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僅有的一次數據上, 無法辨別我們到底是停止循環了,還只是時間停止倒退了;如果是第一種, 那就表示我們只有一次機會解決這個事情……」
小哥看了眼時間, 表情沉重, 「但現在已經13點22分了, 之前我的狀態太差,浪費了太多時間,我們的時間可能不夠。」
豈止是不夠,根本就等於眼睜睜等死。
「如果只是時間停止倒退了,我們就要考慮下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
他心中忐忑不安, 卻還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推斷,「時間停止在這一站, 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我們成功找到了爆/炸/物, 也成功找到了犯人,唯心一點想,也許是因為我們『滿足了』某種條件, 上天覺得沒必要再給我們時間去一次次試了……」
「第二種可能,也許因為事情的『源頭』在這一站。」小哥哆嗦了一下,「那麼,我們就要考慮這一站發生了哪些事。譬如說,那個帶著高壓鍋的大嬸是在這一站上車的……」
因為悲劇的起因都是由於「高壓鍋」裡的炸/彈上了車,所以再往前回溯也已經沒有意義,時間便定格在這一刻, 往這個方向去想的話,果然也很合情合理。
李詩情聽懂了,心情卻更慌了。
「咱們得把事情往最壞處想。」
她抑制住心頭的慌亂與不安,「如果不考慮後一種情況,如果我們這一次真是最後依次循環了,現在要怎麼才能制止這場爆炸?」
「未必就是第一種情況,都這時候了,我們更不能自己給自己洩氣,何況現在的局面也不是太過糟糕。」
小哥看了眼已經錯過的沿江東路站,強打起精神,向她解釋,「……剛剛的爆炸也給了我們很多信息。」
「首先,爆/炸/物是高壓鍋這是能肯定的,我目測到的起爆/方式是拔開限壓閥。所以我們在任何行動過程中,都絕對不能讓大嬸碰到那個高壓鍋。」
小哥壓低了聲音,在李詩情耳邊說。「這大嬸態度冷漠,警戒心重,根本不會搭理你去吸引注意力的行為,所以沒辦法『智取』,只能『力取』。」
「好在她是只個身材瘦弱的中年婦女,如果我們兩個一起上的話,有很大的概率能成功奪下高壓鍋。」
「你確定能行?」
不是李詩情瞧不起小哥,而是小哥這一直以來表現出的「武力值」都特別令人堪憂。
口罩男口罩男打不過,老爺爺老爺爺也搶不過。
這中年婦女看起來是瘦弱,好像風一吹就倒的樣子,但一個狠戾到能抱著炸/彈跟公交車裡的人同歸於盡的人,真的能那麼輕易搞定嗎?
「我那之前是要『確認情況』,和這次真的要拚命是兩碼事。」
小哥知道李詩情擔心什麼,揉了揉她的頭頂,語氣十分肯定地說:「我都知道那鍋裡是什麼了,事關你我的安危和未來,肯定是要用上所有的勇氣和力氣的。」
「既然你覺得可以,我就先當我們能成功搶下高壓鍋。那成功搶下高壓鍋以後,我們該怎麼辦?」
李詩情一針見血的提出了最實際的問題,「我們不能一直端著鍋吧?就算現在報警,時間也肯定來不及了。」
「鑒於時間緊張,我初步的構想是這樣的。」
小哥拿出自己的本子再次寫寫畫畫,又開始了他的「計劃通」。
「這裡,這個路口,我觀察過,之前好多次我們是在13點29分左右發生的車禍,如果司機沒有分神,這個路口通常也能有驚無險的過去,所以我們下手的時間不能在這個時間點附近,一旦造成司機分神,很容易又無緣無故撞上油罐車……」
小哥畫出一個路口,並標注上「13點29分」幾個字。
「我建議我們動手的時間放在13點30分之後,成功經過那個路口後立刻發動。」
「可以。」
李詩情點頭。
「過了這個路口,就上了引橋,引橋上速度不會太快,我們在引橋位置動手。」小哥在引橋上畫了個「x」。
「公交車上橋後是靠右行駛的,等搶下高壓鍋後,我們絕對不能讓大嬸碰到限壓閥,等我制住了大嬸,你就用最快的速度摘下安全錘,敲開靠右的玻璃,等玻璃一碎,咱們把高壓鍋從橋上丟下去。橋下是江水,爆/炸造成的傷害會降低。」
「至於安全錘,我之前奪安全錘時試過,車上的安全錘很容易摘,而且用很小的力氣就能把車窗整個敲破,你不用留手,玻璃一碎立刻丟鍋……」
小哥在說著自己的計劃時,李詩情一直在看著時間,等到了27分時,她根本沒空閒再和小哥討論什麼,當即站起了身,走到司機旁邊,提醒他注意路上的摩托車和油罐車。
和之前很多次一樣,由於李詩情對大叔而言還算是「熟人」,司機大叔果然聽進了她的話放慢了起步,成功避開了這個坑爹的路口。
眼見著成功經過了這個路口,李詩情並沒有立刻離開司機附近,而是耐著性子等到車子緩緩駛入引橋,才回過頭去尋找同伴的身影。
見小哥微微站起身對她點了點頭,她深吸口氣,步履堅定地往阿姨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小哥也三兩步衝到了前排,用雙臂架住大嬸,使出全身力氣,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一把拖出了公交車座椅!
