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溫婉老早就對他提出最慎重的警告了,但當他們一回到檀香山,立刻被溫爸爸抓去丟進那種連兵荒馬亂都不足以形容的繁忙中之後,尼可仍被那樣「非凡超群」的忙碌給嚇到了。
「尼可,你能不能……」
緊急呼救SOS一半便陷入失音狀態,溫二哥張口結舌地看著櫃檯後的尼可。
只見他手上抱著一個小鬼,背上也背著一個小鬼,手上還牽著一個小鬼,椅子上也有一個小鬼在吃甜筒,另一張椅子擠了兩個正在畫圖的小鬼,小鬼年歲不一從一歲到六歲都有,都是屬於那種需要大人看管,不然就會翻天覆地造反的年紀。
不過一到他手裡,再無法無天的小鬼都會立刻變身為登記有案的乖寶寶,所以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把小鬼往他這邊扔。
「對不起,」尼可面無表情的道歉。「客滿!」
「這樣啊,那……」溫二哥尷尬的打了個哈哈,「真抱歉,打擾了!」然後轉身,牽著一個五歲大的孩子,繼續打SOS呼救。「大姊,大姊,-在哪裡?」
雖然溫大姊和溫二哥都從美國本土的大學趕回來,溫小弟學期尚未結束,但一下課就會跑到旅館來幫忙,然而人手不夠就是不夠,特別是遊行期間,住客都想去看花車,又不想帶孩子去,就怕人潮太擁擠會搞丟孩子。
這時候,旅館有沒有代為看顧孩子的服務就很重要了。
晚上九點多,除了溫二哥值夜班守櫃檯之外,尼可和溫家其他人才得以回家去休息。
「為什麼?一月旺季時並沒有這麼忙呀,為什麼現在……上帝,我快死了!」
尼可呻吟著躺在起居室的沙發上,連爬到閣樓房間去等死的力氣都沒有了。
「暑假旺季本來就比較忙嘛!」溫婉體貼的倒了杯果汁來給他。「不過,今年也真的比較忙不過來,因為哈卡拉一家六口就有一半離職了,連我們在旺季時特地請來的兩位保母其中之一也不能來,所以……」
「哈卡拉他們家有一半離職了?」尼可訝異的挺起上身。
「對啊,」溫婉頷首。「哈卡拉就是其中一個,還有他姊姊生了孩子之後暫時也不能來工作,至於他妹妹,結婚後就改到夫家去幫忙,也只好離職了,現在只剩下哈卡拉的爸爸、媽媽和弟弟能幫忙而已。」
「那就再多請幾個人嘛!」
「可是……」
溫婉兩眼瞄向溫媽媽求救,溫媽媽即笑著代她解釋。
「現在是旺季,熟手不好請,尤其保母更不能亂找,不然出問題很麻煩的。」
「也就是說,活該我們要累死?」尼可哭喪著臉喃喃抱怨。
「你這小子!」溫爸爸火大的抓了顆抱枕往他臉上砸下去。「我出錢給你去度假,現在讓你稍微辛苦一點就哭天喊地,不服氣就給我滾蛋!」
大家都聽得出來溫爸爸是在賭氣,要是尼可真的滾蛋,他不喊天才怪。
尼可噘了噘唇,「好嘛,好嘛,」抽抽鼻子。「那周薪加我五元如何?」
五元?
真可憐!
溫爸爸硬吞回笑意。「三十元,可以了吧?」
「三十元?喔耶!」尼可跳起來歡呼。「好,老爹,我就給你做牛做馬吧!」
老爹?
