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閣,盼著慶嬪去看一看。
慶嬪身邊的宮女知道規矩,提醒她嬪妃沒有手諭不得入朝元殿,可是慶嬪自恃君寵,逕直闖了瑞宣閣,哪知進去後便看到皇上正與岳中天議事,當即冷臉將其斥回。慶嬪擅闖瑞宣閣的事情,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裡,可不得了。
她一向惱恨後宮嬪妃干政,再加上瑤妃在耳邊煽風點火,說慶嬪每晚狐媚君主云云,太后當即命人將其處死。慶嬪咬定說,是朝元殿侍奉茶水的宮女來知會自己的,可是太后讓人去查,朝元殿侍奉茶水的宮女,根本沒有出過大殿。慶嬪也知,是有人想要整死自己,大聲哭鬧要見皇上,太后更加惱怒,等皇上趕過來的時候,也沒有護在她的性命,慶嬪不過是月餘榮寵,從此香消玉殞,行雲閣形同廢居,初始幾天皇上還去坐坐,後來便再也沒有去過。
而白嬪看了心寒,也去了爭寵之心,每日裡總是托辭身子不爽快。皇上初始還經常過來看看,後來便只派御醫過來請脈了。白嬪得了空便來澄瑞宮,她與素語不過是客氣禮遇,與錦言卻是相交如水。
皇上一下子失去了歌舞兩位侍寵,也有些心灰意冷,絕少往驚鴻殿和瑤仙殿去,也甚少來澄瑞宮,所以錦言與皇上並未相見。
前方戰事告急,八百里加急戰報傳來,錦親王夏侯君悅說,邊疆將士士氣低迷,糧草不足,荒漠之中難以為繼,糧草只能維持十數日,懇請皇上派遣押糧官運足糧草以備戰大燕國。
素語為求穩妥,本欲保薦聞步青擔任押糧官,錦言卻說不可,「現在皇上和太后,明白是要夏侯君悅兵敗回朝,一道降罪聖諭,讓其顏面盡失。押糧官之任,只能由素日與錦親王並無相干之人擔任,溫妃的父親溫時運倒是個人選。」
素語喝道,「讓那個老奸巨猾的老匹夫擔任押糧官,誰敢保證他會如期如數將糧草送抵邊疆?」
錦言自信說道,「正因為如此,太后和皇上才會答應讓他押送糧草。而我們可以利用溫妃在後宮掣肘他,讓他不得不按時押送糧草,保證錦親王之需。」
素語笑了,「果然是好計策,一來並不著人生疑,而來我也可以令這父女倆吃吃苦頭。」
素語低低對福全交代了幾句,讓他前去瑤仙殿密稟瑤妃,瑤妃一聽要除掉溫妃,當即表示同意跟其父商議。
過不了幾日,因溫時運急於求功,也曾自行請命押送糧草,再加上岳中天從中周旋,這事便算成了。
溫時運出行二日後,在驛站內接到隱秘之信,要他將糧草如期如數送達,否則溫妃便會有性命之憂。溫時運大驚,他一時之間弄不清寫信之人到底是哪一派勢力,難道竟是錦親王夏侯君悅與後宮嬪妃勾結密謀?
他想起臨出行時,皇上曾單獨召見了他,並且對他態度和善親熱,說道,「溫愛卿,你是朕的岳丈,也是朕的臣子,因了這一層關係,朕也一直把你當自己人來看。如今,你願意為朕分擔這個苦差,朕心甚慰。從京都到邊疆,路途遙遠,溫卿家,遇上風景優美之處,亦可散散心。至於錦親王那裡,哪個帶兵打仗的不吆喝著一無軍餉二無糧草的?不需要理會,有什麼事自有朕為你撐腰。」
他也曾想過,即便沒有女兒溫妃這事,想他溫時運到達邊疆之時,錦親王也保不定會用軍法處置了他。至於皇上說會為他撐腰,溫時運卻不以為然,只不過是一句話,到時候他溫時運還能逼著皇上承認不可?
