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監獄槍殺案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我覺得腦袋有點兒發懵,人的反應也慢了,眼前的一切在我眼中好像慢動作一樣,緩緩地抬起頭來,就看到光頭捂著胸口的位置,鮮血從他的指縫兒中擠出來,一點點順著胸前的囚服往下流。
光頭死了。
我花了好幾秒鐘的時間才意識到這個事實,光頭就在我眼前眼睜睜的死了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得特別快,那個獅子頭開槍打死了光頭之後,小頭爸爸立馬鬆開了手中的鐵鏈,一把將我撞在地上,然後迅速離開了。
同時,槍聲驚到了鐵柵欄門裡的獄警,幾個人同時衝出來,獅子頭衝著他們開了幾槍,一邊開槍一邊退了出去,在即將退到門口的時候,被人一槍爆頭了。
小頭爸爸還沒能跑到門口便束手就擒,然而我看到他的臉上並無驚慌,好像早就料到了肯定會有這麼一遭,所以人顯得並不驚慌,那張消瘦的臉上顯現出了超乎常人的淡然。
除了其中一個獄警手臂中槍之外,其他人倒是沒什麼事兒,場面一時間相當混亂,有人抬著地上的獄警小哥去就醫,有人在保護現場,有人將小頭爸爸拷了起來。
而我和唐克也很快被控制住,我的腦袋發懵,對方問什麼,我就一五一十全都說了,直到當被問及我來幹嘛,來見誰的時候,我就結巴了。
我是來見光頭的,剛剛坐在椅子上的時候,我還在整理我的問題,我是來找他問問題的,但我怎麼都沒想到他會死在我面前。
好在旁邊的唐克腦袋還很激靈,給我們隨便編了個謊言,說光頭以前欠我們的錢,來找他討個說法,反正光頭這種做簍子的,人突然進去了,外面肯定有一批爛帳,不是欠錢就是欠東西,我們肯定不是獨一份兒,所以獄警也並沒有過多追問什麼。
萬幸的是房間裡面有兩個攝像頭,將當時的情況記錄得非常清楚,我和唐克本來就不是和他們一起進來的,事情發生之後,我們來第一時間做出的反應也成功替我們洗白,所以在錄完口供之後,我和唐克就被放出去了。
下午三點半,陽光毒辣得刺眼,照得地面都明晃晃的,讓人睜不開眼睛,我耳邊好像還能聽到槍聲,剛剛那一聲槍響就在我耳朵旁邊,實在太近了,好像還能聽到回聲似的。
「走,有什麼事兒出去了再說。」
直到在車上坐下來的時候,我的身子一下就軟了,旁邊的唐克點了根煙,不住怒罵了一聲道:「特媽噠,讓老子白跑了一趟。」
「唐克,」我的嗓子乾啞得生疼,從車後座摸了瓶水喝下去潤了潤嗓子之後,才道:「你說,光頭為什麼會死」
「這還不簡單,肯定是進來之前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兒,」唐克說得輕描淡寫,好像在他們這一行裡,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了一般,「為了滅口唄,要不然的話也不至於這樣。」
我仍舊有些不太願意相信這個答案,有些執著地拽著唐克道:「就這麼一個理由」
「廢話,當然就這麼一個理由。」
唐克在車裡吞雲吐霧,那煙霧熏得我眼睛疼。
光頭進來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了,在這一個月之間,他都活得相安無事,為什麼偏偏就是今天
「行了,」唐克看我表情不對勁兒,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幹這一行的,自己心裡都有數,肯定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所以說,我平時總告訴你什麼來著少知道一點兒秘密,少瞭解一點兒問題,別以為自己知道得多就牛了,你又不是百科辭典花邊小報,靠賣秘密過日子的。」
我沒理會唐克的調侃,心裡想的是另外一個問題,我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我就是想知道,怎麼會是今天。」
「湊巧唄,」唐克瞪了我一眼道:「你腦袋裡面都想什麼呢我說,齊不聞,別總覺得好像世上的事情都和你有關係似的,你又不是聖人,哦,合著你來了一趟他就死了,那你也夠厲害的。」
