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一艘海警船、兩艘快艇和一艘遊艇從外海駛向海岸線。
遊艇上有一間非常樸素的、全木裝修的屋子,一扇窗子都沒有。木板牆上掛著一幅「兩袖清風」的書法作品,底下是一張練書法的桌子,上面放著文房四寶,有厚厚一疊練書法的宣紙鋪在一邊,上面還有不少寫著「兩袖清風」「天下為公」之類的書法作品。
馮森、邊國立兩人帶著武強進到屋子裡,三人坐下,武強很自然地坐在了被審訊的位置。邊國立把執法記錄儀放在能拍到武強的地方架好。
馮森看著那幅「兩袖清風」的字,眉毛皺了起來,問道:「武強,我就不客氣了,你好意思把『兩袖清風』掛這兒嗎?」
「馮組長,我……我原來是當得起這幅字的……」武強哽咽著,「我終於知道後悔的感覺是什麼樣兒的了。」
馮森過去一把扯下那幅字,武強頓時臉都白了。
只聽到一陣馬達輕微的響動,房子四壁和牆頂的木板都開始自動打開,令人震驚的景象出現了——房子四面和屋頂上,全都密密麻麻地塞滿了成捆的十萬一扎的鈔票!這就是個鈔票房!
武強舉起戴著手銬的手,摀住了臉。馮森和邊國立兩人看著屋子裡的鈔票牆和牆頂,都憤怒起來。
「拿鈔票蓋房子!你就住在錢屋裡!武強,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傢伙!平時比誰都會講道理!背地裡搞這一套也他媽挺有創意的啊……說吧!這一共是多少?」
「一千九百二十一萬五千元整。」
「這賬還記得挺清楚的啊!」一旁的邊國立冷笑。
「熊紹峰被冼友文栽贓受賄二百一十三萬五千元,你這兒藏的這一千九百二十一萬五千元和他的那個數字加起來,正好是兩千一百三十五萬元,這個數字是熊紹峰的十倍……這是不是說明,你是按照自己受賄金額的十分之一來給熊紹峰栽贓的,對吧?」
「馮組長,我真的服了你了!遇到你,也真是活該我倒霉!」武強抬頭看著馮森,說道。
「是不是吧?」
「是……冼友文是我們檢察院的辦公室主任,很多事務性工作都是他管的,所以他有機會拿到熊紹峰的身份證……包括熊紹峰在波動網簽約的事兒、在長龍健身中心租儲物櫃的事兒,都是冼友文悄悄給熊紹峰辦的……我們商量好了,按照十分之一的比例,從我們收的錢裡秘密分配給熊紹峰,以確保把他栽贓成『甩棍』……」
「外面關於『甩棍』的傳說是怎麼回事兒?」
「主要是通過羅勁松往外傳播的,因為我們假冒熊紹峰的微信與他聯繫,他在往外說的時候有意無意就透露出熊紹峰是『甩棍』的事情了……尤其是他往罪犯裡面傳播,這個效果非常好。」
「羅勁松怎麼這麼蠢?他沒見過你們真人,就靠你們假冒的那個熊紹峰的微信號,他就能幹那麼多壞事兒?」
「他不是蠢……他確實遇到事情了,人就懵了。當時他女兒生了一種怪病,整個人瘦得像隻猴兒,隨時會死……他們一家都快瘋了……這個時候,冼友文發現了他的窘況,才做了個熊紹峰的假微信勾搭他……他為了給女兒治病,就上了勾……這一下就摟不住了,成了我們在監獄一線的秘密幫手……」
「乘人之危,你們太缺德了!」邊國立拍案而起。
「羅勁松確實非常可憐……我……我……我真的對不住他……他女兒後來也沒能留下來……」武強眼淚流了出來,「對不起……一掉進坑裡,就真的喪失了良知,什麼都不管了……對不起。」
「我問你,你們陷害熊紹峰下了多大的功夫?」
「熊紹峰這個人性格比較浮誇,好大喜功,比較適合用來當背鍋的。我們要收錢的時候,主要是羅勁松打前站,把事兒都談妥了,再約定具體交錢的時間、地點……冼友文再根據這個時間、地點把熊紹峰引到相應的位置……比如說監獄門口斜對面那個垃圾箱就是個重要的點,熊紹峰從監獄裡出來之後經常會到那兒站著吸會兒煙,就光這個動作,我們就可以設計成他去取贓款的在場證據……大概就是用這種方式,我們每年會給熊紹峰三筆左右的錢,都是罪犯家屬寫好了信、準備好了現金放在適當的位置……」
