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衛楚所設想,風飄飄的練習十分的順利,這個少女 可塑性,她的天資和領悟是他見過的人之中最高的,倘若是當年的他,一定會對她的這份資質產生勝負心。
至於現在,他已經失去了在這方面與人爭勝的資格。
完成了第一階段練習,在海邊搭了十多天的架子後,兩人又進入了下一步。
「今天不去海邊了,我們去藏鋒學院。」衛楚身穿黑色的襯衣和長褲,漆黑的衣料襯得他皮膚十分白皙,而風飄飄又喜穿白,兩人左右一站,整一對黑白雙煞。
最近風飄飄發現衛楚戴著的眼鏡其實是平光的,戴上眼鏡後,他整個人顯得又斯文許多,眼鏡片掩蓋住了眼底的犀利眸光,於是她也依樣畫葫蘆,弄了副和衛楚的款式差不多的無框眼鏡戴著,自我感覺十分好玩。
「去那裡做什麼?」風飄飄一愣,又下意識的緊張起來,畢竟藏鋒學院裡有太極系,而太極系中最近來了幾個棘手人物,「能不能不 去?」陳冰和楊凝雪倒還好說,雖然兩人看起來都是一臉聰明相,但是也僅僅是聰明相罷了,看他們幾次被衛楚訓得找不著北,風飄飄也知道他們是那種長期沉浸在單純武學環境裡,缺少正常交往的單純孩子。
可是新來的那位白海洋不一樣,儘管他一直看起來很和氣,可是卻絕不是如陳冰楊凝雪一般缺少歷練的,他待人處事十分的圓融,而他的武功,據衛楚說。是年輕一輩太極傳人地翹楚。
也就是NO。
這樣一個人,風飄飄是希望能不見就最好不要去見的。
衛楚微微搖頭:「必須去,這是預先的安排,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當著他的面出手的,只是帶著你去看看而已。」
聽他這麼說,風飄飄略為放心,便跟著他一道去了。
太極系的訓練場所。建立在藏鋒學院右上角的國術館之中,當初 CMFU學園剛開系的時候,因為有好地; ;; ;; ;; ;; ;的,甚至因為專門學太極的人太多,專門從國術裡分出來一個太極系。
可是現在這兩個系一個已經解散,另外一個勉強維持著芶延殘喘,惡劣的狀況直到陳冰楊凝雪到來之後才有所改善。
陳楊二人一轉學。便立即取代了原本太極系老師的工作,因為現任的那些老師都是些半調子,連他們都遠遠不如,又拿什麼去教太極系的學生?
但是陳冰和楊凝雪自己在太極的認知上畢竟不夠深刻。於是又與幾家太極傳人商量,再多幾個人來。
別地人來多少都是次要,重中之重的,是白海洋來了,他雖然報的是尚香文院,但也僅僅是為了在那裡找個空位,受衛楚父親所托,就近照看衛楚,除了當學生外。他還兼了一份職,便是在太極系裡當指導老師。
文院學生去當太極系的老師,這一八卦自然在第一時間傳得人盡皆知,尚香文院地學生大大的揚眉吐氣:你們運動五院不是看不上我們文院嗎?可是我們的學生是你們那裡的指導老師呢。
也曾有藏鋒學院其他系質疑白海洋實力的學生,前去挑戰他,白海洋都一一答應下來。都是與他們在一間封閉的屋子內單獨比試,不讓外人參觀,然而每一場比試後,那個挑戰的學生都一言不發的離開,從此再也不對太極系出言不遜。
「這就是白海洋虛懷謙沖,心胸廣闊的表現。」衛楚一邊走,一邊就白海洋與人比試地事對風飄飄說:「他的實力我是知道的,落敗的只會是那些挑戰者,白海洋不讓外人參觀比武,是為了給輸者留下最後一點面子。」
說話間便到了國術館。館口是兩扇閉合的大門,衛楚伸手
開,面前便是一個長約三十米,寬約二十米,高足有 廳,地面是木質地板,天花板上地等將室內照得宛如外面的白晝一般明亮。
雖然國術和太極都已衰敗,但是這訓練場地卻是多年前全盛時期便建好的,一直使用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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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廳的對面牆上偏右側的位置,鑲嵌了四扇小門,門與門之間距離均勻,都是五米,聯通往較小的練習室。
右側是連往二層的樓梯。
門才打開,門內的大半人也投來目光,望向站在門口的兩人,陳冰正在指導一個學生練習推手,見衛楚來了,說了聲少陪,便朝衛楚走過來:「師兄怎麼有空來我們這裡?」
他的稱呼把剩下一部分人地目光也吸引了過來:師兄?陳冰竟然叫衛楚師兄?他們是什麼關係?衛楚是什麼身份?
除了少數知情者外,其餘學生的心中都是浮想聯翩,尤其以身為八卦報後補記者的黎華最為關切,恨不得把兩隻耳朵貼在陳冰的嘴邊,好聽清楚他說的每一個字。
忽然想起來自己當眾叫出了衛楚的身份,陳冰露出懊悔的神色,他是知道衛楚不願意暴露他的身份的,可是他一時順嘴,竟然叫了出來,此時真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話說回來,從前都是他去看衛楚,衛楚今天怎麼會突然有興致前來太極系?
