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笑笑算是跟著下社區這批醫生中最有資歷的一個了,大家雖然明面上不說什麼,但私下都在議論紛紛。她沒功夫理會那麼多,調任令一下她就到社區報到了。
一大早社區醫療服務站就很熱鬧,因為是市重點醫院對社區的福利,所以居民們全都聞風趕來。這個時間年輕人都在上班,接受問診的幾乎都是上了年齡的居民。
筱笑笑忙忙碌碌地倒也覺得充實,社區問診工作簡單,她卻還是做得認真。一晃中午休息時間倒了,其他醫生們累得怨聲載道,她卻不覺得什麼,沒參與到他們對這項工作枯燥又無技術含量的討論之中。正要去吃飯,沒想到喬雲霄來了。
午餐就在社區旁邊的餐廳,不大的地方,吃得東西簡單,這是片老居民區,白頭髮的人多於黑頭髮的,在外面吃飯的人少,所以周圍的餐廳也都是以快餐為主。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開車去別的地方吃。」很顯然喬雲霄長這麼大沒在這種小吃店吃過東西,無靠背的椅子坐得全身不舒服,他身上像是爬滿了跳蚤似的不舒服,左顧右看,「新開了一家牛扒店味道還不錯,我帶你去吃。」
筱笑笑用熱水燙了兩套餐具,將其中一套放到他面前,「我只有一小時的吃飯時間,哪夠去你說的牛扒店?」
「但是這裡太……」喬雲霄打從坐下來後就覺得周圍都油兮兮的,桌子上也有油腥味,他都不敢把胳膊放在桌子上。「你是個醫生,這種環境不適合你。」
筱笑笑知道他是大少爺身子,哪來過這種快餐店?抿唇忍笑,抽了紙巾將桌子擦了又擦,「這種小本生意的餐廳哪會像你出入的那些餐廳講究?不過我看了一下,周圍就屬這家最乾淨了,居民也都說這家的口味最好。再說了,我是醫生怎麼了?我也要填飽肚子啊,別人能來這吃,我是醫生就不能來吃了?」
喬雲霄見她也沒有跟他走的意思,也就妥協了。餐廳很小,自然沒那麼多山珍海味,筱笑笑點了兩道家常菜,其中一道裡面廚師沒注意放了辣椒,嗆得喬雲霄直咳嗽,筱笑笑很想笑,但還是忍住了。拿了雙新筷子,說,「這裡沒大飯店那麼講究,不分公筷和私筷,就用這雙新的做公筷吧。」話畢,她用新筷子將裡面的辣椒逐一夾出。
「你嫌棄我?」喬雲霄問。
筱笑笑愣了一下,馬上解釋,「不,我沒這個意思,我怕你不習慣……」
「你不嫌棄我,我也不嫌棄你,用什麼公筷?」喬雲霄抽走她手裡的筷子,「像你說的,這麼小個快餐店,我們也就別窮講究了。」
筱笑笑看了他一眼,點頭,「好。」
飯菜尚算可口,筱笑笑倒是無所謂,但她知道以喬雲霄這個大少爺的標準,這裡的口味標準絕對是不達標的,果不其然他吃得不算多,只是幾口表示作罷。筱笑笑累了一上午胃口大開,現在別說是這裡的飯菜,就是只有饅頭她都能吃上好幾個。
喬雲霄看在眼裡,心裡不是滋味,歎了口氣,問她,「你到底怎麼想的?」
筱笑笑沒明白他的話,抬眼困惑地看著他。
「姓顧的這裡在利用職權整你,我不會放過他。」喬雲霄一字一句。
筱笑笑馬上阻止,「你要真是為了我好就什麼都別做,他不能拿我怎麼樣,醫院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再說了,我在手術中的確沒按照程序來,換任何領導都會對我通報批評。」
「你現在還為他說話?」喬雲霄詫異。
「我不是為他說話。」筱笑笑解釋,「我只是不想再在為我和他的關係拉扯不明白,他在離婚這件事上吃了虧,心裡有氣很正常,那麼這次派我下社區也算是我跟他扯平了。以後我跟他橋歸橋路歸路,誰也不欠誰的,萬一你再找他麻煩,他反過來再找我麻煩,那麼我跟他的關係就沒玩沒了了。」
「有些人需要給足教訓他才不敢怎麼樣,我是個商人,犯不上學得那麼品格高貴陽春白雪。」
筱笑笑抿唇淺笑,「商人更要審時度勢吧?他是只披著羊皮的狼,換句話說就是掛著羊頭賣狗肉,你又何必跟他計較?這人啊是什麼樣,時機一到總會暴露原型,不是我膽小怯懦,只是想過安生日子,要不然他被逼的走投無路回頭再反咬我一口,那就真的沒安靜日子可過了。」
「你身邊缺個人。」喬雲霄冷不丁說了句。
「啊?」
