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走進臥房來的時候,蕭瑾瑜還合目坐在原處,有氣無力地揉著疼得快要爆開的太陽穴。
「王爺,你怎麼啦?」
蕭瑾瑜緩緩睜開眼睛,把疼得要命的腦袋挨在楚楚懷裡,「沒事,應該是個誤會……」
「誰誤會你了呀?」
「一群小鬼……」
楚楚笑嘻嘻地捧起他的臉,「你可是玉面判官,還怕什麼小鬼呀!」
蕭瑾瑜好氣又好笑,董言一事之後,這丫頭非但沒把六扇門忘乾淨,反倒是把九大神捕的名號和安王府的人挨個對上號了,如今說得連這群人自己都要當真了,「什麼玉面判官……都滿臉胡茬了……」
「洗個澡修過臉就好啦!」
「跟我一塊兒洗……」
「好!」
楚楚先幫蕭瑾瑜更了衣,把他攙進那個香柏木的大浴桶裡,扶他在桶壁上靠穩,才站在浴桶邊一件一件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虛弱不堪的身子被微燙的水包裹著,隔著輕薄的水氣,蕭瑾瑜看著那副美好的身子慢慢展現在他眼前,漸漸覺得自己的身子已經比這一桶熱水還要燙了。
楚楚邁進浴桶裡,撲在蕭瑾瑜滾燙的身子上,看著他從額頭一直紅到胸口,不禁問道,「王爺,是不是水太燙啦?」
蕭瑾瑜搖搖頭,用盡力氣摟緊了楚楚的腰,把她牢牢圈在懷裡,深深地吻著。
蕭瑾瑜承認,他讓她一起洗澡是有私心的,這些日子病得厲害,想她想得發瘋,可就是沒力氣,又不好意思開口讓她自己脫下來……
「王爺,我想你啦……」
蕭瑾瑜想她,她更想蕭瑾瑜,可每天看他病得爬不起來還強打著精神處理公務,又因為車馬顛簸,連吃飯喝藥都成了煎熬,就實在不忍心再讓他額外受累了……
「王爺……」
蕭瑾瑜顯然不想把僅有的體力浪費在說話上,吻上楚楚濕潤的嘴唇,專心致志地享受眼前的一切。
這是他們的家,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去年的這個時候要是有人告訴他,今時今刻他會光溜溜地靠在浴桶裡,在一場酣暢淋漓的雲雨後,被一個相識不到兩個月的丫頭片子抱著虛弱無力的身子四下亂親,他還會舒服得幾乎想要睡過去……那人一定是活膩味了。
可眼下這樣不可思議的事就是發生了……
不現實,不過是幸福得不現實。
蕭瑾瑜正沉浸在這種不現實的幸福裡昏昏欲睡,倏地聽到浴室門外傳來吳江支支吾吾的聲音。
「王爺……您,您完事兒了吧?」
蕭瑾瑜皺著眉頭睜開眼睛,這話問的……不像吳江平日裡沉穩的口氣,「什麼事?」
「皇,皇上來了。」
蕭瑾瑜一陣頭疼,這種時候……還沒來得及開口,楚楚聽見「皇上」倆字一下子來了精神,「王爺,皇上!皇上來啦!」
「聽見了……」
蕭瑾瑜剛想說請皇上到偏廳用茶,就聽到又一個滿是笑意的聲音傳來。
「七皇叔,七皇嬸,朕等這麼老半天也不在乎多等這麼一會兒了,你倆別著急,慢慢來,慢慢來啊……」
蕭瑾瑜頓時一臉青黑。
等這麼老半天……
那剛才的動靜……
「七皇叔,朕聽吳江說你病得挺厲害的,趕緊跑來看你了……剛才朕親耳聽著,七皇叔明明就是精氣神十足嘛!」
蕭瑾瑜臉色又黑了一層。
就聽吳江結結巴巴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卑,卑職才疏學淺,詞,詞不達意……皇上恕罪……」
再讓外面這倆人說下去還不知道要說出點兒什麼來,這可是安王府,耳朵尖的人海了去了……