「也就是說,羅勁鬆通過微信與假熊紹峰交流留下電子證據,冼友文通過現實生活中的監控偵查留下熊紹峰的取贓、藏贓行動線索,並在健身中心留下鐵證,讓他完全無法分辨……只需要熊紹峰來當炮灰,就可以從波動網電子賬戶那裡動手,從那十萬電子代幣開始查,一環扣一環,讓熊紹峰自己都以為是真的……」
「是這樣的,就算從他那兒查出了我們,那也有一個時間差,我們要走都來得及。」
「真是夠狠、夠專業!」
「波動網的十萬電子代幣,你是沒法操縱的……黃雨虹、魯春陽跟你是一夥的?」
「當然,黃四海入獄之前,黃雨虹、魯春陽就找到了我,他們給錢是最痛快的……這艘遊艇就是他們送的,以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這麼說,黃四海過失殺人案的真相你是清楚的?」
「我怎麼對熊紹峰的,就會怎麼對黃雨虹,畢竟搞政法工作的,對取證還是有一定心得的,在這種關係中我都是會留下所有證據的。黃四海是故意殺人,我有鐵證,回去就交給你們……」
「黃雨虹在我們這幾個案子裡面都是相當有存在感啊!除了熊紹峰的事情之外,和米振東、白小蓮、振東施工隊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你是不是也給我們解解惑啊?」
「其實說起來也很清晰:米振東、白小蓮都是李美娟孤兒院的人,李美娟的死讓他們發了毒誓,一定要報複相關的人,馮組長、黃雨虹都是他們最想報復的人。馮組長的愛人鄭瑋麗不就是因為這個死的嗎?黃雨虹因為成了『首富』,報復起來麻煩一點兒……白小蓮親自出馬犧牲色相,挑動黃四海在激情之下殺了肖萌,終於將黃四海送進了監獄……」
「黃雨虹察覺這一切之後,把白小蓮也送進了監獄?對不對?」
「是,馮組長分析得很對。黃四海案件之後,黃雨虹查到了白小蓮的背景,也知道她做了什麼……黃雨虹不動聲色地利用波動網的平台優勢,讓魯春陽放手和白小蓮玩貓鼠遊戲……白小蓮這個人有虛榮心,既要報仇,又要享受網絡作家創作帶來的快感和收入,就非常希望能更火……這種虛榮讓她從黃四海和肖萌之間的玩物轉化成了魯春陽的玩物,魯春陽把白小蓮包裝成一個網絡作家,讓她出名……可惜她自己的天賦和能力有限,說實話姿色也有限,可以炒作的話題不夠……所以,雖然魯春陽花了非常大的氣力去包裝她,但是她始終是不溫不火,寫的幾本小說想改編成影視劇也始終沒做成……」
「你是說,白小蓮參與犯罪,確實是魯春陽使的壞?」
「馮組長,我既然倒了,就會知無不言,請你相信我……因為這種非常渴望成功、出人頭地的虛榮心……最終魯春陽利用白小蓮日常生活中的各種細節,給她設置了各種陷阱,並利用錄音、錄像、拍照及其他方式,把白小蓮包裝成為多起謀殺案、傷害案、經濟案的策劃者、參與者……更可怕的是,魯春陽利用楊洪濤使用振東施工隊的機會,悄悄用童小娟的身份證號登記了衛星電話,再用衛星電話在合適的時間與白小蓮通話,最後再讓冼友文把電話悄悄藏到米振東的儲物箱裡……這樣,就完美地把米振東和外頭聯繫上了……」
「這都是你幫忙出的主意吧?沒有你的設計和配合,我相信黃雨虹他們想不出這麼縝密和狠毒的點子……」邊國立問道。
「邊隊說得對,我是參與了,但只是大的戰略層面,具體的事情,比如鄧耀先被殺的事情,這樣的事情我是一點兒都沒沾的……簡單說,黃雨虹的策略是:既然米振東和白小蓮帶著振東施工隊一起來向我黃雨虹復仇,那我就將計就計,不光玩兒了你們李院長的女兒白小蓮,還用高價利用振東施工隊或孤兒院的杜鵬、常胖子之類的人替我做些違法犯罪的事情,比如借他們的手殺鄧耀先……這樣,把他們包裝成黑惡勢力,再把米振東包裝成遙控外面施工隊實施犯罪行為的黑惡勢力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