,有短短的鉛筆頭,有一本新華字典,還有蝴蝶的小發卡。
徐美蓮傍晚就靠在門口,極短的睡裙,露出了光潔的大腿,她夾著半支煙,對從樓上下來的許似年說:「人都搬走了,你再去,那也只是人去樓空了,誰叫你當初沒把人家給留住呢!」
許似年沒有和徐美蓮搭訕,他知道徐美蓮是做什麼的,晚上她屋子裡粉紅燈一亮,總會有不同的男人出入,梅鳳說這種女人不要臉。
許似年將那個空房子打掃的乾乾淨淨的,他沒有想到,沒過幾天,秦如眷背著一個小包,拉著秦荷的手,她又回到了短短的紅色頭髮,松落落的大衣裳,她嚼著口香糖,說:「喂,許似年,你怎麼在我家裡面?」
他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秦如眷不是做千金去了,怎麼又成了灰姑娘。
「我……我過來看看」許似年杵在那裡,說。他的手直直地貼在口袋邊,那麼的緊張。
「沒事,謝你啊,幫我把家裡打掃的這麼乾淨,哇,比從前乾淨多了!好,我決定了,我住這裡不走了!」秦如眷將包放下,乾脆地說。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跟著你爸住別墅去了嗎?」許似年問。
秦如眷滿不在乎地揮揮手,說:「切,誰喜歡住那大房子,院子裡還有個游泳池,差點沒淹死我,還有那地面啊,太亮太滑了,閃眼睛啊,還有那窗戶,和一面牆那麼大,多沒安全感,還是這牆壁踏實啊。」
秦荷站在一旁小聲地不停地念著:「我要住大房子,我要和白哥玩,我不要住這破屋子。」說著甩著秦如眷的袖子鬧著。
「媽,你煩不煩,我不是跟你說了,還是這個房子好,那大房子根本都不屬於我們!白正明也不是你的丈夫我的爸爸,他是別人的!不是我們的——」秦如眷說完摀住了臉。
許似年沒法安慰這對母女,他哄完了秦如眷,親姨又哭,他才清楚,原來白正明在早就在外地娶妻生子,這次他老婆打上了門來,還鬧到了公司裡。
儘管白正明對秦如眷再三保證,他會盡快和妻子離婚,可秦如眷還是固執的將母親帶了回來,如果秦荷繼續留在那裡,沒名沒分,那算什麼?
秦如眷沒法忘記白正明老婆那犀利的眼神,把她的心肝都能剜出來,她被罵作是私生子。
自尊心極強的秦如眷,沒有拿走白正明給她買的任何一樣東西,她給自己和母親默默的換上原來的舊衣裳,離開了那棟別墅。
許似年就買了一個橡皮擦送給秦如眷,長城牌的橡皮擦,長方形的,五角錢。他遞給秦如眷說:「以後錯了要擦掉,擦掉重新寫。」
那塊橡皮擦,秦如眷並沒有拆掉,她放在一個小盒子裡,一放就是多年。橡皮擦了就會變瘦,就會變黑,她捨不得擦。
搬家的時候,她很多東西都沒有拿,卻偏偏拿了這塊橡皮擦。
這塊橡皮擦,在她24歲患病的時候,她拿出來,她對他說:「我的腦子裡也有一塊橡皮擦,在擦掉我的過去裡的所有記憶,會不會也擦掉你。」
秦如眷搬回舊樓住後沒多久,白哥來了,他帶著離婚證來的,他要帶秦荷去辦領結婚證,他花了一百萬給前妻,才把這個婚給離掉。
白哥真的是要娶秦荷了,娶一個瘋癲了的女人,多少人議論紛紛,可是白哥堅持著,他要把虧欠的,都補回來。
白哥和秦荷的婚禮,實在是簡單,只有梅鳳一家人,梅鳳敬著酒指著白哥說:「我告訴你白正明,十七年前,我就讓你照顧好她,你沒有做到,好,現在你回來,承擔你當年的錯,我還是祝福你們!」