溫爸爸直翻白眼,卻又忍不住被他逗笑,如同溫家其他人一樣,就是沒辦法真的對他生氣。
而尼可,歡呼才完成一半,眼角不經意瞥見也在一旁微笑的溫大哥,腦中的奸計製造機立刻自動展開作業,喀啦喀啦兩下,奸計當即生產完成,於是,嘴角習慣性地勾起一彎奸臣的招牌笑容,笑吟吟的對溫婉勾勾手指頭。
「我說,小妹妹,過來,過來,我有話跟-說!」
一把抓著溫婉躲到角落的老鼠洞裡去,兩人光明正大的說悄悄話,誰也不給聽,只他們兩人嘰哩呱啦的一邊說一邊笑。
溫大哥突然覺得一陣陰慘慘的冷風透身而過……
然後,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其實是過兩天後,當旅館內一批住客剛退房,另一批住客湧進來,大家正忙得想客串殺人狂的時候,秋美突然笑容可掬的出現在溫大哥面前。
「我來幫忙。」
「咦?-……」溫大哥驚訝得直眨眼。「-怎麼知道……」
「旅館少了幾個工作人員不是嗎?」秋美若無其事地說。「我想大家一定忙翻了,反正我家餐廳跟往年一樣,也沒什麼變化,我爸媽他們都應付得來,所以我就過來了。」
溫大哥相當意外秋美會自動跑來幫忙,不過在這種時候,多一條狗來幫忙都好,他實在沒有精神去追究那麼多,馬上就下令讓秋美也披盔戴甲上戰場。
毫無疑問的,能吃苦更耐操的秋美確實是個好幫手,不管是粗活或細工都派得上用場,無論多疲累她也不會丟開笑臉,偶爾給她短短十分鐘休息,她也會拿去準備點心冷飲給大家享用,很窩心的體貼到所有人。
這樣的忙碌直到八月底……
「上帝保佑,客人終於開始減少了!」
尼可翻著登記簿,痛哭流涕,感謝上蒼讓他平安無事的捱過這個旺季,沒有殺人也沒有被殺,如果溫老爹夠慷慨的話,說不定他可以再去度個假。
「剛剛那一批客人退房之後,要再過兩天才會有新客人住進來,所以……」
「我們可以輕鬆兩天了?」
銀眸亮晶晶的眨呀眨的,尼可滿懷期待的瞅著溫大哥,後者點點頭,他馬上橫起胳臂來抹眼淚。
「太好了,現在我可以確定看得到今年的秋天了!」
溫大哥失笑。「現在我也可以確定你是我見過說話最誇張的人!」
尼可橫他一眼,沒來得及回他兩句,忽又眉開眼笑起來。「慰勞品來了!」
原來是溫婉、秋美和溫媽媽、溫大姊端著點心飲料過來,溫爸爸和溫二哥、溫小弟跟在後頭。
「大家休息一下吧!」
尼可感激涕零的接過來溫婉特地準備給他的一份。
「謝謝,謝謝,-救了我的命!」
秋美手上也有一份特地準備給溫大哥的,後者笑著接過去,隨口說了一句無心的話。
「我想-應該會是個好老婆。」
剛咬下一口芋頭糕的尼可突然嗆了一下,顧不得先嚥下嘴裡的東西,手肘拚命推擠溫婉。
「快!快!快說啊!」
「說什麼?」溫婉滿頭霧水,一臉茫然。
「-這笨蛋!」尼可氣急敗壞的端起杯子來猛喝一大口果汁嚥下芋頭糕。「關鍵語啊,笨蛋,關鍵語啊!」
「呃?啊!」溫婉終於想起來了。「現在?」
不然什麼時候?
等她做阿嬤?
