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他回答得很乾脆。這是他這麼久以來，最正面最直接的回答。
「不應該啊？我覺得你條件不錯唉。」顏子君不相信的眼神。
「這還要問為什麼？一是窮，二來工作忙，不是在賣姨媽巾，就是在賣姨媽巾的路上。」李蘇航一臉苦逼的表情。
「哈哈，有你說的這麼慘嗎？向晴，他真的是這樣嗎？」
「比較寫實。」向晴覺得他說的確實如此，他現在開的車都不是自己的，是楊潤的，姨媽巾廠，也不知到底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有投入，反正沒什麼可炫耀的財富。至於工作，一個男人，不但要自己賣姨媽巾，還要帶領一群人賣姨媽巾，並且在公司也不重視的情況下，艱難可想而知。
「其實上次你們幫助我和我表妹的時候，我以為你們是一對呢。當時向晴不是在超市買菜？」
顏子君衝向晴笑了笑。
「哪有。他就是因為孤寂到我們單身漢俱樂部蹭飯。子君，你爸不是找接班人嗎？我們李經理，雖然現在只是個賣姨媽巾的，但是，他這個人還是很有才華的。他留過學，眼界寬，並且能吃苦，他現在還比較普通，是因為沒有好的平台，如果有個好平台，我估計他能起飛。」向晴為了向顏子君隆重推出李蘇航，努力唱讚歌。不過，她轉念一想，自己說的好像並不誇張，他現在的境遇就是這樣。
她倆這麼熱聊著，完全無視一旁的李蘇航。他已經早早吃飯，坐在一旁低頭看手機。
「哈哈。向晴，你對你上司的評價挺高的嘛。」顏子君覺得他倆這上下級之前的關係更像朋友。
向晴正欲再來一個升級版的吹噓，她的手機來了短信，她隨手撥開，短信來自姨媽蘇：向婆賣瓜。
向晴不動聲色地回了一條：李瓜瓜。然後她沖顏子君笑了笑：「嘿嘿。就是一中肯評價，部門小夥伴的看法都差不多。他就在這裡，當面誇人不好，他容易傲嬌，我就不說了。」
晚餐在愉快的氣氛中完美結束。李蘇航和向晴先送顏子君回家。
當車子在顏子君家的豪宅前停下，向晴又在內心驚歎了一句，她是沒見過什麼世面，反正，這樣的排場於她，就像童話世界裡的城堡。
「子君，你像是城堡裡的公主。」向晴在顏子君下車前讚歎了一句。
「你所見的，並不一定有你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也許，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煩惱。找到平衡點，就是幸福。」向晴雖然誇讚，但並不為所動，她是個相當理性和客觀的人。幸福，不在別人眼中，而在於自己真實的內心世界。她從小生活在父母的寵愛與庇護中，不富貴，但也挺富足，不缺什麼。所以，每當看到比較豪的東西，她會讚歎，但她不會一味的追求，量力而行，自得其樂。
送罷顏子君，向晴和李蘇航兩人返回酒店。
「姨媽蘇，子君挺漂亮，又沒有男朋友。」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可以發動一切力量，追她啊！現在的男人不是也很現實嗎？追到有錢的女朋友，從此平步青雲。你有才華她有平台，何況她也是青春貌美，郎才女貌，很合適。」向晴想到了劉躍，他走的就是這條路，他不是過得很好嗎？羨煞旁人。
「你覺得她看得上我？」
「你平時挺自信的，為什麼一談到這個男女問題，就喜歡自黑呢？要自信點，不要自卑，你除了沒錢，其他條件都很不錯，錢，她有，她們家只缺人，缺能管理企業的人，我覺得你能行，你只管奮起直追就是，我作為專業紅娘，絕對不會看走眼，我感覺顏子君對你印象不錯。需不需要我幫你一把？」向晴這明顯是開始攬業務啊。
「向晴，我發現你們開婚介所的就是喜歡亂點鴛鴦譜，不，甚至到了拉郎配的地步。」