秦荷的手一直在桌上的菜來回抓著,她也許根本沒有想到,這是她簡易的婚禮。
直到看到白哥和秦荷的結婚證,秦如眷這才答應跟著白哥搬回別墅。
許似年又失落了,是呀,秦如眷還是要搬走的,該走的,總是會走的。
他見她又變回了公主的樣子,那麼的乖,那麼的美麗,他望著她,總覺得看不清。
許珠還天天躲在操場的角落裡,看著馬衛踢球,她多想像那些女孩一樣,穿著短裙站在操場上揮舞著彩絲球,等馬衛累的時候,給他遞上一瓶礦泉水,給他擦擦汗。
可自己還這麼胖,短裙根本穿不上,走幾步路都氣喘吁吁,更別說要跳起來了,馬衛根本不會看上她的,他怎麼會看上一個長得和球一樣滾圓滾圓的女孩呢。
第十七章:如果我真的放棄你,而你會不會在意
讓許似年欣慰的是,秦如眷並沒有轉學走,她拒絕了白正明要把她轉到重點中學去,她不轉學的原因是什麼,許似年懂,是因為齊司吧。
那也沒什麼關係,只要她不走,每天上學可以見到她,也挺好的。
齊司和秦如眷越來越近了,他們每天一起上學,一起放學,秦如眷明媚如花的站在齊司身邊,陽光下,他們看起來,是那麼的像一對兒。
許似年的身後,也有一雙期期艾艾的眼神,那是曼青的。
我愛你,你愛他,愛來愛去,總愛不到一塊去。
以後,這個壞女孩,再也不會是他的小愛人了,他那時真的就這麼決定了,要祝她幸福,她吃了這麼多的苦,幸福,微笑,來之不易。
秦如眷,你就這麼一直的幸福下去吧。
許似年高三的時候,他把心思都投入了學習上,他靜靜地看書,累的時候,他就在草稿紙上,寫下一串串的名字,然後再劃掉。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原來,只是個動人的傳說。
那樣的負面消息,是怎麼一下子撲面而來的呢,起初,是操場上的人都一窩蜂地往學校院牆那邊跑,然後都跳起來,往學校外面看著熱鬧。
學校外面就是一家小賣部,也提供學生住宿,當然,有一些戀愛的學生,會晚上翻出學校去那裡住宿,偷吃禁果。
私立學校,大多都是住校生,平日都是封閉管理,很多學生都是晚上悄悄翻院牆出去,有偷著去上網的,也有出去**的。
整個學校的走讀生,也不過就十幾個。
都去看熱鬧去了,許似年想,一定是翻院牆逃課的學生被抓住了。
曼青拍了一下許似年的肩膀,看見了他草稿紙上,寫的那些字,她氣了,轉而又笑了,說:「許似年,這麼認真地看書啊,同學們都去看熱鬧了,你怎麼不去啊?」
他見她,頭髮凌亂不堪,衣衫不整地蹲在地上,站在一旁指著她罵的,是一位中年的貴婦。
她遇著什麼事了,怎麼會這麼狼狽地蹲在院牆那邊,許似年撥開人群,在人群的唏噓聲中,他高高的個子,輕鬆一躍就跨過了院牆,學生都嗡地一下議論開來,都伸長了脖子探看著。
許似年走近一看,校長,教務主任還有老鄒都在,秦如眷的裙子拖在地上,她雙手抱著膝蓋,用眼神想向周圍尋找幫助和理解,但站在一旁指責她的貴婦,驕傲的神情,壓過了她。
「真是恬不知恥,沒教養沒素質!你才多大,就學會把男孩往床上帶,我告訴你,我們齊家是不可能讓你這種女孩子進家門的。別以為你爸爸是個暴發戶你就多了不起,我們齊家不稀罕!」氣焰囂張的貴婦,口口聲聲地說我們齊家,那就是齊司的媽了。
齊司呢?齊司跑到哪去了?
許似年尋覓齊司的身影,卻沒有看到。
秦如眷只是靜靜地抱著自己的雙膝,任由人指責,她似乎在等待一個人來,是等齊司來澄清嗎?
