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風輕輕撫著左手腕的紫水晶，心裡隱隱的疼了起來。
那個一直微笑明亮的男孩，不知道在異地還有沒有那樣純淨的笑容。
如果小胤還在這裡，她不會答應秦堯這樣的請求吧？
蘇念風相信，小胤如果在身邊，一定會指點迷津，讓她走出這片灰色的天空。
蘇念風隨手拿起一本書，百無聊賴的翻著。
她和蘇牧雲之間的界限越清楚，心中的虛無就越大。
自己曾經那麼確定的感情，也變得不重要起來。
那麼努力認真的去喜歡的人，如今站在自己的面前，蘇念風也不想多看一眼。
因為心底竟總是浮現蘇牧雲的身影。
難道，她被自己的弟弟下蠱了？
蘇念風慌忙甩甩腦袋，他現在有柳子慧，多好……
下午，奇怪的現象依舊持續著。
蘇牧雲沒有和她說一句話，沒有像往常一樣，大大咧咧的坐到她身邊空蕩蕩的位子上。
被他纏久了，突然變的冷漠，讓蘇念風心底不安。
放學的時候，他和柳子慧走在前面，蘇念風有些遲疑的站在校門口，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知道該不該追上去。
有一個問題，一直憋在心裡，很想知道……
咬咬牙，加快腳步，走到蘇牧雲和柳子慧的背後，蘇念風鼓起勇氣喊道：「柳子慧。」
「嗯？」笑容張揚驕傲的少女轉過臉，看見蘇念風站在身後，訝異的揚起眉頭，接著笑的更燦爛了，「喲，姐姐喊我？」
蘇牧雲也轉身，眉頭微微蹙起，眼裡掠過一絲暗沉。
「嗯，我想……」蘇念風不安的看了眼蘇牧雲，一鼓作氣的說道，「能佔用你五分鐘時間嗎？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蘇念風，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蘇牧雲有一絲不耐煩。
她想問什麼？
難道和那件事有關？蘇牧雲心底有些忐忑不安。
「我想和她單獨說。」咬咬唇，蘇念風直視著他說道。
「你……」蘇牧雲臉色微微沉了下來，「給我回去做飯。」
「雲，怎麼可以對姐姐這麼凶呢？等我五分鐘。」柳子慧笑著推推他，說道。
她那一笑，竟有種與年齡不相符合的風情萬種。
蘇念風都被她的笑容迷住了。
她的風情有點像媽媽，難怪蘇牧雲喜歡……
「不行。」蘇牧雲冷冷的說道。
「就一會。」柳子慧微微撅起紅唇，撒嬌的說道。
她撒嬌的樣子更是讓人渾身酥軟，但蘇牧雲不為所動。
蘇牧雲的眼神冰冷，冷哼一聲，轉身往前大步走去。
蘇念風的心裡歎了口氣，看來柳子慧還是不瞭解他的脾氣。
「雲！」柳子慧有些氣惱的跺跺腳，看了蘇念風一眼，說道，「有話快說，只要不會想和我搶蘇牧雲就行！」
「啊？」看見她眼裡的一絲不友善，蘇念風急忙解釋道，「不是，是關於那個禮物……」
怎麼是「搶」蘇牧雲，蘇念風心裡微微泛起一股苦澀，和一個女生搶自己的弟弟？恐怕她自己也變態了吧。
「如果是問禮物，無可奉告。」柳子慧看著蘇牧雲越來越遠的背影，嬌嗔的埋怨著，「什麼脾氣嘛，真難為你能容忍他這麼久。」
她的話音未落，人已經追向蘇牧雲。
蘇念風苦笑的站在原地，是不是女生一談戀愛就全變了呢？
為什麼覺得以前風風火火的大姐大，現在被蘇牧雲成功改造成嬌滴滴的小女生了？
「所以說是謠傳啦，你看，蘇牧雲怎麼會……」
「蘇牧雲喜歡柳子慧？不是說……」
「噓，看……」
周圍投來異樣的目光，那些女生紛紛捂著嘴，小聲的從蘇念風身邊走過去。
原先因為蘇牧雲，全校的女生幾乎都成了蘇念風的「好朋友」，可是今天，她們都像躲著什麼，沒有一個人靠近她。
發生了什麼事嗎？
蘇念風慢慢走到牆角，靠在粗大的梧桐樹上，心裡又掠過一絲寂寥。
「……什麼？你還不知道？」梧桐樹的那邊，傳來幾個女生由遠到近的對話。
「校週刊的爆料，可惜你沒看見。」
「爆料？」另一個女生驚訝的聲音傳來。
「不過沒看見是正常的，因為那份週刊剛打印出來，還沒發行，學生會長立刻趕到……」
「會長蘇牧雲？」
「那天剛好是週六，聽說啊，蘇會長震怒，當場銷毀幾千份週刊，連校長都出面了。嘖嘖，那氣勢……」
「可惜我沒看到，我的會長大人呀……」
「你的會長大人已經有女朋友了，別再幻想了！快說，到底是什麼爆料？」另一個女孩好奇的問道。
