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年的建設發展,夜鷹突擊隊已經將曾經被廢棄了近二十年的兵工廠,徹底改頭換面,變成了一個現代化軍營。經常有兄弟部隊,或者上級派出工作組來視察學習,還有一些軍隊刊物記者進入部隊采風寫稿,為了招待這些訪客,夜鷹突擊隊專門將軍工廠原址位置的招待所,給重新修葺起來。
招待所看起來有點像老北京時代的四合院,始建於上世紀六十年代的平房,一間連著一間,圍成了一個標準的四方形,在中間的院落中,栽著鬱鬱蔥蔥的細竹,形成了一片令人心醉的竹林。到了夜晚走出房間,坐在門外憑欄而望,微風吹拂竹葉隨之飄舞,發出沙沙聲響,空氣中更飄散著一股竹葉特有的清香,就連小蟲子都湊趣的低鳴起來,高高低低抑揚頓挫,和竹林混合成一道最優美的風景線。
至於招待所的房間,只要推開房門,你就會發現裡面是別有洞天,紅色橡樹地板,空調,電視機,有浴缸的獨立洗浴室,舒適的大床,還有擺放在桌子上的果盤,都讓人感受到了星級酒店的賓至如歸。最讓人讚歎的是,在房間後面的窗戶那裡,架著一隻天文望遠鏡,在這片遠離城市繁華與浮囂,也遠離工業污染的天與地之間,單憑肉眼抬頭遠望,在一片蒼茫的夜幕下,也能看到平日裡根本不會看到的滿天繁星在不停閃爍。把眼睛放到天文望遠鏡前,你就會感到,月亮彷彿已經近到觸手可及。
看著這架造價並不昂貴,以其高性價比,在天文愛好者當中廣為流傳普及的白色小型天文望遠鏡,劉招弟的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想起了一個燕破岳當年講給她的笑話,這個笑話的名字叫做"漫天星斗"……
有兩個人野外宿營,睡到半夜,甲把乙給推醒了,問乙看看頭頂,有什麼感覺。乙睡在地上,仰首望著頭頂的星空,發出一連串的感概,看著這片漫天星斗,才發現面對這浩瀚無垠的宇宙,地球是多麼的渺小,而生活在藍色地球某一個角落的他們,又是更加的渺小,什麼個人的追求與理想,面對整個宇宙來說,連蒼海一粟都比不上。乙發了一大通感概,才終於回過頭,問甲看到這片漫天星斗的感受是什麼,甲神色嚴肅:我發現,我們的帳篷被人給偷跑了!
這當然是一個笑話,但是在劉招弟看來,這個笑話背後,卻隱藏著無比深刻的生活哲理。當人站在大海,或者大草原時,目光極力遠眺,天高地闊滄海桑田,這是何等的波瀾壯闊,當眼界被拓展,心胸自然會隨之開朗,就像笑話中"乙"所說的那樣,面對這一切就會發現,你就會發現,自己所謂的煩惱與憂愁,真的沒有什麼。
而這台天文望遠鏡,吸引著住進這個房間的人,更遠,更細膩的眺望星空,所帶來的震撼與感動,遠勝過大海與沙漠。
當一個人的心情好了,自然看什麼都順眼,就連脾氣都會變得溫和大氣起來,這就是所謂的環境影響心情。
在中國特種部隊,還沒有學習西方特種部隊,引入專業"心理咨詢師"坐鎮,放眼整個夜鷹突擊隊,能這麼玩,會這麼玩,還能玩出精彩,不知不覺中就會陷"算計"的厲害角色,大概也只有燕破岳和蕭雲傑那對"狼狽為奸"的活寶。
接風宴吃過了,漫天星斗也用天文望遠鏡看過了,這"始皇特戰小隊"的副隊長,憋了大半天,煞費苦心營造氛圍,現在也差不多該粉墨登場,再對她實施親情攻勢,趁機摸清底細路數了吧?!