「我們家的齊司,以後是要出國的,他在國外早就有了女朋友,要身份有身份,要家教有家教,你算是什麼東西,破爛貨!想攀高枝,你也把自己洗乾淨再說!我警告你,再敢搭上我們家齊司,我讓你在學校都呆不下去!」齊司媽說完又說了句:「不就是個私生子嘛。」
許似年走到秦如眷身邊,他拉著她的手,他一手攬過她的肩,說:「如眷,我們走。」
她抬眼看著他,然後輕輕地推開他。
「許似年,你該去上課了,誰讓你翻院牆的!快回去上課去!」教務主任板著臉說。
他沒有動,而是堅持著要拉秦如眷走,她就是固執著不走,她是在等齊司。
愛使人魔怔,愛使人總做一些平日裡不敢做的事情,愛使人竭盡全力想去幫助對方,總是無能為力,卻偏向虎山行。
秦如眷仰起頭,看著平日裡連重聲講話都很少也未曾與人紅過臉的許似年,像是怒了的小獸一樣,怒髮衝冠,隨時作著攻擊的準備。
「這是哪來的小哥,幫著她說話,你可膽子真大,你敢罵我,你信不信我讓你從這個學校滾蛋,只要我贊助個十萬塊錢,你不照樣給我滾。」齊司媽瞪大著眼珠,叫嚷著。
許似年被幾個老師團團地拉住了,他嘴裡還擊著說:「你以為學校是你家開的嗎,不要有兩個臭錢就這麼仗勢欺人,你不如管好你家的兒子,是他招惹秦如眷的,你弄弄清楚在說話!」
學生都在議論紛紛,探討著原本是兩個學生偷食禁果**被抓,現在演變成了三個人的戰局,這不是學校學習最好的男孩嗎,他怎麼也會和這樣的不清白女孩扯上關係。
「校長,你瞧瞧,這就是你學校的學生,啊,氣死我了,女生不要臉,男生不要皮,沒皮沒臉的,這事,我看還是我們家齊司轉學好了。」齊司媽給校長撂下了一句話。
老鄒將許似年強拖硬拉的帶到一旁,將局面丟給校長解決,老鄒責備許似年,說:「你這孩子,你怎麼就沉不住氣,有我們老師在,她能拿秦如眷怎麼樣!現在是你關鍵的一年,你都高三了,學校還有幾個推薦名校的名額,你可別耽誤了。」
「名額我不要,沒這名額,我想考什麼學校我依然能考上!就算把我開除,我參加高考我也不怕什麼!她不就是仗著她家有兩錢,她兒子就在學校稱霸一樣,把秦如眷都欺負成這樣子了。」許似年咬著牙,和老鄒說。
第十八章:我希望時間凍結在,我看著你的這瞬間
他們看起來,那麼的遙遠,許似年是安靜認真的男孩子,而秦如眷,是個標準的不良女孩,她和別的男生總能打成一片,打罵嬉笑。
許似年喜歡的女生,不該是這個樣子的,應該是乖乖的,長髮飄飄穿著長長白裙的女孩。很難將許似年和秦如眷聯繫到一起,可單看他們的名字,就該是一對兒。
秦如眷被齊司的媽在小旅館捉到了現形,齊司媽本來就對齊司沉迷戀愛不思進取有氣,她認為是別的女孩子主動糾纏引誘齊司,這次索性殺雞儆猴,看誰日後還敢影響齊司的學習,都在緊張的準備高考階段,這時齊司的媽肯定要大做文章。
許似年在停在馬路邊的奧迪車裡找到了靠在車座上,垂著頭,碎發搭在額間,許似年用力地敲著車窗,喊道:「齊司,你這個膽小鬼,你給我出來!」
車門剛打開,許似年就拽著齊司的衣領把齊司從車內拖了出來,他的拳頭揮了起來,幾乎就要落在了齊司酷酷的面龐上。
「你告訴我,你對她做了什麼!你這個混蛋,你為什麼不保護好她,你媽在那裡訓她,你躲在這裡,你跟我一起過去!」許似年怒地拽著齊司的衣領就走。
齊司懶散無力地任許似年拽著,他不耐煩地說:「許似年,你好好去參加你的高考,你管那麼多事做什麼!她喜歡的是我,就算我傷害了她,可她喜歡的還是我,不是你,你最好搞搞清楚!」
兩個少年,穿著白襯衣,一個是澄淨,一個是冷峻。
像齊司這樣的壞男孩,是那個年紀的女生都會喜歡上的,他在一個又一個的女孩那裡,得到不同的體驗,他缺的不是愛情,而是自以為是的滿足感。
他們打了起來,你一拳我一拳,都倒在了地上,喘著粗氣,白襯衣都沾上了塵埃。打過了架之後,許似年伸手將齊司拉起來,兩個人沒有說什麼,去了秦如眷那裡。
那是一種義無反顧的信任,她去了,他們坐在小旅館的床邊,潔白的床單,並列放在床腳的紅色開水瓶,還有一個玻璃茶杯。
有些曖昧的房間。
齊司看著她長及腳踝的棕色布裙,白色的帆布鞋,上面有著長長的流蘇,他靠近她的身邊,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野生的青草芬芳。
他想吻她,他知道就算他要吻她,她也是不會拒絕的,他可以確定,她喜歡他,不然,怎麼會跟著他來小旅館。
昏暗的光線,黃色的窗簾,秦如眷安靜沒有說話,光灑在她的睫毛上,齊司抬起她的臉,試圖先輕碰一下她的唇,明明是來說分手的,為什麼卻想吻她?
