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實你還是很想跟他一起去美國?」
海鮮大排檔,許桐拉著顧初擇了處絕佳的位置,近,與鄰桌尚算有點距離,一定程度上保持了私隱性;遠,則可以瞧見來往的車水馬龍,在息壤間多少存在觀賞性。二樓的高度剛剛好,憑欄推心置腹,酒色間浮動霓虹光影。
夜的上海,繁華剛剛開始。
成群結隊的年輕男女嘻嘻鬧鬧,填補著這座城的光鮮活力。顧初也是從那個階段度過的,曾經的她也是這麼前呼後擁嬉鬧在夜上海的浮光掠影之中,有了青春做祭奠,嬉鬧就成了肆無忌憚。如今,她仍處花季,可,心就總回不去那些個風花雪月的歲月。她在上海炫炫耀過青春,消費過青春,也祭奠了青春。再回來,身處繁市夜景之中,有些像是沒變,就像這家店,連口味都跟五年前的一模一樣,但有些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就像這城,已然陌生。
她覺得自己成了四不像,空有人的皮,表面可以佇立這座城的繁華,但唯有鬼的心,總會在繁華背後獨品人性的悲涼。
許桐來上海沒什麼奇怪的,這麼多年她成了空中飛人,大多數的時間會在飛機上度過,然後落腳各個城市。但這次顧初見到許桐後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就正如在酒店開門的瞬間,她的臉色著實嚇壞了顧初。
許桐再忙再累的時候她也見過,沒有臉色這麼差過的時候。
問及,許桐只是回應說是睡眠不足,顧初倒也沒多懷疑,像許桐這種以辦公室為家的女人,睡不好也實屬正常。許桐叫她來更多的是敘舊,沒談及太過有關工作的內容,顧初好奇她跟新老闆的相處問題,許桐回答得風輕雲淡,一切還好。
聽許桐的意思,這段時間她的新老闆去了國外,國內公司很多事宜都是她在忙前忙後。顧初就不經意想起了那個高大的男子,雖是知名企業的掌舵人,但眉心和煦,目光篤定,是個挺好相處的人。
她沒見過許桐之前的那位年老闆本尊,只是之前會在雜誌上偶爾見過照片,與紀氏公子紀東巖出現在同一封面,那期雜誌空前大賣,聽說都創下了銷售額的最高紀錄。顧初總會覺得那位年老闆太過嚴肅,那一組照片中,紀公子看上去更平易近人些。但她對於那種嚴肅並不陌生,從一定程度來說,其實陸北辰跟那位姓年的老闆是同一類人,不苟言笑時足夠讓人避退三捨,但陸北辰比年柏彥多了冷傲,年柏彥更多是內斂的,陸北辰不同,同樣是智慧的男人,他給予外界的更多是鋒利尖銳和看穿一切後的毫不留情。也許,正是因為身處神壇的緣故,所以讓陸北辰的傲和驕有了炫耀的資本。
相比之下,如果是涉世未深的女孩,大抵會喜歡盛天偉這類型的男人。他有北方人骨子裡的豪邁,卻又有南方人生意上的精明,不會太過高高在上。只是,他的曝光率很高,很顯然的,他是最積極配合媒體宣傳的一位老總,正面的,也有負面的。還會有些許花邊出來,大抵是被媒體拍到他跟某某名模或明星吃飯,但這種消息更多是走娛樂線,是由明星經紀公司主動炒作,盛天偉總會扮演豪門金主的角色。
許桐坐下後不會主動提及盛天偉,這讓顧初明白了一件事,她這位表姐其實對她的新老闆並不滿意,從她的態度上就能看得出來。許桐還在精石工作的時候,十句話就有八句半都能帶出來句「年總怎麼怎麼樣」。顧初瞭解她,她是個面對工作嚴肅慣了的人,很顯然,嚴肅的男人更會令她舒服。
許桐怕是她再多問有關盛天偉的事,便問及她跟陸北辰之間的事。顧初原想隱藏,但許桐一語中的,「你的眉眼都把你出賣了,一臉的桃花相,所以交代吧。」
戀愛中的女人都有一個通病。
就是會把心中的喜悅亟不可待地分享給信得過的朋友或家人。
當然,顧初原本就是個25歲的姑娘,生性沒那麼複雜,又沒有許桐身處染缸的歷練,所以喜怒會言於表形於色,在愛情來臨時,她就成了得到了彩色棒棒糖的孩子,竊喜不已。
她跟許桐說了關於陸北辰的很多事,甚至,還有北深的。
在提到北辰去了美國後,顧初多少有點失落。