衛楚淡淡地道:「我帶飄飄來看一下你們練習,她最近對太極產生了一點興趣。」他沒有追究陳冰的口誤,因為隨著白海洋的到來,這已經是沒有辦法避免的事情。
陳冰讓開門口,容兩人入內:「請進,隨便參觀。」
寬闊的大廳裡分作好幾塊,靠著左側牆邊的位置整齊掛著一排沙 袋,沙袋前的一塊區域地面不是與別處一樣的木地板,而是打著高度參差不齊的圓柱形木樁,木樁旁又掛著一張離地兩米的寬大繩網。
除了這些外,還有木球,鐵球,水缸,繩索等等讓風飄飄吃驚不已的道具。
瞥見風飄飄一樁黑白分明的眼睛不住的往道具上望,陳冰解釋道:「師……風飄飄同學,這些道具,是我們各自弄來的,因為我們的流派不一樣,所以大家在練習的時候,也會有些微的差別。」雖然那個嫂字沒有叫出來,但是看風飄飄每天跟衛楚同進同出,他已經認定兩人的關係,師嫂有疑問,作師弟的自然要及時解惑。
衛楚跟白海洋打了聲招呼,表示他帶風飄飄前來參觀,不打擾他們繼續練習,於是白海洋便喝了一聲,讓學員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陳冰則搬來兩張椅子讓他們在比較僻靜的角落坐下,這個角落又正好能看到眾人練習的情況。
白海洋過來走了一遭,把衛楚叫走,說是有事情要說,兩人進入了側屋之中,便只留下風飄飄一個人在原地了。
衛楚不在,對上眾人不時投來的目光,風飄飄有些不安,是不是朝緊閉的側屋門口看一眼,希望衛楚能早點出來。
這時候,她感到有人走到她身旁坐下,一看還是陳冰,雖然骨子裡少根處事的弦,但是長年沉澱的氣質還是讓他看起來十分沉穩,楚玉見到他,心下也稍稍安定。
陳冰微笑一下,道:「風飄飄學妹,有什麼看不懂的地方,不妨跟我說一下。」他還是把風飄飄當成了一個初學太極的外行人。
這些天風飄飄跟著衛楚在海邊練拳,身體心靈都融入了自然之中,此時她全身筋骨都是放鬆的,沒有體現出半點力量,看上去就像個柔弱的少女,也更便於她掩飾實力。
風飄飄猶豫一下,壓低了聲音:「你從前認識衛楚學長,沒錯吧?可不可以告訴我,衛楚學長當年為什麼會受重傷而導致武功廢掉呢?」
第三十六章 師兄 衛師兄
想到她竟然會這麼問,陳冰愣了一下,隨即他露出來 來衛師兄連這個都告訴你了。」這樣一來,他更加確定衛楚和風飄飄的關係了。
風飄飄很想知道衛楚當年受傷的經過,但是這對衛楚來說,並不是一件多麼值得回憶的美好往事,因此她也從來不在衛楚面前提起,而此時見到陳冰,卻有些按捺不住,想要知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
陳冰左右看看,也順勢壓低了聲音:「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都叫衛師兄叫做師兄?」風飄飄一愣,思索片刻後,才不是很確定地說:「可能……他年歲比你們大吧,又或者,入門比你們早什麼的。」
「都不是。你沒有注意到嗎?就連白海洋師兄,也稱衛師兄做師兄呢,這可不是一個年紀就能概括的。」
風飄飄點了點頭,望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陳冰笑了一笑,不知為何笑容竟顯得有些落寞:「我們雖然分屬幾脈,但是一向交好,彼此之間以師兄弟稱呼,算是有點同氣連枝的味 道,在大多數情況下,輩分是按照入門時間的先後排的,但是有一個例外,那便是,假如同輩之中有一個遠勝眾人的佼佼者,那麼大家就會都稱呼他做『師兄』」。
衛楚,就是這樣的存在。
白海洋是同輩之中的佼佼者,聽說他來到CMFU學園太極系當教習,不少仰慕他的師弟妹都變著法兒的想要轉學進來。
學無先後,達者為先,
這是武者對於強手的敬意。
然而當年地衛楚,比之現在的白海洋,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各脈之中皆有百花齊放,可是在這百花齊放裡,衛楚一人猶能一枝獨秀。在衛楚出事之前,根本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白海洋,雖然他也很優秀。但是衛楚實在超出他太多了,不論實戰還是見識,他甚至比許多前輩都要 強。
陳冰停頓了一下,才慢慢地道:「你不是學武的人,當年的事情我就算說了,你也不會太明白,總之,大概就是我們有仇家上門。趁著長輩不在的時候綁走了幾派中最傑出或者最受寵愛的少年子弟,打算對我們的家人進行威脅,並以期進一步破壞,我也在其中。多虧衛師兄救了我們,也挽救了我們各家受損的命運,但是他自己卻因此身受重傷,後來雖然撿回來一條命,身體卻徹底毀了。」
他和楊凝雪雖然算不上紈褲子弟,可也是被家裡呵護著長大地,為什麼他們對於衛楚如此服從,就是因為他們的命是衛楚給的,縱然衛楚要收回去。他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更何況只是區區幾句訓斥?
