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這段時間不喝咖啡,早睡早起調整好最佳的狀態迎接25號的考試。抱了個杯子,盛著白開水,赤著腳蜷著腿窩在沙發上,眉梢似有慵懶,話卻格外乾脆。
「以前我是光明正大考進去的,現在我也要正大光明地考回去。如果拿錢入學的話,別其他同學和老師知道了該怎麼看我?」
她承認自己是有點自戀,但也承認自己有很多缺點,最大的缺點就是好面子。可面子這玩意兒有時候也分場合,她可以為了思思跟任何人低聲下氣,卻在能回a大重新上學這件事上死要自己的臉面。
喬雲霄也是瞭解她的,這人是有著十頭牛都拉不回的倔勁兒,她的倔強他打小就領教十足。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再考回去沒有問題。」他歎氣,「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記得找我。」
這話說得有點多餘,就算是親眼看見顧初笑著點了頭,他心裡也明白得很,就算她有難,也不會輕易打給他。環顧了四周,老洋房很是溫馨,他知道這裡少不了陸北辰的身影,就算他有多麼不想面對也好,他必須要承認,顧初是愛慘了那個男人,否則像她這麼一個不愛給別人找麻煩的人,怎麼會如此接受陸北辰給予的一切?
他喝了口咖啡,明明是甜的,入喉卻成了苦澀。
再抬眼,轉了話題,「在這住的還習慣嗎?」
顧初點頭,「別忘了我以前也在這住過。」
以前……
如果能回到以前,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眼中的笑有些苦澀,卻被他很好地遮掩。顧初見他情緒有點低沉,舔舔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知道他向來反對她跟陸北辰來往,搬了出來,這裡卻又有陸北辰的氣息,作為明確對陸北辰表示出厭惡的他來說,情緒不好也實屬正常。心便想著將話題扯開自己,問了喬致遠的身體狀況。
從瓊州回來後她去過一趟醫院,方知喬致遠出院了。
「一切還好,好好休養就行。」喬雲霄眉梢的神情總算有所輕鬆,抬眼看她,「什麼時候回喬家吃個飯吧。」
「會的,喬爸爸出院是好事,這頓飯我一定要去吃的。」
「真的?」喬雲霄眼梢揚笑。
顧初用力點頭,「等我帶著好成績去見喬爸喬媽。」
「一言為定?」喬雲霄問。
顧初跟他拉鉤,「當然,一言為定。」
她愛拉鉤,打小就有這習慣。喬雲霄記得清楚,還是在他上小學那年,時間上遠不及在幼兒園那麼輕鬆了。曾經何時,學校夾板式的生活令他苦不堪言,顧初那時還小,只知道在幼兒園裡瘋玩,壓根沒有上學的概念。問及大人,大人便說上小學就是要好好學習了,不能每天在一起瞎玩。
顧初央著大人帶她去喬家找他,結果發現他不在家而嚎啕大哭,跟世界末日來臨了似的。等他下了學回家後一眼就看見了哭得跟花貓似的顧初,她跑上前抱著他道,「雲霄哥哥你別上學了,上學好可怕啊,你都不能陪我玩……」
她一哭他的眼眶也跟著紅。
兩位母親卻在旁笑得眼淚快出來了,末了母親對顧初說,「小初以後就嫁給雲霄哥哥好不好?這樣的話他就永遠能陪你玩了。」
顧初抽了抽鼻子,淚汪汪地看著他,問,「雲霄哥哥,是真的嗎?」
他用力點頭,那時候他覺得,陪著她,逗她笑是他的責任。
她便伸了小手指,「拉鉤,不准反悔!」
那一年,他和她拉了勾,還蓋了章,小小的年齡就發了嫁與娶的誓言。曾幾何時,他離這個誓言很近,近到觸手可及。她試婚紗的樣子很美,那一襲白色,是他從未見過的美麗和聖潔。