齊司的媽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她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拖著秦如眷打,就好像誰要強.暴了她的兒子似的。秦如眷穿得好好的衣服,分明是被齊司媽給撕扯開的。
在小旅館老闆的勸說中,齊司慌忙逃離。
曾第一次在超市裡,他伸出手,帶她走,讓她在他的背後看到了溫暖的長空。而這一次,他是慌不擇路的離開,甚至,都沒有和媽媽解釋點什麼。
秦如眷一句話也不說,她等著齊司回來幫她解釋解釋,她甚至連嘴都不敢還一句,那麼倔強的一個小丫頭,在喜歡的男子的媽媽面前,她不敢衝撞,她就像是自己真的犯了大錯一樣,生怕得罪了齊司的媽。
因為她喜歡他,怎麼能不尊重他的媽媽呢?
「媽,跟我回去吧,別吵嚷了,走!」齊司拉著媽媽的胳膊,沒有再看秦如眷一眼。
齊司媽指著齊司說:「我和你爸爸還以為你這段時間是在用功讀書迎接高考,你倒好,和這個名聲爛的女孩混在一起,你要找女朋友,也要找門當戶對的,我們是什麼樣的家庭,你怎麼這麼禁不住別人的哄騙!」
「媽,夠了,別說了,我今天本來就是想和她說分手的事的,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齊司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依然是酷酷地樣子。
那麼冷冰冰的四個字,就算是吧。
他轉身離去,帶著的風,都是那麼的諷刺,她不過,是他寂寞是撒的一個謊罷了。她依賴於他第一次帶她逃離的安全感和踏實,殊不知,不過只是一張網。
齊司的媽這才罷休,指著秦如眷丟下一句:「你聽到了沒?我兒子說了,耍耍而已,你以後別再纏著他了,他還要高考的,順便再告訴你一句,我們家齊司是有女友的,是個漂亮的不得了的女孩子,在國外留學,你這種野丫頭,根本都不配!」
「你說夠了沒,你不就是有倆臭錢,你顯擺什麼啊,你要是再敢傷害她,我就算是拼著坐牢蹲監獄,我也不放過你!」許似年揮著拳頭說,被校長抱住了。
齊司的媽蹬著高跟鞋,白了一眼許似年,驕傲地上車,揚長而去。
許似年推開了校長,指著校長說:「這是什麼學校,就會見錢眼開,還講不講道理,你們這麼多大人欺負一個女學生!這樣的學校,我不讀也罷!」許似年將白襯衣上的校牌摘下來,用力地扔在校長腳邊的地上。
他走到秦如眷身邊,牽起秦如眷就走。
秦如眷的手那麼的涼,許似年緊緊地握著,他牽著她,穿過人群,穿過眾人的目光,穿過唏噓的喧嘩一片。
他可以為了她,和世俗流言反抗,他想證明,他不是當年那個見了一隻小壁虎就會嚇得抱著頭的許似年,他可以保護她,帶她逃離。
秦如眷像是受傷的小松鼠,她乖乖地被他牽著,她一言不發,跟著他後面,感受到他手心的溫暖,他帶著她穿越人群,不管別人的目光如何的驚訝,就這樣,走出去。
他牽著她,一句話不說地走過了一條又一條街。
走到了一個他們都未曾去過的街角,他停下,轉身對她說:「如果你願意,我帶你私奔,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