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那當然!」女孩得意地昂起下巴,「我特地去買了幾顆來品嚐它的口味再照著做。」倏地又皺起眉頭。「老天,真的好貴哩!」

  依凡不覺莞爾。

  「是不便宜。」

  他禮貌地讓她先出電梯,然後領著她經過一臉好奇的秘書海倫和克霖再進入辦公室內,一踏進去,女孩便瞪大了雙眼連連驚歎。

  「哇!哇!哇!光是這間辦公室,就比我家整個還要大哩!」

  依凡把巧克力放在辦公桌上,隨即到牆邊按開酒吧的活動牆。

  「要喝點飲料嗎?橙汁好嗎?」

  女孩沒回答,她兀自跟進吧檯內東摸摸、西摸摸。

  「嗯!嗯!我在電影裡看過這些耶!」

  依凡只好逕自倒了一杯橙汁給她,女孩端了橙汁離開吧檯,走了幾步後又停止,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而後狐疑地回過頭來望著依凡。「你會抽煙?」

  依凡端著自己的酒踏出吧檯,「偶爾。」他說。

  「真意外,」她喃喃自語著。「雜誌上並沒有提到這一點哩!」看來神偷的資料網還不夠詳盡,嗯!得改善改善。

  依凡靠坐在桌沿,啜了一口酒。「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女孩放下橙汁繞到桌後皺眉看了看滿滿的煙灰缸,「蜜兒,你叫我蜜兒就行了。」拿起只剩下一支的煙盒瞧了瞧。

  「這叫偶爾?嘖嘖,你的煙癮滿大的嘛!」

  依凡有趣地看著她,摸摸與辦公桌連成一體的電腦,又蹲下身去看著桌子底下有沒有機關什麼的,還拿起那支名片大小的手機來翻看,再好奇地打量嵌在桌面上的一些按鈕,可她就是不曾去碰他的文件資料,甚至連瞄也不瞄一眼。

  依凡打開巧克力盒子,又拿了一粒扔進嘴裡。

  這女孩也不是用他過去的方法就可以輕易地追求到的,他暗忖著,她很純真,不曾被社會上一些污穢的習性沾染,卻也很有主見、很自重,不像一般年輕少女似的幼稚無知。

  「你把胸針送給你母親了?」

  「是啊!其實我們一起看中意好久了,但是,我們都買不起,所以,我只能有空就去看看,希望它還沒有被賣掉。」說著,她朝他吐了吐舌頭。「我送給我媽的時候,還得哄她說是店裡賣不出去,才低價便宜賣給我的哩!」

  他又丟一粒巧克力到嘴裡,問:「你很會做菜?」

  蜜兒頷首,「你應該看得出來我是東西混血兒吧?」看他點頭之後,她又繼續說:「我媽媽是台灣人,台灣女人大部分都很重視家庭,我媽媽她是個很能幹的家庭主婦,能煮一手好菜,我自然不會差太多羅!」但事實是,她為了某件任務而特地去學了一手高明的廚藝。

  「你在上大學?」

  蜜兒又頷首。「是啊!所以我待會兒就得走了,我下午還有暑修課程呢!」

  懶散的身軀立刻挺直了,「你待會兒就要走了?」依凡有點焦急的說:「怎麼這麼快?我請你吃午飯,吃完後再送你去上課應該還來得及吧?」

  蜜兒背著手,歪著腦袋看他。「我為什麼要讓你請吃午飯?又為什麼要讓你送?」

  天哪!別又來了。依凡頗為頭痛地攢起眉頭。

  「蜜兒,現在我們算是認識了,也該稱得上是朋友了吧?朋友間請吃飯需要有什麼理由嗎?順道送你去上課又需要什麼理由嗎,」

  蜜兒很認真地想了想。「嗯!你說得也有道理,好吧!我讓你請吃飯,但是,不要送我到學校去了。」

  「為什麼?」

  「因為很丟臉!」蜜兒嚴肅地說。

  「丟臉?!」依凡簡直不敢相信,讓他送會丟臉?「呃,恐怕我不太能理解。能不能麻煩你解釋一下?」

  「可以啊!」蜜兒很爽快的答應。「我們是朋友對不對?」

  「對。」很高興她終於瞭解,也接受這一點了。

  「可是別人絕對不會相信我們只是單純的朋友,他們一定會認為我是你這一任的床伴對不對?所以羅!我才不想讓同學認為我是你的現任床伴,然後開始猜測你會喜歡我多久呢!那很丟臉耶!」

  聞言,依凡無話可說。

  所以,最後他只能帶她去吃一頓許久以來未曾如此愉快的午餐,他們輕鬆自在地閒聊,而越聊他就越驚異地發現,蜜兒並不像他所認為的那般單純,她懂的東西很多,無論是知識或人情世故,但是,她都能以客觀的角度去談論,並評判是非。

  最令依凡佩服的是,即使她懂得再多,她依然能讓自己保持純真的個性,而不被各種世俗的色彩所污染。

  於是,他們的談話越來越深入,他們甚至暢談世界大事、生命意義,雖然有意見不同,卻又不致爭吵,雖固執地堅持自己的主張,卻不致辯到翻臉不認人。

  他從來不知道跟女人談話是這麼有趣的事,令他幾乎不想停頓下來了,直到蜜兒提醒他時間,他才依依不捨的結束這頓午餐,然後送她到地下鐵入口處。

《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