劉招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微笑,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敢對她用這種小伎倆了,就是不知道燕破岳和蕭雲傑這兩個混帳小子,這些年來有多少長進,能不能讓她在這場"小遊戲"中,找到一點點驚喜。
彭!彭!彭!"
輕脆的敲門聲響起,劉招弟略一點頭,不愧是身經百戰,從死人堆裡爬出來過的特種部隊指揮官,對戰機的把握能力,比那些同樣受過最嚴格訓練,卻欠缺鮮血洗禮的軍官,要強得太多太多。
劉招弟打開房門,果然,門外這個昂然站立,全身上下都寫滿職業軍人堅毅不屈特質的男人,就是燕破岳。劉招弟更敏銳的發現,燕破岳剛剛刮過鬍子,還換了一身嶄新的軍裝,這種業精於專,從細節處見功夫的特質,應該是來自燕破岳身邊的狗頭軍師蕭雲傑的指點。
燕破岳以標準的軍姿,走進房間,就是在房門關上的瞬間,一束鮮花就變戲法般的出現在燕破岳手中,然後燕破岳的嘴角向上一勾,臉蛋上那猶如刀鑿斧刻般硬朗的線條,外加硬漢氣質,在瞬間就片片破碎,變成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姐,送你的。"
夜鷹突擊隊建設得再完善,也不可能在內部開上一個賣鮮花的花坊,燕破岳手中的這束鮮花,外面包裹的塑料紙,九成九是從裝襯衣的那種塑料袋上裁剪下來,而裡面包著五枝月季花,如果劉招弟沒有記錯的話,它們來自"始皇特戰小隊"院落邊角,那片正在盛開的花叢。
這五枝玫瑰花,一支是最常見的粉紅色,一支是大紅色,一支是白色,一支是非常罕見的綠色,還有一支,是藍紫色,五種顏色搭配在一起,還真有著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劉招弟招過花束,伸手在綠色的月季花花瓣上輕輕一揉,在她的指尖上,就多了一抹綠色,這枝罕見的綠色月季花,是用綠色水粉塗抹而成的產物。再看看藍紫色的月季花花莖上,正在慢慢流淌下去的黑水兒,劉招弟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說不出來的詭異。
嘿嘿……"燕破岳訕訕的笑了:"條件有限,心意為主,心意為主。想把粉色的月季花染成綠色和藍紫色,這還真是水磨功夫的細活,用了我整整四十分鐘呢。"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劉招弟微笑起來:"你的心意,我已經收到,現在該到了說正事的時候了吧?"
燕破岳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姐,我帶你去見見我的兄弟。"
燕破岳並沒有帶劉招弟夜探"始皇特戰小隊"軍營,而是走到了軍營後方,那片有二十二名老兵長眠於此的烈士陵園當中。
月光傾灑在墓碑上,泛起了一片銀色的皎潔,讓整個墓地多了一種聖潔的色彩。這裡也的確是整個"始皇特戰小隊"甚至是整支夜鷹突擊隊的聖地。
這裡每天都有人自發自覺的過來打掃,不要說地面上找不到一片樹葉,就連墓碑都被擦洗得不染塵埃。
這是我們第二任隊長,叫權許雷,綽號撲克臉。他給我留下的印象,就是平時總喜歡板著臉一聲不吭,嘴唇抿起的弧度讓我看了都替他覺得累。"
凝視著墓碑上,權許雷隊長的相片,燕破岳柔聲道:"我一直不喜歡他,覺得這位新隊長,有事沒事都板著一張臉,就是一個沒多少斤兩,只能用裝逼來撐場子的鳥人。可是在'始皇特戰小隊'遭受重創,即將徹底潰敗時,是他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發起了一次又一次進攻,他不但讓戰場上的敵我戰力重新回歸平衡,更讓'始皇特戰小隊'在戰場上,奪回了被打碎的驕傲與自信。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比任何人更喜歡我們,關心我們,只是他不習慣用語言和表情,把這種喜歡和關心表達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