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70
有些人就愛打著清高的旗號佔別人便宜,別人一談錢就要噴對方利慾熏心,拜託,你給的那點錢熏魚都吃不起,還熏心?
——《孤獨星人》專欄
陸星成在米蘭讀幼兒園的時候,喜歡過班上的一個女生。那個女生有一頭漂亮的金髮,陸星成叫她blingbling。陸星成喜歡一個人時對她掏心掏肺,好吃的、好玩的都帶去學校送給blingbling。時間一長,蘇衡和陸星瑜都發現他的小心思了。
有天陸星瑜逗他:「哎,星成,你那麼喜歡她,她喜歡你嗎?」
「當然!」五歲的陸星成已經知道喜歡的意思了,「我喜歡她,她就喜歡我啊。」
蘇衡笑了:「誰告訴你的?」
陸星成伸手指向一旁工作的父親路任:「爸爸說的,他喜歡媽媽,媽媽就喜歡他。」
「爸,你怎麼亂教星成啊。」陸星瑜嗔怪了一句,「他以後可是要娶媳婦的,這樣他得單身一輩子!」
「怎麼會!」路任將兒子一把抱在懷裡,「我們家星成這麼帥,肯定不會單身啊!」
結果沒過一周,陸星成就哭著回來了:「blingbling喜歡別人了,爸爸是騙子!」
這下路任傻眼了:「怎麼會呢?」
「她說我narcisismo(意大利語:自戀)。」陸星成趴在沙發上哭得眼睛都腫了,手裡還抓著今天帶去幼兒園準備送給blingbling的巧克力棒。巧克力棒已經軟了,看樣子足足抓了一整天。
「喲……失戀啦!」陸星瑜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故意笑話他,「那她喜歡誰了?」
「她喜歡Andrew,因為午餐時Andrew幫她吃了她不愛吃的西藍花。」陸星成小鼻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那你怎麼不幫她吃?」陸星瑜問,「不然她不就喜歡你了嗎?」
「不要!」陸星成嘟起嘴搖頭,「我也不喜歡西藍花,我才不要吃。」
蘇衡拿著紙巾走過來,為兒子擦掉臉上的眼淚:「那你就不是喜歡她啊。」
陸星成雖然還小,但也看了不少動畫片,他伸出小手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是喜歡的!我這裡喜歡!」
「喜歡一個人,你就會為她去做任何事,哪怕是你不喜歡的,哪怕是你也覺得痛苦的,否則就不是喜歡。」蘇衡捏了捏他的小臉蛋,「要是有一天大灰狼來了,讓你吃掉一整碗西藍花,如果你不吃它就要吃掉爸爸媽媽和姐姐,你吃嗎?」
陸星成的臉頰上還掛著淚痕,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吃的!」
「那你就是更喜歡我們咯!」陸星瑜把弟弟抱進懷裡,「這麼有良心啊!」
「我最喜歡你們了。」陸星成聲音沙沙地說,「第一名!第一名的喜歡!
」不過他伸出小手,指了指路任,「可是我今天不是很喜歡爸爸。」
路任無奈,只能向他賠禮道歉:「對不起啦,不過爸爸是真的喜歡媽媽,媽媽也喜歡爸爸啊。」
陸星成想了想:「那我喜歡爸爸,爸爸也喜歡我嗎?」
「那還用說。」路任笑起來,「世界上那麼多小孩,爸爸最喜歡的就是你。」
陸星成睜開眼,深秋的陽光顯得格外難得。童小悠端著早飯走過來:「吃糯米紅棗嗎?」他賴在沙發上,衝她張開雙臂。童小悠無奈地放下手裡的盤子走了過去,陸星成將她一把拉進懷裡抱住。
「我做夢了。」他的聲音裡帶著一點慵懶,像是在撒嬌。
「夢到什麼了?」童小悠問他。
「我的初戀對象。」他壞笑了一下。
童小悠鬆開抱他的手:「哦。」
他比畫了一下茶几的高度:「大概這麼高……」
童小悠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然後呢?你和她玩遊戲了嗎?」
「她把我甩了啊。」陸星成枕住一隻手臂,目光深邃地看向窗外明朗的秋日,「我喜歡的人都把我甩了,我真可憐。」
「那我是不是也要把你甩了?」童小悠問,「反正你那麼陰暗,我那麼陽光。」
「我也想陽光啊。」陸星成歎了口氣,明明已經不想再做以前那樣的人了,可命運卻還是拉住他死死不放,「都說了否極泰來,可我經歷過那麼多痛苦,為什麼到如今還要是承受呢?」
