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皇帝欽點的滅鼠欽差,我絲毫不敢怠慢。當即就提著燈籠,踏入黑暗的雨夜,朝太醫院走去。
我近來去太醫院的頻率有點高啊!我並不想去,可沒辦法,誰讓太醫院管理所有藥材呢?
與太醫院的太醫們熟絡了一些,同他們說了一些寒暄的話。今日恰巧又是孫郁當值,我在一個靠牆壁超高的藥材櫃旁看見孫郁,他正在拉開一個個小抽屜,檢查藥材。
我開門見山道:「孫郁,給我一些滅鼠藥。」
孫郁一臉懷疑:「滅鼠藥?」
孫郁老是這樣一驚一乍的,我習以為常,解釋道:「是啊,皇帝讓我將御書房和乾清宮裡的鼠患消滅掉,可不得用老鼠藥嗎?」
他板著臉問我:「你第一次來領瀉藥,我跟你說了什麼,三寶公公?」
我本想跟他開兩個玩笑,見他認真的神情,便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你說我身為皇帝的貼身宦官,處處要小心,尤其是用什麼藥,要多掂量,別被有心人利用。原話記不太清楚,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還好你沒把我的話當耳旁風,看來是聽進去了幾分。我且問你,你可知道平民百姓喝藥自殺,使用頻率最高的毒藥是什麼?」
聽到殺字,我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難不成是老鼠藥?」
「正是。」
我笑著拍他肩,「孫郁,你竟會嚇唬人,我領老鼠藥是為了消滅老鼠的,別無它用。」
「可你需明白一點,若是有人錯將老鼠藥服下肚子,發現不及時,必死無疑。」
我不耐煩,「孫郁,你就會嚇唬人,我就領一點瀉藥來消滅老鼠。怎麼會有人蠢到去吃老鼠藥呢?」停頓了一下,我又道:「皇帝任命我為滅鼠欽差,我的責任是消滅老鼠,老鼠藥是老鼠的剋星,這一連串的話,沒毛病吧?」
「話是這麼說,滅鼠欽差。」孫郁破功,繃著的臉瞬間笑塌了。
其他太醫看過來,我忙對他說:「別笑了,滅鼠欽差有那麼好笑?我給自己戴一頂高帽子怎麼了?孫郁,你一個大男人,老是推三阻四的不給我藥材,你是何意?若你老是這樣,以後我找其他太醫拿藥。」
孫郁收住笑容,「三寶公公,並非我不給你老鼠藥,只是滅鼠有很多辦法,你為何要選擇用老鼠藥——這麼鋌而走險的辦法呢?」
「滅鼠有很多種辦法?我洗耳恭聽,願聞其詳。」入宮之前,我身為顏家的千金大小姐,平日雖喜歡各種玩鬧,不害怕老鼠,卻也不喜歡那油滑滑的老鼠。是以,從未搞過滅鼠活動。但我在府中,看過家丁用老鼠藥抓鼠。一聽到皇帝讓我滅鼠,我第一反應就是搞老鼠藥,定點放置,隔幾天再收老鼠屍。
「春暖花開,老鼠都出來活動,宮中油水多,自然老鼠多。第一種法子,會抓老鼠的貓,這是適合大自然規律的辦法;第二種,查源頭,老鼠從哪裡跑來,是不是門或者牆上有洞,把這些地方堵好;第三種,民間家家戶戶必備的老鼠夾或者捕鼠籠;最後一種,才是用摻老鼠藥的毒鼠餌去引誘老鼠,殺鼠於無形。前面三種辦法麻煩一些,難道不算是好辦法嗎?」
小時候被貓抓過,我很怕貓,第一種辦法,我絕對不會採取;第二種辦法,從源頭上杜絕鼠患,可以一試,但要處處查詢是否有老鼠洞,也不是易事。第三種,捕鼠籠或者老鼠夾,可以結合老鼠藥使用,定能事半功倍。
「孫郁,你真是我的大救星啊,我想第三種和第四種辦法結合起來。你給我一些老鼠藥,我再去庫房領一些老鼠夾和捕鼠籠,雙劍合璧,定能藥到鼠除。」
孫郁繼續打開抽屜,捏一捏聞一聞藥材,也不看我,固執道:「老鼠藥吃了會死人的,我是不會給你老鼠藥的。」
滿屋子的中藥味,熏的我頭昏昏的。
我耍性子道:「我來都來了,你給
我一些老鼠藥能怎樣?出了事我自己承擔,不會怪你。難道我就這麼空手回去,白跑一趟?」
孫郁關上一個小抽屜,一板一眼道:「空手回去怎麼了?起碼你學到了滅鼠的知識點,難道這不算收穫?」
孫郁總是在不經意間展露他的冷笑話功底,我哭笑不得道:「孫郁,你別一根筋好不好?你老是誇大其詞的說皇宮有多可怕,我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摸爬滾打了一個多月,不也好好的嗎?」
孫郁雙手抱胸,上下打量著我,嗤之以鼻道:「上次,是誰被打的屁股開花,兩天下不來床?」
我臉色訕訕的,仍強辯道:「英雄不問出處,宦官不問痛處。孫郁,我最後問你一句,你到底拿不拿老鼠藥給我?」
「不。」
這語氣肯定是跟皇帝學的!我無比鬱悶:「孫郁,你是想氣死我吧?皇帝命我一天之內消滅所有老鼠,光放老鼠夾,沒有毒誘餌,誰知道老鼠什麼時候鑽進去啊?」
孫郁有所動容。
我看出這事有希望,繼續道:「皇帝那人陰晴不定,萬一老鼠沒消滅乾淨,皇帝第一個先把我滅了怎麼辦?孫郁,你要還把我當朋友,就將心比心換位思考一下,考慮好了再告訴我答案。」
我在太醫院的藥材房裡到處看,各種藥材的名字真是優美。白芷、黃芪、田七、連翹,忍冬青、杜若等等,有不少非常適合做人名呢。
轉了一圈後,孫郁告訴我:「我真是對你毫無辦法,我可以給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這麼麻煩!可我只有忍著的份,誰讓我有求於他呢?
我從善如流,說:「什麼條件?為了如約完成滅鼠任務,別說一個條件,就算一百個條件,我也答應你。」
「你得告訴所有宮人,你在哪裡放置了老鼠藥,讓他們切勿接近,更不要伺機品嚐。」
伺機品嚐,只這四個字,便將一個人偷偷摸摸尋求機會,去嘗嘗老鼠藥的滋味,刻畫得入木三分。
「好,我答應你。我沒那麼傻,事先提醒宮人,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麼辦的。」
孫郁一直是謹小慎微的性格,我費勁唇舌才求來一點點老鼠藥,但他說藥效很厲害,不可小覷。我滿懷期望的領著一干小宦官們定點放好了捕鼠籠和老鼠夾,裡面都放了毒誘餌,也不知道戰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