「你錯了，只是我們眼光比較敏銳，看得比較透。益民很快就要上市了你知道嗎？他們收購省城的一家連鎖公司和一家批發公司也正在進行中，很快就要到省城來分蛋糕了，這完全採用的是農村包圍城市的商業策略。你要是追上了小顏，你就不用做什麼特殊事業部的經理了，你是益民的總經理，不，甚至董事長。」向晴再次拋出一個更大的誘餌。這可不是信口胡說，這是她來之前做的功課，都是在網上有公告的。
「是嗎？功課做得很足嘛，聽起來很不錯，我放手一搏？我這一走，特殊事業部經理的位子傳給你？你這麼賣力，總歸要得點好處吧？」他故意調侃她。
「切，我才不想，又不是銷售部經理的位子。」
「哦？原來你看中的是銷售部，你想搶劉躍的位子？你們有仇啊？」李蘇航話鋒一轉。「沒有了，我沒什麼野心，只是相對而言。特殊事業部，前途渺茫。我剛才極力推薦你，是因為我這個人天生熱情，利人利己的事，何樂而不為呢？當然，你平步青雲，當了益民的女婿，提攜我，我也會笑納的。不過，如果某天我的英語過關，我遠走他鄉看世界去了，這一切都是浮雲。」她對自己的未來，也很不確定。
「你很嚮往國外的生活嗎？」
「不是。我不嚮往國外的生活，我也不會移民。我只是嚮往外面的世界，趁年輕，我想到外面見見世面，深造一下，同時也給自己的人生做個正確的規劃，確定自己確實需要的是什麼。」這是向晴第一次和他聊比較正式的問題。她原來不覺得他是可以和她正常聊天聊心裡話的人。
「明白了，你是想逃避現實。其實，這種逃避，等你真的過上你所謂理想的生活，你到嚮往的地方轉一圈，你會發現，也不過如此，搞不好，還不如原來生動有趣。如果只是思考人生，在哪裡都可以，遠離塵囂，旅行也可以解決。」他比她多吃了幾年飯，說出來的話，還頗有道理。
「你看完世界回來了就這樣勸我啊。」向晴揶揄他。
「實話而已。對了，今晚好好睡，五星級酒店，且睡且珍惜。明天我們要下縣城，我只提供小旅館哦。」李蘇航提醒向晴。
「哦。」這是她能想像到的。部門還沒出什麼效益，自然只能省吃儉用。她倒不講什麼排場，吃飯，盒飯就行，睡覺，招待所也行，關鍵是四個字：乾淨衛生。
回到酒店，向晴沒有立即去洗漱，而是懶懶地斜靠在床上看電視，身體轉動的時候，不知按錯了搖控器上的什麼鍵，電視機居然沒了圖像。
她來回擺弄，就是調不出圖像，她正在追一部劇，裡面的男主角是她喜歡的明星。
姨媽蘇會調嗎？她打了個求救電話：「你會不會調電視？」
「電視，打開就有，要調什麼？」他那邊也開了電視。
「我剛才按錯鍵了，所有頻道都不見了。」
「哦，我來幫你看看。」李蘇航掛了電話，很快，他敲響了向晴的門。
他在調電視，向晴的電話響了，向晴一看，居然是張亞軍。她的托，這大晚上的找她什麼事？現在李蘇航也在，不會在他面前露餡吧？這本來裝一次男朋友就好，這個時候，是不是還得裝親密？
「HI，亞軍。」向晴特意叫得比較親呢。
「在幹嘛，向晴。」
「出差，在鶴城的賓館。」
「哦，出差了？我們單位發了音樂劇的票，明天的，我正想請你一起去看呢。你什麼時候回來？」請她看劇，這，是什麼節奏？
「快了，明天去下面的一個縣，應該後天會回來。明天的音樂劇應該是趕不上了。」雖然她的主要任務已完成，但李蘇航的行程還沒有結束，她似乎也不合適一個人先回去吧。
「那行，等你回來再約。你早點休息。對了，天氣預報說這兩天會有極端天氣出現，會有暴雪，你那邊是山區，你要注意安全注意保暖。」張亞軍還是挺細心的人，連天氣都關注。向晴可沒有出門先看天氣的習慣。
「不會吧？早就立春了……」向晴正和他聊著，李蘇航居然半路插話：「向晴，電視弄好了。你看哪個台？」
「芒果台，謝謝。」向晴想也沒想就回了他。
「向晴，你身邊有人？」
「我同事，你見過的，李蘇航李經理，他幫我調電視。」向晴解釋著。她突然覺得有些此地無銀。她其實也可以根本不解釋的，她和張亞軍沒有任何關係。她莫名的想向別人說明，撇清，這可能是她一慣的習慣，男女之間，要麼普通朋友，要麼是情侶，來不得半點曖昧，她就是這種黑白分明的人。
「哦……那……早點休息吧。」張亞軍猶豫了一下，最終掛了電話，他是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掛了電話，向晴火氣上升，全撒李蘇航身上。