他以為,他已經夠到了那個誓言……
與她拉了勾,如果可能,喬雲霄真想牽著這隻手不放,但,終究還是放開了手。
「其實喬爸爸這次住院,笑笑幫了不少忙。」顧初想起笑笑看喬雲霄的眼神,心中感歎,自卑如她,哪怕現在變得艷麗傾城也不敢對喬雲霄表示什麼,多年的暗戀,勢必是要旁人推一把才行。
喬雲霄點頭,這段時間笑笑的確忙前忙後。
「雲霄哥哥……」顧初欲言又止。
喬雲霄看著她,「你想說什麼?」
「其實,你知道笑笑是喜歡你的,對吧?」這是她大膽假設。
卻見喬雲霄絲毫沒有意外,他的沉默已告訴了她的答案。
「她喜歡你好多年了。」
喬雲霄一言不發,眼底的光有點淡。
「其實——」
「我給不了她什麼。」這一次他打斷她的話,語氣蒼涼,「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給她希望?」
顧初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他的態度似乎太絕決。
「她出去散心也好,人要適當地放假才能想明白一些事。」
顧初一怔,「散心?」
你不知道?」喬雲霄似有倦怠,「她去度假了。」
顧初還真不知道這件事,皺眉想了想。「她跟你說的?」
「她發短信告訴我的,說在外面玩得很好。」那一晚筱笑笑打來的電話他沒接到,一直在忙工作,等忙完看見已是凌晨三點多了。他見時間太晚就沒打回去,第二天回撥笑笑沒接,再打被按斷了,沒一會兒她發來短信告知她正在登機,請了長假去旅行散心。
顧初聞言後多少有點欣慰,去旅行也好,雖說不明白筱笑笑是出於什麼心態想明白去旅行,但走出去總會有所感悟,據她所知,這麼多年笑笑都沒怎麼出去好好玩過。
「你確定自己沒說什麼傷害她的話嗎?」她還是有點擔心。
喬雲霄舉起一手,「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傷害她。」
顧初半信半疑,最終還是點點頭,只覺得笑笑這次有點不夠意思了,出去玩也不跟她說一聲。
喬雲霄臨走時給了她張支票,顧初看清後死活都不收,知道他是擔心她上學的費用,便說,「我有錢。」
「你哪有什麼錢?學費加上平時花銷,難道還要出去打零工?又或者朝著他要錢?」
顧初考慮了片刻後如實相告,「其實我爸媽給我留了一筆錢。」
喬雲霄疑惑。
「真的,是我回上海之前姨媽給我的。」
「夠嗎?」
顧初思量些許,「夠。」
好說歹說才讓他收回支票。
她送他出了大門。
秋風起,梧桐落,鄰居家的月季花瘋長,送得空氣中淡淡花香。還不到夕陽時分,陽光不冷不暖,落在肌膚很是舒服。
喬雲霄佇立微風中,像是沉釀了許久的話,終於脫口,「小初,你真的認為他是那個對的人?」
顧初輕斂長睫,再抬眼時目光堅定,「是。」
「如果,他騙了你呢?」喬雲霄突然說。
顧初狐疑,「你想說什麼?」
喬雲霄斂了神情,改口,「我只是擔心他對你有所隱瞞。」
顧初沒能看出他眼神背後的擔憂,笑了笑,「真心愛了,一旦失去也不會後悔。」
……
送走喬雲霄後,顧初又看了會書。夕陽沉落後,她正想著要不要給陸北辰備晚飯時手機就響了。
拿過一看,是他發來的訊息:在開會,晚餐不用等我。
她翻了一下白眼,真是自我感覺良好,誰要等他?
但著實也失了胃口,簡單清灼了道菜心決定從簡,更重要的是,天天待在家裡養尊處優,不從嘴巴上下功夫的話,早晚會變成個大胖子。
吃過飯七點多鐘。
想起喬雲霄的話,顧初便撥了筱笑笑的手機。
關機。
什麼情況?
旅行為什麼還關機了?真要與世隔絕了?
