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言柏堯頷首。「耶魯大學。」
「酷!」小喬更是驚歎。「人家說你有三個博士學位,都是歷史學位嗎?」
「兩個歷史學位,一個超心理學學位。」
「超心理學?」小喬怔了一下。「你怎麼會去念那種東西?」
言柏堯聳聳肩,不答反問:「你又怎麼會代人家上課?」
「賺錢啊!」小喬聳聳肩。「不過你還真是了不起,我還是第一次碰到人家叫我錄音的呢!」
眼底掠過一絲意外,「那就是你的打工?」言柏堯語氣訝異。「你不是在做那種固定時間的打工?」
小喬嗤之以鼻地哈了一聲。「那種打工能賺多少?根本不夠我花的!」
言柏堯兩眉微微一挑,表情在瞬間淡了下來。「是嗎?」語調也帶著一股批判意味的冷漠。「你一個月得賺多少才夠花?」聽她的語氣,像極了妮可那種貪慕虛榮的口吻,令人厭惡已極,也使人頗意外,沒想到她竟然是這種女孩子。
「起碼要十萬以上!」小喬毫不猶豫地說。
言柏堯沉默了下。「你的監護人呢?」即使是孤兒,未成年者理當有法定監護人,他們都不管她的嗎?
「我媽媽?」垂眸,小喬吸了一口果汁,又沉默片刻。「住院。」
她不是孤兒?
言柏堯怔了怔,頓時瞭悟,「你在賺你母親的住院費?」倏又皺眉。「也不對,有健保的話,並不需要那麼昂貴的住院費呀!你母親究竟是甚麼病?」
彷彿沒聽到似的,兩眼瞟向窗外,「天氣好像開始冷了!」小喬呢喃。
見狀,言柏堯只好換另一個問題。「你到底都在打些甚麼工?」
小喬嘴角一撇。「除了犯法和賣淫之外,甚麼都幹!」
「你母親需要多少住院費?」
再次垂眸,小喬淡淡地說:「住院七萬,特別護士四萬。」
天哪,一個月十一萬,難怪她甚麼都幹!
言柏堯深深看她一眼,現在他不只對她有好感,更對她感到好奇得很。
「你沒有其他親人可以幫助你了嗎?」
「你說我姑姑嗎?」小喬露出嘲諷的蔑笑。「在我老爸過世後,她就借口要照顧我和我媽媽,偷偷把我老爸遺留下來的財產搜刮一空,之後,除了每個月給我兩萬塊的生活費以外,她連一毛錢也不肯多拿出來,我還能指望她甚麼?」
語畢,她吁了口氣,抹去嘲諷的笑容,換上另一副好奇的表情。
「別說我了,說說你吧!大教授,你好像有很多家人對不對?」
言柏堯頷首。「我父母和我奶奶都還在,兄弟姊妹加上我共有七人。」
「哇,真的好多人耶!」小喬羨慕地說。「他們都住在一起嗎?」
「除了已經結婚的兩個妹妹以外,全都住在一起。」
「是喔!」小喬眨眨眼。「那你呢?你為甚麼自己一個人住?」
這回換言柏堯垂下視線以避開小喬的目光。「我適合一個人住。」
「啊,我知道了!」小喬彈了一下手指。「你自閉,所以喜歡自己一個人住,對吧?」
「我自閉?」言柏堯哭笑不得。「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因為你好像很喜歡自言自語啊!」吸著果汁,小喬一臉無辜。「就像剛剛我們一起來餐廳的時候,半路上我跟我同學討論筆記時就注意到你居然對著那株大榕樹說話,告訴你,那樣真的很詭異耶!」
言柏堯苦笑,不知如何為自己辯解。
「你以後最好不要那樣了,想要自言自語也不要對著那棵樹說,其他任何一棵都可以,就是不要那棵,因為……」小喬神秘兮兮地左看右看,然後壓低聲音。「我聽學姊說,三年前那棵樹上吊死過一個女孩子,她是自殺的,人家不都說自殺的人升不了天嗎?所以她的幽魂始終在那棵樹下遊蕩,我是沒見過啦!不過好像有人見過,嘖,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言柏堯沉默片刻。
「是真的。違背天命自殺的人通常是無法升天的,除非他能省悟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偏偏自殺的人大都懷有怨恨,怨恨不除,哪有可能去反省自己究竟做錯了甚麼?」
就如在那棵大榕樹上吊自殺的女孩子,她懷著對拋棄她的男友的怨恨,三年下來絲毫不減,無論他如何苦勸她都無法釋懷,所以她只能繼續待在樹下遊蕩。
「真的啊?也就是說,她的鬼魂真的在那棵樹下飄囉?」小喬驚訝地說。「不過除非我自己親眼見過,不然我還是不怎麼信的。事實上,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魂的存在,這點我都很懷疑!」
「是啊!除非親眼見過,否則大部分人都不會相信。」言柏堯喃喃道。
「啊!」望著手錶,小喬忽地驚叫一聲。「天哪,都十一點半啦!難怪我肚子快餓扁了。」她跳起來。「走,我們不要在這兒吃,這裡的食物難吃死了,我帶你到學校外面吃。」
「學校外面?」
「對啊,告訴你喔!學校外面有一家豬腳麵線超級好吃,而且俗擱大碗,保證你吃了還想再吃!」
「可是我不喜歡吃麵面。」
「那你吃豬腳我吃麵線。」
「我也不喜歡吃豬腳。」
「……好吧!那你喝湯,我吃豬腳和麵線,這總可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