「你需要個強有力的靠山,他就不敢對你怎麼樣了。」
筱笑笑聳聳肩膀,「也許吧,但我現在挺好的。」
喬雲霄盯著她笑,「顧啟珉是披著羊皮的狼,那我呢?你怎麼形容我?」
筱笑笑想了想,「你是披著羊皮的虎,這麼說,可以嗎?」
喬雲霄笑了笑。
她又悶頭吃飯,雖沒抬頭看他,但總覺得他在盯著她看,這種感覺很奇妙,卻又讓她心生不安。喬雲霄的確是在瞅著她,半晌後突然開口說,「那麼,你希望我這隻老虎待在你身邊保護你嗎?」
筱笑笑聽了這話心就悸動一下,可她不敢往深了想,輕描淡寫地回答,「你一直在幫我不是嗎?已經很感謝你了。」
「我所說的保護不是你理解的這個意思。」喬雲霄盯著她的臉,「我想要你跟我在一起。」
筱笑笑窒息了一下,抬眼看他,他的目光灼灼有力。一時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嘴巴在動,「笑笑,做我女朋友吧,行嗎?」
他的意思表達得明確直接,讓她再沒法有一丁點的誤會或猜想,她張了張嘴,顯然是被他的提議嚇到了,喬雲霄伸過手,來拉她的手,「笑笑——」
「我吃好了。」筱笑笑忙抽手,右手的筷子也放下了,「我該上班了。」
喬雲霄一臉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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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蘇被羅池扣下了。
這是陸北辰意料之中的事,一大早他就接到了陸東深的電話,跟他瞭解了一下情況後表明了態度。
「第一,關於陸門生物製藥的事父親已經承認,但死人的事他不清楚,實驗室只是定期給出結果,我調查了一下,這件事極大可能是實驗室瞞報,父親並不知情;第二,我已經命助理將實驗室的情況寫成書面材料遞交國內警方,希望他們要尊重事實不要冤枉好人,這件事跟我母親無關;第三,我希望何奈和北深盡快回美國,何奈需要給我一個交代,而你也不希望北深只頂著一個空殼股份不做事吧?」
一通簡單的電話,卻十足聽出端倪,陸北辰倒了杯清茶,看著窗外濛濛亮的天色,說,「看來,就算何奈回美國,他也得不到父親的庇佑了。」
「父親現在更適合頤養天年。」那頭,陸東深的嗓音低沉,「母親年齡也大了,為誰奔波走動的事已經不適合她來做,有些事,做兒女的應該代勞。」
陸家兒女向來都天資聰明,陸北辰也不例外,他未從商,卻也能嗅出這其中的風雲變幻,想來如果不是父親的權力被桎梏,那麼今早的這通電話必然會是父親打來的。喝了口茶,他輕描淡寫地說,「陸家的事我不參與,但這件案子我勢必要查清楚。」
「你當然要查清楚,我想,你為了你的女人也會這麼做。」陸東深一針見血,「但是你要清楚,外界一旦知道陸門被調查,那將會是一場不見血腥的風波,不需要為難你,只拜託你一件事,讓這件事秘密進行,我不希望從何奈嘴裡聽到任何不利於陸門的事。」
陸北辰何嘗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大哥已悄然成長為一頭蓄勢待發的狼,想必父親的肱骨大臣們都已兵敗鎩羽,陸門已經到了更新換代的階段。
「那就要看陸門曾經做過什麼事了。」陸北辰淡淡地說,「你有你的商場法則,我有我的職業堅守,何奈現在尋求警方的保護,陸門總要對此給出解釋。」
「這件事沒你想得那麼簡單,新藥的確是顧家的成果,顧家的出事陸家也的確要付上一些責任,但父親為什麼一定要研製新藥,不惜一切手段得到新藥的研發權?重要的是,他從不對外公佈這件事,意味著這種藥他根本就不想拿來盈利,你有想過為什麼?」
陸北辰的眼眸暗了暗,沒回答他的問題,許久後說,「何奈現在不能出事。」他明白陸東深的意思,他也有辦法能在羅池眼皮底下將何奈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但他不能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