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的(春chūn)天,比起北方來,是要溫暖的多,街上早已不見了冬裝的(身shēn)影,雖然是有些零星的雨,但風吹在臉上,有些隱約的溫(熱re)。
汽車站,有著大包小包行李的年輕人,帶著對於這座繁華城市的嚮往,踏上了下一段打工賺錢的征程。
一個黃毛小子,帶著好奇的笑容,從大巴上下來。他穿著一(身shēn)廉價的運動(套tao)裝,腳上是一雙顯然山寨的「名牌」球鞋,背著個閃亮藍色的雙肩書包,手上拎著個旅行袋,頭髮染成了薑黃色。
年輕人出了汽車站,他知道這附近,有個比較集中的工作介紹點,那裡有不少中介人,會為他們這樣的打工人介紹工作。
小伙子興匆匆的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看不起我,等老子賺夠了錢,回去造個房子氣死你!」小伙子一路碎碎念,要是有人注意聽,就會發現這是個離家出走的大小伙,估計是被喜歡的姑娘傷了心,這才來廣州淘淘金。
「小伙子,找工作嗎?」一個瘦下的中年男人追了上來,拍了拍這小伙子的肩膀。
年輕人轉過(身shēn),眼前叫住他的男人,看上去不過一米六出頭的個子,年紀四十多歲,穿著的確良的襯衫,手背上青筋明顯。
「對,我找工作。」小伙子老老實實的說。
「一個人出來打工啊,沒跟老鄉一起?」中年男人臉上一派精明,只是這小伙子倒是十分的實誠,也乖乖點頭說是。
這中年男人見狀,立刻開始給小伙子介紹起了工作,說是有家做名牌包的企業,如今正是缺工人的時候,待遇什麼的都十分的(誘you)人,再加上這男人的口才,這也就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小伙子便歇了去中介所的心思,轉(身shēn)跟著這中年男人走了。
兩人往回走了一段,來到一個停車場。中年男人將小伙子帶到一輛小麵包車上,車上已經坐了六個男男女女。小伙子上車之後,那中年男人便關上了車門,指揮著司機開車。
就在車門關上的一剎那,門裡門外,精明的中年男人和看上去老實的年輕小伙子,都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不用多說,這位坐上車的打工少年,自然就是偽裝了一番的伍少卿了。為了把頭髮做出這種有干又亂的效果,他可是下了一番心思的,雖然這個髮色真的(挺tǐng)丑,但是倒是越發襯托的他看上去老實本分。
從關楚傑那得到的資料,利嘉雅這群人還算運氣不錯,男男女女都被弄到了廣州這邊,只是被關進了黑工廠而已。比起被騙到香港的那些女孩,已經是太幸運了。
利嘉雅他們所在的黑工廠,是隱藏在郊區村裡的制假工廠,專門生產假冒的國際名牌手袋,工廠有專人擔任各項職位,組織架構清晰,任務分工明確,具備現代企業流水化作業的特點,看上去儼然一個正規企業的樣子
但只有知道行(情qing)的人才曉得,這家工廠的工人大部分是偷渡客,而且都被控制在廠房裡,拿不到薪水,可能還會挨打。
這個把他騙上車的中年男人,是他一開始就鎖定的。如今工人短缺,工廠除了從「蛇頭」那邊買東南亞工人,也會有像這個中年男人一樣的本地「中介」,專門從火車站、汽車站物色像伍少卿這樣孤(身shēn)一人,看上去好控制的外來人,用高薪騙到工廠去做白工。這個中年男人,就是利嘉雅所在工廠的專職中介。
為了能讓中介人順利上鉤,伍少卿不僅把自己弄得又土又憨,還特意從半路上車,專門坐大巴到了廣州的汽車站,就是為了看上去真的像是孤(身shēn)一人的外來打工者。
車子大約開了一個多小時,車上的其他打工人多是低著頭在玩手機,伍少卿卻發現,這司機在往東繞了個圈子之後,又回到了汽車站附近,隨即往西面去了。看來是怕他們知道這個工廠究竟在廣州城的哪個方位吧。
一個半小時之後,車子終於開到了一個廠區門口。。說是廠區,是因為從建築形狀看,有車間和大小的倉庫。但是從外觀看,其實並不能確定這就是個工廠,因為他兩個招牌都沒有。
麵包車載著幾人從大門進去,一路往裡,一直開到像是宿舍區的地方。這裡有一些面色蠟黃的工人,精神萎靡的在路上走動。
伍少卿他們被要求在這裡下車,跟著司機進了一個空曠的房間。如果注意看,他們一路走過來的時候,那些工人的眼神裡,流露出的是一絲同(情qing)。
果不其然,在進入到那個連椅子都沒有的房間之後,幾人才發現,房間裡已經站了十幾個穿著保安衣服的壯漢,裡面有個顯然是帶頭的人,上下掃了伍少卿他們幾個人一眼,就命令他們將(身shēn)上的錢包、手機、證件全部交出來。