蕭瑾瑜兩唇剛啟開一個縫,楚楚已經清清亮亮地喊了出去,「皇上放心,王爺身子還行!」
門外傳來皇上意味深長的笑聲,「行就好,行就好……」
「……」
蕭瑾瑜穿好衣服被楚楚推出浴室的時候,一張臉上已經說不清有多少種色在交相輝映了,皇上腆著那張和景翊異曲同工的人畜無害的笑臉,笑瞇瞇地打量著兩個人。
吳江就站在皇上身邊,低頭看著地面,一張英氣十足的俊臉紅得要滴出血來了。
以前還真想像不出,看著瘦瘦弱弱的王爺辦起正事兒來還這麼……行。
皇上這回還真是一聽說蕭瑾瑜病得不輕就匆匆從宮裡趕來了,一身龍袍都沒來得及換,雖然臉上還是一副好脾氣公子哥的模樣,楚楚還是被他胸口繡著的金色盤龍嚇得趕緊往下跪,「皇上萬歲萬萬歲!」
「別別別……」皇上一把扶住楚楚,笑得眼睛都彎了,「從先皇起就准七皇叔免跪拜之禮,朕今兒就把七皇嬸的跪拜之禮也一塊兒免了。」
楚楚看向蕭瑾瑜,蕭瑾瑜無力地點了點頭。
「謝謝皇上!」
「七皇嬸應得的,七皇叔雖然清減了不少……但是臉色明顯好多了嘛,七皇嬸厥功甚偉啊!」
蕭瑾瑜使勁兒乾咳了兩聲,把楚楚溜到嘴邊的話堵了回去,「皇上……京中傳言,今年科考臣與薛太師為主考……是謠傳吧?」
「不是不是……」皇上變戲法似地從身後抽出一卷聖旨,「本來一擬好就想給七皇叔送過去的,但聽景翊說七皇叔是微服出遊,就沒敢打擾,一耽擱就壓箱底了,一壓箱底就忘乾淨了……幸好七皇叔回來得及時啊!」
蕭瑾瑜差點兒翻白眼,他的好侄子他清楚得很,什麼忘乾淨了……根本就是怕他想法子推辭,索性連給他想法子的空兒都不留,不到最後一刻堅決瞞著他,要不是吳江多問了這麼一句漏了風聲,恐怕他到開考前一天才會把聖旨從「箱子底」裡翻出來吧。
憑剛才那一出,拿病情來推辭是不可能了,蕭瑾瑜只得道,「皇上……臣手上還有幾個要案未結,事關重大,實在無暇分身……」
「七皇叔上的折子朕都認真看過了,那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事兒,何況這些事七皇叔不是都交代下去了嘛……」皇上說著把臉嚴肅起來,沉聲道,「科舉是為本朝選拔人才的大事,直接關乎社稷存亡,然科舉舞弊現象歷朝歷代屢禁不止,縱觀本朝百官,也唯有七皇叔與薛太師心清目明,獨具慧眼,能擔此選賢任能之大事,還請七皇叔為江山社稷的長遠發展著想,萬萬不要推辭!」
楚楚被這一席話說得熱血沸騰,滿臉崇拜地看著這為江山社稷挑大樑的叔侄倆,就見蕭瑾瑜臉色凝重地聽完,眉心微沉,輕啟薄唇,淡淡地說了一句,「這話是誰教的?」
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瞬間閃了回來,「首輔大人教的……」
許久沒上朝,還是能準確無誤地聽出景翊他爹的油滑味兒……應該是景家世代相傳的油滑味兒。
蕭瑾瑜無聲歎氣,這架勢明顯得很,他要是不答應,今兒皇上一準兒就賴在他家不走了。
這事兒他的好侄子絕對幹得出來,而且已經幹過不止一回了。
「主考可以當……不過我要改些考場裡的規矩。」
皇上一陣雞啄米,「朕回去就給禮部下旨,一切全聽七皇叔的!」
「不只禮部……六部都用得著。」
「七皇叔儘管開口!」
蕭瑾瑜無力地一歎,答應到這個份上了,他還能說什麼……
「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