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亮了。
李正陽把霍敏從公安分局領出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他不是衝著霍敏來的，他是感覺被敵人狠狠打了臉。
“那個劉芸是你什麼人，啊？你就不動動腦子判斷嗎？”
霍敏承認自己在那一瞬間有些魯莽，他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靜，將昨天晚上的現場在腦子裡還原。林壽龍已經送到了醫院搶救，目前情況不明。
“你就不怕被當成嫌疑人？”李正陽點了一根煙。
“公安分局的兄弟不都已經排除了嘛。”霍敏道。
昨天晚上，公安分局接到報警電話，立刻就出了現場，霍敏沒有離開，作為第一個進入現場的人員，他接受了調查。樓層監控視頻顯示，霍敏是在房門被推開將近一個小時後，才來到的20層。
霍敏的嫌疑被排除，當晚帶班的刑警副支隊長王勵志將他一人帶到了辦公室。
“哪個部門的？”
“我是律師事務所的。”
王勵志冷笑一聲，他是老刑警了：“我單看監控視頻裡你持槍跑步的動作，就知道你是訓練有素的警務人員。”
霍敏自報家門：“國安局。”
王勵志眉毛一抬：“自己人。”他打了一通電話，向上級匯報情況。正在此時，李正陽出現了。刑警支隊大門的警衛看他貌不起眼，將他擋住，問他來意。
李正陽出示證件，亮明身份，那警衛定睛一看，來者竟然是個一級警督，警銜兀自不低，他向李正陽敬禮後，立刻報告帶班的王勵志。
公安分局的頭頭連夜趕了過來。這可能不是一個單純的刑事案件，經過連夜會商，決定暫時不對外披露過多信息，以免給偵察工作帶來被動。
李正陽領著霍敏走出公安分局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看了一眼錦城薄霧層層的早上，寒冬凜冽。
李正陽對霍敏說道：“恐怕啊，這事兒還沒完……”霍敏看他一眼：“怎麼個沒完？”
“召集你們小組開個會吧，我總覺得是有人故意誘你出現在林壽龍受害的現場。”李正陽說道。
霍敏腦門一跳，劉芸不會是故意的吧。二人先去了一趟劉芸昨晚住的酒店，酒店前台告知已經退房了。霍敏撥了兩次電話，都無人接聽。
李正陽斜著眼睛看著霍敏：“你小子，怎麼就那麼不開竅！遲早栽在劉芸這個女人手裡。”
二人回到單位，李正陽被局長一個電話叫了上去。
“沒事吧？”羅珊珊跑了上來，她昨天晚上帶人抵達酒店的時候，霍敏已經被公安帶走了，是羅珊珊立刻通知了李正陽。
霍敏忽然發現辦公室的四五個警員看他眼神有些怪怪的。“怎麼了？大家。”
陸晨有些尷尬地笑道：“老霍，你上頭條了！汪峰老師今天要發佈新歌。”
胡飛將給陸晨一個爆栗：“你小子怎麼說話的。”
霍敏轉頭看著羅珊珊：“怎麼了？”
羅珊珊一聳肩，故作輕鬆。
陸晨指了指手機。
霍敏打開手機，鋪天蓋地的新聞撲面而來：壽龍集團的掌門人林壽龍被害未果，如今正在ICU搶救，疑似其兒媳婦的前男友仇富所致。報道寫得含沙射影，標題各種扯眼球，大體意思是：劉芸本是霍敏女友，後嫁入豪門，霍敏仍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律師，心懷妒恨，疑似下毒。
林壽龍明明是心臟病發作，給藥不及時才出了問題啊。
這哪是新聞報道，簡直就是寫小說啊！比辯護大師徐正義還會編！
他接著看下去，只見這篇報道中附上了昨晚他和劉芸在“都是夜歸人”書咖的照片，還有他和劉芸出現在廣場酒店外的照片，以印證二人在劉芸婚後仍然私通，引導網絡輿論，暗指二人串通，謀財害命。
壽龍集團的太子爺林濤於今日早上8點面向廣大媒體發出聲明，由於父親還不能清醒，他將接手壽龍集團，並要求警方嚴懲兇手。他在視頻之上，頻頻落淚，神情沮喪，將妻子背叛的悲憤表現得淋漓盡致。當記者問及林濤對兇手的懷疑時，林濤直指霍敏與劉芸有私：“即便是結婚後，他們一直都在聯繫，婚禮當日那個小律師還來找過她。”
豪門、姦情、投毒，從來都是花邊記者吸引眼球最好的法寶。花花公子林濤，長期以來都是花邊記者競相追逐的對象，這一次，他主動跳上前台，大爆猛料，真是引發軒然大波，一躍上了熱搜，成為風頭不二的富二代。
慶幸的是，霍敏的身份沒有暴露。霍敏這下明白大家的眼神了：“簡直是胡扯，老子司法考試還沒過呢！哪裡是律師了？”
李正陽從局長辦公室回來的時候，一臉黑線。他把霍敏叫到自己辦公室。
“霍敏，你得迴避一下。”
“為什麼？”
“你小子，看看現在互聯網上都說的什麼。”李正陽道。
霍敏有點急了：“依照訴訟法律規定，這種情況不屬於迴避範疇吧。”
“我這是為了你好！你最好這幾天哪兒都別去！”
霍敏看著李正陽，一字字道：“你懷疑我？已經有證據顯示我不是兇手！”
李正陽大聲道：“現在是全天下的人都在懷疑你！就算你不是兇手，你深夜和人家有夫之婦不清不楚，這哪裡是一名黨的幹部應該做的事情！”他頓了一頓：“我早就提醒過你要迴避，你就是不聽。現在有人盯上你了！我是在保護你！”
霍敏急道：“您聽我說，李處，再給我一天時間，林壽龍的電腦被人動過，敵人就在林濤身邊，劉芸見過那個和林濤密謀的人，只要找到劉芸，就能證實我說的！還有，就算林壽龍是一張好人牌，可是那一名叫白可青的女記者，可是蔣建岳介紹她去採訪‘蔚藍一號’的……”
“不要說了。今天一早，省裡邊就打了電話過來，要求我局高度重視‘西川與日方的友好商務合作’，在職責範圍內做好安全保衛工作，不要因為林壽龍的孤立刑事案件，影響了‘蔚藍一號’的進度，甚至影響西川省經濟建設大局。林壽龍的案件，到底是不是行兇，還是他本身心臟病發作，等公安刑警那邊查明再說。”
“這算什麼？”霍敏一拍桌子。
“警號511465！交槍交證件，服從命令！”李正陽正色道。“你好好休息幾天，剩下的工作，會有人接手。”
霍敏窩火極了，他將配槍和證件重重放到李正陽的桌上。他轉過身看見他的三個同伴：陸晨和胡飛將一臉無措，羅珊珊側過頭，她傷心極了，又是因為劉芸，又是因為劉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