「廢話!」尼可怒罵,恨不得拿托盤砸她腦袋。
「好嘛,好嘛!」溫婉吞了口唾沫,睜大兩隻緊張的眼望向溫大哥。「大哥,你,呃,你什麼時候要結婚呢?」
話一問出口,大家都意外的愣住了。
然而,更教人意外的是,溫大哥竟然脫口回答她,「如果秋美同意的話,今年秋天吧!」一說完,他自己都傻呆了,可見這是他下意識的回答,並沒有經過任何思考。
剎時間,大家驚愕成一片空心大白菜,任何人都可以把他們摘去做開陽白菜,唯有尼可,他得意洋洋的攬住溫婉的肩膀,很自然的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就說交給我一定沒問題吧!」
旺季終於過去了,溫家老二又回到美國本土的大學上課,至於溫家大姊,她已經拿到博士學位,明年暑假過後將會在夏威夷大學擔任講師,所以溫家老大的婚禮將可以多一個人幫忙準備。
「媽。」
「嗯?」
「對哈卡拉,小妹心裡應該已經沒有任何芥蒂了。」
「應該是。」
「而且從他們度假回來後,她好像比以前更活潑、更快樂。」
「在尼可身邊時,她的確比以前更活潑快樂。」
辦公室裡,溫媽媽和溫大姊兩人都低著頭忙著聯絡婚禮各項事務,一邊-一句我一句的對答,而辦公室的門是打開的,只要稍微側一下身子就可以望見坐櫃檯的尼可與溫婉,他們也在忙著核對婚禮細節,除非是瞎子,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們兩人之間那份特別的親暱感。
「她甚至不介意看見尼可穿著內褲到處跑。」
「事實上,我還見過她靠在尼可身上大笑,當時尼可只穿著一件內褲,非常鮮艷醒目的大紅色,幸好-爸爸當時不在,不然尼可一定會被殺!」
「她跟哈卡拉都沒有這麼親近。」
「沒錯。」
「……」
「……」
「這樣真的不會有什麼問題嗎?」
溫大姊終於問出最教人擔憂的疑慮,但對於這個最需要回答的問題,溫媽媽反而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只是默默的抬起視線,移向辦公室外面。
「我想,最好叫大哥找個機會和尼可聊聊比較好。」溫大姊輕輕道。「至於小妹,由我來跟她談談。」
溫媽媽依然沒有吭聲,但她點了點頭。
經歷過一回失敗的婚禮,她深深瞭解到父母總以為自己為子女著想的想法一定是對的,事實卻證明這種想法是大錯特錯。
當初她明明知道小女兒並不愛哈卡拉,但認為忠厚老實的哈卡拉必定會是個好丈夫,能嫁個好丈夫對單純乖巧的小女兒才是最好的,因此她不但不反對,甚至非常贊同小女兒和哈卡拉的婚事,根本沒想過要去瞭解小女兒真正的想法,只想說趕快讓他們結婚,之後她就可以安心了。
結果卻演變成一場大災難。
現在,她再也不想以她自己的想法去為小女兒做任何決定,畢竟,這是小女兒自己的人生,想走什麼樣的路應該由她自己決定,做母親的責任只是幫助她找出真正想要走的路,這,才是最正確的做法,不是嗎?
威基基海灘可以說是世上最典型的海域,因此,當人們腦海中出現「沙灘」這個名詞時,隨之出現的碧海藍天和海螺貝殼、椰子樹影的景象,根本就是威基基海灘的樣子。
從鑽石岬一路延伸至阿拉威港,在這綿延1.6公里長的沙灘上永遠不缺美麗的陽光、澄藍的海水、細白的軟沙,以及衝浪、扯風帆、打排球和作日光浴的人群,再加上緊鄰卡拉卡瓦大道的飯店與購物中心,無論何時,這裡都盈滿充沛的活力,即便是夜晚,仍有無數漫步沙灘上的情侶、街頭藝人的表演和週末電影。
此刻,初秋的週末夜晚,將近七點鐘,太陽還掛在水平線上,璀璨絢麗的晚霞輝映著水面,一望無際的大海頓時變成一幅五彩斑斕的水彩畫,溫柔的浪濤聲中,情侶雙雙在輕柔的細沙上留下一串串浪漫的足跡,編織出海灘上另一幕動人景致。
「走吧!」
「到哪裡?」
「廢話,當然是威基基!」
用過晚餐後,尼可便拉著溫婉溜出來看電影,想暫時撇開工作,真正的輕鬆一下。可是……
「這部電影我看過幾百萬次了!」望著沙灘旁的電影告示牌,溫婉沮喪地說。
「那我們隨便走走吧!」尼可不在意的隨口說,他的本意是輕鬆一下,看不看電影無所謂。
「好。」
黑暗悄悄降臨,沿著海灘的卡拉卡瓦大道,每隔一段距離就會燃燒起火把,海風徐徐吹來,火光在椰子樹影下搖曳,別有一股飄逸的味道,坐在沙灘上眺望遠處的繁華燈火,又是另一種浪漫情調。
「會冷嗎?」
「有點。」
「那到鬧區去逛,順便吃燒烤吧,暖和一點。」
在威基基,商店幾乎都營業到晚上十一點,晚餐過後正是最熱鬧的時候,他們漫步在街頭,閒覽櫥窗裡的商品,不時停下來興致勃勃的觀賞街頭藝人的表演,低聲笑語,他很自然的攬住她纖細的肩,她也很自然的靠在他身上。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存在著一份特別的親暱感,她沒有,他也沒有……
呃,或許他是有點注意到啦,但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一切都太自然了,從認識至今,從陌生到親暱,一切都太自然了,沒有一絲勉強,彷彿本來就應該是這種發展。
認識愈久相熟愈深,這是很正常的情況,有什麼好值得大驚小怪的?