伍少卿對這樣的(套tao)路已經心裡有數,他拉開旅行袋,將裡面一個看上去陳舊的錢包拿出來,裡面還有他特意做的,名叫「丁晨」的假(身shēn)份證。然後伍少卿掏出了口袋裡的手機,同樣任命的交了上去。
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是那樣聽話的,起碼伍少卿邊上的那個年輕人就不吃這(套tao),梗著脖子,就是不交,並且轉(身shēn)就打算離開這裡。
這時候,那群圍著他們的保安衝了上來,二話不說就將那個小伙子拖到了邊上,直接就是一頓暴揍,直打得那人無力反抗。在這樣的氛圍之下,其他幾人也乖乖的把東西上交。
交完東西之後,伍少卿他們,就被五個保安帶上了隔壁的一幢看上去有些年頭的小樓裡。這樓裡走廊暗得看不清路,伍少卿注意到,每一層的樓梯口都裝有防盜鐵門,恐怕是為了防止這裡的工人半夜逃走。
他們幾人被帶到了最上面的樓層,連那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男人也被拖了上來。四個男人和三個女人直接被送進了一個房間。房間很小,裡面散發出一股發霉的味道,除了八個上下鋪的(床chuang)位以外,就沒什麼東西了。
房門關上,三個小姑娘直接哭了起來,小伙子們則圍著那個被打的少年,查看他的傷勢。
伍少卿站在窗前沉思,雖然這裡是七樓,但像是為了以防萬一,窗戶上也都安裝了防盜窗。看樣子要從這裡出去,還要費一番心思。
除了那個被打得直不起腰來的小伙子以外,其他六個包括伍少卿在內的「新員工」,在半個小時之後,就被帶到了車間裡。這是一間負責收工裝袋的車間,看上去沒什麼技術含量,工人們或是站著,或是席地而坐,機械化的給假名牌裝袋。
伍少卿掃了一眼車間裡的人,大多是東南亞面孔。保安在(身shēn)後,叫他們幾個立刻加入工作的隊伍。伍少卿仔細看了看,突然在一個角落發現了熟悉的面孔。他小心翼翼的撿起地上散落的包裝袋,然後移動到了那個角落,側對著車間裡巡視的保安坐下。
「利嘉雅?」伍少卿一邊像模像樣的將物品裝袋,一邊微微側了側(身shēn)邊,用極小聲的英文問了一句。
旁邊的女孩子聽到這聲音,低垂的臉上,眼睛瞬間瞪大。她激動的抿著嘴巴,微微點頭。
伍少卿瞭然,又拿起一個包裝袋,簡明扼要的說:「你哥找我救你。」
小姑娘在這裡的(日ri)子顯然不好過,每天(日ri)以繼夜的工作,卻拿不到半分工錢,食堂的菜又餿又臭,宿舍連棉被都是潮的。在這裡的每一天,她都後悔自己的衝動和不懂事,如今哥哥竟然找了人來救她,利嘉雅激動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凌晨兩點,工作了一天的伍少卿,真的很想直接躺在(床chuang)上不要起來,因為這種機械化的裝袋工作,不僅枯燥無味,即便是坐在那裡,腰也受不了。
不過,越是覺得特別的辛苦,伍少卿就越是想要趕緊把這件事(情qing)解決掉,早點把大家都弄出去。不然,別說這些被騙來困在這裡的工人受不了,就是他自己也撐不住。更何況,今天來時被打的那個年輕人,(情qing)況似乎不太好。
深更半夜,工廠的車間裡,夜班的工人還在(熱re)火朝天的工作,自有專門的巡視人員守著車間,以防他們逃跑。至於宿舍樓,每一層的鐵門都已經關閉,閉路電視監控著每一條走廊靠近樓梯口的動靜。
宿舍裡的男男女女已經累得沉沉睡去。仰面躺在上鋪的伍少卿突然坐了起來,他從(床chuang)尾拿過那個醜陋的旅行袋,打開之後,手伸到包裡衣服的最下面,從底部的暗袋裡,抽出一個扁平的盒子,打開取出了裡面薄薄的電力吸盤。
伍少卿脫掉了(身shēn)上都是灰塵的運動(套tao)裝,將吸盤固定在手腳之上。伍少卿走到門口,直接開門出去。之前從車間回來的時候,他觀察過這裡的閉路電視,按照型號,裝在樓梯口的這種,能輻(射she)到的距離,不超過半個走廊。所以像他所在的房間,應該不在監控之下。
出門之後,伍少卿為了保險起見,直接徒手從門框往上攀爬,然後縱(身shēn)一躍,將自己吸在了走廊的天花板上,悄無聲息的在一片漆黑的走廊中,往樓梯口移動。在他的臉上,是一張銀色的面具,左臉頰上,是燙金的大寫「s」。
鬼手s的目標,從來不是下樓,而是上樓去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