一是君命,一是愛女,兩相權衡之下,溫時運還是要顧及愛女性命,當下星夜趕往邊疆,不敢稱其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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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是為相思
給溫時運寫信之人,自然就是素語,她與錦言商議後寫了五封信,命福全找幾個可靠的侍衛出宮,沿路給溫時運送信,一封比一封言辭犀利,務必讓那溫時運不敢掉以輕心。另一方面令那幾個侍衛,每隔一日派人送信回來,所以溫時運的行程都在素語的掌控之中。
溫時運從得信之日,宿不安眠,星夜趕往邊疆,雖然舟車勞頓,也不敢長時間停歇修整。素語得知後,只覺得一塊石頭落了地。
錦言卻不以為然,說道,「那溫時運的行程你能知道,皇上也必然會知道。他發現溫時運的異常後,定會發信斥住溫時運,到那時,你說溫時運還敢明目張膽得星夜趕路嗎?」
素語也陷入了長長的沉思之中,錦言說得自然有道理,她要另尋辦法。
永寧宮內,太后屏退了眾多宮女太監,只留下蘇姑姑一人,說道,「蘇辣子,你說哀家讓你摸清燕瑾的來路之事有了眉目?」
蘇姑姑給太后端來碗茯苓膏,邊侍奉太后吃著,邊說道,「正是。奴婢查過了,那日去宣旨的人,就是小秦子。他去聞府宣皇后懿旨,說是要宣聞家庶女進宮的,哪裡知道進了宮,就被澄瑞宮發落到了浣衣房。奴婢聽說,聞家嫡庶向來不合,保不定是皇后進了宮有了權勢,叫那庶女進宮作踐呢。」
太后只吃了幾口,就將碗推開,說道,「小秦子的話,可是真的?」
「回太后,小秦子說不敢欺瞞太后,並且那日是聞步青的五十大壽,奴婢也差問過當日前去祝賀的賓客,是有這麼回事。而且就是那日,聞步青的小妾還死在了家中,都說是給正妻沈蕊潔殺死的。」
太后瞇起眼睛,有些得意,說道,「如此說來,那燕瑾既是聞家庶女,一定會對聞家嫡母和嫡女恨之入骨了?」
「理是這個理,可是那燕瑾對皇后還不是和顏悅色的?」蘇姑姑說道。
太后卻呵斥道,「你懂什麼?她在宮裡身單力薄,又沒個依仗,皇后想要她的性命比捏死個螻蟻都簡單。她能不看皇后臉色行事嗎?」
蘇姑姑笑道,「看來太后是想抬舉她,那可真就是她的福氣了。」
「你倒是懂哀家的心思,哀家就是想抬舉她,皇后日繼猖狂,難道欺哀家不知她密信威嚇溫時運之事?好些年宮裡沒有這麼個膽大妄為的人才了,哀家倒想留著她的性命跟她玩玩。」
「太后,溫妃那邊,假身孕之事一直瞞著呢。久了,還不顯懷,怕讓人生疑呢。您看,該如何處置?」
「死,她不死,溫時運如何死心塌地為皇上辦差呢?」太后瞇起的眼睛,流露出難以覺察的嗜殺之色,卻令蘇姑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太后,溫時運如果知道是太后您的意思,會不會……」蘇姑姑遲疑道。
「蠢材,誰說是哀家殺死的?明明就是皇后殺死的。」太后有些慍怒。
蘇姑姑笑著稱讚太后高明,拍馬溜須之詞將太后哄得渾身舒坦,太后又交代了蘇姑姑幾句,這才讓其她宮女進來服侍太后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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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屏服侍溫昭儀睡下,從驚鴻殿內偷偷溜了出來,在假山旁焦急得走來走去,似是在等什麼人。
不多一會,便從遠處走過來一個纖弱的身影,逕直走到綠屏身邊,不悅說道,「綠屏,雲姑我已經將你送進了驚鴻殿,你想明哲保身或是捲入是非之中,都是由你了。你當日離開浣衣房的時候,可記得我的話?」
綠屏哀求道,「綠屏記得雲姑說過的,一出浣衣房,從此再無相識人。綠屏深夜煩勞雲姑出來,是綠屏的不是,還請姑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綠屏一命。」
雲姑冷哼一聲,「我就知道你會有這麼一天,你急功近利,凡事又不能思前慮後,早晚會出事。我本來想將你送到行事穩妥的妃嬪那裡,你卻看著溫妃榮寵漸盛,非要進驚鴻殿,這下可知道寵妃落魄的苦楚了吧?」雲姑說罷,看綠屏失魂落魄的模樣有些不忍,又說道,「你且說,當日假扮朝元殿侍奉茶水宮女蒙騙慶嬪入局的人,是不是你?」
