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女子嚇得瑟瑟發抖、嚶嚶哭泣,其中一名年紀較大的回答:「啟稟御史,犯婦吳四娘曾經向我等求助,要我幫她……幫她毒害御史大夫!」
吳四娘連連搖頭,血肉模糊的口中嗚嗚有聲,被軍士摁住動彈不得。
楊昭問:「御史大夫不久前剛進京,和她有什麼仇怨,以至於要害人性命?」
年長侍女道:「大夫見四娘貌美,曾讓她伴寢。四娘已定親事,夫家聽說後退了婚約。我猜想她是因此對大夫懷恨在心。」
楊昭問:「吳四娘一介女流,也敢有害御史大夫之心?」
侍女回答:「四娘本是武夫之女,會些拳腳,膽子比一般女子都要大。她曾向我訴說想刀殺大夫,怕把握不夠又想出毒殺之計,但被我等拒絕。」
楊昭又問其他侍女:「她所說是否全部屬實?」侍女們連連點頭,話也說不完全。
楊昭宣道:「犯婦吳四娘,刺殺范陽平盧節度使、御史大夫安祿山,罪證確鑿。先拉下去杖責一百以示懲戒,再送刑部發落。」
菡玉無法再坐視不理,制止道:「楊御史如此斷案未免太過草率……」
楊昭冷眼看他:「我是此案主審,吉少卿若有意見可以向陛下申訴,但今日還是我說了算。」
「你……」
韋諤將菡玉攔住,微微搖了搖頭。連他都看得出來,楊昭這是在幫菡玉。
楊昭不予理睬,對軍士道:「先拖下去,打。其餘閒雜人等帶下去好生看守,等候刑部傳喚。」
菡玉眉頭緊鎖,幾次欲開口干預,但礙於身邊有韋諤在,只得三緘其口。
吳四娘被兩名金吾衛一左一右拖走,滿口鮮血淋了一地,仍不住回頭向他嗚嗚求救。
菡玉不忍,對楊昭道:「陛下既命我協助御史查案,下官不可袖手旁觀,這監刑一事便由我來吧。」又對韋諤小聲道:「二郎,此間事畢,與你無干,速速離開回府衙吧。還有遠山兄,叫他也不要插手了。」
韋諤看他和楊昭雙雙往賓館後院而去,心中疑惑不解,又有些莫名不是滋味。明明他與李岫才是菡玉的至交好友,楊昭是他的死對頭,怎麼在這件事上彷彿他倆有許多不可告人之秘,反而把自己和李岫排斥在外。
他瞧著那兩人神色不對,悄悄跟過去,果然見他倆到了無人之處,立即翻臉了。
菡玉道:「你這是濫殺無辜、草菅人命!弱質女子如何受得了如此重刑,一百杖會要了她的命!」
楊昭眼神譏誚:「不要了她的命,難道留著活口去翻案?」
「可是她根本沒有……」
「我當然知道她沒有,你想站出來認罪,替她洗脫冤屈嗎?」
菡玉頓時失了銳氣,啞口無言。他低下頭沉思片刻,仍堅持道:「楊御史,我不知你為何要幫我隱瞞掩飾,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能惜命而讓別人做我的替罪羊枉死。」
他轉身欲追著吳四娘而去,卻被楊昭扣住肩頭。菡玉回身一掌劈向楊昭,楊昭仍不放手,只把頭一偏,那掌便落在他受了傷的左肩上。他悶哼一聲,右手牢牢握住菡玉胳膊硬不鬆開,反將他扣住拉向自己。四目相對,鼻尖相距不過寸許,從韋諤的方向看去就像楊昭將菡玉擁在懷裡。
「不知我為何幫你?」他貼近菡玉,逼得他不得不往後仰。
菡玉後腦磕到牆壁,無處可退,只得側開臉躲避:「下官自認手無實權、背無靠山,恐怕對楊御史並無任何助益之處。」
楊昭道:「非得有用我才能幫你嗎?」
菡玉反問:「不然呢?」
楊昭冷笑一聲:「隨你怎麼想,你只需知道此事我已經管了,那便要管到底,由不得你說要或不要。」
菡玉皺眉正想反駁,楊昭又道:「你良心過不去想自尋死路也隨便你,但是那個女人今天一定會死,就看你想讓她白死還是死得有點價值。」
「你!」菡玉氣結,又拿他沒有辦法。
楊昭盯著他近在咫尺的面龐:「菡玉,你該明白,不殺一個人,安祿山不會善罷甘休。婁子捅了出來,就要有人承擔後果。而你,你當然不能死,我也不會讓你死。要想達到目的,總得付出點非常代價,吳四娘的命、我的手臂,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