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影壁後,進了垂花門,兩邊都是抄手遊廊,中間較為空曠的庭院栽種著一些花木,有一個人工打造的水池,裡面栽種著一池睡蓮,真是接天蓮葉無窮碧,在陽光的照耀下,異常好看。
府中的下人們皆是穿著蒙古袍,跟四合院的氣質有點格格不入,要是下人們也穿中原那些衣裳,我才會以為自己回到了京城。穿著蒙古袍的下人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這是刀疤男的王府,這裡是蒙古境內,萬事要小心為上。
我們四人也算是見識過了不少大場面,刀疤男的王府打造的真不錯,就連屋簷下的雕飾,也有木有樣,跟京城那些豪宅相比,也是不遑多讓的。
沿著抄手遊廊一直走到正廳,眾轎夫把肩輿停在正廳門口,我最先下來,小跑上前去扶著皇帝下肩輿,我瞥了一眼正廳,中堂上懸掛著一幅山水圖,畫法細膩,巍峨大川,崩騰河流,躍然於紙上,不消說,定是出自名家手筆。正廳擺著一張黑漆方桌,桌上擺著各式蒙古佳餚,一眼看去,烤全羊特別搶眼。碗筷早已擺好,清一色的青花瓷盤和碗,筷子是象牙筷。飯桌是擺在正中間的,四周是彈馬頭琴的姑娘,還有穿著艷麗露出小蠻腰的舞姬垂手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刀疤男這是強行附庸風雅。
真是奇怪,刀疤男、矮胖男這兩個人都不在,也沒有管事的聽候吩咐,難道刀疤男擺架子,讓我們到了先等上一等?等到天黑,等到一更天,等到半夜,刀疤男才姍姍來遲?
門都沒有!
我們最多等那麼一小會兒,刀疤男拿張作喬,還沒問過我們願意不願意看他的矯情表演呢!
我環顧那些琴女和舞姬,個個姿色上乘,濃眉大眼,鼻樑高又挺,甚至還有兩個是金髮碧眼的番邦女子。看這架勢,刀疤男招待我們四人的規格不算低,有好酒好菜,有人彈琴跳舞助興,若是把刀疤男這個東道主換成巴特爾,我們四人一定會非常開心的參加這種宴會。可惜,主人是刀疤男,我們能吃下兩口菜都算給刀疤男面子了。
吉祥公主附耳道:「三寶,我還以為刀疤男會架起火爐,一邊讓人給我們烤全羊,一邊吃飯呢!沒想到刀疤男還有這麼文雅的一面,早就準備好了酒菜,還有琴女舞姬相伴。」
我們杵在門檻外總不是辦法,皇帝也不適合長久站立,浪費精力。我輕聲問:「錦公子,我們進去等嗎?」
皇帝嗯了一下,我和吉祥公主一左一右的攙扶著皇帝走進正廳內,飯桌旁擺的皆是條凳,只有中堂下有兩個特製的扶手椅,我們毫不猶豫的扶著皇帝坐在右側的扶手椅上,孫郁走過來問:「錦公子,你覺得怎麼樣?」
「我還好。」
皇帝除了說沒事,就只會說還好,皇帝這樣不想讓我們擔心獨自忍耐身上中箭的痛楚,實在是叫我心疼不已。
皇帝又說:「你們都別站著,找地方坐下來等。」
皇帝很有耐性的樣子,好似不見到刀疤男誓不罷休的樣子。皇帝參加這次晚宴的目的是什麼?在皇帝身邊呆了這麼久,我也算對皇帝的脾性瞭解一二,皇帝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他每走出一步,必然是通盤考慮之後再走下一步。我沒有皇帝的聰明才智,對國政知之甚少,還是不要妄自揣摩聖意為好。
吉祥公主和孫郁搬了兩個凳子坐在一旁,我身為皇帝的貼身宦官,皇帝負傷,我怎麼能安心地坐下來?是以,我筆直的挺立在皇帝左手邊。
這時,有模樣尚佳的蒙古女子來奉茶,我們臨行前喝了許多水,約定好了絕不飲用王府中的一滴水。待那些姑娘們奉茶完畢退下後,我替大家把茶杯擱到飯桌上。那些琴女、舞姬一言不發,我走動了幾下,倒是顯得我不懂規矩似的。
只聽見幾聲哈哈大笑,就好像王熙鳳一樣的出場方式,刀疤男這是要粉墨登場了。刀疤男穿著一身黑色繡金邊的
蒙古袍,看起來很幹練,配上臉上那道刀疤,夜裡看見,真是跟活閻王沒什麼兩樣。
矮胖男也跟著來了,後面跟著一些穿著整齊的侍衛,他們押著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喬止月,一同進來了。
刀疤男把喬止月帶來觀摩這次晚宴?還是刀疤男想當著我們的面,對喬止月用刑,好逼我們所有人就範?
如果是前一種那還好,但假如是後一種,我們這些人該怎麼辦呢?
刀疤男搓搓手,笑著說了幾句話,矮胖男也咧嘴笑著翻譯:「貴客前來,有失遠迎,失敬失敬。王子有些公事要忙,耽擱了一些時間,還望恕罪。」
刀疤男說起這些客氣話,真是有一種濃濃的違和感。刀疤男哪裡是會說客氣話的人?還有矮胖男這種刻意討好的嘴臉,跟兩三個時辰前去挑釁我的樣子,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絕不會被他們所迷惑。
刀疤男說話,矮胖男便翻譯,「各位貴客,想來你們早就餓了,咱們廢話不多說,邊吃邊聊。」
刀疤男走過來,看著皇帝的臉色,唧唧呱呱的說話,皇帝面帶淺笑,對答如流。我們這些人不懂蒙古語,聽得雲裡霧裡。與此同時,那些侍衛們將喬止月綁在舞姬身旁粗壯的柱子上,並且喬止月的嘴裡塞滿了白色布塊,無法說話。喬止月的眼神千變萬化,表情有些痛苦,肯定是在說讓我們幫忙解開繩子之類的話。
吉祥公主很不忍心,疼惜的說:「止月姐姐,你暫且忍耐一下,我們會救你的。」
雖然不知道刀疤男對皇帝說了什麼,但皇帝站起來,我忙攙扶住,刀疤男特意命手下們把右上座的凳子換成了扶手椅,刀疤男還親自引領著我們入席。皇帝都答應入席了,我們這些手下人自然沒有意見,由著刀疤男安排入席。
我坐在皇帝的左手邊,孫郁在我左手邊,吉祥公主坐在我對面,等於是皇帝、我、孫郁、吉祥公主,我們四人的座位形成了一個順時針。而刀疤男坐在皇帝的右手邊,也就是左上座。
在大康王朝大大小小的宴會裡,除了飯菜的味道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安排座次,也就是席位,要是席位沒安排好,為此鬧矛盾的親朋好友不在少數。刀疤男把最尊貴的席位讓給了皇帝,這說明刀疤男認為皇帝真是一位值得尊敬又遠道而來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