一直端正坐著的大嬸壓根沒想到有這種變故,當她尖叫著被小哥拉離座位後,第一反應就試圖去夠自己的塑料袋。
然而李詩情完全沒有給她碰到塑料袋的機會,她早就在小哥把對方拽出的一瞬間拖出了高壓鍋,小心翼翼地抱離了大嬸能碰到的範圍。
之前幾次循環也不是毫無作用的,至少眼鏡小哥臨時抱佛腳學的幾手「裸絞」和「鎖喉」的本事,在口罩男身上雖然沒用,放在中年大嬸身上卻有了效果。
他的右手臂從後方緊緊勒住了大嬸脖子,用左手手臂壓住,並同時用上了腰力和腿力將大嬸死死控制在原地,確保她不能掙扎。
「都別碰高壓鍋,那高/壓/鍋裡有炸彈!」
小哥見有人想起來制止,發出一聲厲喝,「誰都不能碰,否則大家一起完蛋!」
幾個正準備上前的乘客果然被嚇唬住了,臉色大變地停住了腳步,高壓鍋附近瞬間像變成了一塊禁區,所有人都驚恐地離它遠遠的。
小哥這聲大喝喝住的不光是乘客,還有前面正在開車的司機。
司機原本並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但後來小哥大叫了一聲「高壓鍋裡有炸/彈」,大概是出於驚懼,司機大叔控制著剎車的腳便不由自主地踩了下去,公交車也開始慢慢減速。
但司機這一減速,原計劃負責敲車窗的李詩情就急了。
如果車子開不到橋上,那炸/彈就丟不到水裡,如果沒有江水緩衝炸/彈帶來的衝擊力,結果就很可能還會造成傷亡。
「大叔,不能減速,繼續開上橋!」
李詩情一邊大喊著,一邊飛快地摘下安全錘,往車窗上幾個受力點使勁兒地敲。
正如小哥所言,隨著安全錘每一次的敲擊,車窗的玻璃表面出現了雪花般粉碎的痕跡,並如同蛛網般延伸開去,很快整塊車窗玻璃就裂紋密佈,只要輕輕一敲就會全部碎裂!
就在小哥漸漸露出喜色,準備等同伴按照原本約定丟鍋時,突變陡生!
原本一直被小哥勒住劇烈掙扎的大嬸,不知從哪個兜裡摸出了一把水果刀,反手惡狠狠地向著小哥的腰上扎去!
小哥根本沒料到大嬸還隨身帶著「凶器」,這一刀結結實實地戳在了他的右腰上,疼得他渾身一縮,困住她的力氣也為之一洩。
「你……啊!」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那大嬸卻已經掙脫了他的桎梏,扭過頭來拔刀再刺!
小哥始料未及,手臂、大腿等多處都中了刀,而那大嬸也不知是窮凶極惡還是受驚過度,握著刀一直重複著「刺」的動作,動作又快又狠,幾乎是眨眼間,小哥身上就出現了好幾個血窟窿。
那些傷口一起往外冒著血,霎時間小哥大腦一片空白,直勾勾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血,好像連思考的能力也隨著那些血液一起從傷口裡流出去了。
眼見著車裡出了如此駭人聽聞的「人命」,那些原本以為「炸/彈」云云是開玩笑的人終於害怕了起來,霎時間車廂裡亂成了一片,別說上前阻止了,人們都千方百計地離這幾個「瘋子」遠一點,紛紛擠到車門邊。
他們有人尖叫的、有人大聲喊著「殺人」,還有好幾個人不顧整座橋上前後都是車,硬是要求司機立刻停車開門的。
李詩情已經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別管我,鍋……」
見到同伴好像嚇傻了,他虛弱地喊著,可氣若游絲,除了他自己,誰也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滿臉猙獰的大嬸已經直接推開了重傷倒地的小哥,提著刀直奔李詩情而去。
見到大嬸滿身是血、彷彿從地獄裡殺出來的惡魔一般直衝自己而來,李詩情下意識地掉頭就跑,手裡還緊緊捏著那柄安全錘。
事實證明,那柄安全錘也許敲玻璃有用,用在抵擋持刀行兇的歹徒上一點意義都沒有,她根本就沒逃出兩步,就被瘋了一樣撲過來的大嬸追上了。
「啊!」
後背突然傳來的劇痛讓李詩情渾身一僵,隨即頭皮就感到被某種大力給拉扯住了。
她被人拽住了馬尾辮,不得不倒吸著涼氣被迫向後扭過頭去,那把短小卻鋒利的水果刀已經橫在了她的喉間。
一張扭曲著表情的臉,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救,救命……」
同伴阻止兇犯未果生死不知,自己現在又落到歹徒的手裡,李詩情已經嚇崩潰了,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了出來。
誰能來救救她……
大嬸的眼神從頭到尾都麻木不仁,即使用刀架著一個少女的脖子,那表情也跟一個普通的家庭婦女做飯前準備殺雞放血差不多。
等等,殺雞放血?!
李詩情腦子裡剛剛浮現出這個念頭,她心裡的害怕終於在這一刻到達了頂峰……
喉間一涼,她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