許桐眼明心明,一句話就問出了顧初的心中所想。顧初沒隱瞞,輕輕點頭,有點心不在焉地吃著炒海瓜子,小小的貝在她唇齒間脫落,她的牙齒遠比貝還要細白。
許桐笑了笑,將海蟹剝好,放到了她的盤中,說,「女生外向啊,這才剛確定戀愛關係,就想跟著他遠走高飛了。」
「沒有,我只是覺得他那邊應該很棘手,擔心他嘛。」顧初紅著臉反駁。
許桐挑眉,「還說沒有女生外向?」
「哎呀,沒有就是沒有。」
許桐被她逗笑。
良久後問她,「你有沒有想過,陸北辰和陸北深你更愛誰多一些?」
顧初一愣。
「你是說北深不在了,但他畢竟在你生命中存在過,現在是他的哥哥,活人其實永遠無法跟死人爭*,他再疼愛他的弟弟,在感情這種事上也難免會心生想法。」許桐為她分析,「如果你也迷迷糊糊分不清的話,那麼你們的感情一定會出問題。」
顧初保持沉默。
許桐將筷子放下,看了她半晌後歎氣,「你不會到現在還分不清自己的心思吧?」
「姐。」顧初輕喚,再抬眼,眼神明亮,「我很清楚我很愛北辰,但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是跟北辰在一起,我總能找回以前在大學時候的感覺,我知道他不是北深,他也告訴過我,他沒有以北深的身份在我面前出現過,可是,我跟他相處的時候就會很熟悉很舒服,像是相處了很久似的。」
許桐若有所思。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會把他當成是北深,但後來我想通了,我就是愛著他的這個人,就是這麼簡單。」顧初說完,又重重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語無倫次的。」
許桐卻明白,她不是語無倫次,混沌的是她的情感,對於她來說,可能更多時候北深和北辰更像是一個人。她沒見過陸北深,只匆匆見過陸北辰,所以這兩兄弟的性情秉性如果也近乎相同的話,那麼對於顧初來講的確是不小的考驗。
不過,從美學的角度來說,僅從陸北辰高顏值這條,也足以令小姑娘神魂顛倒。
「如果。」許桐開口,又強調,「我只是說如果,你有沒想過,一旦他是撒了謊的呢?」
顧初拿筷子的手一滯,「什麼意思?」
許桐說,「你說你對他很熟悉,尤其是在相處的時候,我就在想,有沒有可能在大學的時候跟你談戀愛的人就是他?」
顧初微怔,半晌後說,「北辰取代了北深?這麼做在一所大學裡相當於冒險。」
許桐也知道如果想要純粹取代也是十分高難度的事,畢竟是在一所大學裡,學員檔案十分嚴謹。她想了想,又道,「實驗證明,雙胞胎喜歡互換身份捉弄人的指數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就算陸北辰沒有取代陸北深讀書,那麼平時也總會有混淆別人視線的時候吧?而你當時並不知道北深還有個哥哥,他們兩個交替出現,你也不會知道。」
「他說,他沒有。」這個問題是她早就想過的,而且她也從陸北辰嘴裡得到過答案,許桐再提及這點,她還是會感到後背發涼。
許桐追問,「你信他?」
顧初剛要回答,手機在包裡震了。抽了紙巾擦了手,接了電話。
「吃飯了嗎?」那邊,男人的嗓音低柔。
顧初的聲音就軟了下來,輕「嗯」了聲。對面的許桐看得清楚,她在接起電話的一霎,眉眼間儘是小女孩兒的甜蜜,不消問,也知道是誰打的電話了。
那邊男人又問她吃了什麼,顧初便如實交代,又衝著許桐吐了吐舌頭。男人聞言,說,「路邊攤還是要少吃。」
「知道了,是我表姐喜歡吃,所以我只能陪著。」
許桐無語。
顧初又良心發現地補了句,「我呢,也想吃海鮮了。」
「上海有家新開的海鮮餐廳味道不錯,回國後我帶你去吃。」
「好。」顧初一臉的幸福冒泡,又想起現在他那邊的時間應該是早上五六點鐘,就心生不忍了,「這麼早你就醒了?還是你一晚上沒睡?」基金會的事一直在被媒體渲染,股價直線下降,大股東們的資金抽離造成了蝴蝶效應,很多人開始質疑基金會的本質意圖,更可笑的是有媒體直指基金會有圈錢洗錢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