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瞬息變色,魔族之息猶如一支利箭破雲,朝著遙遠處盤扭的時空生死門直射而去。
連綿十餘日的暴雨驟然停歇。
方纔還瓢潑傾盆,轉眼間一滴都沒了。
有人嘴唇打顫,懷著僥倖,顫巍巍地問道:「這是……這是怎麼了?」
誰都沒有去回答他,每雙眼睛都盯著時空生死門的方向,可那幾乎已布佔了大半天際的黑色門洞一時卻並無異狀。
人們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心跳怦怦搏動……
沒有異狀,沒有異狀。
沒有異狀。
「雨停了……是不是沒出變故?」
「應該是虛驚一場,沒事了吧……」
陸續有人舒了口氣,緊繃的面頰鬆弛下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腳下的大地卻猛然開始晃動。
「怎麼了?!」
再仰頭望,但見時空生死門的黑洞以驚人之勢開始擴張,吞噬著天空中未散的積雨雲,緊接著一聲尖銳哨響劃破長空,眾人目瞪口呆!——但見一隻烈紅鳳鳥自黑洞裡破出,劃破穹廬,那隻鳳鳥雙翼一張,幾可遮天蔽日。它目碩如天池,指爪如山嶽,僅一根羽毛就有百餘米長,一扇翅膀,神州風煙滾動,無數草木連根拔起,離它最近的崑崙山更是積雪俱融,冰凌皆碎。
「啁啾——!!」
轉瞬間,這只神鳥已棲在昆山之上,引吭啼鳴,發出的聲響正是時空生死門洞開和閉合時會出現的那種哨鳴聲。
「這是……」
有修士慘呼起來:「是始凰!!」
「是始祖鳳凰!!」
這是連繪卷都沒有的亙古神獸,後來歸於勾陳上宮座下,始凰有移山填海之能,當它鼓動巨翼翱翔九天時,其速迅於疾電,遠勝曦光。
楚晚寧喃喃道:「原來……生死門的鎮守者一直是它?」
勾陳所創三大禁術之時空生死門,其實正是打開了囚禁始凰的虛空牢籠,當人們踏進裂縫的瞬間,始凰啼鳴發問,載著進入者乘奔御風,橫越時光,回到過去或者奔向未來,但是它的身軀太龐大,速度太快,所以開啟生死門的人往往根本看不到它的影子,只來得及聽到它的叫聲,就已經被帶到了想去的年代。
鳳凰立在崑崙山上,金紅火眼俯瞰大地,忽然發出低沉蒼然的人語,如洪鐘警響於人間:「紅塵有序,爾等逆之,當受天罰。」
說完之後,騰空而起,只見它九盞金翅尾羽一一打開,拖曳於地。雙翅一卷一合,人間山搖地動,丘陵土崩瓦解!那場面若非末日之景,實則壯闊無倫。
楚晚寧厲聲道:「回撤!」
與他同時喊的不止一個人,幾乎每個門派的掌門長老在此時都是同一個反應——
回撤。
求生是本能,不需要再多提醒,那些在始凰面前渺若螻蟻芥子的修士們紛紛御劍而起,朝著與始凰相反的方向逃竄紛飛。
梅含雪在此時趕到了楚晚寧身邊,拂開眼前凌亂的額發,說道:「宗師,請讓他們退到時空生死門邊界。」
不等楚晚寧問,他又道:「這個塵世早就不行了。這八年以來,我們與薛蒙一直在想辦法,為的就是這一天來臨的時候,能夠把災劫壓至最小。所以自兩個紅塵打通的那一天,我們就在生死門旁邊,用玄武重甲布下了法陣結界。」
玄武重甲是與始凰同時期的玄武遺蛻,以它為根基,施展的守護結界能夠增強千萬倍。
只是這種甲蛻傳聞在東極之海,九死一生之地。
這個紅塵的梅家兄弟與薛蒙,是歷經了怎樣的艱險,才能將它帶回來……
梅含雪道:「請宗師讓所有人都撤到那邊,讓他們全都回到自己的塵世裡。」
「……」
「是這個紅塵引生的災難,就理當在此終結。」
他話音落,遙遠處始凰已撲翅騰飛,金紅尾雉一拍,捲起崑崙千堆雪,而後變化作天地間一道紅光,它的速度快到誰都瞧不見,但眨眼間黃河倒灌,長江逆奔,浩浩滄海之水被激起萬丈高,彷彿汪洋從海底被整個掀起,朝著大陸撲殺而來!
