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並肩闖塔

  月冷風寒,駱秋遲與杭如雪兩人一路飛奔,緊追那黑影不放,不知不覺間竟追到了西郊處,一座廢棄的佛塔前。

  他們抬頭望了眼那黑黝黝的佛塔,心中同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裡面必定有埋伏!」

  駱秋遲伸手將杭如雪一攔,風中微瞇了眸道:「杭將軍,你就不要進去了,我會將阿雋救回來的!」

  杭如雪看也不看地將他手一把打掉,飛身就要掠入塔中:「滿嘴屁話,阿雋姑娘也是我的……朋友,我絕不會棄她於不顧的,你要是害怕,儘管待在這,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

  駱秋遲幾乎快被氣笑了:「好心當成驢肝肺,死冰塊,你們什麼時候成為朋友的,我怎麼不知道?」

  杭如雪一聲冷哼:「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他銀袍飛掠間,人已沒入了漆黑的塔中,駱秋遲搖搖頭,也連忙白衣一拂,緊追進了塔中。

  佛塔的第一層裡,幽深殘破,窗欞上結滿了蜘蛛網,月光斑駁灑入,空氣中滿是腐朽的味道,駱秋遲與杭如雪還來不及適應這昏暗的環境時,房樑上已倏然一動——

  剎那間,四面八方竄出了無數條黑影,如蝙蝠一般,身形迅捷,向駱秋遲與杭如雪二人襲來!

  「小心!」

  駱秋遲將杭如雪一推,一腳踹飛他身前的一道黑影,掠至他身旁將他扯住,又氣又急,就差揪著他耳朵吼了:「你怎麼回事?看不見有人向你襲來嗎?」

  杭如雪眉心緊蹙,像個落水之人,下意識地抓住駱秋遲的手,他咬了咬唇,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我,我有夜盲症,眼睛到了深夜就無法視物,這裡太黑了……」

  駱秋遲張大了嘴,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他簡直快哭笑不得了,抓著杭如雪一邊躲閃,一邊道:「大哥,你既然是個夜瞎子,還逞什麼能啊?先前在外頭叫你不要進來,你還偏不聽,牟著勁就往裡頭沖,你這不是存心給我拖後腿嗎?」

  「我,我……那你不要管我便是了!」杭如雪一把甩開駱秋遲的手,索性閉上眼睛,聽聲辨位,那些黑衣人如潮水般向他湧來,他呼吸一顫,出手間迅如閃電,將幾道黑影打翻在地。

  銀袍一掠,摸到了佛座下,快速從懷中取出個火折子,用力一吹,照亮了佛像前的半截殘燭,他不再遲疑,將那蠟燭一點,火光隨風搖曳,映亮了他一張俊秀的少年面孔。

  他總算鬆了口氣,餘光瞥向身後:「誰給你拖後腿了,這不就成了嗎?你自己還有一身的功力沒吸收好呢,萬一在這裡走火入魔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還想去救阿雋姑娘呢,做夢吧!」

  駱秋遲正與那些黑衣人打得不可開交,聞言又是一陣哭笑不得:「好好好,大將軍,我爭不過你,你快過來幫忙吧,我快被這些傢伙纏死了!」

  杭如雪飛身一掠,落至駱秋遲身旁,與他後背緊緊相貼,兩人並肩而戰,不留一絲縫隙給那些黑衣人。

  駱秋遲早已奪下了兩把武器,隨手扔了柄短劍給杭如雪:「喂,杭冰塊,使得慣吧?」

  「還有得挑嗎?」杭如雪沒好氣地一哼,短劍寒光森森,將幾把迎面飛來的暗器一擋,銀袍矯捷如龍,開始與那些蝙蝠一般的黑影人纏鬥起來。

  塔中一片混戰,打過一輪後,駱秋遲與杭如雪又退到了一塊,背靠著背,機警地環視著週遭。

  杭如雪呼吸微喘,湊近駱秋遲道:「我聽說在扶桑那邊,有一種忍術,詭魅莫測,習者以暗器與伏擊為主,你看這些人,像不像扶桑那邊的忍者?」

  駱秋遲抓著一把鐵甲手鉤,在手心翻轉了下,又看向四周那些黑衣人的怪異裝束,點點頭:「是挺像的,你是說這些人是千嵐天君派來的?」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逼親不成,索性將人擄劫回去,又或者只是以阿雋姑娘為餌,目標在你這個應戰者身上,只要你死在了這裡,幾天後的那場比試,千嵐天君自然不戰而勝,陛下當再無理由阻攔,他便可順理成章地將阿雋姑娘帶回扶桑了,這在兵家之中,是很卑鄙的手法……」