更何況,他從來沒想過要讓自己陷入這種特殊狀況,一個矢志不結婚的男人,怎麼可能和女人牽扯上任何糾纏不清的關係?
不過,他省悟這一切是如此的特別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小姐,能不能請-幫我們照張相片?」
側方,突然有人拿著相機問過來,是一對年輕男女,模樣格外親密,八成是來度蜜月的觀光客,但他們說的是日語,溫婉聽不懂,幸好尼可聽得懂。
「我來幫你們照吧!」
那對男女似乎很驚訝,黑頭髮的東方人不懂日語,反而銀頭髮的西方人不但會聽,還會講,這好像有哪裡顛倒了。
「謝謝。」
女的把相機交給尼可,和男的一起擺了好多姿勢給尼可照,之後,他們連聲道謝地收回相機,見尼可立刻又把手臂放到溫婉肩上,於是笑著問:「你女朋友很可愛呢,要不要我們也幫你們照?」
女朋友?
不不不,他們不是這種關係!
反射性的,尼可想否認,但就在他剛打開嘴的那一瞬間,他突然看見了,彷彿有人拿開了一直蒙住他雙眼視線的黑布,於是,他終於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之前被他忽略的事實。
那女人為什麼會說溫婉是他的女朋友?
因為他們就像一對情侶。
為什麼他們看起來像情侶?
因為他們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對情侶的模樣。
為什麼他們會表現得像一對情侶?
因為……因為……
閃耀著異樣神采的銀眸悄然垂落,他怔愣地俯視溫婉,恰好她也仰起困惑的眸子來看他,四目相對許久後,她正想開口問他是怎麼了,他卻又先她一步出聲。
「不用了,謝謝,我們是住在這裡的居民。」
「原來如此,那就謝謝你們了!」
那對男女離開了,而尼可與溫婉仍在對視當中,他發怔,她疑惑。
「你怎麼了,尼可?你的表情好奇怪耶!」
尼可依然盯住她,用那雙銀光愈來愈燦爛,宛如星辰一般璀璨的瞳眸,怔怔的盯住她。而當溫婉納悶的想再問一次時,卻突然窒息了,因為她的眼被他的眼淹沒了。
恍惚間,他的眼竟不再是眼,而是兩潭深沉靜謐的宇宙,不知何時,她竟然置身於其間,翩翩遨翔於浩瀚無涯的空間之中,周圍是繁星閃爍,幾乎就在她眼前,似乎伸手即可探及,那一顆顆燦如明珠的小星斗,那樣溫柔的包裹著她,彷彿戀人的愛撫,情人的呢喃。
她知道,這應該是錯覺,但這種感覺是如此真實,真實得令她幾乎要以為這是真的了。
然後,他徐徐俯下臉,輕輕覆上她的唇,帶給她一陣奇異的冰冷,一種非常溫暖,非常舒服,令人輕飄飄的冰冷,於是,她完完全全失去了意識,只剩下他的唇和舌帶給她的感受,那樣使人陶醉其中而無法自拔的感受。
川流不息的人們自他們身邊經過,卻沒有半個人停下來多看他們一眼。
也是,有什麼好看的,這裡是浪漫的夏威夷不是嗎?白天,晚上,想看這種畫面,只要睜開眼就看得著,根本沒有必要特意去看。
只要臉皮夠厚,自己上場表演都可以。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離開她的唇,而她是一臉癡醉的茫然,似乎迷路在那宇宙之間,對自己身在何處一點概念也沒有。
「小妹。」
「……嗯?」
「我很想做一件會讓-老爸親手殺了我的事,怎麼辦?」
「……我會保護你。」
他敢用下半輩子所有薪水打賭,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也不明白自己回答了些什麼,不過……
「好,那我們回家吧!」
清晨時分,溫婉偷偷摸摸自尼可的房間溜回自己的房間,心跳一百外加高燒三百度。
天哪!天哪!她做了什麼?她做了什麼?