「姨媽蘇，剛才我和我男朋友打電話，你幹嘛中間說話？」向晴指責李蘇航。她隱約感覺張亞軍有些情緒變化，倒不是因為他，換任何人，她都不想誤會。
「喂，是我幫你調好電視的，你不識好歹嗎？」她男朋友？她還在演啊。真愛演。看你演多久。
「你幫我調電視我會感激你，你沒看到我在打電話，你不會等會再問？你不懂得為別人著想嗎？再說問的也是無關緊要的話。」
「那你還回答我。我們清清白白的，你怕什麼？除非你自己心裡有鬼。」他比她還有理。
「你……！」向晴氣得無話可說。
「嘿嘿，是不是那位張先生誤會了？」
「你說呢？大晚上的，說得清嗎？肯定容易引起誤會。」
「得了吧，如果你和他之間這點信任都沒有，我看也可以散了。」
「要是你，你女朋友在出差的時候，和別的男人單獨處在一個房間，你怎麼想？」
「你想多了，向日葵，我對你沒有任何想法，所以，你盡可以向張先生解釋，或者，我也可以親自向他解釋。來，電話給我，我給他打個電話。」這一次，他要將她逼上梁山，露出原形。
「無聊，快走，別呆我這。」向晴才不要再看到他，無賴。
「是不是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對你有點意思的？」他雖然覺得張亞軍是個托，但是，種種跡相表明，也許，真托可以變成假托，假情裡面含有真意。一個男人約她看劇，還關心她的冷暖，如果純粹是個托，沒必要這樣做，他感覺這個男人應該真的對她有那麼點意思了。
「李蘇航，如果張亞軍誤會了和我分手，你要負責的！」向晴覺得正好利用這個托詞，回去後，她不用再和張亞軍假扮情侶，並且，還可以把分手這筆帳記在姨媽蘇的頭上，讓他有愧疚感，抓個把柄。
「切，被人甩要我來頂包？我可不做接盤俠。」
他揚長而去。
向晴躺在床上思忖，張亞軍晚上打來電話，還約明天看劇，他，這是作為普通朋友的邀約，還是他真的對她有那麼點意思了？他不是也是被迫相親的嗎？萬一他是有點意思了，她，如何應對呢？萬一人家對她有那麼點意思了，那真的只能算她自己去求人家的。
向晴覺得她真是想多了，弄得自己居然毫無睡意。第二天，向晴和李蘇航收拾行李一起去下面的D縣。向晴沒有做縣城的業務規劃，李蘇航去的主要目地是看下市場，更重要的是去找人，好像是他爺爺的熟人。向晴本想問一問是什麼人，看到他好像不願意多說，她也沒再多問。
沒有了工作壓力的她，今天的心情也特別放鬆。不過，一路上，天陰沉沉的，從昨晚開始，北風一直刮得緊，向晴想到張亞軍提醒的有暴雪的事，她打開手機搜了一下天氣，果然有暴雪。
「老李，天氣預報說今天有暴雪。」
「天氣預報準確率不那麼高，既然來了，我肯定要把事辦了再回去。」他很堅持。不知是要見什麼朋友，他非常重視，不顧風雪。
「好吧，我祈禱一下，希望天氣預報不准。立春了，按理下雪的機率應該不大。」
「就是。」
「我們今天住縣城嗎？」
「再說吧。萬一辦事順利，晚上還可以返回。」
「晚上再趕回去？要開那麼久，又是晚上，安全嗎？你不累嗎？」向晴有些擔心，為了安全起見，她並不希望他搞那麼緊張那麼疲憊。
「你，到底是怕我太累，還是怕不安全，還是想和我在小縣城裡擠一張床住一晚？」他真不是省油的燈。
「切，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隨便你了。」向晴聽到他又沒正經的樣子，不理他。她戴上耳機，聽歌。
兩個小時的車程，來到D縣。李蘇航將向晴扔在一家茶樓，「你在這喝喝茶，這裡面暖和，我去辦事，等會來接你。」
「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他似乎不想她知道。
這麼重視，又這麼隱蔽，到底見什麼人？女人？千里尋前女友？有可能嗎？好像不太可能。這越發激起了向晴的好奇心。既然人家不讓跟著去，那先靜等下文吧。