「那時候,衛師兄全身沒幾塊完好的骨頭,整個人好像浸泡在血 裡。」想起當年的情形,饒是陳冰性情沉穩內斂,也不由得嗓音微微哽咽。「我們差點以為他活不過來了。」
當年的仇人雖然已經都死了,可是留下來的創傷卻無法恢復。
但是儘管活過來了,因為身體受創過度,從前的一身武藝都化為烏有,今後也不能再練習,這對於一個曾經武功卓絕地少年來說,簡直是毀滅性的打擊。
從前的衛楚,溫柔,謙和,正直。寬容,在受傷之後,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的那段時間,他地性情發生了巨大變化,溫柔變作了冷漠,謙和變作了疏遠,正直變作了算計,寬容變作了刻薄。
他甚至有一陣子好像變作了一隻刺蝟,見到誰都出言譏諷,毫不客氣。
但是沒有人責怪他,只要他活下來,就是大家所樂意看到的。
衛家的掌門人甚至在臨終之前將職位直接越過他的父親傳給他,衛楚便成為歷史上第一個不能動武的隱派衛家掌門人。
不光衛家內部,
脈也都沒有表示出任何異議。
然而衛楚傷癒接下掌門之位後,轉手將衛家托付給他的父親,便一個人玩了失蹤,除了衛家內部少數幾個人外,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陳冰凝視著風飄飄,真誠地道:「風飄飄同學,我是真的,真心想要叫你一聲師嫂的,因為我很久沒有看到衛師兄跟一個人走得這麼近 了,他願意再接觸跟太極有關的人事物,恐怕也是你地功勞。」他的嗓音有些低啞,「請你繼續好好的和師兄在一起,他願意走回來,我十分的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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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飄飄臉上發燒,也不知道如何跟陳冰解釋,說她與衛楚並不是外面所傳的關係,這裡面有很多的誤會,可是聽了陳冰地那些話後,她竟然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風飄飄拉住打算起身離開的陳冰,問道:「為什麼會治不好呢?我看衛楚現在的身體沒有什麼大問題啊,就算重新練起,也不影響吧?」
陳冰用一種看外行人的眼光看她:「風飄飄同學,你這就不知道 了,人體的結構,其實是很精妙的,經絡,骨骼,氣血,內腑……呃,其實我也不太懂……但是總而言之,這些東西是一個協調的整體,這麼說吧,就好像蓋房子一樣,地基,磚,水泥,鋼筋,一點點的把房子地結構完成後,但是發生了一場地震,雖然房子沒有倒塌,外表看上去還過得去,可是內部已經有無數的裂痕,衛師兄現在的身體狀況就是這 樣,雖然還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但是想要練武或者動武,卻是再也不能了。」
風飄飄咬了下嘴唇,心情沉重:「沒有什麼辦法治療好他麼?」難道就一直這樣了?
陳冰歎了口氣:「現在的醫院最多只能治療表面,內裡那些破壞平衡的傷害卻束手無策,其實從前也有專門針對習武之人的醫術,那需要大夫不僅僅懂醫,自己也是武學好手,才能摸透我們身體的內部構建,但是那些大夫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醫術也跟著失傳了。」
說完這話,兩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直到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陳冰,你是打算撬衛師兄的牆腳嗎?」
說話的是一臉冰霜站在兩人身旁的楊凝雪,她盯著陳冰,眼睛裡好像有扎人的刺:「跟文院淑女聊天很開心很愉快吧?」
陳冰一聽連忙嚇得跳起來:「沒有沒有,你不要誤會,我跟風同學什麼事都沒有。」楊凝雪誤會沒關係,要是衛師兄誤會了,他就可以自殺謝罪了。
眼看著楊凝雪好像押解犯人一樣把陳冰押回練習場,回眸之際投來帶著點敵意的眼神,風飄飄微笑一下,旋即便認真的觀看起其他學生的練習了,雖然大部分人的水準比起她都不如,但是各種練習方式在風飄飄看來都有些新鮮,一邊看一邊與自己所學相互印證,也產生了不少心得。
風飄飄正在問陳冰當年往事的時候,側屋內衛楚和白海洋也在說 話。
白海洋記得衛楚身體不好,進屋之後,便先找了張靠背椅拉過來讓衛楚坐下:「衛師兄請坐。」
衛楚卻沒有坐,只低歎一聲:「我現在已當不起師兄兩個字,你又何必一再這麼叫我?」不管論年歲還是入門年齡,又或者武功高低,都應該是他管白海洋叫師兄才對。白海洋怔了一下,隨即緩慢堅定搖了搖頭:「在我心目中,衛師兄永遠是衛師兄。」
見他堅持己見,衛楚也不在一個稱呼上多計較,直接問他來意: 「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白海洋輕聲道:「我偶然聽到一條消息,當年曾經治癒過很多習武者身體創傷的神針前輩,現在還活著。」
衛楚的手腕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