「我也沒看見那份報紙，聽說是……和他那個姐姐有關的。學校週刊的小記者們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惹到學生會長的頭上，現在好了，全部停刊重新整頓……」
之前說話的女孩似乎不太清楚具體情況。
「聽知情人說，是因為一個新來的小記者心急，想爆料成焦點，結果不識相的去搜集蘇牧雲的資料，弄了一大堆照片，說會長和他的姐姐有不倫之戀……」
「哇，好萌啊！」
「萌你個頭啊！是真的不倫哦！說出來會被輿論壓死吧？」
「就是，有什麼興奮的，會長一直有女朋友的，那個柳子慧啊。」另一個女生不屑的說道，「不過是八卦而已，小心說話，被會長聽到，下一個倒霉的就是你了。」
「既然是八卦，幹嘛那麼緊張，真想看看原文原圖……」
「好像蘇念風一直有喜歡的人呢，高一年級的籃球王子秦堯，今天早上還看見他們一起，你們就不要亂說了。」另一個女生顯然不相信這些。
「秦堯是會長的好朋友，之前也有過女友，好像前段時間因為蘇念風分手了……」
「哇，真的假的？看不出來那個傻乎乎的笨蛋，居然能把籃球王子弄到手。」
「秦堯居然不是和蘇牧雲一對，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說不准人家答應和蘇念風交往，就是為了會長大人，哈哈……」
幾個女孩子雀躍的從樹邊走過，嘰嘰喳喳的繼續說道：「好啦好啦，不過是個小小的八卦嘛，會長這個玩笑都開不起，看來這次是真動怒了，可憐……」
「說不準是真的！」
「咳咳！」有個女孩突然看到靠在樹邊臉色木然的蘇念風，急忙出聲警告。
幾個女生慌忙噤聲，彷彿見鬼了一樣，立刻加快腳步，不多時，就消失在蘇念風的視線裡。
緩緩抬手，遮住眼睛，腦中一片紛亂。
紛紛擾擾的感情，用這雙眼睛，已經看不清了。
「小風，怎麼還沒回去？」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堯的聲音傳來，關切的問道，「怎麼了？不舒服？」
冬天的天空早就開始昏暗，路燈的光芒在指縫中閃爍。看見他關心的臉和要撫上自己額頭的手，「啪」的一聲脆響，脆生生的聲音響蕩寒冷的空氣。
蘇念風不由自主的打掉他的手，心臟狠狠的絞痛起來。
這個喊過她「公主」的男人，不過在配合蘇牧雲演戲而已。
他根本不喜歡自己，也不是憐憫，他只是在配合。
連憐憫都不是的感情。
而她最難過的並非是秦堯對自己的感情，而是蘇牧雲今天的反常。
因為那些報紙嗎？
為什麼不告訴她這些事？
他為什麼不肯告訴她所有的事情，總是去掩瞞？
「收回那些話吧。」蘇念風深吸了口氣，努力挺直腰背，靠在樹邊，說道。
那些預定的話，都是為了這個謠言吧？
「你在說什麼？」秦堯探究的視線定在蘇念風的臉上，試探的問道。
「那些話……」蘇念風咬咬唇，要是真如那些女生所說，秦堯這樣做也是為她好。
蘇念風低著頭，從他身邊繞過去，輕聲說道：「謝謝你。」
「小風！」秦堯在身後突然喊道，「你到底怎麼了？」
「我回家了。」小路上已經行人寥落，蘇念風轉身，給他一個微笑，快步往前走去。
空蕩的風從身體穿過，原先完整的生活，已經變得千瘡百孔。
蘇牧雲的抽屜最底層，靜靜的躺著一份校報。
《不倫之戀？學生會長愛上自己的同胞姐姐！》
大標題觸目驚心的用黑體字印刷著，整個封面都是彩色的照片。
最中間的那張，是那天下雪，他撐著傘，在路邊，突然親吻蘇念風的畫面。
細碎的雪花如陳舊的電視般，裝點著整個畫面。
他閉著眼睛的模樣，彷彿童話中的王子。
那個少女，純淨的臉上掛著一絲驚慌，雙眸圓睜，白淨的臉上浮起紅暈，如果不是因為照片中的女孩是自己，還真是一副美好的畫面。
照片密密匝匝的佈滿了整個封面——放學的路上，他敲著她的頭，唇邊卻掛著一絲寵溺的笑容；
醫院門口，他將她的手放在他的褲兜，伸手摟著她的腰，那般溫柔；
超市裡，笑容明媚的女孩，抱著俊美少年的胳膊，推著購物車，少年冷漠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動物園中，女生拿著糖葫蘆，笑盈盈的舉到少年的嘴邊，那眉眼的笑意，如春天一樣，不覺冬日的寒冷；
商場外，賭氣的少年，彆扭的拉著她的手，神情有幾分小心翼翼和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