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會同母異父的兄長王繇是永穆公主駙馬,時常在公主府舉辦遊園詩會,彙集京師才子切磋詩賦,李岫也常在賓客之列。這一日王繇又來邀請,恰巧菡玉也在,李岫就拉著她一同去遊玩。
菡玉自認文采平平,只在一旁觀聽。圍坐行令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掌聲,大概是哪位才子又作出了妙句,博得眾人喝彩。
李岫道:「今日韋司馬不在,氣氛比平常冷清了許多。」
菡玉問:「韋司馬為何沒來?」韋會與王繇關係密切,為人又豪放,最喜歡這種詩酒集會,按理說他不該不來。
李岫道:「剛才問過駙馬了,他說韋司馬前日還答應了要來的,不知為何爽約。平素但凡有詩會,他總是第一個應約的。」
剛說到這裡,韋會就急匆匆地趕來了,見他兩人在人群外坐著,湊近來對李岫說:「遠山,你去幫我把駙馬叫出來,我有事找他。切莫驚動其他人。」一邊就著樹叢掩住身形,不讓那邊的人看到。
李岫問:「為何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是什麼要緊事?」
韋會有些焦急:「我還有急事,被他們看見就脫不了身了。」
李岫依言到人群中去把王繇叫來。韋會一見王繇,把他拉到一邊急道:「阿兄,聽說你在西郊新置了一座別院,十分隱蔽,還沒有幾人知道,可否借我暫住幾日?」
王繇問:「你要去京郊住做什麼?」
韋會道:「不是我要去住,是我一位友人無處安身。只是暫住一段時日,等過了風頭就會另覓他處……」
「過了風頭?」王繇捉住他話頭,「過了什麼風頭?」
韋會支支吾吾:「犯了點事……避過這陣就好了……」
王繇正色道:「你倒是古道熱腸,可知這是窩藏人犯,要與犯人同罪的!你那友人是誰?他犯的什麼事?」
韋會急忙解釋:「山人不是犯案,只是得罪了權貴,怕有人要害他,所以找個地方先避一避。」
王繇聽說「山人」二字頓時勃然大怒:「又是那個任海川,你還和他往來!我告誡過你很多次了,自楊慎矜一案後,陛下更加厭惡朝臣與術士來往,你怎麼總不聽?那任海川多與朝臣交遊,居心不良,這回又生出事端,你還是別跟他有牽扯為好!」
菡玉聽到任海川的名字也吃了一驚。這任海川算是史敬忠的同宗師弟,也曾來投奔過,適逢楊慎矜案發,任海川怕受牽連,火速逃離京城,不知所終。這回他竟又回京師來,還結識多名朝臣,想來是想謀取富貴,卻一不小心得罪了其中哪一位。
韋會急道:「我和山人相交一場,怎能眼看他有難而不出手相助?既然駙馬不肯幫忙,那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說完頓足轉身離去,王繇連聲喚他,他頭也不回逕自走了。
王繇搖頭道:「瞧他這衝動的性子,遲早得吃虧!」
菡玉起身對王繇道:「駙馬,我去勸勸他。」向韋會離開的方向追去。
她追出大門,見韋會正要上一輛馬車,急忙喊住他。韋會停住腳步拉下車簾,問:「居士,你出來做什麼?」
菡玉也不回答,只問:「車上坐的就是山人嗎?」
韋會不說話,菡玉又解釋道:「我與山人師從同門,山人師兄是我長輩,也算舊識了。」
這時車內人發話問道:「是蓮靜師叔嗎?」
韋會見菡玉所言不虛,才道:「上車說話。」
兩人上了馬車。車內已坐了一名五十來歲的青衣術士,正是史敬忠的師弟任海川。菡玉問:「你這回究竟遇上了什麼事,如此著急?」
「不瞞師叔,我這回是碰到大麻煩了。」任海川壓低聲音,「和史師兄上回那事……差不多,恐怕會有殺身之禍。」
菡玉脫口而出:「王鉷?」
任海川有些驚訝:「師叔怎麼知道?難道王氏兄弟真的……有反相?」
「我也是隨口一猜,如今朝中地位可比當日楊慎矜者,唯有王鉷。」菡玉敷衍道,「難道他也……」
任海川道:「大夫為人謹慎,不至於有大逆不道的念頭,但他的弟弟王銲和兒子王准都是蠻橫凶險之徒,日前王銲竟問我……問我他是否有王者之相。」
菡玉大驚:「這可是謀逆的大罪啊!」
任海川道:「正是,我怎能為虎作倀?但王銲既然已經這麼對我說了,我不幫他,怕要被他滅口。」
韋會插話道:「山人儘管放心,我一定會為你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避。王大夫既無反心,就憑王銲一個小小的戶部郎中能成什麼氣候?」
任海川道:「韋司馬太小看王銲了。他夥同兇徒刑縡妄圖謀殺右龍武將軍,奪其兵作亂,殺左右相及楊昭。這樣的事他都敢做,要殺我還不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