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嗨大了的HOG戰神們下午兩點才紛紛從自己房間出來,每人頂著一張宿醉臉,渾渾噩噩的洗漱後下樓等著吃飯。
照顧他們的阿姨早早洗好了水果,分裝在一個個玻璃大碗裡,一人一碗,放在眾人面前,眾人半睡半醒的拿起水果來吃,一時間一樓餐廳裡只有卡嚓卡嚓的聲音。
祁醉早起了半個小時,比他們幾個清醒一點,他從一堆亂七八糟的外套圍巾背包裡翻出自己的手機來。
祁醉惦記著聯繫謝辰,打開手機,卻等到了另一個驚喜。
祁醉表情自然的翻著自己的朋友圈以及來自五湖四海的問候,淡淡道:「昨天有人碰過我的最新款白色手機嗎?」
祁醉昨天是喝了不少,但還不至於斷片,祁醉確定這不是自己分享的。
眾人麻木的繼續卡卡啃水果,沒人說話。
祁醉簡單的回復了自己爸媽幾句,用自己的鍵盤發誓,自己不會吃三無保健藥,也不會去請什麼大仙來給自己右手施法,並無奈答應了,自己這週末會回家。
把手機丟在一邊,祁醉平靜道:「現在承認,我不發火。」
餐廳裡安靜依舊,眾人眼神空洞的吃東西,沒人回答。
只有於煬,像是被人紮了一針似得,突然清醒了。
於煬簌然睜開眼,緩緩的抬起頭,動作輕的不能更輕的,慢慢地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了手機。
於煬費力的嚥下嘴裡的水果,打開微信,看了下自己昨天的動態——
空空如也。
再打開朋友圈,撲面而來的,是祁醉的暴擊刷屏。
於煬閉上眼,恨不得把這手機生吃下去……
卜那那吃夠了,推開水果碗,拿出手機來,眼神迷離的喃喃:「行了,不用秀了,知道煬神給你買手機了,魯迅說過,秀恩愛,死得快……」
老凱搖搖頭,吃著東西糾正道:「這句話是亞里士多德說的。」
「哦,我記混了,意思對了就行。」卜那那點頭,習慣性的打開朋友圈,「稍微照顧一下我們這些單身狗的情緒好吧?別整天……我?!!!」
卜那那的朋友圈和祁醉重疊是最多的,他看著那滿屏的點贊和擔憂問候,心碎的看向祁醉:「隊長……你表面裝的那麼雲淡風輕,其實心裡這麼複雜的嗎?」
祁醉漠然的看著卜那那。
卜那那頓了下,反應過來了,縮了縮頭,低聲嘀咕:「你們誰做的誰自覺點啊,別連累胖胖的我。」
祁醉把手機丟在一邊,雙手插兜,倒數:「五。」
「四。」
「三。」
「二。」
「隊長……」於煬轉過身,看著祁醉,硬著頭皮,「是我。」
祁醉:「……」
祁醉突然噗嗤笑了出來,他一邊刪那幾條造謠文一邊道:「今天俱樂部媒介部門的人過來拍基地日常,不確定會拍多久,都整理一下自己的東西,別等著清潔工整理,忙不過來,還沒洗澡的快點洗……」
於煬惴惴不安,「我……」
「下不為例。」祁醉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吃飯,吃晚飯整理內務。」
顯然是不想追究了。
卜那那嫉妒的要死,忍不住拱火:「哎,這就完事兒了?」
老凱還沒反應過來,他擦擦手,伸頭看看卜那那的手機,笑的嗆了,跟著幫腔:「這事兒不能就這麼過去吧?那以後大家都隨便玩對方手機了?」
於煬尷尬,低聲道:「對不起……」
祁醉嗤笑:「管你們什麼事?跟你們有關係麼?」
「怎麼沒關係?什麼事都能過去,那以後沒法管理了。」卜那那把水果吃的一乾二淨,又趁著於煬不注意從他碗裡拿了個香蕉,一邊剝皮一邊道,「得有懲罰。」
老凱點頭,鄭重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整天這麼沒規矩不行,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老凱突然拔高了主題,氣氛突然就嚴肅了起來。
「小隊長,雙排賽上,我卜那那欠你一條命,我還記得,但一碼歸一碼。」卜那那臉色凝重,一拍桌子,「這樣,都是兄弟,處罰嚴重了不太合適,你……你親祁隊一下吧。」