「昨天晚上,我好像說錯話了。」我吞了口口水,艱難地說了這麼句話。
唐克這才正經了一點兒,端坐在旁邊看著我道:「說錯什麼話了」
有些情緒堵在我的喉嚨裡,讓我很難開口,好像是難堪,覺得無法面對自己犯下的錯誤。
這是一條人命,不管在唐克他們眼中怎麼看,反正在我眼裡,就是條命。
我將昨天晚上和老爺子說的關於光頭的那兩件事兒給唐克說了一遍,幾乎是一字不落地複述出來的。
「地址棺材」
唐克叼著根煙在嘴邊都忘了點,就這樣喃喃自語地念叨著這幾個字。
「你說,為什麼提到地址和棺材,老爺子就要把他們滅口了」唐克一臉認真地望著我。
車裡明明沒有開空調,然而唐克這話說完之後,我立刻感覺到身上蔓延起了陣陣寒意,我和唐克對視了許久,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即便我什麼都沒說,唐克已經猜到了結果,他的潛意識已經給我們呈現出了一個答案這件事情是老爺子找人做的。
因為光頭走漏消息,把秘密告訴我了當初我和唐克抓到光頭的時候,逼他給我們個交代,那時候光頭就求爺爺告,說怕他說錯了話,老爺子把他處理掉,其實當時唐克就知道不可能,光頭這話有點兒危言聳聽了,但是沒想到今天會有這麼一遭。
除非有一個答案,那就是老爺子有些事情不想讓我知道,哪怕讓某些人死,都不能讓我知道,所以想要趕在我去找光頭問一些事情之前,去把他滅了口,當然,這個人也有可能不是我,或許也是怕別人從光頭嘴裡打探到消息。
以我的猜想,這個人肯定就是那個指引我去葛家寨的人,老爺子沒想到光頭是別人的人,所以在昨天晚上聽我說起那張快遞單子之後,立馬派人去把光頭給滅口了。
我和唐克四目相對,思來想去,就只有這個答案是最順理成章的了。
唐克一拍大腿道:「我看就是這麼回事兒,你也別瞎想了,關鍵是,回去了也別跟老爺子說這件事兒,更別提你今天來找光頭了。」
「為什麼」
「這個」唐克想了很長時間,他趴在方向盤上,目光毫無交集地望著遠方,半晌才咬了咬牙道:「齊不聞,我這麼給你說,在你和老爺子之間,我肯定是和老爺子更親近的,但是這件事情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當我還你人情也行,你當我可憐你也好,你要記住,在這個圈子裡,不要講任何感情。我不是在挑撥離間,我只是告訴你,做事兒要有分寸,別以為那是自己家人就 可以肆意妄為了,我是以許多革命先輩鮮血寫下的經驗在教導你,你明白嗎」
類似的事情,唐克在圈子裡聽說過不少,有父子之間的,也有爺孫之間的,兄弟之間更不用說了,數不勝數,其實也不是說老爺子會對我怎麼樣,只是警告我不要仗著血緣關係就太放肆,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畢竟有時候,事情太微妙,如同蝴蝶效應,每個細節之間就像齒輪,最終會將人推向無法逆轉的結局。
「這個圈子裡教給人的,就是沒有最殘酷,只有更殘酷,」唐克終於點燃了嘴邊的煙,深吸了一口道:「光頭這樣的,也算是他上輩子積德,一槍算是得了個痛快了。」
我沒有回答,我還不習慣如此自然地討論生死的問題。
就在這時,兜裡的手機鈴聲大作,暫時地打斷了我和唐克之間的尷尬氛圍。
「請問,是齊不聞齊先生嗎」
電話那邊傳來的是一個冰冷的男聲,不帶任何感彩,聽起來好像是答錄機的機器人聲音一樣。
我頓了頓道:「是我,請問你是」
對方壓根兒沒打算回答我的問題,直接便道:「晚上六點鐘,王府花園見。」
我有點兒急了,一方面是因為這莫名其妙的要求,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這傢伙操蛋的語氣,提高了音量問道:「你是哪位」
「請您準時抵達,非常感謝,再見。」
就在那最後一個字說完的時候,電話瞬間就被掛斷了,好像不打算浪費一秒鐘時間,簡單乾脆,又不拖泥帶水。
這讓我想到了英倫管家。
「怎麼著今晚兒是擼串啊,還是涮火鍋啊」唐克仰著脖子,吊兒郎當地望著我。
我凝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王府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