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疑點重重

  喬雲霄沉默,手指間綻放著青白色的煙絲,向上游離著。過了好一會兒,待煙灰搖搖欲墜時他才抬手彈了一下煙灰。袁成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著他,生怕他懷疑自己的話,馬上又補上了句,「喬總,雖然我們畢業這麼多年了,但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認錯人的。」

  他想到的是那筆錢,那筆足可以讓他飄飄然享受逍魂忘了煩惱的錢。幾天前,正當他被一群討債的人逼得差點跳樓時,一個自稱是喬總助理的男人找上了他,給了他一筆錢,暫時緩解了他的困境。那名男子說只要幫助喬總認一個人就可以得到一筆更多的錢。當時他不知道要幫助什麼喬總,又是哪個喬總,對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總歸是半信半疑,但今天當他來到喬遠集團後才明白了是哪個喬總。

  赫赫有名的喬雲霄,他在雜誌上見過這個男人,喬家唯一的繼承人,商界的新銳精英,聽聞他年輕雖輕但做事手段狠絕利落,當時喬遠集團因為財務問題深陷泥潭、喬老爺子躺在病*上奄奄一息時,就是喬雲霄獨挑大樑,隻身飛往國外與調查人員周旋,在所有人都等著看熱鬧時他卻用最短的時間內令喬遠轉危為安,非但保住了喬遠在股市的平穩態勢,還成功地贏來了喬老爺子及董事會成員的讚賞,穩穩地坐上了第一把交椅,成為集團新一代的掌舵

  袁成見了喬雲霄第一面後就覺得自己有救了,所以,他要緊緊抓住這條大魚,這樣自己才不會被生活所累。

  喬雲霄將煙頭掐滅,稍稍抬眼看他,漫不經心地說,「據聽說你是跟陸北深在一個寢室最長時間的人,但是照片裡的男人已經有三十多歲了,這樣你還能認得出來?」

  這段時間據他的助理調查得知,原來陸北深在上學期間很少住校,就算如此,他還是每學期甚至是半學期就換一次宿舍,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校外的住址在什麼地方,也不清楚他為什麼要這麼頻頻更換寢室和室友,打聽過校方,校方給了個模稜兩可的回答,說陸北深有大半夜不睡覺的習慣,總會擾得同寢人睡不著,所以他才頻頻更換寢室或經常性在外居住。

  聽上去合情合理,但喬雲霄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這個袁成,算是跟陸北深接觸時間最長的一個室友,足足有一學期的時間,而那段時間正巧是陸北深面臨著是去是留的局面,這也許也正是他沒再騰出時間更換寢室的原因。他對袁成沒有所謂的信不信任一說,一個人在窮困潦倒時必然會想盡一切辦法來往上爬,有堅守的人未必會落到如斯地步,能落到這步田地的人也未必會堅守什麼。他相信,袁成屬於後者。

  「三十多歲和二十多歲相差又不多,頂多就是成熟了點。」袁成又盯著照片瞧了瞧,「喬總,陸北深這小子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說實在的,他長得挺帥的,這長相帥的人肯定令人難忘,就像喬總,今年見了您一面後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喬雲霄沒理會袁成的奉承之言,爬上了如今的位置,聽到的奉承多了,他自然能辨別出孰真孰假。只是,袁成這麼信誓旦旦令他心存遲疑,因為他給袁成的壓根就不是陸北深的照片,而是陸北辰的照片。一對雙胞胎,長得再相像一定會有不同的地方,哪怕是細微的不同,這世上壓根就沒有一模一樣的葉子。袁成能把陸北辰看成是陸北深,那麼只有如下兩種情況:要麼就是袁成在撒謊,要麼就是陸北辰在撒謊。

  「你與陸北深同學了那麼久,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的地方?」喬雲霄不再糾結袁成照片的事,繼續問。

  「不對勁的地方?喬總您的意思是?」

  「在性格上又或者跟你們同學相處上,有沒有前後矛盾的時候?」

  袁成想了想,說,「陸北深那個人吧,其實有點難相處,平時都是獨來獨往的,要麼出去打工要麼就待在實驗室裡。哦對了,他有時候也去打籃球、賽車之類的,但好像私底下都不怎麼跟人深交,對人也都是淡淡的。」

  見喬雲霄面無表情,他清了清嗓子又道,「要說奇怪的地方也有,他也不是總對大家冷淡,有時候還挺熱情的,招呼大家吃吃喝喝的。也許他就是那麼一個人,高興的時候就跟大家打成一片,不高興的時候把大家當成是陌生人。可能也是因為這樣,更會讓我們覺得他挺神秘的,大家反倒想跟他親近,尤其是小姑娘。」