可恥啊可恥!她是溫家的乖寶寶,竟然會做出這種不道德的事來,真是太可恥,太可恥了!
她呻吟著爬上床,用被單蒙頭裹住腦袋。
更糟糕的是,她竟然一點都不後悔,不,她不後悔,如果要她老實說的話,她會承認自己很高興他要她。
為什麼?
這還有什麼好疑惑的,就在她終於搞清楚他想做什麼,而她仍有機會拒絕,卻毫不反抗的任由他為所欲為,就是在那一刻裡,她霍然恍悟自己早在春季度假那時候就愛上他了!
所以她在他身邊時特別快樂,愛聽他的聲音、愛看他的笑,喜歡碰觸他、撫摸他,更愛捉弄他再安撫他,只因為……
她愛他!
不是兄妹之間的愛,是男女之間的愛。
於是,因為他想要,她也願意把自己交給他,不需要甜言蜜語,沒必要做任何承諾,她心甘情願。儘管如此……
她拉下被單,對自己苦笑。
爸爸,還有兩位哥哥,他們不太可能接受這種答案,若是讓他們知道這件事,不必懷疑,尼可一定會被「融化」掉,所以,這件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一個也不行!
嗚嗚嗚,她是壞女孩!
尼可一打開門就嚇了一大跳,因為溫婉像一條幽靈似的抱著一疊被單靜靜的等在門外,一看見他開門,馬上一溜煙鑽進他的房裡,砰一下關上門,然後匆匆忙忙換床單。
注意到她赧紅的耳垂,他不禁揚起一抹愉悅的笑意,悄悄自後環住她的腰際。
「對不起,昨晚-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可能弄得-很痛……」
溫婉猛然回過身來,漲紅著臉摀住他的嘴,「別說了!」旋又發現另一手還抓著剛扯下來的床單,而且恰好是沾有血跡的部分坦露在上,「老天!」她連忙把被單藏到身後去。
他不禁笑得更開懷。「上帝,-真是可愛,我愛死-了!」
清靈的臉兒漲得更紅,「我……我也愛你!」溫婉羞赧地吶吶道。
尼可豁然大笑,「太好了,男人就需要聽這種話!」說著,他的唇又貪戀的吻住她的唇瓣,好半晌後才放開她。
「真是美啊,這種感覺!」他喃喃道。
她明白他的意思,因為她也有同樣的感覺。
不過現在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要小心一點別讓他們知道啊!」她一邊囑咐,一邊又轉過身去鋪床單。
「-不是說會保護我嗎?」他笑著抓來她的辮子玩。
「他們要是打算暗殺你,我可保護不到!」溫婉咕噥著拉回辮子,走到另一邊去拉床單。「總之,千萬別讓他們知道!」
斜倚在門邊,尼可笑得很詭異。
跟她想得恰好相反,他決定要讓大家都知道,而且愈快愈好,不過有件事必須先和他們說清楚……
「尼可。」
甫放下電話的尼可聞聲抬頭,見溫大哥和秋美相偕走來。
「什麼事?」
「讓秋美坐櫃檯,你跟我來,我有點事想和你談談。」
尼可瞇著眼注視他一會兒,旋即睜眼微笑。
「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說。」
片刻後,兩人在辦公室坐定,相互看了半天,尼可一派鎮定,反倒是溫大哥一副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
「咳咳,我是想,呃,想說……想說……」
想說什麼他知道,但,怎麼說?
說來好笑,度假那時候他實在應該擔心一下,讓尼可和小妹單獨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妥當?但他竟然一點也沒想到那上頭去,莫名其妙的付出他全部的信任,相信尼可絕不會傷害妹妹。
這真是沒道理,其實他並不是很瞭解尼可,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毫無緣由的信賴尼可,直至此刻,他仍然想不通為什麼,不過,既然是媽媽和大妹的交代,他也不能不來和尼可談談,問題是,他究竟該如何開口才好?
