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功夫,馬車在眾護衛地簇擁下來到了清雲公主府。
早有婢女在一側侯著,看到柳婧和顧呈下了馬車,她們迎上前來。
卻是清雲公主早就回來了,吩咐她們在這裡侯著,說是要見兩人。
不一會,柳婧在西側的一個廂房中見到了清雲公主。
柳婧見過禮後,清雲公主扶住她的雙手,她定定地打量了柳婧一會後,慈愛地笑道:「兔兒,坐下說說話。」
「是。」
柳婧坐下後,清雲公主揮了揮手,示意婢女們退下後,她雍容地問道:「兔兒,聽顧呈說,你父親姓柳,是一個商戶?」
「是的。」
清雲公主笑了,她慈愛地說道:「你這孩子這麼面善,要不是阿呈對你的出身來歷一清二楚,我都以為,你是我哪個姐妹丟失在外的孩兒呢。」
清雲公主這話一出,房中變得安靜起來。
過了一會,清雲公主又笑道:「我也真是的,你這麼小的孩子,便是有個什麼身世,自己又哪裡清楚?」頓了頓,清雲公主又道:「兔兒這模樣,鄧皇后也是第一次見到吧?」
「是。」
「如此說來,鄧皇后回過神後,只怕也會查探兔兒的身世來歷。」
清雲公主笑笑呵呵地說著,言語里外,卻有著敲打之意。似乎在要柳婧自行交待來歷。
說來也是,柳婧這個長相也太過讓人驚疑了,在這節骨眼上,誰也不想節外生枝。
可柳婧能交待什麼?她自己也什麼都不知道,當下,她只能閉著嘴不說話。
對於柳婧是怎麼與顧呈走到一塊的,清雲公主也是清楚的,見她話語甚少,自己問三句她都回不了一句,也不生氣。又套了幾句話後,便揮了揮手,示意婢女們把柳婧帶去她自己的房間。
就在柳婧跨出房門時,突然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來。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不一會,一個僕人便出現在台階下,他與柳婧擦身而過,大步衝入房間後,柳婧聽到那人急促的聲音傳了來,「公主殿下,陛下剛才醒來了,說要召你入宮!頒旨的太監馬上就要進府了,小人先來知會殿下一聲!」
那僕人的聲音一落,只聽得清雲公主微微提高的聲音傳了來,「怎麼可能?我們剛在宮中時都沒有人提起!」而在清雲公主的聲音落下後,柳姨聽到顧呈那動聽到了極點的聲音悠揚地傳來,「殿下,此事定然有詐!在下也有人在陛下身邊,陛下若是醒來,消息立至!這多半是鄧皇后的狡計!」
顧呈這話一出,房中只剩下一陣呼吸聲。柳婧也不由停下腳步,側耳傾聽著。
片刻後,清雲公主呼吸急促地說道:「……既是如此,那這宮進不得!」轉眼,她又說道:「不行,不管是真是假,聖旨不可違!」
這話說到了核心,一時之間,屋內的氣氛更加凝滯了。
柳婧也就是聽到這裡,見到護衛們目視著自己,幾個婢女也連連催促著,她腳步一提,朝外緩步走去。
她在婢女們地帶領下,去了特意為她騰出的西院。這院落樹木森森,樓閣華麗,與常淨郡主所住的北院緊緊相鄰,柳婧一上閣樓,便遠遠看到清雲公主的馬車迤邐而出。
她入宮了!
便是明知道有可能是陷阱,她也不得不入宮!
柳婧看著外面漸漸黑沉的天空,暗暗想道:這應該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應該還有什麼招吧?
