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進放滿花瓣的浴池裡，卓依風心中的憤懣稍微小了點。
好吧，人無完人，歐陽予雖然私生活混亂，但是在她的心裡，還是很好的……
不……也許是她錯了……
可能只是她一廂情願一直催眠自己，認為他很好。
從一開始出現，他就是邪惡魔鬼的代言人，現在也是。
看著靠著牆壁的那面牆漸漸變得透明，卓依風確定歐陽予他是魔鬼。
而她，給魔鬼打工，等於選擇了一條黑暗而危險的不歸路。
歐陽予伏在隔壁的浴盆裡，雙眸被水霧襯的更加晶亮，饒有興趣的隔著透明的牆看著瞪著他的少女。
真是漂亮的臉蛋，和她爸爸一樣，英姿勃勃，又帶著幾分少女的嬌憨。
而卓依風，因為跟久了撒旦，連生氣、訝異、氣憤、鄙夷等等情緒全都沒了，只瞪著這面牆，心裡第一個反應就是——這牆真是高科技，不知道要多少錢。
「這不是牆，這是一面超大的電子控制玻璃而已，可以變成你想像的各種形象，包括透明。」
看見卓依風的手好奇的在玻璃上敲著，歐陽予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傳了過來。
他往浴缸沿輕輕一按，那面透明的玻璃突然變成了一片綠瑩瑩的深林，接著，又變成了磚牆，像神奇的牆紙。
卓依風只愣了兩秒，接著迅速往自己的浴缸邊沿摸去，將這面該死的玻璃變成岩石吧！
可是……
浴缸下什麼都沒有，可是突然，水面突然嘩嘩的下降……
直覺告訴她，她摸到了不該摸的東西。
這時候，變換著色彩的玻璃牆突然恢復了透明，卓依風看見歐陽予紅唇訝異的開啟，直勾勾的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扯過浴巾裹住自己。
這個笨蛋手腳太快，按錯了吧？
一放水，上面漂浮的玫瑰花瓣迅速貼到肌膚上，讓她白嫩的身軀暴露無遺，嘖，真惹火呀。
「你已經洗好了嗎？為什麼放水？」歐陽予看見少女正一臉怒色的瞪著他，終於移過眼神，一臉無辜的問道。
「你以為我想放水呀？」卓依風抓狂的看著水漸漸沉到胸下，恨不得將這面玻璃打碎，「這該死的水龍頭在哪裡？」
「這是全觸摸式浴缸，你不要亂碰。」歐陽予忍著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要不要我過來幫你？」
「轉過頭去！」卓依風狼狽之極的想從裡面爬出來，可是浴巾只能裹住半個身子，長度不夠，從胸口剛好到臀部，這樣子也太……不好意思了。
「抱歉……我實在……真心想幫你。」歐陽予憋著笑，白皙的臉漲得通紅，「你看看下面第二觸摸鍵，碰一下。」
她慌張害羞的樣子真可愛啊，要不他早點下手，把她吃掉算了。
這樣蘇牧雲一定會氣死吧？
氣死了也好，少了個狡猾的對手，一舉兩得。
「你的頭先轉過去！這玻璃……快換掉。」卓依風眼看著自己的腿在一堆花瓣中半隱半現，更加慌張起來。
「我知道了……你別急，慢慢找。」歐陽予果真轉過臉，低緩的說道。
他也看不下去了，短短的浴巾只能勉強遮蓋重要的部位，修長的大腿和纖秀的鎖骨下起伏的山巒，令人想入非非。
真是不該禁、欲啊，害得他看一眼就硬了。
卓依風還好不知道歐陽予現在的想法，她勉強探起半個身子，果然看見下面有個水晶按鍵，上面有著小小的英文字母。
毫不遲疑的按下第二個按鍵，從背後湧起一股溫暖的熱水，那些貼在肌膚上的花瓣，漸漸又漂浮起來。
歐陽予很難不看到她的動作，因為另一邊是增加情調的整面大鏡子，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起身，露出整個光潔的後背，還有若隱若現的小屁股。
還好他已經不是蘇牧雲這種青春期控制不住身體衝動的少年了。
儘管如此，克制身體的感覺還是很困難。
果然，喜歡的人對自己的引誘力是非凡的。
卓依風終於鬆了口氣，轉過臉，瞪著悠閒至極的歐陽予：「少爺，能不能不要玩了？你覺得隔著玻璃看對方洗澡很有趣嗎？」
「至少可以說說話，不至於很無聊。」歐陽予回答的理所當然。
生怕自己會壓不住脾氣，將這面玻璃砸了，卓依風深呼吸一口，沉進浴缸裡，不斷的對自己說冷靜、冷靜。
十多秒後，卓依風嘩的探出頭，捏著拳頭說問道：「那你不介意穿上衣服聊天吧？」
「誰洗澡會穿衣服？」他反問。
