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3章
那次出遊後回來,秦如眷總覺得許似年變了,變得拘謹了,變得沒有以前那麼熱情了,不像以前那樣假裝一道題不會坐跑了很久的路專程讓她教他做題了。她倒覺得有些失落了,像是丟了一塊的拼圖,怎麼拼也不完整。
她開始找許珠,旁敲側鼓,想知道許似年是怎麼了,從學校走廊擦肩而過也不和她打招呼,就像是沒有看到她一樣,捧著一本書,書癡一般。
「我哥啊,才不是書癡,他是情癡,情癡啊!如眷姐,如眷媽,你就放過我哥吧,他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你就讓他好好度過高考吧,別再來攪合了,你走你的天橋,我哥走他的下水道,你也不想我媽氣死對吧。」許珠沒好氣地說。
想到梅姨望子成龍的一片苦心,想到打小和母親就受到梅姨一家照顧,如眷點點頭,她想她不能耽誤許似年的學業和前程了。
拘她的身邊開始不斷地換男朋友,當著許似年的面,她和那些青澀的男孩子笑鬧著,說著渾話,許似年漲紅了臉走開,那些男孩要拉一下她的手,她板著臉打開雙手抱在懷裡扭頭就走。
最後,許似年竟沉不住氣了,放學的時候攔住了她,她回頭朝身後的男孩子眨了一下眼,身後的男孩屁顛屁顛跑上來手臂高抬著挽住了她的肩膀。
她低頭,看了一眼摟在自己肩上那黑乎乎毛乎乎的手臂,斜瞄著眼嘲弄的語氣對許似年說:「北大才子,有事嗎?好什麼的不擋道啊!」
埤許似年背著書包,高高的個子,有些瘦弱,乾淨清俊的面龐上都是氣憤,他握緊著拳頭就好像是自己的媳婦被人搶了一樣,他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臂說:「跟我回家!」
「別傻了,回家背英語單詞去吧。」她雙手抱在懷裡,冷漠的樣子,裝作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裡,嗤笑著,任身後的男孩摟著自己。
許似年也不知打哪來的氣,衝上去揪著那個摟著她的男孩的衣領,一下子就把男孩從秦如眷身邊拉開,用力往地上一摔,那男孩就毛乎乎地倒在了地上。
兩軍開戰,必有一傷。
許似年掛了彩,英文單詞冊也在廝打中壯烈犧牲,成了單詞碎片。
那男孩噸位是許似年一倍,一隻大腿壓在了許似年的腰上,又黑又肥的胳膊拉開弓就要揍許似年,如眷打著哈欠走上前,拉著男孩肥厚的耳垂說:「你欺負他做什麼啊,他是全校最老實的男生,他從小到大都沒有打過架你知道嗎,他除了為我他從來都沒和人紅過臉,你***欺負他,難怪你又黑又胖,活該!滾蛋!」
男孩被罵的莫名其妙,慢吞吞站起來,撿起地上的書包,指著許似年罵了一句什麼,這才走。
「疼嗎?」如眷走在他身邊,看著他嘴角滲出的血。
他笑著搖頭說:「不疼。」
說完又試探性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會喜歡他,你是故意找個人來氣我的是不是。」
「那好啊,下次我找個高點瘦點帥點的。」她倔強著說,歪著腦袋,看著地上破爛了的英語單詞冊。
「別這樣了,好嗎?」他央告著說,臉上滿是溫暖的笑容。
她不敢看他的目光,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差點就要說:不是你先不理我的嗎?
這句話沒有蹦出來,想到了梅姨殷切的目光,她明白自己在他還有數月要高考的時候該做些什麼,她有些結巴,疾走著說:「我不和你說了,我回家陪我媽,沒事別找我,好好考試,祝你前程似錦。」
轉頭大步走,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回頭,許似年這個傻瓜一定還站在那裡。她想自己對許似年到底是怎樣的感情呢,是把他當哥哥還是當弟弟,還是當一個人肉沙包呢。至少可以確定,她對許似年,還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那是因為他們從穿開襠褲就在一起了,他們幾歲大的時候就睡一起了。
這就是青梅竹馬嗎?都沒有心跳加速的感覺了。
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像她對齊司那樣啊,會臉紅心跳加速,會慌亂會心有小鹿胡亂躥啊,可是許似年,這個笨孩子書癡只會叫她心疼。
看到那胖小子壓著許似年,她心疼極了。
他是那麼老實那個乖巧的孩子,從來都不和人紅臉,舊樓鄰居街坊們都喜歡他,可是他已經因為她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架了。
這個瘦瘦高高的許似年,打架也不懂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也不看對方的噸位就和人打,別以為揪著人的衣領把人摔倒就以為人好摔,等人爬起來就死定了。
她對他沒有心動,但心疼倒是太多。
她安慰自己,誰叫他那麼好欺負了,從來沒有見到一個男孩子可以把清俊帥氣和老實巴交這兩個詞融合的這麼好。
以往的經驗都是清俊帥氣的男生不會是老實巴交的,而老實巴交的男生是絕對不會清俊帥氣!