正當她如此想來時,只聽得一陣沉而有力的腳步聲,從樓板處緩緩傳來。
那腳步聲,是朝她走來的。
柳婧猛然回頭。
這一回頭,她對上燈火飄搖中,顧呈那優雅俊美的身影。這夜風起了,他也給加了一件外袍,淡青色的長袍被晚風吹得獵獵作響,直襯得這個人玉面朱顏,高雅無雙。
顧呈負著手,慢慢踱到了柳婧身側。
柳婧盯著他,盯了一會後,她輕歎道:「顧家郎君,這裡應該是繡樓……再說了,我們明天就要成婚了,你不避嫌麼?」
顧呈身量頗高,聞言他抬了抬眼皮,朝著柳婧風度翩翩地一笑後,顧呈溫柔地說道:「兔兒都懷了我的孩兒了,這避嫌之舉,不很多餘?」
柳婧表情一僵。
她朝平靜如昔的公主府看了一眼,忍不住問道:「你要留在這裡多久?」
聽出她語氣中的不耐,顧呈只是一笑,他接過婢女遞上來的酒盅,動作優雅地朝著柳婧晃了晃後,他抿了一口,慢慢說道:「不久,一晚而已!」
柳婧:「……」
柳婧盯著顧呈,盯了良久良久,她垂下眸子,冷冷地說道:「隨便!」
吐完這兩個字後,柳婧不再看向顧呈,而是讓婢女搬出一副榻幾,半躺在上面閉目養起神來。
此時正是四五月時,夜涼如水,和風徐來,躺在這閣樓上,微微習習,倒是說不出的舒服。
便這樣,柳婧半閉著眼,專心地想著自己的心思,看著天空的明月,便當一側的顧呈不存在。而過不了多久,一陣簫聲裊裊傳來,卻是倚著欄杆的顧呈,拿出他那寶貝玉簫吹奏起來。
簫聲飄搖,如夢如幻,混合在這陣陣清風中,說不出的冷清。
也不知過了多久,簫聲突然一止,只見顧呈慢慢把玉簫收起,目視著前方淡淡說道:「來了!」
幾乎是他的聲音一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不一會,幾個太監急步入了公主府,人還沒有到,一個太監便尖哨地叫道:「木兔兒何在?陛下有旨!」
這太監的聲音一落,幾個急亂的腳步聲傳了來,轉眼間,四五個婢女跑到了閣樓上,朝著柳婧胡亂福道:「小姑,宮中來人了,讓你快快去接聖旨!」
柳婧剛要站起,只聽得一個悠揚低沉的聲音傳了來,「她不去!」
說話的人,正是顧呈!
萬萬沒有想到顧呈會這麼一說,幾婢一驚,齊刷刷轉頭朝他看去,柳婧也朝顧呈看了去。
在婢女們驚疑不定的目光中,顧呈腳步一提,優雅地走出兩步,淡淡交待道:「去跟他們說,木兔兒不在公主府,如他們問起,便說她已去了城西顧司馬府的別莊中。」
幾婢相互看了一眼後,一婢福了福,顫聲說道:「可是郎君,這是聖旨,婢子,婢子不敢在聖旨面前說假話。」話音一落,幾婢齊齊地跪在地上,匍匐不起。
她們行此大禮,那就是明顯的拒絕了。月光下,顧呈冷冷地看著她們,過了一會,只聽得鏗地一聲長劍出鞘的聲音傳來!
只見顧呈拔出佩劍,在柳婧驚愕地看去時,只見他抖出一個劍花後,鋒寒的劍尖抵在了那婢女的脖子上!
