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
當你運氣不好時,我希望你可以離我遠點,畢竟我那麼重要,你做人可不能太自私。
——《孤獨星人》專欄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渴望被陸星成翻牌,就有多少人恨不得陸星成死,恨他恨得牙癢而又不得不屈居其下。如今這個隊伍裡,又增加了宋儒儒這個新成員。
「你說說,那個水晶燭台是鑲了鑽還是鍍了金啊,要那麼貴!錢不是問題,問題是他把你都踐踏成啥樣了!他除了長得好看,運氣好,少年成名,呼風喚雨,捧誰誰紅,賣啥啥火,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還不夠嗎?」童小悠沮喪地說,「我一條都沒有呢……」
宋儒儒拎起沒出息的童小悠狠狠數落:「你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嗎?你去告訴他,那破玩意我分分鐘淘寶一個同款,咱、不、賠!」
「你就借我救個急嘛,等我年底就可以全部還給你了。」童小悠可憐地哀求道,她沒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她有的是「只要能做設計師讓我怎樣都可以癌」晚期。
宋儒儒臉色通紅,像是氣得,又像是其他。
童小悠試探地問:「儒儒,你不會沒錢了吧?」
「怎麼可能!」宋儒儒憤然拍胸,「我的錢都在股票裡呢!」
「……」
清晨四點,童小悠起床了,因為陸星成將於五點親自跟著攝影組去北山拍外景。下個月的新刊上市在即,而他對封面很不滿意決定重拍。陸星成的要求是拍出雨後山景的空靈和日光的通透,整個攝影組和模特都暗自叫苦,當然僅限暗自。
今天輪早班的是Daly,童小悠本不必早起,可她一夜輾轉,還是決定去求陸星成,商量一個分期賠款。
等她到的時候已經拍好了一組,模特在寒風裡瑟瑟發抖,陸星成在一旁審閱樣片,童小悠悄悄地湊了過去。陸星成並未在意她,倒是溫惜披著長大衣走過來,對她笑了笑:「新工作怎麼樣?」
「挺好的。」童小悠說這話既真心又心虛。
溫惜有些調皮地笑了一下:「我聽說你運氣不太好?」
聽說?童小悠想了一下,她運氣背人人皆知,溫惜真是太溫柔了,竟然用了個問句,她都會給自己加個驚歎號。她沮喪地說:「是很不好。」
看完樣片的陸星成側身看向溫惜下達指令:「你一會兒還要重拍。」
溫惜大概是唯一一個敢當面對陸星成翻白眼然後甩臉走人的人,童小悠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一個是叱吒風雲的時尚領袖,一個是風姿綽約的超級模特,童小悠想給自己加一排的驚歎號,有些事真的是七分靠打拼,九十三分天注定。
陸星成彷彿洞悉了童小悠的內心,語調冰冷:「別把失誤怪給運氣。懶就是懶,不是拖延症;蠢就是蠢,不是
志不在此。」
童小悠硬著頭皮解釋,她沒想推卸什麼,只是想為自己爭取到一丁點的公平:「主編,燭台的錢我可不可以用工資分期扣?我現在的助理工資是……」
「你從今天就去倉庫工作了。」陸星成打斷她的話,「庫管的工資是現在的一半。」
童小悠愣住了,身體裡最後一丁點力量輕飄飄地飛了出去。
「就因為我打碎了燭台?」
陸星成給了童小悠今天第一個正眼:「因為你把錯誤推給運氣,我身邊不需要這樣的人。還好庫房的衣服沒長手也沒長腿,你運氣再差它們也不會打群架把自己撕碎。」他從不同情失敗者,因為這些人最拿手的就是抱怨,抱怨天時地利,抱怨上司同事,抱怨出身抱怨社會,抱怨宇宙裡有七顆星星太亮影響睡眠!
二十六年的背運幾乎把童小悠的底線磨平,無數次的失望已經讓她對自己不再有任何自信。沒有底氣去反駁,也沒有勇氣去抗爭,但總有一件事她永遠有200%的把握。
「主編,如果我能證明我就是運氣不好呢?」
陸星成眸光一轉:「哦?」
半山腰有座道觀,童小悠徑直走到大殿前,拿過求籤的籤筒走到陸星成面前,認真地說:「主編,我可以搖出所有的下下籤。」
陸星成不說話,表示觀望,心裡卻默算了一下概率。
童小悠深吸一口氣,上下左右開始搖簽。「啪!」第一根掉出來——下下籤!
她如獲至寶地奉上,然後繼續搖。「啪!」第二根掉落,依舊是下下籤,童小悠的自信心前所未有的膨脹!看到沒,如果舉辦一個搖下下籤比賽,她就不會拿五個零了!
