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蓮露

  楊昭聽外面人聲遠了,回到榻邊。菡玉已經起身,無衣可穿,只得用錦被裹住身子,左邊半個肩膀還未蓋牢,春光乍洩。

  方纔她當眾露出左肩,這會兒真切地看見這邊肩上果然光滑無瑕,楊昭不由疑惑:「你的傷……」一邊伸手往她肩上探去,想試一試是否果真如所見的一般完好無損。

  菡玉往後一退避開,楊昭伸出的手碰到她裹身的錦被。薄被本就是鬆鬆垮垮地搭在她肩上,被他力道一帶更滑落下來,不但左肩擋不住,半邊身子都露了出來。菡玉雙頰通紅,咬住嘴唇死死按住蓋在右肩上的被子護在胸前,神色間除了窘迫還有些許忍耐克制。

  楊昭道:「你莫怕,他們已經走了,暫時不會回來。」他拾起垂在她身側的薄被替她蓋好:「早知道你有瞬時傷合的異能,我就不需費那麼多心思,還……」他清清嗓子,止住不說了,擱在菡玉肩上的手緊了緊薄被。

  菡玉卻臉色發白,悶哼一聲身子向下垮去。

  楊昭連忙抱住她,掀開被子只見右邊肩上一道尺餘長的刀傷,從肩膀上延至胸前,皮肉翻捲深可見骨,傷口肌理都看得清清楚楚,分外可怖。他心下疑惑,明明聽護衛說刺客傷在左肩,回想起帶她回來的途中,她的確是左肩受傷,握劍的右手還對他揮劍相向,怎麼這會兒就變到右邊去了?

  菡玉此時還掙扎著不讓他碰,揪著被子努力掩住胸前春光,一邊扭動身子欲掙脫他的懷抱。楊昭被她鬧得心頭火起,一把扯開那囉唆麻煩的被子扔到床榻裡邊,吼道:「別動了,是你的傷重要還是不被我看見重要?反正剛才都……」後半句話生生地吞回肚裡。

  菡玉此時身無寸縷,只能靠雙臂遮掩,雖怒火填膺也不敢直視他,把臉側向一邊咬牙道:「你、你出去!我能把傷口從左移到右,自然有辦法把它弄掉!」

  楊昭氣得七竅生煙,心想兩人如此生死與共了一回,才脫險卻又被她當作陌生人一般生疏地避開,還真會過河拆橋!他瞪著她怒罵道:「這種緊要關頭你還拘泥男女之防,腦子裡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就你那乾巴巴沒幾兩肉的蘆柴身子,別說是這會兒性命交關的緊急時刻,就算是平日有興致的時候送到我面前,我也不會多瞄一眼……」

  菡玉臉色紅一陣青一陣,羞怒交加又反駁不得,只好閉緊雙目眼不見為淨。楊昭罵著罵著,自己臉上也燒了起來。眼前這纖弱女體無所覆蔽,一覽無餘,也許是因為天生細瘦,也許是被束縛得太久,她比起時下的豐腴美人是沒有那麼豐潤艷麗,但仍然……嬌媚得很……咳!

  他轉開視線背過身去坐於榻沿,定下心神:「你有把握在他們搜完所有房間之前把傷口除去嗎?上回你手臂上那道刀傷一夜癒合,花了多久?」

  身後菡玉卻冷冷回答:「我自有分寸。楊侍郎,恕我療傷時不歡迎他人觀看。」

  楊昭壓下心頭火,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這邊就這幾間房子,搜不了多久,他們定會捲土重來。我出去應付,你只管在屋裡待著。萬一有人闖進門來,你就用剛才那招,注意小心應對。」

  菡玉也稍稍冷靜,勉強道:「我知道。」

  楊昭整好衣冠走到門口,菡玉忽然開口叫住他:「楊……侍郎,你有匕首之類的短小利器嗎?」

  楊昭問:「你要匕首做什麼?」

  菡玉卻不回答,只道:「請借一用。」

  楊昭從袖中暗袋掏出匕首來給她,雖然疑惑也未多問。出門看見遠處有大隊人馬舉著火把燈籠往這邊過來,領頭的正是安祿山,急忙迎過去。

  菡玉左手握著匕首,側過臉只能勉強看到右肩上的傷口,皮肉都翻在外頭。她咬緊牙關,揮刀切下。

  片刻收拾停當,聽見門外腳步聲至。光噹一聲,好像什麼東西被踢翻了,接著聽安祿山問道:「這是什麼?怎麼會有個水壺在這裡?」

  一個怯懦顫抖的聲音回答:「回稟郡王,這是楊侍郎吩咐小人送來的。小人動作慢了些,拿來時侍郎已經……已經歇下了,小人便放在了門口。」

  另一人氣勢洶洶地問:「你怎知他歇下了?他叫你放門口了嗎?」菡玉聽出那是安祿山長子、太僕卿安慶宗的嗓音。

  下人回道:「是楊侍郎吩咐小人放在門口莫要打攪的。小人見房門都閂上了,不敢打擾,就把水壺放在門口先行退下了。」

《玉昭詞(今夕何夕原著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