綠屏有些驚詫,當即跪下哭求雲姑救命,「溫妃說皇上還以為她懷有身孕,到時候即便事情敗露,皇上也不會拿她怎麼樣的。」
「愚蠢,你以為溫妃假身孕之事,能瞞過多久?永寧宮那老妖婆,肯定要利用這一點陷害別人的,你且等著吧,驚鴻殿的事情還不知要鬧到多少大呢。」
綠屏急了,拉著雲姑的手,「姑姑,那我該怎麼辦?」
雲姑歎氣,略一思索,對綠屏耳語了幾句,綠屏終於展露笑顏,謝過雲姑匆匆而去。而雲姑在假山旁站定了,目光漸漸陰鬱,望著永寧宮的方向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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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後宮經過幾番驚變,各宮嬪妃都覺得自己地位岌岌可危,一時只求自保,並沒有出來生事的,連瑤妃那樣性子的人每日除了帶著修賢公主去給太后請安,別的去處也不再駐足。
可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安於現狀,窮則思變,位於高樓險台之上的人也會尋求一條出路。
澄瑞宮裡,錦言無事,挑了一塊上好的錦緞,繃在繡架上,想繡一副山水圖。這山水圖對絲線要求極為嚴格,要深淺不一,才能營造出潑墨寫意的意境來。錦言手頭絲線不多,所以央了寄靈與自己一起御監司那裡,拿一些絲線。
一路上,兩人閒話,寄靈看著朝元殿的方向,幽幽說道,「皇上已有多日不來澄瑞宮,別人都是唯恐不得寵,皇后卻一點也不急……」
錦言心裡一緊,說道,「或許皇后的心思,我們這些做宮女的猜不到吧。」
寄靈卻不以為然,說道,「什麼皇后不皇后,別忘了,我們一樣都是女人,哪裡有女人猜不透女人的心思的?」
錦言看了寄靈一眼,覺得這個寄靈之言也無可厚非,當下也不再接話,兩人徑直往御監司方向走去。
前面是片竹林,平日裡很少有人進去,寄靈為了抄近路,想從竹林裡穿過去,錦言本不願可是架不住寄靈勸說,兩人便往竹林深處走去。
不過才踏進竹林不遠,就聽見有人喝問,「來人是誰?竟敢驚擾聖駕?」
寄靈和錦言俱驚,當即不敢再踏步往前。已有侍衛將兩人拿下,推至皇上面前,竹林清韻,風吹竹葉沙沙作響,皇上一身玄袍,抹額上鑲一枚紫玉,端的是俊朗非凡,端坐在石凳上,石几上放了筆墨紙硯。
皇上看是錦言,仍舊面無表情,錦言捏著帕子忐忑不安。李朝海在旁邊侍候著,咬了牙說道,「皇上,這兩個宮女擅驚聖駕,理應杖斃。」
皇上沒有理會他,只是在紙上寫了幾個字,「鴻雁不來,之子遠行。所思不遠,若為平生。」
皇上看了寄靈一眼,問道,「識過字嗎?」
寄靈沒有料到皇上竟會開口詢問自己這個問題,回過神來忙道,「寄靈在家中時,曾跟家兄上過幾日私塾,認得幾個字。」
「來給朕講講,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寄靈有些膽戰心驚,她並不是謙虛,她也只上過幾日私塾後便進宮了。皇上寫的那幾個她只認得幾個,哪裡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可是皇上問了她不敢不答,只得瑟瑟索索得回道,「皇上的字,寄靈不敢妄猜。」
「叫你說,你就說,說錯了,朕也不降罪於你。」
那寄靈只有大著膽子說道,「寄靈猜,這是情人之間的話,說的是相思。」
皇上一怔,默默思慮良多,半響後開懷大笑,「好一個相思,好一個相思,朕要好好賞你才是。」
那寄靈兀自有些發昏,自己不過是瞎說,哪裡知道竟讓皇上這般高興。而錦言在一旁卻是羞紅了臉,記起在墨韻堂內,皇上未完筆處,自己後添上的話。寄靈說情人,那豈不是說皇上和她是情人,想到這裡錦言面紅耳赤,再也不敢抬頭看皇上一眼。
第六十一章 思親甚苦
竹林深處,草茂野花繁紅,煙霞難辨,石徑彎彎不知伸向何方。
錦言順著石徑的方向望去,只覺得前無去處後無退路,身心淒苦,不由得有些感慨。未等將思緒梳理,便覺有人靠近了自己身邊,正是皇上。
他輕輕勾起錦言的下巴,在錦言的耳邊低語,「相思?你可知什麼是相思?朕一直覺得你不是凡俗女子,原來你還不及粗鄙宮女有見識?」
錦言倏地掙脫開,冷聲說道,「恭喜皇上又得新寵。」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