「因為還沒有完成一個圈啊。」童小悠比畫道,「就像你設計的團圓一樣,每一件事都需要有始有終,無論時間多長,只要沒有完成就一直會存在。」
程佩玉是在第二天上午才知道吳夢失手的事。原本她只是失望罷了,但聽說破壞計劃的人竟然是路言之,程佩玉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養大的孩子竟然會反咬自己一口。
彼時路任與路言之正在一起吃飯,飯菜是外賣的套餐,沒什麼特別好吃的也沒什麼特別難吃的。路言之和路任都吃慣了這樣沒有情感的食物,一天天一年年,習以為常。
「昨晚的事是你媽讓吳夢做的嗎?」路任問。
路言之點點頭:「是的。她應該以為燒了陸星成的衣服我就可以得冠軍吧。」他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水,「她總想讓我得到最好的。」
「她只是想讓她自己得到最好的。」路任說,「你只是她的裝飾品,這個比賽決定你是銅掛件還是金項鏈。」
路言之笑了起來:「那你是什麼?戒指,耳環?」
「是她的武器。」路任說,「是她殺人的一把槍,殺別人,也殺她自己。」
他的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砸在他的房門上。路任與路言之相視一眼,彷彿早已猜到會有人來,會是誰來,會發生什麼。
路言之平靜地放下杯子,起身去開門。
童小悠出門去超市買菜,恰好看到七星帶著兩個記者走進來。
「怎麼了?」童小悠問。
「就昨天的事啊!」七星回答,「你們被人欺負,總要讓壞人曝光!」
童小悠急忙把七星拉到一邊的牆角,壓低聲音說:「別啊,鬧大了多難看。」
「你們有什麼關係?」七星不解,「你們可是受害者啊!」
「組委會已經給吳夢發退賽通知了。」童小悠說,「再說這件事還牽扯到路言之,記者們稍微添油加醋,就會惹很大的麻煩。」
「好像是哦……」七星也反應了過來,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我給忘了。」
童小悠看了下手錶:「節目組的跟拍攝像師差不多也要過來了,你趕緊讓他們回去吧。我去買菜,中午做好吃的!」
「好!」七星開心地點頭,向兩個記者走了過去。
童小悠鬆了口氣,風尚杯從初賽開始就風波不斷,眼看快結束了,還是安安穩穩的好。七星和兩個記者交涉了一通,記者們不知道提出了什麼要求,七星看向童小悠說:「他們想拍攝一下我們工作和生活的區域,不然主編會怪他們的。」
「好吧。」童小悠說,「不要進工作室就好了。」
「嗯。」七星點點頭,領著兩個記者往樓上走去。
童小悠走出大門,穿過門前的停車位。她目光一瞥看到院子裡停著一輛有點眼熟的車,她歪頭思忖了一下,向前走了幾步,然後腦子瞬間一嗡——是程佩玉的車!
路任的房間裡一陣巨響,是所有的東西都被發狂般掃到地上的聲音。七星和記者正走到三樓的走廊上,記者好奇地問:「哪裡的聲音?」
七星很老實地說:「好像是路任的房間。」
童小悠飛奔到三樓時,路任的房門大開著,記者瘋狂地按動快門。房間里程佩玉的聲音歇斯底里:「是誰把你撿進家門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你竟然去幫陸星成!」
陸星成聽到聲響也從工作室走了過來,他茫然地站在門口,程佩玉一眼就看到了他。此刻的陸星成就連存在都讓程佩玉痛不欲生,他眉眼裡的傲慢與蘇衡一模一樣,程佩玉永遠都忘不了蘇衡的雙眼。
即便在重病的床上,她的雙眼都閃亮如星辰,彷彿奔赴死亡都不能讓她屈服,依舊心中明亮,雙目清澈。她擁有程佩玉永遠都不曾得到過的幸福,哪怕是走上那條黑暗如冬夜的路她也絕不是孤身一人,她帶著路任的愛和子女的思念。而程佩玉活在這個世上,孤獨地蒼老,孑然一身。
陸星成看到程佩玉如同鬼魅一樣向他撲來,他聽見她說:「你為什麼還活著!你為什麼麼不和蘇衡一起去死,不和你姐姐一起去死!你媽媽那個癆病鬼花光了錢,都買不回她的賤命,因為你們全都該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