  「也就是說,你們都覺得陸北深這個人性格多變?」

  「何止是多變?我覺得更像是極端。」袁成回憶起過往倒是不費勁。

  「例如?」

  「比如說,他有時候很潔癖有時候就很隨意,有時候做事很有條理有時候做事就很糊塗。」袁成努力思考,一拍腦袋,「還有一次我覺得挺奇怪,是在一次考試之前,我問了他一道題,可是他解釋半天都沒解釋清楚,等到第二天晚上他回來後,看著看著書就問我說昨天的那道題會了沒有,知道我還沒弄明白後他就幫我解答了,第二次他解答的時候思維十分清晰,解答的方式也十分有邏輯性。」

  喬雲霄眉頭一皺,「類似這種情況多嗎?」

  「我接觸的算是多的吧,畢竟他不經常回學校住,除了他出國的那一年,我是比較瞭解他的了。」袁成生怕自己沒了價值,趕忙說。

  「他平時的交友情況怎麼樣?」喬雲霄想了想,補充,「我的意思是,他在異性上的交往。」

  袁成嘿嘿一笑,「他跟本科部的小學妹出雙入對那可是a大的佳話啊。」

  「除此之外。」

  「哦,我想想啊。」袁成想了半天,眉頭皺緊,「好像是有點風言風語之類的,例如說,a大盛傳陸北深之前是有女朋友的,就是那個小提琴家蕭雪,後來好像還有個叫凌雙的姑娘纏過他一段時間,其餘的,好像就沒什麼了。我們都說陸北深平時挺不愛搭理女生的,更多人會覺得他就是個不近女色的人,對女人冷漠無慾的,直到他跟我們那個小學妹談了戀愛,要知道他從不會主動跟哪個女生走得近,但那次就明目張膽地牽著小學妹的手走在校園裡的時候真是嚇了我們一跳。」

  喬雲霄知道他口中的小學妹指的是誰,心裡著實不舒服,壓了壓滿腔的酸脹,他冷著聲音問,「你說凌雙纏過他一段時間?鬧得凶嗎?」

  他多少聽說了凌雙暗戀陸北深的事,但也是從顧初嘴裡得知的,具體情況就不瞭解了。

  「凌雙喜歡陸北深,當年還闖過男生宿舍就為了攔他,不過啊,當時還流傳著另一個版本,說是陸北深先對凌雙有過的暗示,人凌雙才當真的,後來見陸北深與小學妹的關係越來越好,氣不過也很正常。」

  「這個版本怎麼流出來的?」

  袁成聳聳肩膀,「不得而知,陸北深感情的事兒我們頂多就是猜測,誰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唯一清楚的就是他跟小學妹,認識他的人都知道,小學妹是他唯一公開承認過的女朋友。」

  這件事也許也只有凌雙本人才最清楚,但顯然,凌雙不可能說,如果她想說早就說了,喬雲霄沉思著,微微瞇眼。

  「他平時都在哪裡打工?」

  袁成說,「很多地方,他換的挺頻的,我之前也問過他,他說是要照顧母親所以不能在一個地方打很長時間工,他母親身體好像不大好。」

  喬雲霄沉吟了片刻,然後看向袁成,「你知道他有個雙胞胎哥哥嗎?」

  「啊,你說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陸北辰法醫吧?報道出來了之後我才知道這件事。」袁成馬上說,「可惜,我沒見到過這個人,上學的時候,北深也沒跟我提過,我想其他同學也都不知道這件事吧。」

  「你看的是他的專訪?」

  陸北辰唯獨在中國的那篇專訪就是凌雙做的,據說那期雜誌賣得很火,當時他也買了一本。凌雙那個人生性高傲物質,他原本也沒指望她能挖出些什麼猛料來,無非就是圍著當下的一些話題無病*,但看過之後他反而對凌雙的印象有了改觀,她觸發了不少敏感話題,關於他的工作,關於他的愛情,那篇專訪篇幅雖說不長,卻足以讓外界人瞭解到陸北辰專業背景下的專注嚴謹。

  聽說在拍照的時候出了一點小插曲,這在雜誌文字上也有零星的體現。凌雙所在雜誌社在時尚圈處於權威地位,哪怕是再大腕的明星去了拍照都會尊重造型師攝像師的安排,唯獨陸北辰,當時服裝師造型師一致希望他能穿著白大褂出鏡,但他嚴詞拒絕,他的理由很簡單,他絕對不會在實驗室和案發現場之外的地方穿白大褂,穿白大褂上鏡意味著拿著自己的工作當噱頭做玩笑,這是他不能容忍的事。

  為此造型師和服裝師都抓瞎了,雜誌社生怕陸北辰拂袖而去,所以任由他的意見來執行。就這樣,那期雜誌照片上的陸北辰都是西裝革履,穿得很正式,加上偏冷的光線,目光深邃不見一絲笑意,但隨便哪張呈現,他看上去都顯得權威高貴。

《七年顧初如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