想了想,直接一個電話打給凌雙。
凌雙倒是接了電話,但聽聲音死不死活不活的,顧初揉著耳朵,「這才剛天黑就醉了?」
「我是昨晚喝多了現在才醒。」凌雙嘟囔著。
說實話,顧初實在是不苟同凌雙的作息時間。開門見山提了筱笑笑旅行的事,不提還好,一提凌雙那邊倒是激動了,「我還想打電話問你呢,這筱笑笑去意大利也不跟我說一聲,我看好了一款包,首發在意大利,還想著要她幫著帶回來呢。」
「你能聯繫上她嗎?我剛剛打了她手機,關機。」
「我打過,人家就是不接電話呀,拜託,遠洋電話很貴嗎?服了!」凌雙一肚子氣,「就不鹹不淡地給我發個訊息,說什麼信號不好不接電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了不搭理人!倒是在博客上總顯擺她去過的地兒。」
顧初歎了口氣,「如果不是聽雲霄哥哥提起這件事,我都不知道她旅遊去了。」
「連你也不知道?行不行啊她,至於嘛?」凌雙態度不佳,「生我的氣也就罷了,連帶著你也不搭理了?」
「你惹她了?」
「我哪有時間惹她啊?」凌雙說起來還一肚子委屈,「就是前一陣子我沒馬上給她回電話,再打她電話她就給我甩臉子了,哎你評評理啊,我當時忙得跟孫子似的,腳打後腦勺的,當然來不及回電話啊。」
「她沒那麼小氣。」
凌雙輕哼,「你自己看她的博客吧,我看啊,她就是故意顯擺給我看的,有什麼啊,我現在不就是沒有假期嘛。」
聽了一耳朵的牢騷,等掛了電話後顧初便進了筱笑笑的博客。
還真如凌雙所說的,這笑笑著實有閒情雅致。
前後共發了三條博客,有米蘭手工店的照片,全都是些造型各異的手工玩偶,又見她去了佛羅倫薩,風光無限好,最後一組照片據她介紹是在都靈,陽光媚得喜人。
顧初看了後輕歎一口氣,風景好是好,但沒伴旅行也著實落寞,都是風景照沒有個人照。
想來這筱笑笑是心裡有事,否則一向愛拍照的她就算在沒伴的情況下也能找來路人幫著拍幾張。
又撥打了兩遍,依舊關機,便留了言給她,希望她能在那邊過得愉快。
相關習題看得很快,等完成了手頭的複習後,顧初又想起喬雲霄的那句「夠嗎?」,想了想,翻騰出了銀行卡。她始終不知道這張卡裡有多少錢,夠她的學費與平日花銷嗎?
想到街角有atm,抓了件外套就出門了。
晚九點,弄堂的人少了。
路燈映得柏油路錚亮。
兩旁的梧桐沙沙作響,她的影子被頭頂斑駁的光線拉得老長。
atm不遠,東南拐角,承載著一邊的繁華一邊的安靜。
銀行卡插了進去,輸了是她生日的密碼,atm有點老舊,運作時光當光當地直響,大有遠在千里之外都能聽見它在殘喘的聲響。按了查詢項,又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直到蹦出了一組數字。
顧初打眼掃了一下,一時間沒數過來是幾個零。她湊前,仔細數了數,驀地怔住。直到提款機發出警告聲她才反應過來,使勁揉了揉眼睛,再重新數了一遍。
確定自己沒看錯也沒數錯後,她才將銀行卡退出來。
接過銀行卡時她的手指頭都在顫抖。
是的,8位數……
這個卡裡,竟然有8位數……
將卡揣在衛衣兜裡,使勁攥著,鉻得手心生疼。下樓梯的時候腿都有點泛軟,心裡開始不安生了,怎麼會這麼多錢?
她原以為頂多就是十幾二十萬……
一時間她覺得兜裡像是揣了萬兩金條似的,又覺得很是不安全,快速返回提款機改了密碼。
老天,她就這麼一晃眼變得值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