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從地面升氣熱浪,十分灼人,我快步走著,想早些知道皇帝所謂的大禮是什麼。
吳劍又在御花園入口處當值,我把他叫到一棵參天古樹下,頓感十分陰涼,我急切地問:「吳大哥,御花園裡今日可有什麼不同之處?」
吳劍咳嗽一聲,才道:「御花園裡每天的景色都不一樣,不知道三寶公公問的是什麼?」
「吳大哥,我的意思是,今天的御花園裡除了花草樹木之外,可有什麼不同於平常的東西?」
吳劍眉頭緊皺,狐疑的看了我好一會兒,道:「三寶公公,我不知道你想問什麼。」
不知道吳劍是明知故問還是真的不知道,從吳劍嘴裡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來,我只得放他去執勤,獨自一人漫步在御花園裡。大樹參天,奇山怪石,梅蘭竹菊四君子一樣都不少,聽著潺潺流水聲,內心的浮躁被一個無形的手撫平了。
皇帝有心為我準備一份大禮,哪怕那份禮物實際上是捉弄我的一個陷阱,皇帝花了心思,我不過是費些時間去找尋那份驚喜,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每經過一棵多人合抱才能勉強圍住的粗壯古樹,我都遠遠觀望,確定沒什麼奇怪之處,才敢繞著古樹轉一圈;每經過一座假山,我會先丟一個石子過去,各種珍稀鳥兒被驚嚇,會撲騰著翅膀飛走,我覺得沒什麼可怕的,才下腳去翻看假山的每一處。
搜尋了大半個御花園,我走了三千五百八十三步,數了御花園裡一共有三十五株百年松樹,二十七株海棠花樹,眼下開放正艷的除了紫薇花,還有很多不知道名字但很好看的蘭花。
我懷疑自己小心過頭了,便逐漸放鬆下來,剩下沒翻看的只有三座較為逼真的假山和怪石,要是有驚喜,也就是在這三座假山之間。
我手裡抓了一把石子,隨處亂拋,一點怪聲都沒驚起,察看兩座假山都沒奇異之處。御花園裡我沒翻過的地方只有最後一座假山,只見那座假山巧奪天工,用怪石堆疊而成,有頭戴斗笠的樵夫用扁擔背著兩捆柴,有筆直的墨竹,有各種形態的樹木,雖是一座小型假山,但遠遠看起來,跟真山無異,許多細節之處做得極好,經得起細看。
我拋了幾個石子,只聽見哎喲一聲,有人!
我忙跑到假山前,只見一人被繩子五花大綁,被捆在假山上。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在城西打劫我的那個又胖又凶的男人!
萬萬沒想到,皇帝給我送的一份大禮竟然是他!皇帝把他當作禮物綁在御花園裡,又讓我來御花園找這個禮物,擺明了就是任由我處置這個禮物的意思。皇帝送我這份禮物,還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一份大禮!當之無愧的大禮!
我決定先把這份禮物解決了,再好好感謝皇帝。
我手握拂塵柄,用拂塵的另一端掃那男人的臉,我得意洋洋的笑道:「沒想到,你也有栽在我手裡的時候。」
「原來你是個死太監!我呸!」
那男子啐了一口痰往外吐時,得虧我躲避及時,才沒讓那口痰落到我臉上。他都這樣了,還這麼囂張,實在是氣煞我也!
我本想折一根樹枝當棍子,但一想以前折花被皇帝懲罰過,我可得長點心,一看手裡的拂塵,可不是利器嗎?我手握那拂塵的馬鬃毛,使勁甩兩下,那拂塵的手柄打在男子身上,辟里啪啦的響了兩下。
那男子瞪我,我說:「跟你第二次見面,你還不知道咱家是誰吧?你豎起耳朵聽好了,咱家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三寶公公,你真是瞎了眼,竟惹上了咱家。依我看,你如此有眼無珠,族譜上的名字不要也罷,就叫無珠吧。」
無珠同志使勁掙扎,道:「你才無珠呢!你個死太監,你家都沒人延續香火了,在大爺我面前拽什麼拽?」
死鴨子嘴硬的人,我見得多了去了,我雙手合抱於胸前說:「無珠,咱家看你是
不見棺材不掉淚,不見兔子不撒鷹啊!咱家有的是時間陪你玩,你以為你能逃出咱家的手掌心?」
無珠同志吼道:「要殺就殺,給個痛快!」
「給你痛快?咱家偏不!咱家在深宮中多寂寞啊,多你一個人陪玩多好啊。咱家已經想好法子陪你怎麼玩了,你可有興趣聽聽?」
對付無珠同志這樣的無賴,我有一百種方法把他修理的服服帖帖的,比如把他丟到淨事房,讓他進去的時候是個男人,出來的時候成為他自己最討厭的死太監;比如,把他賣到秦樓楚館,讓他賣弄風情;比如把他發配充軍,讓他去瘴鄉惡土挫挫銳氣。總之,在皇帝的授意下,處置無珠同志是易如反掌之事。
無珠同志義憤填膺怒吼道:「你個死太監,要殺要剮給個痛快!」
死太監死太監,我最討厭的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我忍無可忍,刻意提高聲音衝他右耳朵大吼:「你既然這麼想成為跟咱家一樣的人,咱家怎好不成人之美呢?你在這裡好好感受一下當男人的感覺,不出一個時辰,你就要成為一個跟咱家一樣的人了。」
我哈哈大笑,轉身離去,任由他在身後咒罵著。
我有一個重大發現:我深得我那奸臣爹的遺傳,很有當奸臣的潛質。一旦別人惹我害我,我心中惡毒細胞發動攻擊,便很容易走火入魔成為一個大惡人。
不管怎樣,皇帝把無珠同志抓來當作禮物送給我,我要怎麼處理無珠同志,必須跟皇帝商議一下。儘管我知道,皇帝對這件事不怎麼在意,他可能在乎的是我能否感受到他的心意。
回宮前,我想皇帝要是真喜歡我,必然會抓無珠同志給我洩憤,沒想到皇帝真的把無珠同志給抓來了,還當做一份大禮送給我。
難道皇帝對我真的動心了?皇帝對我的喜歡是男女之情,還是喜歡我作為貼身宦官服侍他低眉順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