「還是讓我先說吧,老大!」尼可笑咪咪地提議。
「好,好,你先說!你先說!」至於他,等他想清楚該如何開口再說。
「我想說的是……」尼可說的慢條斯理,笑容更深。「昨天晚上小妹和我睡在一起……」
溫大哥一臉茫然。
「所以呢,」趁他尚未反應過來,尼可緊接著又說下去。「最好盡快讓我們結婚,不過我不想要孩子,這點希望你們能諒解,但是我可以永遠住在這裡做溫家的一份子,這應該是小妹最渴望的事。好,我說完了。」
溫大哥茫然依舊,竟然尚未理清尼可所說的話,可能是內容實在太過於「血腥」震撼了,他一時無法理解,無法接受。
於是尼可非常有耐心的等待著,笑容始終掛在臉上。
整整三分鐘後,溫大哥才猛然驚跳起來,憤怒的咆哮,「你說什麼?」再愕然拉低聲音自言自語,「天,小妹又要結婚了?」然後又困惑的攢眉。「為什麼不要孩子?」
尼可輕輕歎息。「老實說,如果是女兒還好,如果是兒子的話,我就非得回家去不可,而你們也永遠別想再『看見』我了!」
溫大哥若有所悟的點點頭。「你父親?」
尼可頷首。
「不能設法和他溝通嗎?」
「那不是溝通不溝通的問題,而是……」尼可頓住,欲言又止的猶豫半天。「總之,若不幸生了兒子,我就非得回去不可,這是我的命運。而小妹也得跟我一起回去,你應該知道,她怕冷,不想住在冰天雪地的芬蘭,更不想再也見不到你們,所以我們絕不能生孩子。」
「這樣嘛……」溫大哥思索片刻。「其實生不生孩子並不是很重要,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和你父親溝通一下比較好,想想,你是獨子,不讓你父親知道你結婚了總是不太好。」
尼可笑了。「放心,我一結婚他就會知道。」
「怎麼可能,他……」溫大哥張著嘴兩秒。「難道是他派人監視你?」
尼可聳聳肩,「說監視太嚴重了,只是跟著我而已。大概是因為我老爸擔心我會闖什麼禍,所以派他最親信的人跟著我。」說到這,他懊惱的嘖了一下。「我原以為起碼可以躲過一個月的說,誰知道我才剛逃出家門,當天晚上就被找到了!」
「沒想到你父親竟是那麼有權勢的人!」溫大哥驚歎。「那麼那位跟著你的人呢?為什麼從來沒見過他?」
尼可撇撇嘴。「你們看不見他的。」
「他只能暗中跟著你,不能讓人發現嗎?真是辛苦他了。」溫大哥了然道。「但如果你父親真是那樣有權勢的人,萬一他不喜歡這件婚事……」
「安啦,安啦!」尼可露出信心十足的笑。「我老爸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看見我結婚生兒子,對象是誰無所謂,這話絕不是騙你的,所以他不但不會阻止這件婚事,還會放鞭炮慶祝呢!」
「但你是獨子,就這樣住在這裡不回去,你父母不會寂寞嗎?」
「寂寞?」尼可嘲諷地哈了一聲。「才怪!告訴你,我還有十六個姊姊,一個妹妹,有一半婚後還是住在家裡,老爸、老媽還嫌她們太煩人呢!」
「老天,你……你有十七個姊妹?」溫大哥差點噎住氣。「真是太驚人了!」
「不,是可怕!你都不知道我被她們欺負得有多悲慘,記得十三歲那年我還差點壯烈成仁呢!」尼可喃喃道。「唉,想起往事真是滴滴血淚啊!」
溫大哥失笑。「這麼淒涼?」
「發誓不是唬爛你的!」尼可一本正經的猛點頭。「全都是實話!」
「好好好,是實話,是實話!」溫大哥笑著起身。「好吧,我該去跟爸媽說明這件事了,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多少會被嘮叨一頓。」
尼可勇敢的挺起胸脯,頗有風蕭蕭兮壯士一去不復返之氣概。
「儘管來吧!」
溫大哥離開辦公室之後,尼可又坐了一會兒,托著下巴不曉得在想什麼,然後他也起身,走向門口,又停住。
「我想你可以回去跟老爸報告了,我會結婚,但不會生孩子。」
他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至於你,不用再來了吧?那麼喜歡看人家做愛做的事嗎?自己回家去找老婆解饞吧!」話落,他也出去了。
辦公室裡,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