於煬:「……」
老凱跟著加條件:「坐大腿上親!」
辛巴臉紅了,興奮又期待:「別吧……煬神今年十八還是十九?他比我還小呢,這樣不好吧?真的好嗎?隊長是不是應該先坐下來?在窗戶口那可以嗎?那光線好……」
「年紀小就能造謠了?」卜那那一拍桌子,「快快快!舌不舌吻我們不管,先把這個落實了。」
祁醉嘴角一點點勾起,實在憋不住了,低頭笑了起來。
於煬臉色通紅,呼吸明顯比剛才快了許多。
卜那那催促:「快快快,今天還這麼多事呢。」
祁醉看向於煬,不太放心,怕他犯病,笑罵了卜那那兩句,打圓場:「行了,我倆手機一樣,又都沒來得及設解鎖,正常,別起哄了,都滾蛋……」
「我……」於煬咳了下,艱難道,「我……」
祁醉轉眸看向於煬。
於煬摸了根煙出來叼著,他竭力遮掩自己臉色不自然的神色,盡力冷靜道,「我先欠著。」
祁醉忍不住,破功了。
卜那那和老凱嗷嗷狼叫,於煬拿起打火機,借口要抽煙,出了房間。
卜那那看著倉皇而逃的於煬背影嘖嘖:「亞里士多德說的真對,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哎呦!」
祁醉把卜那那的背包丟在他頭上,冷笑:「好玩你大爺,再佔他一個便宜試試。」
卜那那接過背包,嘿嘿笑:「我們還不是為了你,你倆這都多久了?整天還涇渭分明的,等什麼呢?」
「關你屁事。」
祁醉若有所思的起身上樓了。
剛打過比賽,各戰隊還在休整期,約不到練習賽,賀小旭索性給大家放了假,隨便大家做什麼,自己練習也行,直播也行,打聲招呼出門也行。
基地裡懶懶散散,上下三樓,一時間做什麼的都有。
祁醉一直留意著於煬。
於煬被卜那那老凱他們調戲了一頓以後,避開人,又給祁醉道了歉。
祁醉知道於煬看這些是為什麼,怎麼可能生氣,沒多說什麼,只讓他別白費功夫了。
於煬沒答應也沒不答應,只是低聲道:「哪有那麼絕對的事。」
有時候祁醉是真的想不通,於煬怎麼就有那麼大的韌性,在他眼裡,似乎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
祁醉清楚自己的右手是於煬心裡怎麼也過不去的一個坎,不再多言,隨便於煬了。
一下午,祁醉看著於煬去整理了房間。
配合媒介部門錄了一會兒視頻。
去露台上抽了一支煙。
回來後上了遊戲,單排了幾個小時,保持手感。
關了遊戲,於煬避開眾人,下樓去了。
幾分鐘後,謝辰給祁醉發了消息。
祁醉放下心了。
於煬一去就是兩個小時。
祁醉在外面看著時間,不明白於煬怎麼能坐得住。
祁醉從未做過心理疏導,不清楚這是怎麼個流程,也想不透,聊什麼能活活聊兩個小時。
就在祁醉擔心於煬已經跟謝辰聊出感情來時,於煬出來了。
臉色差的可怕。
祁醉皺眉,回到自己房間,給謝辰打了電話。
「我的天……」謝辰擦了擦汗,唏噓,「累死我了……」
祁醉:「什麼情況?」
「細節需要保密,不能跟你說,只能告訴你……非常不樂觀。」
「於煬的情況比我想的要複雜。」
「我判斷有誤,他不算是廣泛意義上的焦慮症,怎麼說呢……」
「他因為一些我不能透露給你的事,有了一個思維誤區。」
「這個思維誤區,長年累月的催眠他,讓他沒法接受別人的近距離接觸了。」
「他倒是夠坦誠的,全說了……不過跟我交流的時候,他內心衝突非常大,但又克制的非常好,讓我很意外……」
「他因為小時候的經歷,有個很嚴重的負性情結,是他的思維誤區造成的,我剛才想帶他感受他的心理原因,逐步鬆動調整一下他的感受,但是沒用。」
「他反而更激動了。」
「你可能聽不懂,簡單說……我需要通過他的經歷,往另一個方向給他引導,讓他理解,讓他接受,一開始還好,但我在試圖……給一個人的行為做解釋,安撫他的時候,他沒法接受了。」
「他不接受我為其他人的行為做出解釋。」
「他不接受我淡化以前的事,不原諒,也不想去理解……我承認,要是我,我比他更抗拒。」