瀚海之水天上來,九州轉眼作洪荒。
楚晚寧正欲退,卻發現洪水噬地的速度比眾人御劍而逃的速度還要快,眨眼間竟已朝他們所在的地方逼近,只怕轉瞬就能追上回撤的大部分人。
他當機立斷,對梅含雪道:「你與薛蒙先領著他們走,我留在這裡,拖些時間。」
他說著,再次召出升龍符,騰於天際。
楚晚寧厲聲道:「天問!萬人棺!」
柳籐拔地而起,他咬破指尖,滴血其上,喝道:「築牆!」
籐蘿覆壓著籐蘿,柳枝盤繞著柳枝,重疊往復,層巒疊翠,剎那成了一道望去無垠的高牆。
「九歌召來!」
掌中光芒陡生,九歌已於膝頭躺臥。楚晚寧撥動琴弦,流水華音間,金色的光輝包裹住柳籐築起的陣牆,將其變得愈發牢不可摧。而當他做完這些,滾滾洪流已經撲至——
「嘩——!」
一個水花打在了垣牆上,剎那翻起通天巨浪。
楚晚寧側了半張臉對梅含雪道:「快走!」
此種情形梅含雪也是不曾料到,他雖心如火焚,卻也無法可施,只得向楚晚寧施作一禮,返身消失在了榛榛莽莽的密林深處。
一時間,修士大軍在撤退。楚晚寧在極力御抗。
奔騰洪水在咆哮,試圖撕裂天問與九歌鑄就的長堤。
而殉道之路上,蝶骨美人席眼前卻緩然洞開了魔界之門。魔界緋紅與深紫色的雲霞安寧,與人間一片淒惶交織在一起。
門,徹底開了。
站在最前頭的師昧是第一個被純澈魔族氣息包裹的。那種氣息令他渾身戰慄,通體舒泰,他情不自禁地貪婪呼吸著魔氣,胸腔裡那顆萎縮的靈核因為終於接觸到魔息而膨大復甦。
一股屬於魔族的力量此刻終於湧遍他全身。
原來,靈力強大是這樣的滋味嗎?
他終於感受到了……他終於感受到了!
狂喜讓他眼神發亮,俊美的臉龐上甚至出現了些野獸般的精光。與他一樣的還有他身後所有的蝶骨族族人。
那些曾經因為缺乏魔族氣息,靈核委頓,手無縛雞之力的美人席,此時此刻終於獲得了本就屬於他們的強大力量。
一個佝僂著身子,鬚髮淨斑的老人緩緩出現在了魔域門口,赤色的眼眸掃過眾人,而後雞皮皺起,咧嘴一笑:「哎呦,老身在此已經候了四千年了,上頭繼任守門人都湮滅了,也沒有瞧見能做到這一步的美人席們。」
他拄著枴杖,頗為滿意地說道:「好啦,好啦,爾等與神界作對,功勞頗厚。不錯,不錯。」
他說完,望了一眼正在分崩離析的人間,笑著露出黑黃的牙齒。
這隻老魔側過身子,給蝶骨美人席們讓出通路,悠悠顫顫地說道:「老身,恭迎諸君歸鄉。」
他們身後洪水滔天,但那已是人間之事,與魔何干?
師昧回頭看了一眼在竭力與天災相抗的楚晚寧,區區微薄人力,妄想只手回天。
這究竟是英勇,還是癡傻?
不過大概也就是楚晚寧的這份癡傻,曾經讓他心緒難平。臨到走了,師昧竟又忍不住想起來那年玉衡長老撐著傘帶他一起回家的情形。那時,他們於奈何橋邊,見到一隻匍匐佝僂著的蚯蚓。
楚晚寧隨意看了一眼,揮了揮衣袖,那蚯蚓被一道金光裹挾,穩穩當當地放回了草木之中。
「長老這是做什麼?」
楚晚寧面無表情:「它擋路了。」
這個理由自然蹩腳,師昧笑了:「長老真是好心。不過下雨的時候地裡頭悶,您把它放回土中,不一會兒它還是會鑽出來,爬到外面,到時候又要擋著長老的路啦。」
楚晚寧的腳步就微微頓了一下,光潔的眉心似有一道淺痕皺起。
「……這倒是從來不知。」他又垂眸看了師昧一眼,「你懂的還挺多。」
師昧有些靦腆地笑道:「蚯蚓是地龍嘛,常拿來入藥的。我就多少瞭解過一些他們的習性。我也只懂這些用不太著的東西。」
兩人就繼續往前走著,結果師昧發現楚晚寧懂雖懂了,卻依然會去隨手「收拾」那些擋路的小東西。最後他有些哭笑不得,乾脆也幫著一起。
楚晚寧看他懷裡抱著一摞厚書,卻還勉勉強強彎腰的樣子,說道:「何必。」
「它們擋長老的路了呀。」師昧在清冽的雨露中朝他回眸溫柔道,「弟子讓它們學乖一點。」
楚晚寧搖了搖頭,走過去,再次把青骨紙傘端端正正地遮在師昧上方:「別跑來跑去,都淋濕了。」
回去的路不長不短,兩人並肩走著,不聊些什麼總有些尷尬。
師昧就溫聲問道:「長老,你總是這麼好嗎?」
「……」
褐色眼珠下轉,鳳目威儀。
楚晚寧臉上沒什麼表情:「哪裡好了。」
師昧冰雪聰明,此時也看出了玉衡長老並沒有傳聞中那麼不近人情。他笑道:「長老明明知道有些事情是無用的,卻還是會去做……」
楚晚寧沒答話,沉默地往前走著。
就在師昧以為他並不會再搭理自己的時候,楚晚寧開口道:「路遇乞人,明知些許錢財並不一定能使其從此擺脫困境,就不給施捨了嗎?」
「……」
「路遇屠殺靈獸,明知救下後放歸山林,不久後依然可能重入羅網,就袖手不管了麼?」