  刀光劍影間,杭如雪一邊皺眉道,一邊又擊飛了幾個黑衣人,駱秋遲貼在他背後,眸光深深:「你分析得不無道理,可我覺得不一定是扶桑人設的局,除非他們真的蠢到了家,完全不顧兩國邦交了。」

  「你想想,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管是擄劫阿雋,還是伏擊我,大梁都會第一個懷疑到他們扶桑頭上,他們唯恐不引火上身嗎?況且那小天皇已經應下了比試,就沒必要再做出這種事情,鋌而走險,他若想擄劫阿雋,早就可以行動了,何必等到現在?反而更遭人懷疑,不是嗎?」

  「這在兵家中不是很卑鄙的手法,是很愚蠢的手法,那小天皇只是身形停在了四歲,不是腦子停在了四歲,我不認為他會蠢到這麼不可思議的地步,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個太師跟著,那明本先生是個聰明人,進退有度,絕不會放任自家國君任性妄為,更不會做出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覺得呢?」

  杭如雪短短時間內未想到這麼多,經駱秋遲如此一說,不由心生認同,點點頭,沉聲道:「你說的對,是我沒想那麼深,若非扶桑所為,那……難道有人蓄意陷害,意圖挑起兩國紛爭?」

  「也不像。」駱秋遲搖搖頭,望著四周逼近的黑衣人,低聲對杭如雪道:「你有沒有發現,這群蝙蝠精雖然很煩人,但並沒有對我們下狠手?」

  杭如雪一怔,駱秋遲已經將手裡的鐵甲長鉤又翻轉了下,嘴邊挑起一抹玩味的笑:「這些暗器上面也沒有淬毒,對方其實並沒有想取我們性命,瞧著來勢洶洶,實則殺招盡藏,倒更像在試探些什麼,有點意思。」

  「試探?」杭如雪眉心一皺,疑惑不解:「試探些什麼?對方到底什麼來頭?」

  「還不清楚。」駱秋遲隨口道,他一點點握緊那鐵甲長鉤,對著週遭而來的黑衣人,深吸口氣:「總之先找到阿雋再說吧,不管是人是鬼,是妖是佛,來意如何,若是對阿雋不利,烈焰地獄也給它踏破了!」

  說話間,他白衣一拂,已將手中的鐵甲長鉤一翻,對著身前靠近的一片黑衣人就橫掃而去,杭如雪長睫一顫,也趕緊亮出手中短劍,加入戰局。

  夜風蕭蕭,佛座下的那盞燈火飄忽不定,蒼白的月光透過殘破的窗欞斑駁灑入,兩道身影並肩作戰,眨眼間,就掀翻了一地的黑衣人。

  他們俱無心戀戰,擺脫了那群纏人的「蝙蝠精」後,就立刻飛身至那樓梯口,想要登上第二層佛塔!

  「杭冰塊,話說你帶了多少火折子出來?夠不夠用,萬一上頭又是漆黑一片,你可別一腳踏空了,直接身首異處,我先說好我暈血的,你得離我遠點兒,別濺到我身上來了……」

  駱秋遲一邊飛身踏著樓梯,一邊嘴中說著渾話,杭如雪冷著一張俊臉,壓根不想搭理他。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你放心好了,就算我火折子沒帶夠,無法視物,我也不會連累你的……」