「但這樣對思維引導無益。」
「Youth……沒法釋懷,所以進行不下去了,他不接受我的疏導,甚至開始抗拒牴觸我了。」
「只能暫時中斷了。」
祁醉沉默半晌,「所以說,你現在知道了他以前的事,但是不能告訴我,也沒幫上忙,是麼?」
謝辰尷尬:「可以這麼說吧……不然,你還是勸他去找個專業的醫生?我只是咨詢師,不是大夫啊。」
祁醉冷笑。
「別激動,我也有成果。」謝辰忙道,「我至少清楚他的情況了,怎麼說呢……我給你兩個建議吧。」
「第一,找個比我強一百倍的醫生,再帶Youth去治療,但是……Youth這個情況,你要做好準備。還有,提前告訴大夫,慎重的去嘗試轉化他的誤區認知,這個對他來說基本沒用。」
「第二……試試脫敏治療吧。」
祁醉皺眉:「脫敏?」
「慢慢來,從牽手開始,然後逐步增強牽手的時間……過程應該很長,但粗暴有效。」
祁醉嗤笑:「戰隊花這麼多錢養著你,你治不了病,讓他自己脫敏?」
「祁隊長,你根本不瞭解情況好吧?」謝辰叫苦不迭,「他情況太特殊了啊!我就沒見過他這麼慘的……呃,不是,沒事。」
祁醉心煩意亂:「他小時候到底出過什麼事?!」
謝辰無奈:「對不起,這個……我愛莫能助,不能告訴你。」
祁醉罵了句髒話。
「不過你放心。」謝辰委婉道,「至少不是最壞的那種情況,就……我之前設想的,那種最壞的情況。」
祁醉淡淡道:「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謝辰乾笑:「我還以為你是擔心、擔心他被那什麼過……我以為你在意。」
「我只擔心他能不能好。」祁醉冷冷道,「以前的事,我為什麼要在意?」
謝辰訕笑:「那就好,總之……你可以考慮下第二種方法。」
「我考慮有用?」祁醉不耐煩,「他要是不願意……」
「他願意。」謝辰乾脆道,「我確定。」
祁醉已經不太放心謝辰了:「你確定?」
謝辰猶豫了下,「這個應該能說吧……呃……於煬剛才問過我一件事。」
「什麼?」
「他這次出門,不知道從哪兒買了瓶Rush。」謝辰尷尬道,「他真把我當大夫了,以為我懂藥理,問我……這個影不影響尿檢。」
「rush……」祁醉啞然,「什麼東西?」
「一種肌肉鬆弛劑和助興藥……」謝辰侷促一笑,「你確定還要聽我細說嗎?」
「……」祁醉無名火起,「他都是從哪兒知道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謝辰忙表忠心:「我說了!他最好別用任何藥,雖然這東西不影響尿檢,但總歸對身體不好。」
祁醉掛了電話。
於煬在自己房間裡,坐在窗口上默默出神。
咚咚幾聲,有人敲他房門。
於煬深呼吸了下,跳下窗台,開了門。
祁醉臉色差到了極點,盡力克制著火氣,沉聲道:「拿出來。」
於煬茫然:「什麼?」
祁醉:「Rush。」
於煬臉色瞬間白了。
祁醉把謝辰賣了個徹底,「你放心,他只告訴了我這個……拿來。」
於煬稍稍安下心,他猶豫片刻,打開行李箱,取了一個藥瓶出來。
祁醉接過來看了兩眼,抬眸:「就這一瓶?」
於煬窘迫到極點,頭都不敢抬,點頭嗯了一聲。
祁醉細細看了下藥瓶上的說明,被氣笑了:「小看你了……小小年紀,懂得還挺多。」
於煬咬牙。
「Youth……」祁醉勾唇,吹了聲流氓哨,「玩的挺野啊,還想用藥?」
於煬囁嚅:「我就是……」
「我不管你為了什麼,不好意思。」祁醉左手一用力,把藥瓶生生擰斷了,「我不配合。」
於煬臉紅過耳。
祁醉在於煬桌上扯了一張廢紙,把藥瓶密密實實的包了起來,出門丟進垃圾桶,「下不為例。」
於煬羞慚低頭。
祁醉到底不忍心,無奈歎氣:「別總玩這麼極限的……等將來你就知道了,你用不著這個。」
於煬抬眸。
祁醉懶懶道:「神之右手就是最好的鬆弛劑。」
於煬下意識看向祁醉還纏著繃帶的右手,臉頰爆紅,徹底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