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柳婧所料,接下來的南越郡,又接待了幾波洛陽來客,這些洛陽來客中,有的如那馮爭一樣,見過她一面後,便固執的在南越郡住了下來,有的則匆匆告別,匆匆離去。
這種熱鬧,直到某一天柳婧接到了來自洛陽的旨意,在那旨意中,自稱為『朕』的鄧太后,向她提出重封公主位,賜公主府第,賜嫁鄧九郎的承諾,唯一的要求,就是讓她立刻起身,回洛陽覆命。
這道聖旨,柳婧給拒了,她高坐在華堂上,傲慢地告訴來使,「百越甚好,吾已不思洛陽!」
而柳婧的這個回復,在當地便以八百里加急和飛鴿傳書兩種方式,迅速傳回了洛陽。
被母親連封遞信的鄧九郎,這一天回歸了鄧府。
幾乎是一入府門,他便收到了一封飛鴿傳書,他高倨在馬背上,因日夜奔波而來不急及時刮去的鬍渣,正冒出短短的一荏,平空的給他添了一份滄桑。
他接到傳書,沒有立既觀看,而是放入懷中,繼續大步朝府中走去。
剛來到院落門口,便是一個輕快地叫聲傳來,「九哥!」
鄧九郎轉過頭去。
他對上了眉目靈秀,卻一襲上襦下裳的深衣,裝扮得極為中性的黎枝。
一看是黎枝,鄧九郎薄唇便是一揚,他溫和的一笑後,問道:「阿枝怎麼來了?」
黎枝輕步來到他面前,笑道:「正準備出去看看郊外的春光呢,聽到九哥回來,就過來瞅一瞅了。」轉眼,她擔憂地看了一眼鄧九郎的臉色,輕問道:「九哥是不是太累著自己了?怎地這般消瘦?」
「我沒事。」鄧九郎難得的耐心解釋起來,「這兩天趕得急了點,休息兩天也就精神了。」
聽到這裡,黎枝美目中閃過一抹高興,她點了點頭。「那九哥快點進去休息吧,義妹告退了。」
「嗯。」鄧九郎溫和地應了,轉過身在地五等人地簇擁下大步入了他自己的院落。
鄧九郎大步入了院落。他一邊走一邊命令道:「給我準備熱湯,我要沐浴!」
「是!」
直到鄧九郎沐浴更衣,一身輕鬆了,他才穿著一襲玄袍,*的墨發披垂在寬肩上,走到二層樓上,慵懶地躺好。
然後,他才掏出那封飛鴿傳書。把它打開慢慢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突然的。鄧九郎低笑起來。
他是手抵著額頭,吃吃笑著的,不過一會,那笑聲便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到了後面,已變在大笑聲。
地五地十一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後,都在對方的臉上發現了一抹憂色。
就在這時,鄧九郎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甩了甩那封書信,劍眉一揚,冰冷地說道:「這裡有關於柳氏的消息,地五你要不要看看?」
光是聽到他的稱呼。地五便感覺不妙,他與鄧九郎親厚,也不避閒,還真上前一步接過了書信。
在眾銀甲衛凝視的目光中,地五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這封飛鴿傳書。然後,他低歎出聲。
聽到他的歎息時,鄧九郎合上了雙眼,他雙腳擱在几上,一邊慵懶地向後仰著,一邊漠然地說道:「看到沒有?這就是對一個婦人掏心掏肺的下場!喲,百越女王還廣納後宮呢,也是,都這樣了百越哪能不好?哪裡還用得著她來思念這洛陽一地,思念呆在洛陽裡的人?」
鄧九郎的聲音漠然而冰冷,可說出這樣的話語時,他是慵懶著的……
地五跟在他身邊,哪有不知道自家郎君的失望的?
是的,是失望,自從一年多前,柳婧不告而別,再次離開自家郎君後,自家郎君在沉寂之餘,便是一派失望。
他也是有理由失望,便是地五也想著,柳婧便是受了傷害,可九郎他卻是在一心一意護著她,體諒著她,知道她出事,他比她還要憤怒。他就是萬萬想不到,他都把一顆心掏出來放在柳婧面前了,她卻還是老樣子,一遇到事,便想著一逃了之,她甚至連等他兩日,等到他回來為她主持公道的信念都沒有。
他失望於她的不告而別,憤怒於她的易捨易離,從不曾像他那般相思入骨,恨不得時時刻刻把對方綁在身上,幾乎不能容忍片刻分離。
這種失望和憤怒,使得一向是行動派的鄧九郎,採取了漠然置之的態度。
他沒有去尋她,他只是在派人尋到她的消息後,定時翻看一下。
而現在,他更是等到了她在百越成為女王,廣納後宮的消息,等到她親口說出『不思洛陽』的話!