  杭如雪冷梆梆的一番話還沒說完,駱秋遲已將他的手往自己胳膊上一搭,一雙眼笑瞇瞇的,渾似個無賴:「還真容易動氣,給我抓緊了,老子帶你飛,夜瞎子!」

  他說著已腳尖一點,施展輕功,白衣翩然而動,幾下就飛掠上了樓梯高處。

  杭如雪瞳孔驟縮,心頭一驚後,才知曉方才駱秋遲純粹在逗他,他不由惱了聲:「你這人真是病得不輕,幼稚至極!」

  嘴上雖這樣斥了一句,手卻還是將駱秋遲的胳膊抓得更緊了,這漆黑一片的環境裡,他的確就是個「夜瞎子」。

  駱秋遲白衣飛揚,一聲哼笑道:「看你走個樓梯都小心翼翼的,老子是可憐你,你還不識好歹,真是個臭脾氣的死冰塊。」

  月光籠罩著佛塔,外頭夜風呼嘯,猶如厲鬼泣聲,駭人不已。

  兩人總算上了第二層佛塔,預想中的暗器埋伏,天羅地網卻沒有到來,首先聞到的竟是一陣酥媚入骨的香氣,水聲滴答,古色古香的宮燈下,簡直是令人做夢也想不到的一幕——

  熱氣繚繞的一方浴池中,一個絕色美人不著一縷,雙眸嫵媚動人,長髮濕漉漉地搭在肩上,向他們招著手,吟吟笑道:「兩位小哥哥,奴家已等了你們許久,夜深露重,陪奴家飲一杯酒可好?」

  這荒山野嶺的,一座廢棄的佛鐵之上,居然會有這樣一方浴池?浴池裡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全身赤|裸的香艷美人?

  這畫風實在詭異莫測,陡然變成了聞人雋愛看的志怪小說,荒謬中又透著些許旖旎。

  杭如雪呼吸一顫,連忙背過了身,俊秀的臉上浮現出一片緋紅來。

  駱秋遲歪頭湊近他一看,促狹笑道:「這麼害羞?」

  「我倒都給忘了,你年紀尚小,說不準還是個雛,只怕連初吻都……」駱秋遲一番打趣陡然止住,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身子一抖,臉上瞬間露出一言難盡的神情。

  那浴池中的絕色美人還伸著玉臂,蠱惑地向他們招著手,聲音嬌媚得能掐出水來:「兩位小哥哥,快過來呀,陪奴家喝一杯,快來呀……」

  浴池中的香氣繚繞飄出,絲絲鑽入杭如雪的鼻中,他呼吸愈發急促,腦中登然冒出那日在摘星居,他將聞人雋一把拉入木桶,動情含住她耳垂的畫面。

  還有那個柔軟、甘甜、清香無比的……吻。

  下身驟然一熱,他長吸了口氣,緊握雙手,汗珠順著脖頸流下,喉頭裡發出難耐的聲響。

  耳邊那道酥軟的媚聲,似乎陡然間變成了聞人雋的聲音,清冽得如泉水潺潺,她在他身後招著手,衝他俏生生地笑道:「杭將軍,你為什麼不轉過身來,看我一眼?」

  杭如雪喉頭又滾動了下,汗水越流越多,雙手緊握間,就在他幾乎忍不住,便要轉身之際,一隻靴子狠狠踩上了他的腳。

  「杭冰塊,你還真容易發情啊,快把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去,聽見沒?」

  杭如雪吃痛之下,卻是扭過頭,雙眸依舊迷離,如醉酒之人,他一點點靠近那身白衣,彷彿看見了另一道清雋身影。

  「阿雋姑娘,阿雋姑娘……」

  眼前那雙水色動人的唇不住張合著,帶著無與倫比的誘惑,他渾身燥熱不已,盯緊那雙唇,還是他每夜夢中回味無數遍,魂牽夢縈的樣子!

  心神蕩漾下,他再也忍不住,竟是一把伸出手,將那人腰肢緊緊攬住,欺身就想要吻下!

  一耳光卻是迎面扇來,打得他不知東南西北,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無比,破口大罵的聲音——

  「我去你媽的,還想再佔一次老子便宜嗎?!」

《宮學有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