如有神助,童小悠速戰速決,逢搖必中。
陸星成抓了一手的下下籤,真是滿滿的凶煞。所以他才不同情失敗者,這些人各個都身懷絕技,要不就是怨氣沖天,要不就和童小悠這樣——衰神附體!當初要不是和溫惜做交易,他怎麼會留下這麼個奇葩!太、可、怕、了!
童小悠很驕傲地說:「主編,我說了我不是抱怨,現在我證明給你看啦!」
陸星成點頭贊同:「對,你不用賠償了,也不用去倉庫了,明天也不用上班了。」
「為什麼?」童小悠臉色大變。
陸星成一臉「這還用問」的表情:「你衰成這樣,我還留你在雜誌社?萬一你下次衰出新花樣,你要讓雜誌社原地爆炸嗎?」他雖然不信運氣之說,可明晃晃的一個衰神站在他眼前,他不能不避啊!
「主編!不要啊!」眼見主編要遺棄自己,童小悠放下籤筒就跑出來追他。雨後的石階滿是青苔,她腳下一滑,咕嚕咕嚕滾下山去……
青石台階真是硬,童小悠覺得全身都摔散架了。在更劇烈的疼痛感襲來前,她模糊
地看見越來越遠的陸星成。他的預測力真是神准啊——她果真衰出新花樣了!
被抬上救護車的時候,童小悠想:這應該是她從小到大證明自己最成功的一次了,不僅一次到位,還超常發揮了!只是疼得讓她有點想哭是怎麼回事?
眼淚一流出來,右臉頰就一陣刺痛。童小悠傷心地問站在不遠處的Daly:「我是不是破相了?」
童小悠的額角磕破了一塊,半邊臉都是血。Daly思忖了一下,搖搖頭:「我認為沒動骨頭都不算整容,鼻子沒歪都不算破相。」
「那我會殘廢嗎?」童小悠疼得直抽氣。
「你卡在台階轉彎那裡沒掉下去,殘不了。」
「哦。」童小悠應了一聲,然後歎了口氣,「我明天是真的不用上班了。」
站得更遠些的陸星成冷面冷心地開口:「手又沒斷,有什麼資格不工作?」
童小悠突然兩眼睜大,似乎明白了什麼,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陸星成瞥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Daly解釋:「工傷期間辭退你違反《勞動合同法》。」
不幸的事已然發生,那只能去想一些幸運的事。
比如,因為山上氣溫低,童小悠穿了長袖長褲厚外套,所以只有右腳腳踝摔腫了,外加額頭和左手腕有兩處皮外傷,以童小悠狼狗一樣的復原力,留院觀察48小時就可以回家休養了。再比如,因為工傷,不但暫時保住了工作,還有一筆可觀的營養費。而陸星成呢,當真是言出必行,午後就讓Daly送來一摞厚厚的請柬外加一張密密麻麻的名單。
「週末是總公司的週年晚會,這是《CHIC》邀請的賓客名單,你負責手寫請柬。」Daly說著指了指她受傷的右腳,「寫字用不著腳,對吧?」
其實Daly低估了童小悠對幹活的忍耐力,對她來說只要能留下,讓她用腳寫字,也不是不可能。
「週年晚會一定很熱鬧吧?」童小悠有些羨慕地看向Daly,雖然她在雜誌社工作了四年,可一次週年慶還沒參加過呢。
「這次你也要去。」Daly對著童小悠比劃了一個拉上嘴的動作,「你最近最好少吃點,否則以你現在的體重是穿不了2碼的衣服的。」
她也能去參加週年晚會?!童小悠瞬間滿血復活,抄寫請柬時指如疾飛,勢如閃電。
哇,風尚杯設計大賽的冠軍也要來!必須去要簽名!
不得了,還有大明星!影帝影后加舞王,一定要去合照!
我的天吶,連退隱多年的時尚教父都要參加,看一眼都會多活三年!
抄到最後一張時,童小悠突然發現自己的名字竟然寫在備註裡的頒獎司儀那一欄。她?頒獎司儀?為什麼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Daly,晚會的主持人
請了誰啊?」
Daly坐在床邊精心打磨他完美無瑕的指甲,心不在焉地說:「穆揚啊。」
童小悠有如醍醐灌頂,主編這是要送她這個衰神去克穆揚這個死敵啊!一石二鳥,一箭雙鵰,她彷彿可以看見陸星成那抹淡漠裡帶著不屑、不屑裡帶著自負的笑容。
以後誰再和她說陸星成是靠運氣的,她就和誰急!陸星成能有今天,靠的絕對是慧眼識人、物盡其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