在地五等人沉默中,鄧九郎滄涼的笑聲傳了來,「這便是不戀不慕啊。想離則離,別後不通消息不相思念,便是身處瘴厲之地,也自得其樂,甚至樂不思洛陽。」
慢慢睜開眼,鄧九郎仰頭看著屋樑半晌,低聲說道:「我真他媽的累了!」
四下鴉雀無聲了!
在一陣極致的安靜中,鄧九郎站了起來,他懶洋洋地看著窗外的景致,慢騰騰地說道:「地十一,你也寫一封信,讓張景那廝的人傳到嶺南吧,嗯,那信裡便說,我對柳氏心灰意冷,已準備忘記她另娶她婦了。」
他念到這裡,自嘲的一笑,冷冰冰地說道:「總不能她一個婦人還能逍遙快活,左擁右抱,我這個做丈夫的,卻形只影單,老記掛著一個根本沒有把心放在我身上的人吧?」
在地十一朗應了一聲後,鄧九郎沉默起來。
他端著一斟酒,慢慢地踱步到窗前,此刻春風如水,拂得他的玄袍墨發飛揚,鄧九郎一邊慢慢品著酒,一邊遙望著遠處的天空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問道:「離南海郡最近的哪個州?」
地五一楞,馬上回道:「荊州揚州益州都與其相鄰。」
「是嗎?把地圖拿來。」
「是。」
不一會功夫,一張地圖擺在了鄧九郎面前。
鄧九郎一臉漠然地看了那地圖一眼,目光在交州上停了停後,他淡淡地說道:「我記得家裡有一門親戚是在荊州南部?」
這個地五不知,他沉聲說道:「屬下馬上去查。」
「不忙。」鄧九郎淡淡說道:「是荊州南部沒錯,好像是我母親的遠房族親,官至郡守的。你去查一下他家有沒有適齡女兒。如果有的話,就放出風聲去,便說我要去迎娶其女兒為妻。記著,把風聲直接傳到百越去。」
地五張目結舌,他呆了一會後,訥訥地說道:「可是郎君,這種事關乎名節,真放出去了,要是郎君不娶那女子……」
他剛說到這裡,鄧九郎便閉上了雙眼。
他俊美無疇的臉孔,這一刻沒有半點情緒起伏,一動不動地閉上了一會眼後,鄧九郎聲音淡淡地說道:「你多慮了。」
地五低頭應道:「是。」
「準備一下,馬上開赴荊州吧。」
「是。」地五剛剛應了,另一個銀甲衛小心地問道:「郎君,便不去見過老夫人和太后?」
「不必了。」鄧九郎一臉淡漠,他命令道:「直接出發就是!」
「是!」
地五低歎出聲。直到現在,鄧九郎與他的母親還沒有說過一句話,在這段感情上,他也實是付出良多。相對於鄧九郎地付出,那柳氏不管有沒人廣納後宮,光那一句『不思洛陽』便足夠讓人傷心的了。
尋思來尋思去,地五隻能搖頭,感慨一會,他轉身就去安排了。
地五做起事來頗為迅速,不過一天,便把一切都安排好。而第二天中午,鄧九郎便帶著一隊銀甲衛,輕衣簡裝地離了洛陽。
就在他趕向荊州時,一直等著鄧九郎前來問好的鄧母,在久等不到後忍不住對兒子的思念之情,派人來尋了。而這一尋,她才知道,她那自我放逐般跑到西南之地九死還生的兒子,這榻還沒有坐熱呢,又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洛陽,消失在她的視野中,一時之間,鄧母悲從中來,直是淚水滾滾而出……
而在與此同時,剛剛得到柳婧拒絕了聖旨,有點慌亂的鄧太后,在知道鄧九郎回來後派了人來,卻也逮了個空。
從洛陽到荊州,這路程可不近,鄧九郎日夜兼程,也用了兩個月時間才趕到荊州的零陵郡。
想這半年,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花在路程上,風餐露宿,無盡顛覆。
望著漸漸出現在視野中的零陵郡城牆,鄧九郎因為消瘦而越*廓分明的俊臉,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來。
見他望著零陵郡的城牆止步不語,地五湊近前來,說道:「郎君,過了這個城池,桂陽郡也就不遠了。」
說到這裡,地五又道:「不過郎君,百越情況複雜,我們傳出的風聲,不一定能及時傳到柳氏耳中,萬一她不曾聽到,不曾前來,又當如何?」
鄧九郎目視前方,過了一會,他淡淡地說道:「她都廣納後宮了,我娶個妻有什麼打緊?她要不來,我就真娶了那女子。」
他這話一出,地五等銀甲衛刷地瞪大了眼:這樣任性的話,可真不像是他家郎君會說的,看來,九郎真是被柳氏氣得瘋了。
就在這時,鄧九郎『駕』的一聲,驅著馬朝著零陵城門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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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天了,大伙的票票放著也浪費了,都給了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