許似年是第一個,把二者結合的這麼好的。
她並不懂,這種心疼,其實就是深藏的喜歡,深藏不露,只有在他受到不好的事時,才會突突不經意就往外冒,心疼的慌,只可以自己去欺負這個老實巴交又清俊帥氣的男孩子,別的人碰他一下,都要心疼地慌。
他的確從小到大,所有的紅臉翻臉打架都是因為她,別人說如眷一個不字,這個老實巴交總是被院子裡孩子搶走零食和碗裡雞腿也笑笑的男孩子,就會立馬和人較勁。
那麼多的小破孩跟著他妹妹許珠的背後笑許珠是個「小肥妹」「小胖妞」,他這個做哥哥的聽了也不會生氣,也只是笑笑,這讓許珠都不樂意了,自己的哥哥永遠都響著外面,只會為如眷打抱不平。
第三十二章:小傻瓜,打不贏也不知道跑。
那個夏天,變得莫名其妙擔憂起來,如眷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越來越焦躁不安,尤其是快臨近開學的時候,她突然變得異常暴躁,像是滿肚子的怒火無處撒似的。
所以那次在巷子裡和校花曼青打架就成為一件很順其自然的事了。準確的說,不是如眷和曼青打架,而是曼青的挑釁讓她實在是想要揍她。
她從藥房裡買回來一些給媽媽吃的藥,最近媽媽的病情恢復了很多,至少能認出自己的女兒了,但還是記不起來白正明,如眷按時去中藥房取藥給媽媽喝。
在回來的巷子裡,被曼青堵上了。
居曼青穿著粉色的高跟鞋,鞋面上綴著蝴蝶結,白色的雪紡裙,被風吹得搖曳,像一朵百合花。
如眷當作沒有看見,昂首挺胸無視對方,但當她走過曼君身邊的時候,雙手別在身後一副清純樣的曼青開了口說:「噢,買藥給你媽媽喝啊,不過呢,我好心勸你一句,你最好也喝一點,因為我覺得你的頭腦也不是很正常。」說的時候,還伴著咯咯的笑。
她對自己說忍,不想再生事了,再說曼青已經考上了大學,馬上就要去外地唸書了,以後眼不見為淨。
赭她還沒有往前走兩步,曼青又走上前擋在了她面前,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說:「你算什麼東西,你配得上許似年嗎!你不要忘記當初你和齊司在小旅館鬼混時被抓住的模樣,你這種二手貨,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曼青說著,塗著唇蜜的薄薄嘴唇一張一合。
如眷根本沒有想到這樣的話會從百合花一樣的曼青嘴裡說出來,她平靜地把藥放在一旁,抬起臉,笑著說:「曼青,你這是在向我挑釁嗎?」
「不是挑釁,是警告,我再警告你一遍,離許似年遠一點,很快我和他就要一起去上海唸書了,我不希望你這個瘋丫頭再來干擾他。」曼青得意洋洋道,這種公主般的女孩子向來是伴著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他不是你的,你也沒有資格叫我遠離他。」她冷冷還擊。
曼青的高跟鞋踩在了她的白球鞋上,曼青用另一隻腳踢飛了地上一旁的藥,叫囂著說:「我最討厭你這個樣子,你狂什麼狂,不要以為認了個有錢男人做爸你就是公主了,你瞧你全身上下透著的那股窮酸樣,帶著你那瘋媽你滾回那個破樓去吧!」
「啪——」的重重一巴掌打在了曼青的左臉上,曼青的左臉頓時起了個紅紅的手掌印。
「啊——你敢打我……」曼青叫嚷著,不顧淑女形象,張牙舞爪撲了上來,跟如眷扭打一團,如眷瘦弱些,當然抵擋不住這樣撒潑的曼青。
可是打人還看時辰嗎,這個曼青實在激怒了她,踢飛了藥不算,竟幾次侮辱她的媽媽,如眷本來這陣子就壓抑,也許是因為許似年快走了,她焦慮不安,她無處安放的煩躁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
漸漸在實力上,她就吃了虧,曼青那長長的指甲把她的臉都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她被摁到在地上,曼青的巴掌竟呼呼地扇了過來,扇了多少巴掌她沒有數,當時她都被打蒙了。她堂堂一個不良少女女混混居然被曼青這樣的淑女暴打了。
就在此時,一隻有力的手牢牢鉗住了曼青的手腕,曼青試著用力揮動手,卻被死死固定在空中。
「你敢再打她一下試試!」許似年的聲音,他潔白的襯衫,天藍色的休閒褲,他放開曼青的手,拽開曼青,扶起了躺在地上的如眷。
他彎腰拍她褲腳上的灰塵,幫她寄好鞋帶,將散落一地的藥裝好,他牽起她的手,大拇指擦了擦她嘴角滲出的血跡,這些動作,都是在沉默中進行的。