在那婢女無法自制地發出一聲尖叫時,只聽提顧呈冷冰冰的,沒有半點感情的聲音優雅地傳了來,「那這樣呢?你還敢不敢?」
清楚地感覺到頸項上傳來的涼意,那婢女連忙顫聲說道:「敢,婢子敢了,郎君息怒,婢子這就去說,這就去說。」
嗖地一聲,顧呈以一個極為優美的姿勢收回長劍,廣袖一甩,溫柔地說道:「那就去傳話吧。」「是,是是。」
幾婢慌知地爬起,跌跌撞撞地下了樓。
目送著她們離開的身影,柳婧抬頭看向顧呈,對上月色上,他那冷漠得宛如玉雕的面容,柳婧低聲問道:「這旨意是假的?」
顧呈慢慢轉過頭來。
因背著光,他的眸光深邃無比,盯了柳婧一眼後,顧呈慢條斯理地說道:「不過是鄧九那廝玩出的把戲而已。他騙去了清雲公主,還想依樣畫葫蘆把你也誑了去?真是把我當傻子了!」
柳婧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下面的婢女也到了,在她們斷斷續續的解釋過後,只聽得一個尖哨的太監聲音怒道:「好大的膽子!你們敢抗旨?」
他的聲音一落,幾婢便慌亂地解釋起來。在一陣亂七八糟地說話聲後,只聽得那太監再次怒道:「去,你們也去,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木兔兒叫來。嗯,便告訴她,陛下說了,木兔兒許與他一個故人有關,他現在精神好一點了,想見一見。」
那太監的聲音一落,柳婧格登一聲,不由想道:我與陛下的一個故人有關?難道說,陛下知道我的真正身世?
想到這裡,她騰的一聲就準備站起。
可是,她剛剛一動,只聽得鏗地一聲金鐵脆響,緊接著,她的頸間一涼,卻是顧呈那鋒寒的佩劍,抵在了她的頸項上!
柳婧渾身一冷,忍不住抬頭看向顧呈。
月色上,背著光的顧呈俊美而高雅,清風拂著他的廣袖,襯得他整個人宛如謫仙,更襯得他手中拿的彷彿不是劍而是簫。
手腕稍沉,在令得柳婧身不由已地再次向榻上一靠後,顧呈低沉悠揚,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說了,這是鄧九郎誑你入宮的計策!」
對上他深得看不到底的眸子,柳婧一動不動,她輕輕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會叫也不會下去。」
她的聲音一落,嗖的一聲顧呈長劍入鞘!
這一次,下面的太監再說什麼,柳婧都一動不動。而那些太監還不死心,直嚷嚷一陣後,這才怏怏離去。
太監們一走,公主府又變得清淨了。
望著漸漸爬上中天的明月,顧呈突然說道:「行了,我們下去吧。」
柳婧一言不發地站起來,跟在他的身後,來到了樓下。
一下樓,顧呈便淡淡說道:「來人!」
幾婢哆嗦著站出來,「在。」
「我與你們小姑要在寢房手談一局,去準備點茶水。」
「是是。」
幾婢一退,顧呈便廣袖飄搖地朝著位於左側的,柳婧的閨房走去。走到房門口,他腳步一頓,回過頭來朝著柳婧冷冷地說道:「怎麼,要我抱你進來麼?」
這恐嚇一出,柳婧咬了咬唇,低著頭安靜地走了上前。
這個新佈置的閨房,處處精美典雅,顧呈大步走了進去後,見到柳婧也老實地進來了,右手一伸,便把房門給重重帶上!
隨著房門『砰』地一聲合上,柳婧不由一凜。就在這時,顧呈已大步走到榻旁,好整以暇地坐下。
幾乎是他剛剛坐下,外面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
那腳步聲緩緩而來,沉穩而有力,轉眼間,柳婧便聽到一個婢女恭敬而又有點歡喜的聲音傳了來,「是二姑爺?二姑爺,你這是找誰?」、
聲音一落,只聽得鄧九郎那低沉磁寒的聲音便溫和地傳來,「我找顧呈,他在哪裡?」
「顧,大姑爺在姑子的閨房裡,喲,就是那一間。」
外面的鄧九郎還沒有開口,房中,玩弄著掌中的酒盅的顧呈,已聲音清雅地喚道:「既見故人,雲胡不喜?鄧家郎君憊夜前來,我與兔兒甚是榮幸……請進吧,我們正侯著鄧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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