這句話好耳熟，似乎以前有人對她說過。
「小姐，內衣拿來了。」陳婆突然走了進來，目不斜視的將內衣掛在衣架上，對浴室中間的透明玻璃看也不看，似乎是習以為常了。
「婆婆……婆婆……」看見她拿了衣服之後，轉身要走，卓依風慌忙喊道，「麻煩你將浴衣拿給我……婆婆！」
「砰」，門被關上了，只留下一屋子的水氣和歐陽予低微的笑聲。
「你也沒穿衣服？」卓依風洩氣的縮在浴缸裡很久，終於問道。
「嗯。」歐陽予點點頭，「很公平，咱們這才是赤誠相見。」
「明明是坦誠相見！」小聲的回了一句，終於拍著那面玻璃，揚聲說道，「聊天可以，可是能不能不要看見對方的臉？」
歐陽予愜意的舒展著四肢，那張臉在水氣中，美的不真實起來。
「你腰上的傷怎麼還沒好？」歐陽予伸手從一邊的台上端過一杯紅酒，往唇邊送去，淡淡的問道。
「已經不疼了，只是還有點疤痕……喂，你怎麼看見的？」卓依風臉上突然發燒起來，立刻警覺的看著臨著牆邊的浴缸，難不成這個浴缸也是透明的？
「你剛才起身看見的啊。」歐陽予抿了口紅酒，笑得一臉無邪。
卓依風只覺頭頂飛過一排烏鴉，一會排成個傻字，一會排成個瓜字。
「你又沒吃虧，幹嘛臉色那麼難看？」歐陽予依舊笑吟的說道，「要是小風能稍微再豐滿點就好了，雖說瘦一點看上去好看，但真要當老婆，還是要豐滿點，手感很重要嘛……」……
「少爺，你對豐滿的定義就是那麼大嗎？」卓依風一臉黑線的指著陳婆婆剛拿進來的內衣，抓狂的說道，「那一眼看上去就不適合我！」
「不怪陳婆，是因為這裡根本沒有你穿的size。」歐陽予搖搖高腳杯，優雅的說道，「這裡很少來小女孩，所以沒準備小尺寸的內衣，你將就穿一會，我已經派人去買合適的了。」
「和size無關……歐陽大少爺，您好歹也收斂點自己的私生活！你這樣讓我們做下人的都很難堪！」卓依風努力想轉移話題，腦子裡寫滿了「被看光」了的羞恥。
「哦，我最近已經很收斂了，這裡都快半年沒來了。」歐陽予一點也不生氣的說道，接著聞了聞高腳杯裡的紅酒，「紅酒都多陳了半年，味道好極了。」
她和這個傢伙完全說不到一起。
「小風，你不覺得泡澡是很享受的一件事情嗎？為什麼覺得你坐立不安？」歐陽予品了一會酒，轉臉看著她問道。
「一個人洗澡是很舒服，但是……你不覺得現在這樣很尷尬嗎？」卓依風饒是被他練的臉皮比天厚，這次也沒法鎮定下來。
「原來你是害羞。那將這個玻璃模糊化，怎麼樣？」他的話音剛落，原來透明如空氣的玻璃漸漸模糊起來，只能看見那邊模糊的輪廓。
「可惜這樣說話總覺得不誠懇。」卓依風正要起身拽浴衣，歐陽予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說話要看著對方的眼睛才有誠意嘛，還是換過來好了。」
「噗通」，卓依風幾乎是跌坐在浴缸中，慌忙拉住胸前的浴巾。
這只該死的狐狸！
「你在害羞嗎？」歐陽予側過身，舒舒服服的躺在浴缸裡，黑髮貼在臉上，很關心的問道。
卓依風咬著牙，將一肚子的話都壓下去，無言的點點頭。
「那還是模糊化吧，你還是小女孩。」歐陽予很體貼的說道。
玻璃裡面似乎長出了霧氣，漸漸輪廓又模糊起來。
卓依風迅即的爬起來，還沒站直身體，就聽見歐陽予說道：「不行，還是看著你說話比較舒服，不然總覺得是在做夢。」
「噗通」！
這次是完完全全跌進浴缸裡，卓依風臉上的表情僵硬，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歐陽予一定是在耍她。
「小風，你為什麼沒有問？」歐陽予突然認真起來，抬頭看著天花板，晃著高腳杯，輕聲問道。
雖然有玻璃隔著，但是他的聲音很清晰，就像是用擴音器傳過來的。
「問什麼？」卓依風只得繼續藏在水面下，牙癢癢的反問。
「十二年前，我為什麼會喜歡你，歐陽家族，和你父母的關係……」歐陽予低聲說道，「為什麼不問我？」
「你想告訴我的，終究會對我說。」卓依風也看著天花板，想到蘇牧雲曾經隱瞞她的那些秘密。
那時候，蘇牧雲不說，她也不問。
如今，歐陽予不說，她也不想知道。
知道的越多，只會讓自己越痛苦。
「我看著那場車禍發生的。」歐陽予突然停止了搖晃，紅酒在高腳杯中，猶如邪惡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