師昧落了柔軟睫羽,溫和道:「弟子明白長老的意思了,多謝長老教誨。」
「……」他這麼柔和,楚晚寧反而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道,「不過蚯蚓這件事情。就真的只是擋路而已。」
師昧愣了一下,抬頭看他側著臉,明明很冷酷的模樣,但耳朵邊緣卻有些紅了。
忽然覺得好可愛。
於是師昧抿了抿唇,嗓音如水波:「長老真好。想必對其餘生靈,也會有所憐惜。」
「……」
頓了頓,忽又問:「對了,今日在書中讀到一事,弟子有所不解,卻也沒有師尊可問。長老可替弟子釋惑嗎?」
總算不用再尷尬至極地聊救命不救命這種肉麻問題。楚晚寧如釋重負,點頭道:「你說。」
「孤月夜藥經包羅萬象,許多修煉之法都令弟子瞠目結舌。其中最令人不解的,是一種迅速精進靈核的聖藥,服用之後,可使——」
楚晚寧的臉色不知為何陰沉起來,他打斷他:「你想要這種藥?」
「長老知道是哪種?」
「這藥早些年在修真界頗受推崇,大小門派都會去藥宗求賣。」楚晚寧微瞇著眼,「我又怎會不知。」
師昧察言觀色,而後道:「弟子對那藥物並無興趣,不過見藥引中所需材料有蝶骨美人席之血肉,心中多少有些不解。不知這美人席……當算人,還是算獸?」
楚晚寧沒有片刻的遲疑,他劍眉顰蹙,神情肅穆地回答向他求問的弟子。
「是人。」
他甚至沒有說「算人」,而是不假思索地說「是人」。
「……」
師昧還未接話,楚晚寧就掃了一眼他懷中抱著的那本孤月夜藥宗宗卷,一抬手執入掌心。
「長老?」
「孤月夜藥宗所涉內容正邪難分,不宜初學時參鑒。你明日可去藏書閣借閱貪狼長老的著述,或更合適。」
師昧低頭道:「藏書閣的存書,弟子只能借外區的那些,裡頭的……裡頭的都需要有親傳師父的允准……」
楚晚寧怔了一下,想到這孩子入門也有段時日了,卻因為資質卑弱,連最寬容的璇璣都不願收他。
斜風細雨間,他解了自己腰間的琳琅佩玉:「拿著。」
「……!」
「藏書閣的人問起來,你把我的令牌給他們看就好。」楚晚寧叮囑道,「閱書當有擇,不要因為看錯了書而走錯道路。」
師昧想雙手接過玉珮,可是懷裡的經卷太多了。單手又實在大逆不道,正不知所措面紅耳赤間,楚晚寧卻單膝半跪下,瞬間變得只比青澀稚氣的孩子高了一點點。他垂下長睫毛,親手將玉珮繫在了師昧腰間。
做這一切的時候,楚晚寧的神情都很寡淡,似乎也就是和抬手收拾「攔路」的蚯蚓一樣。
換作別的長老是絕不可能把自己的藏書閣令牌借給任何一個不熟悉的弟子的。這是規矩。
但楚晚寧顯然不是個活在規矩裡的人。
「好了。」給師昧繫好玉珮,他重新站起來,垂下那只因為常年修葺機甲而生出細繭的手,「走吧。」
「……」青稚的孩子深吸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深吸那一口氣,但如果不吸的話,胸臆裡霎時充滿的某種情緒大概會讓他痛哭。
其實很委屈。
無論是作為美人席,還是作為靈力缺乏的弟子,他一直都沒怎麼受到過公平的對待。往日裡他也覺得無所謂,反正都已經習慣了,這些人在他眼裡一個個的也都不過是醜陋至極的屠夫而已。
可真的有個人停下來,告訴他「蝶骨美人席是人」,真的有個人停下來,就這樣把親傳弟子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令牌交給他,只為了他不走歧路。那顆千錘百煉的心,不知為何竟忽然疼的厲害。
才終於覺得很委屈,一直以來,都忍得太辛苦。
師昧知道,其實自己看似溫柔有禮,但那終究不過是他將危機看透後,給自己鑄就的一張假面而已。
他躲在這張假面之後,用溫和以自衛,用溫和來退避,他看上去對誰都和藹可親,其實誰都浸不到他心底。他的心已經被蝶骨美人席的族群之仇給裝滿了,不會再有半點溫情。
但是那天回去,寫拜師帖的時候,他筆端勾勒,卻多少總帶了些難能可貴的真心。
信寫完了,將毫毛破損的竹筆擱落,師昧望著流淌成潭的燈花。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除了復仇與歸鄉之外,似乎多了一點意料之外的驚喜。這種驚喜對他而言或許有些危險。但當時,他覺得有一點柔情或許無傷大雅,改變不了他心中最大的報負。
此時此刻,師昧回頭望著自己曾經的那麼點「柔情」,心中亦不知是什麼滋味。
憤怒?悲傷?