「疼嗎?」他愛憐地問,他本打算來找她出去走走的,恰巧看到了這一幕,他當時拳頭就差點要對著曼青的臉了,要不是因為曼青是個女孩,他一定不輕饒。
「不疼。」她低下頭,小聲說,被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她有些無地自容,她沒有撒嬌討寵或裝得楚楚可憐的樣子。
「走,我送你回家,再給你上藥。」許似年握著她的手稍用了點力,他的目光從出現那一刻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完全忽略掉站在一旁猛擠出眼淚捏著裙角作秀的曼青。
他牽著如眷走,那麼自然,自然得像他們天生就是一對戀人。
「許似年!是她先動手打我的,是她欺負我,我的臉都腫了難道你看不到嗎?」曼青在他們身後跺腳哭出了聲。
「她是我媳婦,她想欺負誰就欺負誰,不過,誰都不可以欺負她,包括你——」許似年冷漠地說,又俯身對如眷說:「小傻瓜,打不贏也不知道跑,以後不許和野人打架,聽到沒。」
對曼青的冷漠和對如眷的親暱在剎那間對比如此的鮮明。
如眷拉拉許似年的衣角搖搖頭說:「算了,我們走,不要和她多說了。」
曼青哇的一聲蹲在地上哭號,卸下了所有的淑女偽裝。
如眷腦子裡迴盪著他說的那句:她是我媳婦。
他從小就愛一本正經地告訴周圍的人說:如眷是我媳婦,等我長大了就娶她。
他們都長大了,每次他再說這件事,她就揮著拳頭要打他,而這一次,他這麼說,她聽著心裡柔柔一動,很舒服,像是默認了。
蹲在地上的曼青緩緩抬起臉,陰冷的目光盯著如眷的背影說:「我絕對不會讓你們走到一起的,許似年愛的人,只能是我。」
第三十三章:你去過民政局嗎?
許似年給她上藥的時候,望著她臉上的道道血痕又心疼又氣憤,她閉著眼睛,聽著他在囉嗦著:「怎麼這麼傻,打不過也不知道跑,這麼好看的媳婦,要是破了相我找誰要去。」
她淺淺的笑,睫毛在陽光下撲閃撲閃著,她說:「誰是你媳婦啊,都這麼大了,還這麼貧,不是跟你說好了的,你去了上海,要好好唸書,別老想這些。」
他極認真地說:「不行,想你第一,唸書第二。你現在不接受我,沒關係,我可以等你,等你明年高考完畢,就做我的女朋友,等我們到了法定結婚年齡,我們就去登記結婚。」
她咯吱咯吱地笑了,笑得要肚子疼了,她搖搖他問:「許似年,我看是你傻了吧,你說什麼呢,做夢呢你,還結婚,你還一本正經想這些呀,我都不喜歡你,結什麼婚啊。」
居「你是有喜歡我,對不對,你一定喜歡我,不然你怎麼會和曼青打架,因為你喜歡我。」許似年信心滿滿的。
她雙手叉腰嘟著嘴皺起眉頭說:「哎呀許似年你越來越不正經越來越自戀了,誰說我和曼青打架是為了你啊,三晉中學兩大校花為你打架,怎麼可能,我是心裡不舒坦,想找個人練練手唄。」她說的底氣不足。
「哈哈,找個人練練手就把自己掛綵成這樣子了啊,如眷,你怎麼就不承認呢,你怎麼不承認你喜歡我呢,你看我的名字這麼般配,我們不結婚能對得起我們的名字嗎?我總是做夢夢見我們去民政局領結婚證,我們把名字一報,工作人員都說我們一看名字就是天生一對。」許似年抓著腦袋嘿嘿傻笑著。
赭「你去過民政局嗎?」她邪笑著問。
「去過啊,我爸媽結婚的時候我和他們一起去的啊。」他認真的口吻說。
她隨手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砸向他,笑吱吱地說:「許似年你太壞了你,你怎麼變得這麼壞了啊。」
是啊,他真的好像變壞了,是嘴巴更會哄她開心了呢,還是她以前沒有發現呢,其實他這個嚴肅老實的男孩子能說出這樣的冷笑話已經是很難為他了,他就是愛看她笑起來睫毛彎彎眼睛像月牙的模樣。
那是任何女孩都無法比擬的美。
「如眷,還有幾天我要去上海了,我不在你身邊,我真的放心不下,怎麼辦才好,如眷,我們在一起成長了這麼多年,幾乎是看著對方長大,而這一次,我要去上海,第一次要離你這麼遠,我心裡一點也不踏實。」許似年低沉著說,他的嗓音變得低低而有磁性,她想他發育的可真好。
「沒事,我在這裡生活了十七年了,我能有什麼事啊,我媽,還有白叔叔都在我身邊,我會常去看梅姨的,許珠和我也是好姐妹,你放心,在那邊好好唸書,給梅姨爭氣。等你放假了就可以回來看我們。」她有些傷感了,嬉笑怒罵了這麼多年,這個男孩子終於長大了,要去遠方求學,她也無法確定自己在他走了之後會不會過得好。
他點點頭,眼角濕潤了一片,他用棉棒蘸著藥水,說:「閉眼,再擦一點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