好像又不止那麼單純。
道不同,終是不能為謀。
師昧停頓片刻,還是半帶嘲諷地說了一句話:「師尊,你看。無論是誰,在天命面前都是忍不住要爭上一爭的。你、我,人、魔,都一樣。」
這句話說的很輕,楚晚寧立於高空,不可能聽得到,但師昧說了,自己心裡就覺得舒了一口氣。
然後他率著千餘名蝶骨美人席,轉身向恢宏壯闊的魔域之門走去。
歸鄉。
看門的老魔頭自然走在最前面的人,便是這群人的首領,因此對師昧十分客氣尊敬,在他邁入域門後行了一禮。
「公子稍慢。」
「怎麼?」
「魔界按家族血統化歸高低品級,公子既歸鄉里,先需驗測本源,歸宗認祖。」
師昧面無表情道:「蝶骨美人席不都是勾陳上宮的母族?還有什麼好測的。」
那守門老魔道:「勾陳母族早被取了魔籍,公子與身後諸位回了魔界後,要按血統中其餘家族的混血安排籍戶。」
師昧皺了皺眉頭,雖嫌麻煩,但回頭望見楚晚寧勢力單薄,也不知還能撐多久。而自己後面還有上千人等著進魔域,便點了點頭:「那快些吧。」
老魔抬手一揮,掌中出現一柄獸首獠牙的權杖,他口中默唸咒訣,但見獸首口中飄出百道紅色光帶,猶如錦緞將師昧重重包裹。
「白、程、謝、周……」
每道光帶上都影影綽綽閃爍著一個字。
師昧問:「這是什麼?」
老魔道:「宗族譜,哪個家族與公子的血統最符,哪個家族的光帶就會環至公子手腕。」
師昧就不吭聲了,低頭看著那一道道溢彩流光的緞帶。
「秦、費、歐陽、上官、鍾離、洛、葉、段、楚……」
老魔口中唸唸不止,但過了許久依然不見有緞帶棲落,他的眉心就不由地皺了起來,抬眼看了看師昧的面目。
師昧也平靜地望著他。
對上目光,老魔訕訕地笑了笑,又繼續加速了咒訣吟唱,吟著吟著,忽地一根紅色緞帶繞上了師昧手臂,師昧若有所思地抬手,細細端詳:「是這根嗎?哪個姓?」
他左右看了看,但還沒來得及瞧清上面的字跡,那根緞帶就迅速枯焦發黑,瞬間成了齏粉灰末。
師昧:「……」
守門老魔一時也沒有說話,僵在原處,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師昧慢慢將目光抬起幾寸,心中其實已隱約有了答案,但他還是幽森森而笑吟吟地問:「怎麼了?」
老魔面目豹變,鼻樑上皺,厲喝道:「神裔!?!」
「……」師昧凝頓片刻,嗤笑一聲,隨手將腕上沾染的灰黑拂去,淡淡道,「我父親確實是神明後裔,但那又怎樣,我一生未行半寸神族之事,處處以魔族歸鄉為己任。總不至於我身上帶了那麼點髒血,你就要給我扣上一定神裔的帽子吧。那也太——」
話未說話,就見得那守門老魔身周裹起一道黑色勁風,逼得師昧不由往後倒退一步。
風散了,那佝僂老魔消失了。
出現在魔界入口的,是一個獠牙交錯,擒著巨斧的骷髏怪物。那怪物猛地將手中戰斧往地上一劈,阻去蝶骨美人席們一眾去路,仰天怒喝一聲,嗓音粗嘎。
「自古神魔不可勾結,爾等族群混有神血,污髒至極!!殉道之路不可作效,速令爾等孽畜滾出魔域——魔門立閉!」
隨著它這一聲喝,左右魔門轟然驚動,就真的朝中央合攏,而原本搭建好的殉道之橋,也從遠處的死生之巔方向起,以雪崩的可怖聲勢滾滾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